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索爾不接受任何人的指令。」哈里特說。

「也就是說，你們並沒有找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拜託啦。」下樓的時候弗蘭克攔住了哈里特，「我想知道。」

沿著鋪了地毯的樓梯走到一半時，她聞到了氣味。

這一次是切切實實的腐臭，不帶絲毫的隱喻。

她想一把火燒掉這裏的一切，想看著它們化為灰燼。

「我不知道什麼？」弗蘭克問。

面對英格索爾的請求和自己心中的疑問，她選擇了迴避。

「這不是他，」哈里特不動聲色地說，「是丹·斯泰恩。」

二樓，主衛生間。

周圍是盒子一樣的郊區房子，白色的路緣石、小鳥池、節能燈，信箱旁邊鬱鬱蔥蔥的紫丁香，牆上的塗鴉，亮白色的雨水槽。

他捏住紙巾的兩頭，像個展示自己畫作的小學生一樣把它拿起來。上面寫著一個公司的名字和一個電話號碼。

「能判斷出他們去了哪兒嗎？」

哈里特和弗蘭克繼續他們的搜查。

「有什麼不行的，我們在這邊忙活，英格索爾在樓下呢，說不定正在接受什麼大人物的指令。」

哈里特推開他，徑直向樓下走去。

這棟房子坐落於賓夕法尼亞州多伊爾斯敦市梧桐街1450號，距離費城不遠，房主是一對兒姓斯泰恩的夫妻，男的叫丹，女的叫穆里爾。

丹酷愛釣魚，喜歡炒股，九*九*藏*書儘管其思想保守，但卻偏愛八十年代的一些流行金屬樂隊，比如毒藥、克魯小丑、通緝令和溫格。

「誰不知道？」弗蘭克問，「我？」

哈里特猶豫了一下，「沒有。」

「丹還住在這裏，」哈里特說，「但穆里爾已經搬出去了。」

英格索爾點點頭，「不出所料。他肯定會留下點蛛絲馬跡的。更重要的是，我要看到那個姑娘來過這裏的痕迹。你們負責找到，我就在這裏等著。」

「你在撒謊。」

她覺得難受極了。

她讓弗蘭克過來，兩人像狗一樣四處嗅探。

弗蘭克在另外一間看起來既像辦公室又像書房的房間里喊道：「這裏沒人。他跑了。」

哈里特大聲念了出來：321貨運公司，隨後是號碼。

「沒什麼。」哈里特回答。

英格索爾把紙巾攤在那本《田野與溪流》雜誌上，用鋼筆在上面輕輕寫了一行字。

英格索爾站起身，「雖然我一直沒有離開這張桌子，但我卻找到了這棟房子里最有用的線索。」

穆里爾也玩股票，用的是她自己的私房錢。除此之外，這棟房子跟她就沒有多少關係了，因為迄今為止他們已經離婚六個多月。兩人有一個八歲的女兒，名叫麗貝卡。弗蘭克在辦公室里找到了相關的文件。

「阿什利·蓋恩斯現在是個殺人犯了。」

「沒有的事。」

「沒有，」哈里特說，「他只是個騙子而已，幹不了殺人的事兒。」

「暫時不能。」

「正如霍金斯說的，他在揮霍咱們的貨。現在他已九-九-藏-書經不再費力騙人家的住所，而是直接殺人，然後再占他們的窩了。」

「好像該在這裏拐彎了。」弗蘭克自言自語地說，但他並沒有按照自己的話去做。「哦，不對，操，等等，好像是這裏。對了。他媽的這些街道看上去都一樣。房子、草坪。簡直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在轉彎之前、轉彎時以及轉彎后，哈里特均能感覺到弗蘭克拿眼瞄她。

英格索爾微微一笑。由於他沒有眉毛，所以很難說他的笑是真是假。

說完他來到廚房裡的早餐桌前，端端正正地坐下，雙手十指相對，搭成一座小小的尖塔，隨後便一動也不動了。

「是嗎？」英格索爾輕敲著一本名為《田野與溪流》的雜誌，很隨意地問。

「告訴我，」弗蘭克說，「我想知道。你們對我了如指掌，我幾乎是透明的，什麼都不會瞞著你們。」

「對於一個技術平平的騙子來說，這可是一個非常重大的轉變。」

弗蘭克聳了聳肩，哈里特沒有吭聲。

「我喜歡。這小子也算是個可塑之才。有那姑娘的線索嗎？」

腐爛的氣味兒。

英格索爾將紙巾遞給哈里特，「給這個貨運公司打電話。通過這條線索我們就能找到他，找到我們的箱子，還有那個很特別的姑娘。時間已經浪費得夠多了，我的朋友們。」

弗蘭克眉頭一皺，「有人殺了蓋恩斯。」

浴簾拉得嚴嚴實實。馬桶蓋呈蓋著的狀態，上面放著一根小小的玻璃燈管，燈管的一端已經炭化，黑乎乎的。這裏的臭氣能把https://read.99csw.com人熏翻在地。

「我就是知道。」她屏住呼吸，從屍體頭上扯下塑料袋。死者的後腦勺上一片狼藉，「蓋恩斯拿東西打了他的頭。可能是鋼管、球棒或者撬棍。我沒看到血跡，但我敢打賭在樓下一定能找到，或者在屋外。不過他並沒有直接把人打死，否則也就不需要用塑料袋了。他趁斯泰恩昏迷不醒的時候用袋子把他悶死了。也許他是在浴缸里動的手，也許是事後才把屍體搬到這兒的。」

「你有沒有發現英格索爾看上去就像只螳螂？」弗蘭克問。

浴簾後面有黑黑的一團陰影，哈里特伸手拉開了浴簾。

「我們到了。」她說，然後便下了車。

「我讓你們兩個做搭檔多久了？」英格索爾問。

他從餐巾盒中抽出一張紙巾，慢慢展開。

「你能告訴他嗎？」英格索爾對哈里特說。這時弗蘭克已經把車停在了一條死胡同的盡頭，他也扭頭看著哈里特。

「隨便啦。我只想說你可以告訴我，但不必當著他的面告訴我。那正是他想要的。他喜歡看一件事從開始到結束的過程，所以我請你現在就告訴我，就在這兒，不要遂了他的心愿。」

哈里特不自在地換了個姿勢、「是，他不知道。」

「所以你才是老大啊。」弗蘭克說。哈里特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不滿與憤怒。

「是。」

「阿什利·蓋恩斯已經狗急跳牆了。」哈里特對英格索爾說。弗蘭克一臉不悅，從後面跟了上來。

「他還不知道。」英格索爾說。

奇怪，哈里特罕有這種九_九_藏_書心潮起伏的時候。她喜歡這種帶有一點人情味兒的感覺嗎？折磨自己是不是和折磨別人一樣有趣呢？

「什麼都不知道。」英格索爾說。

哈里特決定到樓上去查查看。

「我不明白。」弗蘭克說。

「少廢話，繼續找吧。英格索爾要的是有用的線索。」

說完她站了起來。

「你怎麼——」

哈里特不知道丹去了哪裡，他是本地一家體育用品店的老闆。也許他去會情人了，也許到足球或普拉提設備製造廠里去參觀了。哈里特並不關心這些。屋裡的凌亂程度堪比搶劫之後的犯罪現場，但她要找的並不是丹·斯泰恩的指紋。

「不行。」

只見浴缸里赫然躺著一個死人。屍體頭上套著塑料袋，從後腦勺流到袋子里的血已經凝固成硬塊。

「我靠，他死在這兒了吧？」弗蘭克用胳膊掩著口鼻，喃喃說道。哈里特毫不介意這裏的臭味兒。小草的清香，百花的芬芳，或者爐子里烤肉的香味兒才會讓她心煩意亂，「他媽的，那傻逼一定嗑藥嗑死了。」

那臭味兒讓哈里特感到驚訝。聞起來，它有一股新割的青草氣息，但又像是子實體的味道，或者在乾涸的陰溝里被臭蟲和細菌肆虐數日的屍體所散發的臭味兒。總而言之，她聞到的是腐爛的味道，徹底停滯的味道。她渾身所有的肌肉都緊繃起來。read.99csw.com

「對。」她的回答沒有任何感情|色彩。

哈里特冷眼注視著他。

然後又從口袋裡掏出一支鋼筆。

弗蘭克要蹙起眉頭想一想，但哈里特不需要。「兩年零三個月。」她說。

「你對這裏很熟啊。」弗蘭克說。

坐在凱雷德後排的英格索爾（由於他的存在，他們的座駕毫無疑問地升級了）注意到了她緊張的肩膀，說道：「哈里特，這裏對你來說很熟悉對不對？」

「他沒有把他們殺了？」英格索爾靈巧的手指在門廳里一個用來放信的柳條筐里摸了摸，問道。

蓋恩斯的慣用伎倆並非直接騙人離開他們的家，而是騙他們向他透露自己的住址。他在集會、餐館或者酒吧里遇到這些人，便伺機套他們的話。等到他們去工作、出差或者旅行，總之不在家的時候，阿什利就大搖大擺地闖進他們家裡，當起臨時的主人，直到他們回來。這就是他的手段。從一方面說，這很簡單，而從另一方面說，這又簡單得過了頭。也許阿什利太高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