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的狗。你是那樣看待我的嗎？拍打我一下，然後命令我去工作嗎？我認為所謂的『自由意志』是你的事情。還是你只是命運的另一個版本？」

她將自己的臉埋在雙手之中，試著忍住眼淚，盡量不把門從合頁上扯下來，盡量不讓自己陷入眼前那片無盡的陰冷黑暗之地。

「這是一個實驗，只是想看看。」她的語氣變得強硬，將手臂抱在胸前——一個任性孩子的舉動。雖然，出於某種原因，她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一個任性的孩子，於是，她放下手臂，突然間，兩隻手臂感到十分不適，無處安放，如同被訂書機訂著的死魚的「肩膀」，只能笨拙地垂下。她不知道該拿它們怎麼辦，「僅有一次我希望能夠告訴別人怎樣避免死亡，讓他們能夠聽我的話。」

她想把目光移開，但她不能。這是她所能擁有的一切。

「你看到那些煙頭燃燒了嗎？」假路易斯問道。

「那愚蠢的青少年有一把read.99csw.com科羅拉多州大小的手槍。」

另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蒂文。他們的另一個室友。

假路易斯聳了聳肩，嘴角浮出一個勉強的假笑，「為什麼選擇他？」

「滾開！他媽的。」

「我就想這樣！」她扯著嗓子大叫。然後，她猛踹了門一腳，對著它跳起了俄羅斯踢踏舞。

米莉安尖叫著說道：「但是我和你說完了！」

最後，他開口道：「你傷害了那個孩子，對吧？」路易斯的聲音問道。米莉安突然站了起來。枕頭悶聲落到地板上。她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因為這是路易斯，不過不是那個真正的路易斯。她已經有一年多沒有見過他了，但她異常渴望見到那張親切友好的臉。即使是那個踐踏著她心靈墓地禁區的入侵者戴著面具假扮路易斯，她也心甘情願。

假路易斯說：「那麼，為什麼是這個傢伙？一直都有人吞槍子兒。有人被刺傷、燒傷、窒息、溺水九*九*藏*書身亡。然而，這次，你覺得有必要去介入干涉。你關上了一扇門，卻打開另一扇。」

米莉安坐在床邊，「走開。」

「我做出了選擇。」

取而代之的，是埃莉諾·考爾德克特。

突然，外面一陣敲門聲。

「閉嘴。」她說，「那個小渾球是一個殺手。」

假路易斯身體前傾。他微微一笑。他的牙齒皓潔明亮——蝽蟓順著那平坦的白色粉牆爬行。他的舌頭，現在是一條分叉的舌頭，如同一條頭部扁平的響尾蛇，抽打著空氣。

她那拉長的屍白的臉上殘留著呈條紋狀的混濁河水的顏色。當她說話的時候，苦澀咸膩的河水滑過她那枯萎的嘴唇，濺在了她的腿上。

賈斯的聲音穿過門傳來，「你沒事吧？」

「我不想談論這個。」

她每一天都這樣想。一次，兩次，許多次。

他沒有說什麼，但能感覺到他就在那裡，一個能讓房間氣氛驟然凝結的存在。一個頻率，如同靜音的電視，九-九-藏-書如同從角落傳來的白雜訊的耳語。

「你在與那強大的力量做抗爭，調皮的小姑娘。」

她拒絕抬頭去看。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你有自由意志。你可以選擇，即使你的選擇很糟糕。」

「這不是一個實驗。這是一場死刑的處決。」

「他要麼自己做了那些事情——自虐——要麼有人曾虐待過他。」假路易斯吹了聲口哨，一聲凄厲的哨音，「也許他過著艱苦的生活。他只是個孩子，只是一個愚蠢到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有一根鞋帶都還沒系好的孩子。一隻褲腿垂下——這是一種時尚？一個小混混的特色？或者只是一個愚蠢的青少年？」

「這不是一個實驗。」他說道，「你把它當成一次實戰演練。你全副武裝地去了那兒。」

她聽到他們在門的另一邊喃喃自語，然後腳步聲漸行漸遠了。很好。走吧。

「你教我的。天平必須是平衡的，對吧？拯救一條性命意味著虧欠了一次死亡。兇手必須rｅad•９９csｗ.ｃｏｍ被殺死。」

「那個渾球還是那個殺手？」

「姑娘，這才一大清早的！你怎麼就這麼嗨了？」

「不是每個人都應該活下去，姑娘。」

「殺死一個才能拯救另一個。」

當她轉過身，路易斯不再坐在那裡。

「你在對誰大呼小叫？」

這個路易斯兩隻眼球都沒有了。那兩個眼窩空槽沒有被黑色電工膠帶遮蓋，不過，它們有一半隱藏在一塊捲起的紫色手帕之後，這塊手帕緊緊地縛裹著他那顆科學怪人弗蘭肯斯坦般的大腦袋。

假路易斯笑著說，他嘴裏似蛇一樣發出噝噝的聲音。

「並且他準備開槍。」

然後，就像這樣，入侵者消失了。

她將一個枕頭扔向了他，枕頭穿過了他的身體，撞到了牆上。

「我還沒說完。」埃莉諾發出嘶嘶的聲音。

他的出現如同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亦如滾燙的岩漿那樣匯聚到窗戶頂端。她心想，這就是他。她準備將她的腦袋從那三個枕頭堆成的洞穴里拉出來，然後那read.99csw.com個身穿老鷹外套的男孩就會呈現在她面前，他的頭顱頂端的碎片搖晃著掉落——他的頭皮將變成嘴巴，吧嗒吧嗒，哇啦哇啦地聒噪著，那些話語從他那敞開的頭骨里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

「對著上帝！或者對你媽！離我遠點兒！」

「管他呢。」

她突然站起來，破口大罵：「這也是你教我的！你……你這該死的、隱形的、不真實的、擅自闖入我大腦的蠢貨！你總是在那兒，通過員工專用的門，當作你自己的地盤一樣。你出現了，你悄聲念叨著那些小小的神秘密碼，你讓你那『控制精神蟲』爬進我的耳朵。你強迫我做這些事情，現在你卻說什麼？我不應該？我把事情搞砸了？」她向他豎起了兩根中指，中指，中指。她破口大罵：「是你讓我把事情搞砸的！這就是我那該死的工作啊！」

給路易斯打電話，她心裏這樣想著，那個真正的路易斯。

「是的。沒錯。」

「滾開，賈斯。」

「那是一個我們不同意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