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哈迪直皺眉頭。

他就在這兒。路易斯。他正捧著她的一隻手。他的臉颳得乾乾淨淨，和他在基地時一樣。可他的兩隻眼睛都好好的，這就說不通了，不符合事實啊。這時她忽然意識到，這仍然是夢，是幻覺，但他的一隻眼睛明顯不對勁，於是她想：那是義眼。他裝了義眼。他拖得夠久了。

「你這病人真是不聽話。剛剛是誰救了你的命啊？」不等米莉安回答，他就接著說，「是我吧？那我說你需要休息你就得聽。喝點水，吃點醫院的果子凍。如果有什麼需要就按按鈕。」

她按了下按鈕。

「嗯，不管怎樣，多加小htｔｐs://ｒead•９９ｃｓw•cｏm心就是了。如果可以的話就戴個頭盔。」

大家全都盯著她。醫生說：「咱們談談吧。」隨後掃一眼房間里的其他人，「能讓我們單獨待會兒嗎？」

有人清了清嗓子。

「那可不一定。」

她喘了口氣，「哦，謝謝。」

房間里還有別的人，兩個醫生——加比、艾賽亞。艾賽亞眉開眼笑，加比也在笑，只是笑容看不出歡樂——哀傷的笑。

「我不……」她開口說，但她的嗓音粗糙沙啞。

米莉安連忙鬆開，路易斯也一樣。

「哦！」她回答。

「我想見他們。」

她聳九九藏書聳肩，「是啊，我知道。」

「現在不行，等等吧。也許明天。」

嗶——嗶——嗶——

「我就試試靈不靈。」米莉安說。

眾人魚貫而出。路易斯最後捏了她一把，加比輕輕揮揮手，她臉上的憂傷不言而喻。

「哼，我現在就要見。」

弗拉哈迪拉來一張椅子，坐下，並向前探著身子，好像他們兩個是一對兒閨密或別的什麼。「我們這麼做是因為你的大腦受了傷。而且據我所知，是重複受傷。過去你應該受過一系列的腦震蕩，從情形看，它們直接導致了外傷性腦損傷。所以為了保住你的大腦——同時我們也處httpｓ://ｒｅaｄ•９９ｃｓｗ•ｃｏm理了你大腿上和胸口的槍傷——我們用異丙酚讓你進入了昏迷狀態。」他笑了笑，彷彿這是件很有趣的事。媽的，也許確實滑稽，「你真是慘到家了。」

哈。好主意。

「我是弗拉哈迪醫生。你現在在圖森，這裡是大學的醫療中心。你已經藥物性昏迷三個星期了。」

「這個嘛，其他人都得了件T恤。從現在起，布萊克小姐，你得當心著點，尤其這個。」他用手指輕輕戳了戳她前額的中心，米莉安盯著他的手指，變成了鬥雞眼，「你的大腦可經不起更多的折騰了。你得搞清楚，你的腦袋不是色盅。」

一位護士探出腦九_九_藏_書袋。

「有人想見你，不過你需要休息。」

「給我的紀念品？用不著吧。」

她睜開眼睛。

「啊！」他說。

隨後他臉一沉，一本正經地說：「我不知道你究竟遇到了什麼，但你的一處槍傷已經做過縫合，用的是……」他皺起眉頭，彷彿接下來的話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有機物質，葉子、草之類。我們在你身體里還發現了……一片羽毛。」他輕輕「啊」了一聲，伸手從白大褂里掏出一個玻璃小瓶，瓶里只裝了一片黑色的羽毛。他晃了晃瓶子。

光突然湧進來。聲音，空氣。世界像一雙鼓掌的手，她在中間，直立，雙手抓緊床單，長長地、強烈read.99csw.com地喘息。

她瘋狂地吻他，不怎麼漂亮地吻——臉蹭臉，牙磕牙，不講浪漫地吻，肆無忌憚地吻。她覺得自己應該注意一下，畢竟她的呼吸中說不定尚有死屍的味道，而她的嘴唇乾得猶如粗削的木板。再者說了，他可是有未婚妻的人啊，叫薩曼莎，然而此時此刻，這是一個莊嚴、真實、毫不含糊的吻。

她眨眨眼睛，「哦。」

一個醫生上前一步。小個子，大腦門兒。頭兩邊冒出的白髮就像鴕鳥生氣時豎起的羽毛。他扶了扶眼鏡，說：「歡迎重返人間，布萊克小姐。」

她猛地坐起來，一把抱住他。

一名護士從旁邊繞過來，遞給她一杯水。她刺溜刺溜地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