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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分 馬西亞 42、小小女士的手

第五部分 馬西亞

42、小小女士的手

「沒錯。」她用她的拇指和食指比畫出一把手槍的形狀,然後模擬出了乓乓的聲音。
她有錢,卻沒有槍。她拋棄了她那把口徑0.38(9毫米)的手槍——她曾經用那把槍殺死了那個劫匪,或者說是搶劫犯(其實他只是一個可憐的孩子)。這兩者之間是有區別的,不是嗎?管他呢!她現在沒時間被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困擾。她也沒時間被那個沉默寡言的孩子困擾——即使是現在,他滿臉不懷好意地望著她,倒映在邁銳寶的風擋玻璃上投射的閃爍路燈之中。他那布滿血絲、鐵青的嘴巴。他是一個殺人犯(你也是一個殺人犯,一個小小的聲音提醒著她——一個在她的腦袋裡面躥來躥去、胡亂蹦躂的聲音說道,這是一枚子彈的聲音)。
因為她已經沒有時間去做別的事情了。
「啊哈,沒錯。這是一把仿冒1911年的0.45(11.43毫米)口徑的柯爾特的斯普林菲爾德,也或者是一把山寨斯普林菲爾德的柯爾特。媽的,我不知道。我去把它拿來。」然後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行為如此緩慢,彷彿在看冰川隨著時代漸漸形成一般——他緩緩站起的過程中,發出了低沉的咕噥、慵懶的呻|吟與不安的悲啼,然後步履蹣跚地去到了他的雙人房。
他進去之後……好吧,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在上廁所的時候睡著了?在泡澡的時候淹死了?想要與鱷魚肛|交的時候被鱷魚吃掉了?
「真酷!你會槍射一些罐九_九_藏_書頭什麼的嗎?」
一桌接著一桌的人,賣著彈藥、彈藥盒、刀、納粹宣傳、三K黨宣傳,越戰時期的史前古器物……
「我不認為這有什麼區別。」
為此,她需要回到旅館,去拿她在床邊的桌子上看到的那本電話簿,距離這裏不算太遠——還需要二十到三十分鐘。這不會影響她的計劃。
她不能夠去哀求他。
她轉過身去。
她只是希望其中一家店晚上十點后還在營業。
「謝謝!」他點了點頭,好像他本來就知道似的,雖然他肯定不知道,「我的名字叫大衛。」
「哈?」他低頭望去,「噢!」他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握住那把槍的周圍,這樣那把槍的手柄便是對著她的了。
最後,她就帶著她的口徑0.38(9毫米)的史密斯&威森的獅子鼻離開了。
也許是一家典當行。
在汽車旅館里,一切都寂靜無聲。通往傑里辦公室的樓梯上有一台可樂機,飛蛾、蒼蠅和蚊子聚集在它的燈光之下,翩翩起舞。米莉安走到了那片住宅的後面,沿著那條小路,向她的房門走去——有人在她身後清了清嗓子。
「太酷了!」
「這並沒有幫到我什麼。」
「我真的很享受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佛羅里達人。」她說道,突然意識到這就是吃人臉、與鱷魚交媾、乘坐懸挂式滑翔到遊船上面在沙狐球台上拉屎的那類人,「讓我再問問你另一件事情。你知道在什麼地方可以賣槍給女孩嗎?」
不過,現在read•99csw•com,停靠在通往群島的冗長的高速公路的陰影之中,她沒有那個選擇。這裏沒有槍展,今晚沒有。然而今晚,她想做這件事。
他已經做出了選擇,她也做好了她的決定。
她拿著她的鑰匙轉過身來——
當她伸手去接槍的時候,他的手指掃到了她的手指,然後——
「槍?哇噢!」
他已有一百零五歲,看起來如同某種被太陽炙烤的海灘木乃伊。他坐在一個碼頭上,他那患有關節炎的手裡抓著一罐施里茨低度啤酒,而他的身體就那樣……殆盡了。一切都鬆弛了。他的所有器官就像是被人在哪兒關掉了斷路器那樣全部斷了電。那罐啤酒從他的手中掉落,滾到了茫茫無際的大海里,啤酒在邊緣變成了泡沫。他笑了起來,然後放了一個小屁,然後他的大腦緩緩地安逸地死去。
那麼,該怎麼做呢?該怎麼辦呢?
於是她狠下心來強烈抑制住了內心的這個衝動。
米莉安需要一把槍。
「我覺得你想說的是『叩頭』。」
她這樣想象著,覺得特別有意思。
在他身後,一個手持遙控器的人向他發送著信息。
「你的槍?」
在桌子周圍坐著的那些傢伙都是硬朗的純爺們兒大漢,「一個像你這樣的小姑娘需要一把槍做什麼?」
她盯著這把槍,「這也許不是把一把槍遞給別人的最佳途徑。」
「你知道嗎?有一些島嶼也有一些很了不起的名字。避難島、擊垮敵軍島read.99csw.com、士兵島、邋遢島——」
這些都是私人賣家。這些槍支如同漏網之魚一樣,沒有任何背景檢查,無須簽署任何文件,一手交錢,一手交槍。
「那很棒啊!我必須——」
「南方有一個『基蒂的打靶場』,他們會賣彈藥,有時候你可以找到傳單,公告板上也寫著一些通知,但現在這個時間,基蒂肯定打烊了。」
他手中拿著那把手槍,彷彿他已經準備好開始殺人了。他走了過來,走路的姿勢不太像是一個人,更像是一枚被拾起的骯髒的橡皮筋,他拿著槍對著她。
「給你。」他說道。
「我的名字叫米莉安。」
因為時間如同找上門來的狼。
兩分鐘,五分鐘,十五分鐘。
沒有等待。
果然,佛羅里達人走了過來。
「這仍然沒有幫到我什麼。聽著,佛羅里達人,咱們的這次閑逛真是超級瘋狂、富有樂趣啊,但我要……」
「會的。」
米莉安站在外面,蚊蟲叮咬,晒傷的皮膚變得越來越緊繃——她感覺緊繃得快要像腸衣一樣繃開了。
她在他面前突然心生一股傲人的自信,「為了確保我不會被像你這樣的穿著法蘭絨死裡逃生的渾蛋強|奸啊。」
去拿到那把槍(你的意思難道不是那個殺人兇器)已經花了一定的時間。她通過她那個「占卜掙錢只為吃飯」的小小實驗積攢了一些錢。然後,她去了城北一個叫奧克斯的地方,參加一個槍展。
——然後她把手抽了回來,著實驚訝,居然沒有浴鹽引發的自相殘read.99csw.com殺,沒有乘坐懸挂式滑翔機去拉屎,也沒有他媽的鱷魚。她幾乎有些失望,但讓她略感安慰的是,阿什利並沒有找到他。
「大多數地方可能都已經關門了。我知道在基拉戈的『比利的典當行』是開門營業的,不過太TM糟糕了,比利正在享受他的釣魚之旅呢,他出門了,店鋪也就關門了。」
噢,是的,還有槍。
「他們稱這些島嶼為『洛斯馬提雷斯』。」他說道,彷彿他們已經說了幾個小時的話,彷彿他們的最後一次談話從來沒有真正停止過,「意為『那些烈士』。當探險家在夜間來到此處,他們看到這些輪廓在月光下看起來如同駝背的男人過河一樣。就像在那些神靈面前的前列腺一樣,然後說一些無關緊要的屁話。」
那個賣槍給她的人最後又挑逗了她一次,「小小手槍適合小小女士的手。」她居然什麼都沒做,就這麼讓這事翻篇了,甚九_九_藏_書至沒有用手槍柄去揍他一頓。她覺得這件事成為她個人成長史上一個顯著的成就與清晰的水印。
「這區別才TMD大呢。」
「我可以把我的槍給你,我猜的話。」
「好吧。好吧。管他呢,嗯,我認為這很酷啊!因為這個地方就如同星期天的早晨和狗屎一樣簡單,但即使是在天堂,我們也會受苦,你知道嗎?我們會經歷各種各樣的挫折。」
她心裏這樣想著:他要麼會非常生氣,並且想要打破我的下巴,或者他會告訴我滾開,然後我從另一個人那兒買槍。但是,他只是聳了聳肩,說:「隨你便,小賤人。只要你的鈔票是綠色的就行。」
是那個酒鬼癮君子,坐在他的躺椅上。
現在沒有槍展。不過,這是在佛羅里達,這就像一個鄉巴佬版的夏威夷。每一次你看到的新聞都是「佛羅里達人這樣了」和「佛羅里達人那樣了」。佛羅里達人大口吞食著浴鹽,嚙咬一些女人的臉龐。佛羅里達人試圖與鱷魚交媾,卻被它的陰|莖卡住。佛羅里達人試圖乘坐滑翔機降落到一艘游輪之上,然後在沙狐球台上拉屎。此外,在這兒似乎每個人都認為他們自己是《死亡之願》中的查爾斯·布朗森。所以,他們有槍支專賣店。
「你的死亡很安詳。」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