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三部分 流星(1503—1507) 第四章

第三部分 流星(1503—1507)

第四章

因為教皇他們的強硬態度,各種不吉利的傳聞擴散開來。有的說,胡安的遺孀瑪麗亞·恩里克斯將起訴切薩雷暗殺了自己的丈夫,有的說,國王費迪南多似是打算將切薩雷作為暗殺擁有阿拉貢王家血統的比謝利公爵的主謀者處以死刑,等等不一而足。但這些不好傳聞的共通點,都在於女王伊莎貝拉才是切薩雷獲釋的最大障礙。
當然,菲利普拒絕了國王的這一請求。野心勃勃的他已預感到,自己遲早有一天會與國王費迪南多兵戎相見。到了那個時候,切薩雷對菲利普來說將非常有用。
不知不覺間,秋天過去了。城堡石牆被內陸特有的猛烈寒風呼嘯襲過的冬天也要過去了。切薩雷居住的房間十分寬敞,即使他想像往日的習慣那樣在屋中走來走去,也不會在空間上感到不便,但空氣只能透過被割裂成小格子的窗戶進入,他也無法走到室外再次沐浴陽光。屋子的白色水泥牆像是修道院的樣式,屋內也只有粗木傢具,切薩雷在這裏過著寂靜又沉默的日子。
1506年9月7日,距切薩雷被轉移到莫塔城堡已過一年有餘,西班牙國王費迪南多再次率軍前往那波利。十八天後,年輕的菲利普王子因病突然去世。費迪南多認為現在可以放切薩雷自由了,而對切薩雷來說,現在也正是他重回歷史舞台的絕好機會。
歷經數日,小心保護自己免遭狼和豹的襲擊,在大雪中又露宿了無數個夜晚后,他們總算得償所願地翻過了山脈。此時的道路也主要以下坡為主了,但當快接近桑坦德的時候,切薩雷和馬丁所騎的兩匹馬倒下了。米格爾提出,讓傷勢還沒有痊癒的切薩雷用自己這匹尚且能騎的馬。但切薩雷在稍作思考後,命令米格爾就這樣騎馬先走,早點到達桑坦德,去準備能渡過卡斯特羅·烏爾迪亞萊斯的小船。米格爾受命后騎馬離去了,在他的身後,切薩雷與馬丁也再次出發,只是這次是徒步前進。
梅迪納在阿拉伯語中是「都市」或者「街道」的意思。曾統治過這裏的摩爾人給這片地區留下的不僅是名字,還為這個距離馬德里200公里的城鎮染上了自己濃重的色彩。這裏盛產駿馬與健壯的公牛,沙色石頭砌成的房屋一間挨著一間,中央廣場聚集著從各地前來的商人,買賣交易熱鬧非凡。一年前女王伊莎貝拉尚未去世時,她的宮殿就是在這裏。
雖然費迪南多國王和伊莎貝拉女王育有幾名王子和公主,但都接連夭折了,最後只有一位被人們戲稱為「發瘋的喬凡娜」的公主,她有個喜歡躲在王宮的廚房裡一言不發的癖好。此外,幾乎盡人皆知的一點是,她對自己那被美譽為「美男子菲利普」的俊美丈夫有著超出常規的嫉妒心。
切薩雷發現,貼著塔壁降下的這根繩索在半途就到頭了,下方是張嘴迎接著他的漆黑的注滿水的護城河。但是他並沒有遲疑,將身體攀上還在晃動的繩索,快速地沿著牆壁滑了下去。但是,塔皮亞的兒子聽到剛剛的慘叫九-九-藏-書聲后,立即召喚了衛兵,城堡隨之騷動了起來。切薩雷正下方已布滿了衛兵,但視力所及之處能看到,腳下的土地與護城河仍有一段距離,同時,手執武器的衛兵們,陸續從塔的入口蜂擁而來。已經再無他法的切薩雷,像彈簧一樣在塔壁與空中來回晃動了兩三下,下個瞬間,他在空中放開雙手,從非常恐怖的高處遠離城牆向護城河跳了出去。
當時的西班牙王家正處在激烈的動蕩之中。分裂的西班牙經由卡斯蒂利亞女王伊莎貝拉和阿拉貢王國費迪南多的婚姻,成為一個統一的國家還時日尚短。這個統一的新興國家,在朝著下一代世界最強國的道路邁進的同時,其內部的權力鬥爭也不斷上演。
但是,切薩雷卻沒能忍耐地等到國王歸國。在高塔之上過著與世隔絕生活的他,對這些事情和進展全然不知。通過進出城堡的一名祭司,他與貝納文特伯爵相識,但這位伯爵是死去的王子菲利普一派,也就是卡斯蒂利亞派的首領,即便切薩雷想要了解國王費迪南多的動向,貝納文特伯爵也只會讓他愈發地疏遠國王。在反費迪南多派的貝納文特伯爵看來,與其眼睜睜看著切薩雷落到國王手裡,還不如趁著國王不在將他放跑更好。伯爵與他這一黨派為了幫助切薩雷脫逃,提出要讓武裝士兵入侵城堡,但切薩雷只期望能得到一根長繩索。
但是,教皇尤利烏斯二世和西班牙國王費迪南多並沒有聽從他們的請願。至於法蘭西國王路易十二世,不只是無視請願,還將從法蘭西境內的切薩雷領地收繳來的年貢全額沒收,甚至連本該由國王支付的與夏洛特結婚時的10萬達克特的陪嫁也不再履行。此外還大規模收回本來賜予切薩雷的領地,只留下了瓦朗斯的公爵領土和其他一些小領地,甚至還在暗中限制他身處法蘭西的妻子夏洛特的行動,防止她跑去西班牙。
波吉亞家族的飛速發展,是從阿方索·波吉亞離開哈蒂瓦去羅馬教皇廳任職,於1455年成為加里斯都三世教皇時開始的。隨後,羅德里格·波吉亞被自己的伯父加里斯都三世召喚,離開哈蒂瓦去往義大利,並於1492年作為亞歷山大六世也登上了天主教教會領袖的寶座。
城堡守官因疼痛和憤怒漲紅著臉,帶著士兵們急匆匆地走下了樓。
受命統治那波利的科爾多瓦總督野心勃勃聲名遠播,國王對他也同樣不太放心,因而曾考慮過是否要讓切薩雷統率軍隊,牽制科爾多瓦。所以國王想要將一度轉移到梅迪納·德爾·坎波的切薩雷,再次調回自己宮廷所在的瓦倫西亞附近。對國王來說,將切薩雷放置在自己身邊是一舉兩得,既得到了能代替科爾多瓦的優秀武將,又為抑制菲利普王子的動作增添了力量。
女王伊莎貝拉在世時,即使在這樣的國情之下,所有事情也都能相安無事地正常運轉。但在女王去世后,費迪南多國王與公主的丈夫菲利普之間突然開始飄散出不安的read.99csw.com氣息。菲利普以親生父親神聖羅馬帝國皇帝馬克西米利安的勢力為背景,從母親勃艮第的瑪麗那裡相繼得到了法蘭德斯全部地區以及法蘭西的一處領土,現在還代替妻子攝政卡斯蒂利亞。國王費迪南多將這個年僅27歲的野心勃勃的女婿看作自己的強敵。而菲利普則認為,根據自己已有的勢力來看,只要國王一死,他就可以繼承整個西班牙王國了。所以這兩人都將目光投向了被囚禁著的切薩雷。
10月25日,夜半時分,一團黑影悄悄接近城牆,利用陰影遮蔽自身的是四匹馬和兩個人影。夜空中雖然閃爍著繁星,但天空高懸的尚是細長的新月,暗淡月光下四周仍是一片黑暗。
這時,高塔上窸窸窣窣地放下了一根繩索,緊跟著,一個男人順著繩索滑了下來,正是切薩雷的侍從。隨後的瞬間,一道慘叫劃破夜空,繩索太短了,侍從留下那一聲慘叫之後便落入了護城河之中。
不過那時的切薩雷與兩名領路人早已乘船出海。大海一片荒蕪,像是隨時都會掀起狂風暴雨,為了安全,船隻只敢在能遠遠望著陸地的海域行駛。此時頭已不再疼痛,並且成功逃離了守備隊監視的切薩雷,就連摻著冰冷海水的海風,也甘之如飴。
但是,被囚禁在欽奇利亞冷清的城堡內的切薩雷對這一切動向都不得而知。春天即將結束,從非洲大陸吹來的熱風,讓空氣日復一日地燥熱起來。城堡守官加百利前來查看這名囚徒的狀況,切薩雷請守官來到窗戶近前,說是從這裏望見的山脈有可疑的火光飄了過來。守官走近了窗戶,一瞬間,切薩雷撲向了他,用盡全身力氣掐住了他的脖子。守官痛苦地拚命掙扎,他的臉憋得通紅,但是幾乎是兩倍于切薩雷強壯的守官,還是一邊掙扎一邊像頭牛一樣吼叫了出來。喊聲引來了城堡的武裝士兵,切薩雷鬆開了守官,邊微笑著邊對他們說:
另一方面,在外面的世界,釋放切薩雷的請求和運動一刻不曾停歇。他的恩師索倫托樞機主教和西班牙裔的樞機主教們不知疲倦地對教皇尤利烏斯二世以及西班牙國王費迪南多進行著遊說。曼托瓦侯爵弗朗切斯科·貢扎加受人在費拉拉的盧克雷齊婭所託,接連向教皇、西班牙國王乃至法蘭西國王請願釋放切薩雷。而在西班牙方面,切薩雷的管家雷奎倫佐陪同主人一同登上西班牙的陸地后,就立即奔赴梅迪納·德爾·坎波覲見西班牙國王和女王,遞交西班牙裔的樞機主教們所寫的請願書。此外還有切薩雷的內兄,以國王的名義從納瓦拉向西班牙國王費迪南多和女王伊莎貝拉派去使節,為釋放切薩雷活動。還有兩個女人,切薩雷的妹妹盧克雷齊婭和妻子夏洛特,也都給法蘭西國王、教皇以及西班牙國王和女王送來了近似於哀求的書信。
他們三人在卡斯特羅·烏爾迪亞萊斯上岸,用盡各種辦法也沒能搞到馬匹,最後在城鎮近郊的聖基亞拉修道院換來了三頭騾子。三人九-九-藏-書只得騎著騾子上路,這段旅程對於眼看納瓦拉領地就近在眼前的切薩雷來說,緩慢得無法忍受。當走過巴斯克地區,踏上連接都城潘普洛納的道路時,就已正式踏上了納瓦拉的國土——逃亡終於成功了。
1506年12月3日,國王在潘普洛納的宮殿中,非常意外地見到了前來投靠的妹夫,一個精疲力竭、變得像惡鬼一般的切薩雷站在他面前。兩年的囚徒生活,再加上一個多月的艱險逃亡之旅,讓曾經被譽為「本世紀最俊美武將」的切薩雷·波吉亞已英俊不再。臉頰消瘦乾癟,被任其隨意生長的鬍鬚包裹,臉色枯槁發青,只有炯炯發光的眼睛還是和以前一樣。國王對他的到來給予了熱情迎接,囑咐切薩雷要優先休養,他坦率地聽從了建議,這之後的一整天里,都深陷在安穩的沉睡中。
1505年夏,在這件事情發生后不久,切薩雷從待了將近一年的欽奇利亞城堡被轉移到了位於梅迪納·德爾·坎波的莫塔城堡。
城堡遠離城鎮,矗立在高約700米的山丘之上,從這座外觀粗獷近似於摩爾人風格的城堡放眼望去,僅有一處森林,其他都是光禿禿的山脈,奉國王之命前來監視切薩雷的城堡守官加百利,體格據傳像大力士一般健壯。給予切薩雷的三間大房間位於這座城堡的最頂層,一名從義大利開始就跟隨著他的侍從與他共同生活在這裏。
在西班牙南部,從瓦倫西亞南行至阿利坎特的路上,在路途正中間會經過波吉亞家的領地哈蒂瓦。波吉亞家族最初生活在西班牙北部潘普洛納附近的博爾哈,后南下定居在了哈蒂瓦,作為這個地區的領主發展壯大。整個家族均秉持武將傳統,代代侍奉阿拉貢王家,與王族結為姻親,一度在阿拉貢王國的宮廷中佔據了重要的位置。
貝納文特伯爵為切薩雷提供了三匹健碩的馬以及兩名可靠的領路人,馬丁和米格爾,並且還為他準備了足夠多的金錢。三名旅行者在國王的領國內部逃亡,為避開西班牙國王手下的追兵,他們各自裝扮成了買賣小麥粉的商人。
嚴酷的11月到了,寒冷的空氣刺痛著皮膚,馬兒都被狂風吹得打晃。切薩雷一行人無時無刻不擔心懼怕著埋伏,日復一日在危機與平安間往複。穿過巴利亞多利德,越過阿米斯科,走過迪阿拉·德·坎波斯那片烏鴉成群的寂寥林蔭道,他們進入了坎塔布連山脈,道路從這時開始漸漸陡峭。他們在走私者常走的林間密道上悄無聲息地跑著,偶爾會遇到趕著騾子的平民,天空低沉陰雲密布,終於有一天開始降雪了。三個旅行者在雪中艱難前行,憐憫著精疲力竭的馬匹,他們放慢了前進的速度。
但切薩雷,如今卻是以囚犯之身踏上了這片祖先的土地。雖然在家族成員之間用瓦倫西亞方言交談,也擁有許多西班牙出身的朋友與家臣,但這還是切薩雷第一次踏上西班牙。他在阿利坎特下船,最初是被押著穿過哈蒂瓦送到了瓦倫西亞,這裡是曾經他擔任樞九_九_藏_書機主教時所管轄的教區。但是,切薩雷沒有被允許逗留在哈蒂瓦或是瓦倫西亞。沒過多久就繼續被押送南下深入內陸,被關進了阿爾瓦塞特近郊城鎮欽奇利亞的城堡中。
另一方面,米格爾總算想方設法地成功僱到了小船,要知道在這樣的壞天氣里,船夫們是十分不願出海的。只是,由於為此事花費了重金,引起了一名船夫的懷疑,將此事報給了城鎮的守備部隊。很快,守備隊的武裝兵便趕到了城鎮。眼看逃亡的成功近在咫尺,為了提前慶祝,他們三人決定在城鎮的餐館飽餐一頓,守備隊闖進來的時候,他們正在和三隻燒全雞與大份烤肉搏鬥,卻不得不停下來接受守備隊隊長的盤問。大概因為逃亡的切薩雷被懸賞了1萬達克特賞金,還是死生皆可,盤問持續了很久。不過,最終隊長認可了他們的說辭,相信他們三人是買賣小麥粉的商人了。守備隊撤走了,但是料理店的主人和僱工們在這之後的很長時間里都記得這三個人,特別是其中一個,身材瘦高,披著黑色長斗篷,絕不摘下斗篷的頭巾,以此來刻意隱藏面容的男子。他的左手,偶爾會從斗篷下露出來,好像受傷了似的用繃帶捆綁著,並且總是奇怪地一言不發。只是有一點,這個男人的言談舉止有著超乎常人的氣度,而另兩個人則看上去像是家臣一般。當守備隊長再次詢問時,他們如是說道。
切薩雷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他正被馬丁的手臂攙扶著。有一種恐懼在他的心中不斷擴張:「不會是患上了梅毒吧?」對於這種恐怖的病症他知之甚詳,病人發病後會逐漸變成廢人,兩三年後就會死去。一定不會是這樣的,即便自己很早以前確實患上過梅毒,也並沒有完全根治,但在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里從未複發。況且三年前自己還得了嚴重的瘧疾,梅毒應該已經消失了才對。但是,隨後他又想起了,被囚禁在莫塔城堡的時候,曾爆發過兩次嚴重的頭痛。那麼,曾經患有的梅毒,現在又再次複發了嗎?但那已經是十年以前的事情了,在這麼長的時間里,是不可能完全看不出癥狀的。對於這個首次襲來的恐懼念頭,切薩雷從內心堅定地否決了這種可能,頭痛若不是因為瘧疾,就一定是脫逃時的跌傷所致,他深信只可能是這二者之一導致了頭痛。
終於到達了維拉龍,貝納文特伯爵的領地。一行人在這裏進行了短時間的休整,照料切薩雷的傷勢,他從塔上跳下來的時候,左半身落地承受了重創,左臂骨折。而這裏距離潘普洛納還有遙遠的路途,在逃去那裡之前,即便是很短時間的休養,對切薩雷來說也是必要的。為此,他們隱蔽地休憩了數日。
終於,到了該離開維拉龍的時候了。此處距切薩雷的內兄納瓦拉國王的領土,即使是東北方向的直線距離,也還有大約400公里路程。不過,追兵自然也能預測到切薩雷會逃往納瓦拉,一定會在必經之路上展開拉網式的追查。他們不得不選擇迂迴的路線,先北上read•99csw•com翻過坎塔布連山脈,然後出海沿海岸向東前進,再穿過巴斯克地區進入納瓦拉境內。
「聽說他力量很大,我只是想要驗證一下而已。」
雖然波吉亞家族已躋身於歐洲政界中心,但教皇亞歷山大六世還是無法忘記故鄉哈蒂瓦。教皇曾命阿拉貢國王將包括哈蒂瓦在內的甘迪亞地區獨立為公國,由自己的一個兒子作為甘迪亞公爵統治此處,來保持與西班牙的關聯。但是,甘迪亞公爵胡安於1497年被暗殺,之後都是由胡安的妻子瑪麗亞·恩里克斯與被留下的孩子兩人守護著這片土地。
被摔在地面上的切薩雷動彈不得,等在旁邊的兩個身影快速地圍了上來,隨即把他拽上了馬。兩人一左一右將韁繩拉住,遞給伏在馬上一動不動的切薩雷后,也分別上了馬,甩開鞭子,從兩側夾住切薩雷所乘的服帖的馬,三匹馬就這樣如風一般離去了。
切薩雷被移送的這座莫塔城堡,城池堅固、氣勢磅礴,傲視眾生一般地矗立於世。城門處兩邊各有一個圓柱形石塔,從這裏左右展開的高大石牆,將城堡與街道一斬為二。城牆外圍環繞有深深的護城河,即便是在現在這樣的暑熱之中,也照樣注滿了水。小小的窗戶和槍眼將城堡牆體分割成無數個小方塊,從窗戶和槍眼望出去會有種錯覺,會覺得這座莫塔城堡就如同一頭巨象,撲通一下憑空地坐在了沙色街道與無垠山野之間。這裏的城堡守官是卡德納斯,但還另有一位塔皮亞,專為監視切薩雷而來。切薩雷被關在了城堡中最高的一座靠近城牆的高塔頂層。
又過了一段時日,大海的氣息包裹住了他們,緊接著,灰色的海面映入了他們的眼帘。冬日的寒風揚起白色的浪花,波浪碰撞出海水的泡沫,大西洋在他們的面前延展開來。潮濕的海風吹打著切薩雷的臉頰,他全身沐浴在海風中,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而當切薩雷正欲將歡喜的目光投向站在他身後的馬丁時,他感到了劇烈的頭痛,雖然想要忍耐住這讓他精神恍惚的疼痛,然而他所能記住的最後一件事,是自己依靠在身旁的樹木上。
20公里的道路,毫不停歇,追兵點燃的火把彷彿一直在他們後方閃現。切薩雷幾乎在疼痛中失去了意識,但緊握韁繩的手卻從未鬆開。
梅迪納·德爾·坎波是卡斯蒂利亞王國的直系繼承人喬凡娜與其丈夫菲利普,以及年幼的王子們共同居住的地方。其中剛滿5歲的一位王子,就是後來成為神聖羅馬帝國皇帝兼西班牙國王的查理五世。
這位女王去世兩個月後的11月11日,一則傳聞震驚了整個義大利,說西班牙國王已釋放瓦倫蒂諾公爵,並將軍隊的最高指揮權交予了他。留在義大利的波吉亞派們狂喜異常,但可惜的是這是個誤報。即使如此,這一類的傳聞還是沒完沒了地被反覆傳播。甚至教皇都一度聽聞並相信了費迪南多國王已將西班牙全軍交付切薩雷,即將進攻義大利版圖的傳聞,西班牙駐羅馬大使不得不緊急跑去梵蒂岡向教皇闡明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