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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蛇卷 吞月佛

女蛇卷

吞月佛

此時,如來也彎下了身子,右手正拿著葯壺向前方伸去。
「這和我遭遇的事有什麼聯繫嗎?」

魚身體的表面閃著磷光。
「兩百年……」
明澈的笛音在月華中迴響,草木清香縈繞其間,笛音似乎也隱約透出淺碧的光芒。
「來到我夢中的,是你吧?」博雅問。
原來是晴明施法變出的雲彩。
波光粼粼的水面瞬間平靜了下來,月亮重新回到了水平如鏡的池面上。
那晚,博雅從神泉苑回來后,躺在被褥中,沒想到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這情形,和藥師如來用藥壺撈月時一模一樣。

夜幕下月懸中天,池面上卻無月影。
一眨眼工夫,葯壺已有一半沒入池中。
「我看到了。」
「是的。」

撲簌、撲簌,亮晶晶的珠子從如來的口中溢出,滾落到它手中的葯壺內。
十四夜的月亮、十三夜的月亮、十二夜的月亮……
晴明將目光投向苑池的方向。
「晴明,我說得沒錯吧。接著他就會用這個葯壺撈月吞飲了。」
博雅說完,將右手中的酒一飲而盡。蜜蟲往空杯中斟酒。
「說是一百回,可並非每年都能遇上天晴月明。時而下雨,時而彩雲遮月,等我攢滿九十九回時,花費的時日早已超過百年……」
如來抬頭望天,夜空中飄來雲霧。
據《日本紀略》記載,延歷十九年(800)七月,桓武天皇到神泉苑游幸。兩年後,于延歷二十一年(802)在苑池舉行游宴。
然而昨夜,他竟很快睡著了。
「是的,正是此事。」淚珠從女人的眼中撲簌簌地滑落,「已經連續這樣十三天了……」
無風動、無雷鳴,也無披雲卷霧。
「不是的,正是因為聽了你的話,才想到的。」
「確實全然不知。道滿大人,您是如何知曉的?」
誠然,如來光彩奪目。不僅面龐和肌膚閃著金光,連身上的衣飾也是金黃一片,流光瀲灧。
只是,當博雅將手伸到被子外時,摸到了觸感冰涼的東西——是水。
水中的月亮不見了。
滿月初升之時,周遭還留有些許落日餘暉。而當滿月漸漸升上高空,四周的景色也隨之黯淡。
「有所耳聞。」晴明說。
晴明話音剛落,博雅就看到有黑影在水中緩慢搖擺,他生生將本欲出口的一聲「啊」咽了回去。
「不想,卻被道滿大人打攪了。」晴明說。
明月頃刻間在水面碎裂開來,化作無數的光斑,在水波中翩翩起舞。
晴明在池邊站定,彎腰拾起一物。
「正是。」女人頷首,「我是這池中的鯉魚,已在此住了將近兩百年了。」
「今年是第一百回……」
沉眠中,他做了一個夢。
奇怪的是,那雲只盤踞于月亮附近,恰好遮擋了月的光影。
本應什麼也看不到的,卻在黑暗中感覺到有朦朧的微光,在眼瞼深處搖曳。
晴明、博雅和道滿並排坐在一起。蜜蟲往晴明和博雅的杯盞中斟酒。
道滿放下佛龕,打開門扉,然後從裏面取出黃金的藥師如來九*九*藏*書,放在地上。
晴明的視線,彷彿是被那紅牡丹的花色所吸引。
「可是,已過去一百多年了……」
如來身側的楓樹,只及他的腰間。
對岸的森林深處,有金光在閃爍。
博雅深感震撼。
「還沒。」晴明輕搖腦袋,「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頭緒。」
「那你想到了什麼?」
「晴明啊,有眼福了……」
一捧池水被舀起。那藥師如來竟用右手所持的葯壺,將倒映在水中的月亮撈了起來。

「別說是害怕,我無論如何也想再瞻仰一次佛祖的尊容,所以才再次前往……」
「噢。」
那黑影漸漸靠近水面。
「十三天?」
他支著單膝,抬起頭來。
枕邊的地板濡濕了一片,似乎就是夢中女人所立之處。
「若是耽誤了龍鯉升月,那以後任誰在這神泉苑中施展法術,也沒法求得降雨了哦。」
「如此,是最好不過了……」晴明朝道滿躬身行禮,隨後對那立於水中的女人說:「如你所聞。」
「既然被你打斷,那老朽的如意算盤也沒戲了,便如數歸還吧……」
兩人正坐在檐廊的蒲團上,飲著酒。
「晴明啊,那之後就發生了奇妙的事情。也就是昨晚之事……」
晴明仍望著庭院。
小型佛龕單掌可托,大型的可能一個成年人都難以搬動,花樣繁多、色澤各異。
有什麼東西從晴明的右手中飛出。原來是顆石子兒。
「我這不是正在想嘛。」
博雅談笑間,池中央冒起了白色泡沫,向四周擴散開來——
一條月白色的魚,從漆黑的池水中緩緩游上來。
晴明停下吟咒,對他說道。
藉著十三夜之月的清輝,即使沒有燭火,也看得清前路。
晴明左手持杯,背倚廊柱,支起單膝,右肘擱在膝上。
在三人的注視下,距離他們所在的岸邊約九尺處的水面上,升起了一個氣泡,氣泡中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姿,赤足立在水面上。
之所以說這池水不會枯竭,是因為神泉苑的水池和阿耨達池底部是相通的。
「是嗎……」
「是的。」
「您看到了吧。博雅大人,您連續兩晚在神泉苑,應該見過那景象了吧?」
「來了,博雅,快看。」
果真是藥師如來。
「你是指老朽收集的月亮嗎?」
楓樹看起來只及如來的腰部。
無數的水珠,從龍的身上灑落,每一滴都映著月光。
「果真是您啊,道滿大人。」
「是鯉魚!」博雅驚呼道。
「拿來。」道滿一把取過蜜蟲手中的酒瓶,「這剩下的,都歸老朽了,不介意吧?」
「走一趟……去哪裡?」
「唔。」
「聽著呢。」晴明終於將視線轉向博雅。
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
博雅微不可聞地輕嘆。
「原來如此。」
那汪池水,經長年日照也未見乾涸。
「好。」晴明點點頭。
「是個孩童身量大小的佛龕,上面用螺鈿勾勒著極樂圖……」
有人緩緩走到月華和燭火的光亮中,他是名老者,頂著一頭亂蓬蓬的白髮,黃色的眸子炯炯有神。
「現在還說不清楚。不過,確實有https://read•99csw.com必要去實地走一趟。」
倏忽之間,一條龍悄然從中躍起。
「那你得給點反應呀,不然我怎麼知道你在聽……」
掛在天際的,是十三夜的月亮。還未至滿月,稍留虧缺。
它不斷膨脹,直到對岸楓樹、櫻樹的樹冠都被那道光芒覆蓋。
此時,博雅睜開了眼睛。
只見如來靜靜地站在原地,凝視著池面月亮的倒影。
又過了片刻——
女人的聲音變得微不可聞。
佛龕即安置佛像之所,做成四面堂樣式,多設有中開的門扉。
「當時,空海大人從天竺的阿耨達池中,恭請來善女龍王。那時,為善女龍王帶路,將她領到池中的正是我……」
接著——只見藥師如來將葯壺中的水,連同水中月一同飲盡。
「老朽早有所聞,兼家的宅邸中有個大小正合適的藥師如來,便偷來一用。」
女人略施一禮。她有一頭長發、一雙明眸。
「怎麼樣,去嗎?」
道滿右手握住瓶頸,嘴對上瓶口,將瓶子稍稍傾斜。
他雙手托著葯壺,隨後,將葯壺換到右手上。
池畔鋪著毛氈,晴明和博雅正坐在上面飲酒。
「請幫幫我……」女人說。
竟是條大魚。
竟是閃著金光的藥師如來。
櫻花落了,紫藤花還未綻放,適逢奇妙的時令間隙。
深不可測的池底,有黑影在擺動。
「飛天?」
「到明年再說唄。說不定到時雲霧繚繞,或降下雨來,或有某物來此先把月亮給吞了。畢竟升月的條件必須滿足月懸中天,在池的正上方投下月影,不吞下那中天月影便無法升月。所以只需在此之前,將月亮收入囊中。」
盡數吞入腹中后,青鯉在水中隱去了身姿。
「其實,前不久,兼家大人那裡派人來,說是有事情想找我幫忙。」
「你指那尊巨大的藥師如來,將池水和明月一同飲下之事吧?」
兩人間放著托盤,其上杯盞成雙。杯中盛有酒,酒香和草木的芬芳融到一處。
「什麼?」
如來頭頂上是更高遠的蒼穹,十三夜的月亮朗照著四方。
若是一般人見了此景,怕是會「啊」的一聲驚呼,已無心吹笛了。
「走。」
「何事?」
那雲霧並不大,小小的一朵。
「說的也是啊。」道滿輕笑一聲。
緊接著,光點緩緩變大,愈發明亮起來。
「喂,晴明,這到底怎麼回事啊,我可是完全搞不懂……」博雅插話道。
晴明右手的食指抵在自己殷紅的唇上,低聲吟咒。
就在如來的葯壺將要撈起月亮之際,那顆石子兒擊中了水中的月影。
「這個辦法是指……」
他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一般。
四面林木環繞,沐浴在月光下的釣殿倒映在池面上。
他方才明明還沉浸在興奮之中。
明月映在水中,清光四溢。
櫻花已散盡,新綠從樹木間冒出尖兒來。
「想通了嗎?」
博雅從西側的殘垣處進入苑內,駐足於池畔,吹起橫笛。
read•99csw•com晚,皓月當空。
「馬上?怎麼說?」
還有,那十三夜的月亮。
他撥開林木,在池邊停下了腳步。
「當時,善女龍王對我說道:『作為答謝,來日助你化龍飛天。』」
「唔……」博雅擱下本欲遞至唇邊的酒盞,嘀咕道,「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晴明?」
「道滿大人,您如此一番折騰,不會是為了這口酒吧?」
龍騰躍至比釣殿的屋頂還高的地方時,俯下腦袋,像是施禮般點了點頭。
「每替老朽辦一件事,就贈予它一輪月亮。如此,能派上不少用處呢。」
「所以讓藥師如來……」
害怕的話就不會去了。博雅如此說道。
晴明擱下手中杯盞,望向對岸。博雅也放下了杯盞。
皇家園林神泉苑,建於延歷十三年(794)。
博雅察覺到某種氣息,睜開了眼睛。
夢中,博雅出聲詢問:「你這是怎麼了?是有什麼傷心事嗎?」
「不覺得這兩者間有什麼聯繫嗎?」
楓、櫸、柳、櫻、四照花……綠得不盡相同。樹有多少種,就有多少濃淡各異、蓊蓊鬱郁的綠。儘管此刻籠罩在月色里看不分明,博雅依舊能感覺得到。
「喂,晴明,我說的可都是真的。其實,昨晚也發生了同樣的事情。」
櫻樹的枝葉日漸蔥鬱,樹下的牡丹開得紅艷。
來人正是蘆屋道滿。他背著一個和孩童差不多高的佛龕。
他遙望著十四夜的月亮,吹起笛子。隨後,那金光燦爛的藥師如來現身了,用藥壺盛起映於水中的明月,飲入喉中。
地上,鳶尾、野萱草、銀線草、玉竹等花草,一簇簇、一叢叢遍地生長著。有的才剛剛發芽,有的已開出花來。
「趕在龍鯉之前搶走這池中月,再以此為餌,讓它成為我的式神。」
「我也並非完全了解事情全貌,不過看來馬上能水落石出了。」
「喂,晴明,月……」
此時,月亮不見了。
「走。」
不經意間,藥師如來動了,朝著池塘彎下腰來,拿著葯壺的右手向前伸去。
「這月亮的倒影,即將來到池的正中央。」
「幫忙?」
「別念了,晴明,到此為止吧……」對岸有人開口道,「我這就到你那邊去……」
如來轉過身去,走回森林中。
博雅在吹笛。
「那場景真是神聖無比,美不勝收。晴明,我當時一點也沒有感覺到害怕。」
「唔,嗯。」
一共十三顆,大小各異。
「晴明大人、博雅大人,感激不盡。」
事發的后一晚,也就是昨晚,博雅又一次在夜間前往神泉苑。
「距今一百多年以前,高野的空海和尚曾在這苑池中舉行祈雨法會……」
「道滿大人。」博雅喚他。
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佇立在那裡的呢?又是從何處出現的呢?
龍頭先顯現出來,接著宛如將月華裹在軀體上一般,龍從容不迫地升向天際。
「發生什麼事了,要我怎麼幫你才好呢?」
博雅深深地為之感動著。
只留下那縷新綠髮酵的芬芳在暗處浮動,惹人心醉。
然後,他看見了池對岸,聳立著一尊巨大的佛。
那離去的背影越來越小,最終在樹下消失了蹤影。
「事情的經過九九藏書就是這樣,我想聽聽你的想法,就過來找你了,晴明……」
「嗯,你好好看著。」
「正是如此。沒有一件像樣的器皿的話,是無法撈起池中月的。而沒有什麼是藥師如來手中的葯壺盛不起來的。」
真是個龐然大物。那鯉魚身長六尺有餘,比人還要大上一兩圈。青色的魚鱗緊貼著水面,流光熠熠。
是男人的聲音。
「是的,約半個月前,兼家大人十分珍視的佛龕被人偷走了。」
夢裡有個女人,還是個長發明眸的美人。她身著青衣,站在博雅的枕邊哭泣。
「哦……」博雅驚嘆。
他方才開始講起那件奇妙的事情來。
「真是的,還差一點,就能獲得一個不錯的式神了。」
「可是,一到明年,月亮就……」
女人朝晴明和博雅躬身為禮,臉上隱約露出一抹微笑。
草木染綠的芬芳,溶入夜晚的空氣中,脈脈地流淌、浮現。
「神泉苑。如果你說的沒錯,那吞月的藥師如來今晚一定也會出現吧。」
青鯉在水中顯現身形,將明月逐一吞下。
藥師如來悠然而立,抬頭望向天際。片刻後轉過身去,一步一步離開了。
十三盞泓月,照得水面熠熠生輝,美不勝收。
每當杯盞空了,蜜蟲便會持瓶斟酒。
見到奇異光景的第一晚,回來睡在被褥中,腦海里仍不斷地浮現那光景。巍巍如來,皎皎明月,還有自己吹奏的笛聲仍回蕩在耳畔。反覆回味著,完全沒有睡意。
如來吞飲水中月後,夜空中明月依舊,池中卻已無月影。和前一晚別無二致。
毛氈上立有燭台,一燈如豆。
「正是。」女人頷首。
咕咚、咕咚,道滿的喉結上下滾動。
「唔……」
儘管不如滿月那樣盈滿,卻自有一番難以言喻的風情。
方才還浮在水面上的明月,憑空消失了。實在不可思議。
事情到這裏,同前一晚沒有區別。
那光芒慢慢變小,如來的身形也逐漸矮了下去,不一會兒,那光連同如來的身影一起消失了。
「老朽所養的式神遍布各地。在這神泉苑中也有,是只背甲長二尺的鱉。那傢伙經年累月,已活了九十載。約莫一個月前,老朽來到此處,聽它說,這池中的龍鯉,終於將在今年化龍升月。因此,便想到了這個辦法。」
他雖然驚異,卻沒有停止吹奏,也沒有驚叫或逃開,一如既往地吹著笛。
此時——
晴明邊聽著,邊放眼庭中,也不知他對博雅的話有沒有興趣。
那身量,目測四十尺有餘。
如來的動作一頓,接著像是在搜索般,抬頭環視了一圈,隨後用左手輕叩水面。
「那月亮有什麼問題嗎?」
「怎樣做……」
如來直起身子,將右手握著的葯壺舉到面前,壺沿抵在唇上。
「原本供奉于那佛龕中的,正是藥師如來。博雅,你怎麼看?」
「來了。」
是一條青龍。
「你讓我看什麼……」
神泉苑內。
當年,東寺的空海和西寺的守敏正是在這神泉苑進行祈雨對決。當時空海施法召來住在天竺阿耨達池中的善女龍王,降下甘霖。
道滿抓起珠子,投向池中。每顆落入池中的小珠子,都化作了一輪水中月。
這是何等九九藏書美麗……他邊吹笛,邊如此感嘆。
葉二是朱雀門之鬼所贈的龍笛。
「不過,你應該不知,升月或許能在今年順遂……」
如來的雙手相疊于自己的肚臍處,那交疊的手上托有一物——閃著金光的葯壺。
他伸出右手指尖,抵在如來的背上,低聲吟起咒來。
在土御門大路安倍晴明的宅邸中,博雅這麼說著。
「太壯觀了……」
「哎呀,老朽並非有意阻撓。好吧,就算是被你說准了……」道滿撓撓頭,看了眼晴明,「老朽早已知曉,這苑池中的龍鯉和善女龍王有過升月之約。晴明,你應該也知道吧?」
「道滿大人,您可真是不坦率啊……」
池中,映著一輪滿月。
果然是個夢,醒來后,哪兒也尋不見那女人的身影。
春天,櫻花散落,花期將盡。
藥師如來動了,慢騰騰地朝池邊邁步。
然而,月亮並沒有回來。
「沒想到你會來啊,晴明。」聲音從一旁的暗處傳來。
「明晚還會發生同樣的事,到時還請您設法阻止他吞飲月亮,拜託、拜託了……」
本應在宮中值宿,奈何月色實在撩人,博雅便悄然出宮,來到這神泉苑中。

「想事情?你果然沒在聽我說話呀……」
下一刻,她的身影宛如消融進了水裡,頓時了無蹤影。
博雅飲著酒,時而吹奏葉二。
「晴明啊,你在聽我說話嗎?」
夜空中,一輪滿月剛從東山升起,要等到月高懸于中天,仍需要一點時間。與其乾等著,不如備好酒,且酌且等候。
博雅聞著清香,吹著笛,彷彿這副身軀也要融化在那香氣和自己吹奏的笛音中。
如來的右手再次向前伸去,準備用藥壺撈月。
博雅合上眼帘。
此刻,夜幕已完全降臨。
「怎麼會呢。」
「有什麼聯繫呀,晴明?」
金光中,浮現出一張面孔,是藥師如來的臉龐。而且位置漸漸升高,往上伸展,高過了樹梢。
是個綰著唐髻的青衣女人。
道滿說著,在毛氈上坐下,招呼晴明和博雅。
之後,龍在月光中越升越高,須臾消失在天際。
鯉魚繞著水中月巡遊一圈后,張大魚嘴,「啵咕」一口,將月亮吞進腹中。
「『每年此時,從新月的翌日起直到滿月,將這十四日間映于池中之月盡數吞下。如此修行一百回,經百年歲月,等到第一百回吞月之時,你就能獲得升天的靈力。』——她便是這樣告訴我的。」
博雅吹著笛,不由得出神了。
博雅卻不同。
很微小的光芒,像是誰點燃了一簇火苗。
博雅說著看向晴明,而晴明已朝池邊走去。
「那麼,現在您打算怎麼辦?」
照常理,如此這般激起漣漪后,只需片刻,等水波平靜下來,月亮就會重現於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是真的,晴明,我真的碰到了那樣的事情。」
待夜至深更,月將近中天時——
他明知這是夢,卻彷彿感覺那女人真的站在自己枕邊。若是此時睜開眼睛,是否就能看到她呢?
池面上,方才還光輝照人的明月,現在已不見蹤影。
「抱歉,博雅,我在想一些事情。」
「好酒。」
博雅邊吹奏葉二,邊眺望著水中與天上的兩輪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