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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內海向界海的演變 「撒拉森塔」

第一章 內海向界海的演變

「撒拉森塔」

多子之父,只可留下一個最適合的兒子,其他必須報名參加皇帝的軍隊。
而羅馬城,已經成為失去家園的人們和失去父母的孤兒們的避難之所。看到這些人,我就心如刀絞。
我能做什麼呢?我甚至在想,任何筆都會因不堪書寫這無休無止的種種悲慘而折斷,任何語言都不能準確表達那些慘狀的細節。
教皇約翰八世知道神聖羅馬帝國皇帝靠不住,在公元877年,即發出前述信函的第二年,沿亞壁大道南下,在明圖爾諾與卡普亞、加埃塔、拿波里、阿馬爾菲的代表見面,目的是說服他們不要與伊斯蘭結盟。教皇說道,要想對抗伊斯蘭勢力,基督教方面只有團結起來。但是,代表們默不作聲,教皇的話音只不過是被當作耳旁風。教皇以開除教籍相威脅,最終也沒能得到他所期待的不與伊斯蘭結盟而與之對抗的答覆。非但如此,拿波里的執政官賽喬辭別教皇回去后,讓人逮捕了反對與伊斯蘭建立良好關係的急先鋒阿塔納西奧主教,挖去他的雙眼並把他扔進了牢房。
9世紀,居住在北非的伊斯蘭教徒與恐怖是同義詞。在這個世紀里,準確地說,是在公元876年,在位的羅馬教皇約翰八世給當時的神聖羅馬帝國皇帝送去了這樣一封信:
修道院、尼僧院也以同等條件與領主和地主承擔同樣義務。如有怠慢此項義務者,將剝奪其神職人員之資格,並沒收修道院和尼僧院所有的土地及其他一切不動產。
如果回到公元877年,我們去問居住在當地的人們,首先向伊斯蘭屈服的是君士坦丁堡還是羅馬,我想更多人的回答會是羅馬。義大利半島在9世紀後半葉的任何時候被伊斯蘭化都已不足為奇。終於,西西里發生的事九*九*藏*書件使這個判斷更為確實。
做完這一切之後,我們恍然明白中世紀前期是一個怎樣的時代。
他們接著組建了迎擊撒拉森人來襲的艦隊。根據以往的經驗,他們知道,撒拉森海盜最討厭勞而無獲。即使是商船,只要有護航船,遇襲的概率立刻銳減。
卡普亞、加埃塔、拿波里、阿馬爾菲等城市在得不到皇帝和倫巴底各派勢力保護的情況下,開始行動起來,謀求與撒拉森人建立良好關係。這確是事實。
我們也一定能夠從心底里理解為什麼人們會說「中世紀暗無天日」。
然而,綽號「禿頭」的神聖羅馬帝國皇帝查理二世連封回信都沒有寫。他正全力以赴收拾法蘭克內部的各種勢力。也許無法完全不理睬教皇的屢次請求,他還是向倫巴底族公國之一斯波萊托的領主下令,要求組建抵抗撒拉森的軍隊。
領主和土地管理者亦不得免除這些義務中任何一條,概無例外。全民均有參軍義務。但允許以前幫工的用人中有一人,或為繼續以前工作可再有二人留下,以保衛留下家屬之安全。
僅有二子者,則其子均須報名參加皇帝的軍隊;有三子者,則許其中一人留在家中。
教皇選擇了後者。他以一年之內不得掠奪義大利西海岸為條件,向撒拉森海盜支付了羅馬教廷鑄造的2.5萬枚銀幣。
貧者中,擁有10個以上銅幣者有義務擔任所住地區及其海岸一帶的警戒。財產不足10個銅幣者免除本義務。
有些人想建造以防禦為目的的「卡斯巴城」而無法建造。他們居住在廣袤平原之上的港口城市,背後沒有阿馬爾菲那樣的峻峭山巒。如果一個城市沒有一定的人口和經濟實力來組建相當強大的艦隊,城中的居民就只能逃入內地。這類人在九*九*藏*書中世紀前期佔了絕大多數。
我自己也在深深的苦惱中度日。我眼前浮動的,儘是基督的敵人讓信奉基督的人們痛苦、死亡的景象。上帝的孩子在各地流血,忠於上帝教義的人們的靈魂正在逝去。所有地方都已化作掠奪、殺戮和放火的舞台。人們躲過劍鋒也逃不過大火。逃過大火,等待他們的也是鐵鎖鏈,他們被帶走送到異教徒的地方,在那裡當奴隸,做牛做馬,迎來死亡。這就是可憐的基督教徒的命運。
沒有一個人響應教皇拚死的請求,聽從他的說服。而撒拉森海盜一直繼續著野蠻的暴行。教皇被迫做出選擇,是把宗教放在優先的地位,對信徒的痛苦置之不理,還是為了哪怕是暫時的拯救而把耶穌基督暫放一邊。

這些海濱城市經過千年之後,以老百姓為主角的祭祀活動今天依舊延續。前面打著護城聖人畫像,祭祀隊伍在城裡迤邐而行。幾乎所有這些活動都與撒拉森海盜有關。祭祀活動都集中在夏天。因為北非的海盜多是乘著夏季的西南風或東南風來襲,夏天地中海的潮流也是自南向北流動的。
這種城市建築在地中海南部的伊斯蘭世界稱為「卡斯巴城」(Kasbah)。阿爾及爾的卡斯巴城至今都很有名。我們不知道北非的阿拉伯人為什麼喜好這樣的城市結構。然而,地中海北方的義大利「卡斯巴城」則是為防禦從地中海南方卡斯巴城來襲的海盜而形成的。
撒拉森人結夥襲擊,每每犯下種種暴虐殘忍的暴行,這使我心中不能不充滿深深的苦惱和悲哀。可以說,這種慘狀沒有一天不使我痛苦萬分。
經不住羅馬教皇再三請求,公元860年,他終於答應去義大利,敵人當然是撒拉森人。
從法蘭西南部開始,沿義大利北部、中部和南部往下,圍著「https://read.99csw.com長筒靴」的腳踵部畫一個圈。圈起來的地方就是瀕臨第勒尼安海和伊奧尼亞海的全部地域。這一帶如今是著名的旅遊勝地,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可以在這裏充分享受到「地中海」的游趣。這些地方的共通特點是氣候溫暖,陽光明媚。讓我們在大腦中將這裏的所有人、房屋建築和港口船隻統統屏蔽掉,在大腦里把這裏變為無人之境。在古代,這裏的街道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平原上有片片耕地,每一個角落都被精耕細作;上下水道完備的城市和村鎮像珍珠首飾一般串成珠鏈;進出港口的船隻絡繹不絕。讓我們在大腦中將與人類有關的一切從這片土地上統統抹去。
曾經人口稠密的城市、村鎮和田園已經不見人蹤,如今或是成為撒拉森人的巢穴,或是成為野獸出沒的地方。
親愛的皇帝啊!這是降臨到上帝的孩子們身上的災難,是不能不讓我痛苦的現實情形。


來襲的撒拉森船隊未能躲過突然改變的風向,猛撞崖壁后沉沒,海上現出了聖母馬利亞;聖尼古拉喚醒了塔上打瞌睡的放哨人,城裡的人得以逃到安全的地方……護城聖人的由來因地而異,形形色|色,但都與撒拉森海盜有關。
皇帝來到羅馬,皇后同行相伴,儀仗豪華,顯示著基督教世界中的俗界最高統治者的地位。然而,此後赴義大利南部與撒拉森海盜作戰,結果卻是慘敗。失敗不止一次,翌年又吃敗仗。皇帝自己也險些做了俘虜,全靠臨陣皇后的機靈才免遭危難。如果神聖羅馬帝國皇帝成為撒拉森海盜的俘虜,北非全境的伊斯蘭教徒一定會高奏凱歌。皇帝也許會被當成他們經常掛在嘴上的「無信仰的膽小無能的基督教徒」的活標本,用鎖鏈鎖成一串拉著遊街。撒拉森人最想抓九*九*藏*書到的人就是羅馬教皇和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
有一個辦法最適合現代人想象哪個地方的人受到撒拉森海盜的禍害最甚。
這個時期,所有的地中海沿岸地方一直受到撒拉森海盜的禍害。我不再一一記述這些事情,因為撒拉森海盜的禍害已成家常便飯,千篇一律,逐一寫來會讓人感到索然無味。
在那個黑暗的時代,在最為悲慘的9世紀,保衛基督教徒應該是專門為此創立的神聖羅馬帝國皇帝的義務。這時的皇帝是魯多維科二世。他和歷代的法蘭克皇帝一樣以法蘭克為根據地,卻擁有「義大利王」的稱號。
卡普亞是內陸城市,老是受到倫巴底系的貝內文托公國的覬覦。這塊名為「卡普亞伯爵領地」的獨立領土,逃脫不了被貝內文托公國吞噬的恐懼。於是,戰勝倫巴底人的想法逐漸紮根,他們試圖投向撒拉森人。人被逼到生死邊緣,人種、宗教的差異也許就成為第二層次的了。這些人都擁有健全生活,不是把一生奉獻給上帝的神職人員。
如果違反本令,有企圖留下更多人者,將剝奪其領主之地位,若為地主,將剝奪其擁有土地之權利。
就在馬上要為保衛臣民安全前往義大利前夕,這位神聖羅馬帝國皇帝卻向義大利半島的臣民發出了這樣的布告:
往這裏一站,誰都會想到,如果把剛才進來的小巷和對面的小巷用鐵門或別的什麼東西堵上,來襲的海盜就成了口袋裡的老鼠。阿馬爾菲的小巷不僅像迷宮一樣縱橫交錯,有些地方還會突然變窄。這些小巷還會在某個方向上建成複線。從阿馬爾菲最大的教堂出來,在一處毫不起眼的地方有兩條小巷,選擇其中的任何一條,你都能逃出城外。
然而,即使不再遭到直接襲擊,也還常有撒拉森海盜在附近登陸,沿陸地襲擊的危險。慮及於此,城鎮建築犧牲了舒適性,以防禦為最大目的。用一句話read.99csw.com說,城鎮建築的設計是小巷曲折,宛如迷宮。義大利南部的阿馬爾菲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穿行於這座城市房屋下面狹窄昏暗的小巷之中,眼前會突然一亮,出現一小片空地。這空地並非為周圍房子的採光而建。
可是,斯波萊託大公古伊德根本沒有對抗撒拉森,反而率領大軍進攻了卡普亞和拿波里。義大利南部各城市重新開啟了與撒拉森的交涉,使他有了進攻基督教同胞的口實。
如果卡普亞站到了撒拉森一邊,羅馬教皇便會陷入危險。從羅馬向南去的大道,不論是亞壁還是拉提納,都要經過卡普亞。古羅馬大道雖然在中世紀也被棄置,根本得不到修繕,但因為沒有建設其他的基礎設施,仍然還是最好的交通手段。一旦卡普亞伊斯蘭化,就等於打開了通向羅馬的道路。
這些人首先在能夠眺望到廣闊海面的海岬和懸崖上像串珠似的建起了被稱為「撒拉森塔」的監視塔。
動產較多之富人有義務動用其財產讓殺人犯出獄,併為其準備武器裝備,送他們上戰場,越多越好。
只看字面,這布告表現了皇帝奮起反抗撒拉森人的堅定意志。可是,發出這項命令的皇帝長年以來一直敷衍著自身的義務和職責。這命令也許得到了遵守,但在數量和質量方面大概是大打折扣的。
加埃塔、拿波里和阿馬爾菲是海港城市,接近撒拉森的理由不難理解。商船的安全航行對這裏的人們,尤其是對沒有耕地的阿馬爾菲而言是事關生死存亡的問題。
在此以前,敘拉古、拿波里以及義大利南部的修道院都曾有過花錢買平安的事,但還從來沒有過西歐基督教之首的羅馬教皇與伊斯蘭海盜做交易的先例。

這個方法要在大腦里進行電腦製圖。不過這是動腦筋的事情,有想象力就行。
中世紀也有人決定不逃進深山而留在海邊。這恐怕是權衡生活方式之後的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