上午9點。

樹原搖了搖頭。

後面記載的駁回理由等項目，樹原不想看了。希望破滅了——樹原亮腦子裡想的只有這一句話。

這個從死亡深淵邊緣上生還的男人，趴在單人牢房的中央號啕大哭了很久。

別過來！千萬別過來！

「現在跟你說什麼大概你也聽不進去。但是為了履行手續，我們不能不讓你看。」管教部長說著把兩張紙塞給了樹原亮，「第一張是根據刑事訴訟法第502條提出的異議申請的結果。先看這一張吧。」

「看完了嗎？仔細看了嗎？認真看了嗎？」管教部長直到看見死刑犯點頭才停止了追問。接下來他讓樹原亮看第二張紙。「還有一張是要求重審的結果。」

「搬到樓上去，」警備隊長看上去很高興，他低頭看了看樹原亮那濕漉漉的褲子，「先read.99csw.com洗個澡，然後整理一下行李。」

樹原抬頭看了看管教部長和站在他周圍的人們。大家臉上都帶著微笑。

鐵門被打開了。

觀察口被打開了。

樹原亮拚命地祈禱著。但是，堅硬的皮鞋敲擊地面的聲音不但沒有停下，反而一步一步地靠近了。一列縱隊來到了樹原亮的單人牢房前面。

「這要看重審的結果如何。現在我只能這樣說。」管教部長說到這裏臉上浮現出笑容，「總之，恭喜你！」

停下了！腳步聲在我的牢房門前停下了！

樹原亮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一下子癱坐在地上。也許是大小便失禁了，下腹部感到熱乎乎濕漉漉的。

樹原亮癱坐在地上，喘了一口氣，開始看第一張紙。

警備隊中的兩名隊員走進牢房，抓住樹原亮的兩隻胳膊，把他架了起來。樹原亮就是想反抗，也沒有絲毫的力氣。

過了一會兒，負責指導教育的首席管教官蹲在樹原亮的身旁，把手放在他的肩頭說道：「在這個決定的背後，有人付出了巨大的犧牲。你永遠都不要忘記他們。」

「270號，樹原亮！」警備隊長說，「出來！」

大概是為了不讓周圍牢房九_九_藏_書裡的死刑犯聽到，管教部長壓低了聲音，但還是非常清晰地在樹原的耳旁說道：「決定開始重審你的案子了。」

上下的牙齒合不上了，哆嗦著咯嗒咯嗒作響。管教部長走到樹原亮面前，臉上浮現出為難的表情。

觀察口被關閉，門被打開了。門外站著的是警備隊員和身著警服的管教部長以及負責指導教育的首席管教官。

站在樹原亮身邊的兩個警備隊員想把他拉起來。這次，樹原亮用很大的力氣掙脫了他們的手，因為他要擦掉奪眶而出的淚水。

「意思看明白了嗎？」管教部長問道。

也許是因為意識還處在朦朧之中吧，他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

他反覆看著最後一句話。

樹原亮獃獃地坐在地上，再一次抬起頭來看了看周圍的人們的笑臉。他想，同樣都是這些人，既可以成為死神，也可以成為天使。

是我嗎？今天要被殺掉的是我嗎？

聽到鐵門沉悶的撞擊聲，樹原亮停下了糊紙袋的手。就像從頭頂到腳尖穿過一根凍硬了的鐵絲，恐懼傳遍全身。與此同時，整個hｔｔｐｓ://rｅａd•99ｃsw•ｃom死囚牢籠罩在不知道是誰要被送上絞刑架的戰慄與困惑中，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樹原亮悵然若失地看著從觀察口注視他的管教官的眼睛。

「聽好了，這不是哄你也不是騙你。你作為一個將被重審的被告人，要搬到別的房間里去。你可以離開這個關押死刑犯的牢房了。」

樹原瞪大了眼睛。

就在這時，腳步聲突然停下了。

「我……真的得救了嗎？」

終於聽到了死神的腳步聲。樹原亮聽到死神們邁著整齊的步伐徑直向自己這邊走來。

樹原本想轉過臉去不看，但在「你好好看」的斥責聲中，還是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