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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玫瑰花開的古老島嶼 邂逅

第一章 玫瑰花開的古老島嶼

邂逅

他是指1480年羅得島上,面對土耳其蘇丹穆罕默德二世派遣的大軍,基督教方面終於堅守到了最後的那場戰役。那時土耳其軍隊攻陷了君士坦丁堡,並以此為開端接連取勝,有所向披靡之勢,因此羅得島攻防戰的勝利非比尋常,西歐基督教世界歡欣鼓舞,勝方聖約翰騎士團的聲譽一舉攀升。在那場戰役中,法布里齊奧·德爾·卡萊特和菲利普·德·利爾·亞當都比現在的安東尼奧還要年輕。
鋪滿小石子的緩坡小路朝向騎士團大團長居住的城堡延伸,從醫院的西側通過。這條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被稱為「騎士路」,原因是各國的騎士館都建在道路兩旁。其中有義大利和德意志,平常只被稱為法蘭西的法蘭西島大區,以及阿拉貢和卡斯蒂利亞同處的西班牙,最後還有普羅旺斯的館所。此外,醫院對面還有一間英吉利騎士館,造船廠附近建有奧弗涅騎士館。但這兩個騎士館離騎士路也不遠,因此可以說騎士團的主要建築都集中在這一帶,而其核心是建於城區最高處的騎士團大團長城堡。
亞麻色的鬈髮為了方便戴頭盔而剪短在脖頸處,晒成淺黑的膚色,微微反襯出皮膚下面的血色。眼睛的顏色是略帶淺藍的灰色,朝這面看過來時,眼中充九*九*藏*書滿了總覺得有一絲諷刺的微笑。
青年的灰色眼睛中略帶藍色,他用似乎十分愉快的笑顏對此回應稱:「你也是來補缺的嗎?我是喬瓦尼·巴蒂斯塔·奧爾西尼。總待在騎士館里的話,你會感到煩悶窒息,偶爾也可以到我家來玩玩兒。」
中庭鋪滿平整的鋪路石,顯得十分寬敞,角落裡有兩口水井。中庭四周的建築物上留出的窗口都比較窄小,有一種西歐式的堅硬感覺,但石材的沙色與保護迴廊免受陽光直射暴晒的一長串南歐式拱頂的線條,緩和了窗口帶來的堅硬感。中庭的一面,有一個直接通往二層、沒有扶手的寬幅石質階梯。
「不過,與敵人相對時,奧爾西尼的勇猛果斷堪稱一絕!就彷彿死亡與自己完全無關,直接沖入敵陣。甚至土耳其人也都相信只有對這個異教徒,真主安拉是寬宏大量的。」
在「騎士路」上爬坡走到盡頭,其左側坐落著聖約翰騎士團最為重要的教堂,獻給聖約翰的教堂。教會正對面是騎士團大團長城堡的正門,是那種最頂端還裝備垛口,防守也萬無一失的大門,入口還被威嚴聳立的兩座圓塔守護著。穿過城門,是只能容下一人進出的門口,遠處可以看到沐浴在明媚陽光里的中庭。法蘭西九_九_藏_書騎士並沒有登上在門口左轉的階梯,而是朝中庭方向走去。安東尼奧緊隨其後。
「你叔父是40年前與我共同抵抗土耳其猛攻的戰友。」
輝映在銀色中的盔甲,將他修長的整個身軀嚴嚴地遮住。胸甲的中心可以看到紅底白十字。此人右手捧著有羽毛裝飾的頭盔,左手放在腰間插著的一把長劍上。他可能要去執行軍務吧。這是一套最高級別的軍裝。
羅得島因「玫瑰盛開的島嶼」而得名,據傳古時遍地盛開玫瑰,但在1500年後的今日,玫瑰已讓出了主舞台,取而代之的九重葛的紅紫色,朱槿的深紅色,夾竹桃的白色和紅色,檸檬的黃色被釋放在深綠色的大地上。到了初春,巴旦杏的白花又會像積雪一般覆蓋整個島嶼。
安東尼奧差一點兒因這種坦率的說話方式笑出聲來,但他身旁的法國騎士卻用怎麼也聽不出心情舒暢的語調回答道:
FERT FERT FERT
由於是傍晚時分抵達,所以第二天早晨安東尼奧才看到這個島嶼充滿了各種色彩,驚喜得整個身體都似乎要顫抖起來。
結束與騎士團大團長的會面后,告別了秘書拉·瓦萊特的安東尼奧,在另一個騎士的引導下,穿過一個接一個的大廳,從門口左邊的階九九藏書梯走下後來到了外面。但是,比起剛剛見到的騎士團大團長,大廳牆壁上鐫刻的下面這行文字更強烈地留在了安東尼奧的心中。
總的來說,騎士奧爾西尼是一個有許多問題的夥伴。姑且不論暗中行事,他竟然總會毫無顧忌地干出一些荒唐事來,違反聖約翰騎士團所規定的清貧、服從、貞潔這三項原則。不過,即使現任騎士團大團長想給予懲罰,也因為顧慮到他出身於與羅馬教廷有牢固關係的羅馬大貴族奧爾西尼家,有五代之前的騎士團大團長的血脈,於是無法輕易出手。但是,拉·瓦萊特也沒有忘記這樣補充一句:
即使不像奧爾西尼那樣不拘小節,羅得島的騎士們也給安東尼奧留下了除了服從以外,似乎並沒有怎麼在清貧、貞潔方面有所忍耐的印象。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會忍耐什麼呢?會如何去忍耐呢?
然後,他就將鋼鐵相觸時發出的聲音留在身後,再次邁步走下了階梯。縫有白十字的深紅色斗篷裹著風在背後飄揚而起,這一身姿深深印刻在回首目送他的安東尼奧的眼裡,久久不能消失。
「這位是法布里齊奧·德爾·卡萊特先生的侄子,安東尼奧公子。」
古羅馬時代,這個島上曾有與雅典學園齊名的哲學最高學府,西塞羅、愷撒、https://read•99csw.com布魯圖斯,以及後來成為第二任皇帝的提比略年輕時都曾前來這裏求學。但其目的也都不只是修得學問,羅馬人對舒適環境的需求,比古代任何民族都要強烈。
登上階梯盡頭時,拉·瓦萊特停了下來,彷彿已下定決心還是在這裏先交代清楚最好一樣,一邊用特有的略帶嚴厲的視線看著安東尼奧,一邊介紹起奧爾西尼的情況。
與前來迎接的拉·瓦萊特一道,安東尼奧·德爾·卡萊特走出了義大利騎士館。這一天早晨,他沒有穿旅行期間一直穿著的西歐風格的黑色短斗篷,而是披了一件同樣是黑色,同樣在背後縫有一個巨大白十字,又長又寬的及腳斗篷。儘管在南國,但這裏的規矩卻是要披長斗篷。在涼爽微風的吹拂下,斗篷里總會灌入一些風,並不會讓人感到悶熱。
天空一片湛藍,彷彿只要伸出手指便會盡染其色。靠著天空的映襯,柏樹的濃綠顯得格外分明。也許因為島上盛產的石材都是沙色的緣故,城中幾乎所有的建築都呈現出柔和的沙色,雖然岩石的表面裸|露無遺,但卻不會讓人感到粗野。這裡是一片南國天地。
空氣是溫暖的。在海岸會感到明顯的海風,一旦進入城牆圍繞的城區,也會變成微風。在城中,無論什麼樣的小路,都會九九藏書時常有涼爽的微風吹過。即使出汗,也會在意識到汗水沾衣之前風乾。
與騎士團大團長菲利普·德·利爾·亞當的會面並沒有可大書特書之處。看上去這個似乎剛過60歲的布列塔尼地區名門出身的騎士團大團長,無論是從體形還是從給人的印象來看,都讓人感到如果再給拉·瓦萊特增加30年歲月的話,一定會變成這樣的人物。只是,28歲的奧弗涅地區出身的騎士,在堪稱狂熱信仰的堅定意志力方面似乎略勝一籌。
這一重複三遍的拉丁單詞意為忍耐。
安東尼奧即將告辭離開房間時,騎士團大團長不經意地用似乎一瞬望著遠方一樣的眼光對他說:
安東尼奧迄今為止沒有見過如此俊美的人物。青年走下階梯,來到距離二人四五級的地方停住了腳步。此前聽到的盔甲相觸的聲音也戛然而止。這個年輕的騎士用法語對拉·瓦萊特說:「新來的?」
拉·瓦萊特和安東尼奧沿著這一階梯登了兩三級時,兩人同時注意到,在階梯上方,站著一個男子,細細圓柱支撐下的拱頂彷彿成了鏡框。安東尼奧不禁停下了腳步,因為階梯上方的男子朝著他們開始緩緩地走下來。
來到「騎士路」的安東尼奧,用鞋底一個一個地感受著鋪滿道路的小石頭,但並沒有行走,而是站立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