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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Part Two 23、命運之所求

第二部分 Part Two

23、命運之所求

也許,她心裏想,那也是她走下過山車的時間。因為她不知道命運為她做了怎樣的安排,她對自己的人生歷程毫不知情。米莉安可以通過觸碰他人得知他們的死期,可這對她自己卻不起任何作用,因而她的命運至今還是個謎。看來她唯有等到最後時刻才能知道自己的結局,不過她懷疑自己多半是慘遭橫死。可是現在,路易斯的觸摸令她感受到了生命的可愛,她或許會想,或者至少希望,自己是另外一種結局。
「你想跟我走?」
她的確考慮過將實情和盤托出。有些東西急欲從她身體里釋放出來,就像一個人急欲擠爆一顆紅紅的、還未成熟的青春痘,看著它噴出膿液的衝動,叫人難以抑制。米莉安想把一切都告訴路易斯:她那神奇的超能力,她如何獲得的超能力,路易斯日漸臨近的死期,她如何矇騙他說阿什利是她的弟弟,他們如何因為一個裝滿冰毒的鐵皮箱子而險些喪了命。所有的一切,毫不隱瞞,毫無保留。
此外,她的尾椎骨也隱隱作痛。
「我的天!」他驚呼一聲。米莉安看到了他的臉read•99csw.com:那是真真切切的痛苦表情,或許比她正在經歷的痛苦還要強烈萬分。他伸出大手叉住她的兩側腋窩,輕輕地扶她起來。她的兩條腿搖搖晃晃,她擔心自己會暈過去,不過她深吸一口氣,擊退了眩暈的感覺。
「哼,他活該。你弟弟呢?」
但是她想,或許這世界上還有命運無法觸及的東西吧。也許尚未確定的是你對事物的看法,或者更重要的,你對它們的感覺。也許命運無法掌控你尋找心靈寧靜的腳步。她希望這是真的,因為她需要一點點心靈的寧靜。
「出什麼事了?」
「我想請你幫個忙。」她說。
她點點頭,「我喜歡你。我想離開這裏的一切,況且我現在可能有危險。我那個男朋友,還有我那不爭氣的弟弟,誰知道呢?但跟你在一起很安全。我喜歡安全。」
「唉,眼睛剛剛消腫,就又撞破了頭,劃破了臉,這是要參加全美超模大賽的節奏嗎?」九_九_藏_書
「帶上我吧。」
「我的那個男朋友。」又開始撒謊,姑娘,你沒救了,「他找到我了。我以為我把他甩掉了,可他是個很聰明的渾蛋。他找到了我的住處,然後……」
她親吻著他的下巴。她的嘴巴只要動一動,臉上的傷口就會撕裂般的一陣疼痛。但是,她願意忍著。
還有不到兩星期的時間,路易斯就將死在一座燈塔里。
她堅信那隻會給路易斯帶來傷害,那是自私透頂的做法。她不願在路易斯的肩上增加任何負擔(她不願讓路易斯為了她的罪孽而被釘上十字架),況且現在說什麼路易斯都不一定會相信她。她撒的謊太多了。
是的,她的確知道。她覺得命運就像一台巨大的過山車。每個人都被牢牢固定在座位上,誰也不能提前下車。在坐過山車的過程中,人們會經歷高峰和低谷,急轉彎和長長的直線。人們會尖叫、緊張、恐懼。而最後的結局總是緩緩駛向終點。命運九_九_藏_書決定了我們要經歷的一切,命運之手主宰著世間萬物。
「不好意思,我本來可以帶點兒甜甜圈的。」
米莉安喘了口氣,告訴那個聲音說:我知道。
她阻止不了,那是他從過山車上下來的時間。
「起初真不該走。」
他快要死了,一個討厭的聲音提醒她。
她並沒有敲門的意思,只是湊巧被裡面的人聽到了,她聽見拖拉的腳步聲慢慢靠近門口。
又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早上。天空飄著幾朵不規則的雲——有的明亮,有的灰暗。不像陰天,也不像晴天。這種模稜兩可更容易讓人心煩意亂。
米莉安頭痛欲裂。
「我盡量小心。你臉上的傷口可能需要縫針。傷口雖然不長,但是很深。」
「手太重了?」
他驚訝地縮回了手。
但她沒有這麼做。
水龍頭裡嘩嘩流著水。路易斯用溫水浸濕了毛巾,輕輕為米莉安擦拭額頭。他的溫柔令她驚訝,要知道這與他彪悍的體型是多麼不符啊。瞧瞧他那雙大手,也許他能像捏碎一個番茄一樣輕鬆捏爛她的腦袋。可是他的觸摸是如此輕柔,甚至有些奇妙九_九_藏_書,像畫家的手。彷彿為米莉安擦臉是無比高雅的藝術。
路易斯一聽,緊鎖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米莉安很喜歡他這一點。
她嘆了口氣,仰頭靠在身後的門上。
「對。」
路易斯用牙齒旋開一支常見的止痛軟膏的蓋子,擠在手指上一點,然後塗抹在米莉安的額頭和臉頰上。她很享受他的觸摸,因為它單純而又親密。這種舒服的感覺讓她入了迷。她願意永遠擁抱這心無雜念的寧靜。
路易斯開了門。剛剛破曉就看到一個傷痕纍纍的姑娘坐在他汽車旅館的房間門外,顯然令他大為驚訝。
「我們明天一早上路。」他說。
她仰起帶著血污的臉,就像凡娜·懷特向人展示自己的獎盃。
「你挺會照顧人的。」米莉安由衷說道。
而最糟糕的是,她身上連一支煙都沒有,所有的煙都裝在挎包里。可是鬼知道現在包在哪裡,很可能已九_九_藏_書經落在了那個像瘋狗一樣的女人手中。
「不,剛剛好。你很快就要走了是吧?」
撞上樹枝,又做了噩夢。沒有比這更扯蛋的組合了。
「你瞧。」
路易斯緊鎖眉頭,一臉怒容。
米莉安擺了擺手,「吃裡扒外的東西,他居然和我那男朋友站在一邊。我和他們兩個都徹底拜拜了。」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她禁不住會去想。
「你能回來我很高興。」
「那會留疤的。」
「那王八蛋!」
「早。」她有氣無力地說。儘管只有一個字,卻足以引得她周身疼痛。
說完她躺了下來,路易斯高興地笑了笑。
她調皮地眨了眨眼睛,「有疤更性感。」
「沒事了。他傷的比我還厲害呢,我扎了那婊子——不對,是扎了那王八蛋一刀。我的腦袋可能不太清醒,所以用蝴蝶刀在他的腿上扎了一刀。」
「我才不縫針,貼個創可貼就行。」
「做得好。快進來吧,我幫你清理一下。」
額頭上的包疼得要命,可臉頰上被槍管劃破的傷口也沒閑著。它又癢又疼,像只飢餓的毛毛蟲在啃食一個誘人的大蘋果,當然,這蘋果是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