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阿什利恍過神時，卻發現門是敞開著的，米莉安已經不見了人影。

「我可從來沒跟猴子滾過床單。」

他翻到日記的前面部分。

怎麼打斷的呢？用拳頭。一拳打在嘴巴上，下嘴唇登時破裂，牙齒咯咯作響。阿什利吃了一驚，儘管他不該吃驚的。米莉安已經在外面浪跡多年，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不知道從哪裡，她學會了如何出拳。不過從她眼上的瘀痕判斷，她還學會了挨打。

我是人們生命盡頭的旁觀者，只能看著他們走完最後一程。

等等等等。

「那我說對了，你就是個跟蹤狂，是個變態。算了，你給我滾。」她推了他一把，收拾起她的書、本、防身工具、各種零零碎碎的小東西，一股腦兒全都裝回到挎包里。阿什利抓住她的手腕，被她抬手掙脫。他又伸手來抓，結果被她反手一巴掌抽下了床。

「找到什麼有意思的東西沒有？」米莉安問。

他深吸九九藏書口氣定定神兒，「什麼……我什麼情況？」

親愛的日記本，今天，我又做了同樣的事。

阿什利聽到浴室里的水龍頭開始嘩嘩冒水。

「你是哪裡人？幹什麼工作的？你就直說你是什麼人吧？」

「我從弗吉尼亞州開始就一直跟著你。」

終於，他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你是警察，」她說，「不，不會是警察。」

親愛的日記本，我快寫不下去了，如果某一天我忽然停了筆，你就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好極了。」他說著跳下床來，抓起米莉安扔在地上的包，又跳上床去。

下一頁。

「好極了。」他一邊敷衍，一邊隨手翻閱著那個事件簿。大部分日期都是空白的，可是其他的？其他的日期上面記有名字、時間，還有一些諸如星星、叉號、美元符號之類的標誌。

「我靠！」他驚得不由吞了口唾沫，連忙戰戰兢兢地把手雷放在身後的枕頭hｔｔpｓ://ｒeaｄ.９９csw•coｍ上，而且確保它放得穩穩噹噹。他喘了口氣，隨後繼續在包里翻找。

「你聽我解釋。」他急忙說，但米莉安打斷了他的話。

下一頁。

「鬼才相信。」她喊道，「我還是馬戲團里的猴子呢。」

「呃，」他努力集中起精神，「我是賓夕法尼亞人，是個……嗯……是個旅行推銷員。」

此外，還有死亡原因。

下一頁。

阿什利嚇了一跳，手一哆嗦，日曆事件簿掉了下來。他抬起頭，看到了米莉安怒氣沖沖的眼睛，她的目光在他、他旁邊的日記、枕頭上的手雷和丟在一旁的挎包之間轉了一個圈。

「你是個跟蹤狂，是個變態。」

下一頁。

米莉安的日記。

「我不是警察。」阿什利捂著淌血的嘴角，喃喃說道。拿開手掌，嘴角上是一條紅色的溪流。

命中注定的事兒，誰也改變不了。

於是，他開始放心地翻起米莉安的包read.99csw.com。

他再次謹慎地朝浴室門口瞥了一眼。米莉安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出來，自己染髮可沒那麼容易。她得一遍遍地洗，一遍遍地梳，還要耐心等待。

「你什麼情況？」米莉安忽然問。阿什利嚇得差點尿出來，做賊心虛的他胸口怦怦直跳，無比忐忑地抬起頭。他以為米莉安就站在他旁邊，可事實上並非如此。她還老老實實地在浴室里染她的頭髮，剛才那一聲是隔著門喊的。

就像妄想用一枚硬幣使火車出軌，或者想一腳把海浪踹回到大海里，我乾的這是件蚍蜉撼大樹的事兒。我無能為力，什麼都阻止不了，什麼都改變不了。

那是一個黑色的日記本，塑料封皮上布滿刻痕。本子脹鼓鼓的，彷彿裏面長滿了腫瘤，當然，不是血，而是文字的腫瘤。他迅速拿在手中翻了翻：頁面破舊，有些還折了角，字體五顏六色，紅的、黑的、藍的。有用記號筆寫的，有用圓珠筆寫的九*九*藏*書，有用水筆寫的，居然還有用蠟筆寫的。每一頁上都注有日期，每一頁都以「親愛的日記本」開頭，以「愛你的，米莉安」結尾。

這時他看到丟在一旁的包里有另外一樣東西露出個頭，抽出來后，卻發現是個小小的日曆事件簿，時間有將近一年之久。

他把包里的東西一件件地拿出來，擺在床上。潤唇膏，扎頭繩，一個渾身傷痕纍纍、彷彿在碎木機中走過一遭的小MP3播放器，兩本庸俗不堪的言情小說（一本封面上印著一個金髮碧眼的鮮肉小帥哥，另一本上則印著一個留著黑色山羊鬍子的性感型男），一盒克拉克牌冬綠口香糖（冬綠是他媽什麼玩意兒，他一點都不知道），一個給寵物狗用的玩具，樣子像個正吃松果的小松鼠，用力一捏會發出嘰嘰哇哇的聲響。他還沒有來得及細細九九藏書研究那小東西，便被接下來現身的各式武器給吸引住了。一罐防狼噴霧，一把蝴蝶刀 ，又一罐防狼噴霧，一顆手雷——

該是什麼就是什麼。

布倫·愛德華茲摔斷了髖骨，死在陰溝里。他的錢包里有兩百塊錢——今晚我可以改善下生活了。

「找到了。」他心裏激動地說。

下一頁。

他向後翻了幾頁，一目十行地瀏覽著日記內容。看著看著，他忽然感覺自己的嘴唇開始發乾，心跳開始加速。這不奇怪，可是……他又翻了十來頁，如饑似渴地看了下去。他的嘴唇微微嚅動，默讀著日記里的內容——

下一頁。

「我也是賓夕法尼亞人。」米莉安在浴室里大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