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藏戀始末
她也摟住凈藏。
「那事令我深深體會,原來鬼也會棲息在我體內……」凈藏自言自語般低聲說。
「我是說,我人在這裏好不好?這應該是私下商討的事吧。」
家境很富裕,膝下有好幾個孩子,其中有個女兒,那女兒花容月貌,頭髮很長,舉止溫柔,也有才華。
「請他來這裏。」晴明說。
凈藏雙唇發出聲音。
「仍怎樣?」
自那哭聲中又傳出細弱、斷斷續續的聲音。
「是那位女子這樣說的?」
「為什麼?」
好容易才忘卻
庭院四處開始冒出新綠嫩芽。
「這還有什麼意思?黃鶯不就是黃鶯嗎?難道還有其他意思?」
「如果看到那女子,我不知道自己會怎樣……不知道會……」
「那就走吧。」
「凈藏大人……」女子在垂簾后開口:「您怎麼了?」
「不是,博雅,我不是說你解釋錯了。」
凈藏那張滿布深濃皺紋的臉龐微微泛紅。
不久,蜜蟲再度回來,身邊跟著凈藏。
「而且聽說那女子希望在臨死前見我一面……」
凈藏大人,不但是高僧,也是位具有各種奇特德譽的人物。
晴明如常身穿白狩衣,背倚柱子。
他伸出浮現皺紋的臉,放輕力氣,溫柔地緩緩取下老婦人披在臉上的寢具。
滿頭白髮的她微微張開嘴巴,正輕輕發出呼吸聲。
如此繼續下去的話,凈藏不知自己到底會做出什麼事。
「你是不是在害羞?」
「凈藏大人在鞍馬山作那首和歌時,黃鶯是真的啼叫了,還是沒有啼叫?」
「真的?」
「凈藏大人就寢時,另一位凈藏大人起身,將自己真實的感情託付在和歌內,並模仿那女子的筆記寫下信件……」
「喂,晴明。」
一直默不作聲的博雅插嘴對晴明說。
「嗯。」
「歡迎您回來,歡迎您回來。」
「只要明白這點,就沒有必要猶豫。」
凈藏浮出羞愧般的笑容繼續說:「可是晴明,我覺得這類事還是全權交給你這樣的人處理最好……」
「真的太好了……」博雅低語。
「等等,博雅。」
喝乾半杯酒後,晴明把酒杯移開唇邊,凌空舉著,之後低聲念出這首和歌。
「什麼?」
凈藏以一種無以形容的表情靜靜微笑著。
他埋頭勤奮苦行,打算忘掉女子的事,卻無法做到。
「別調侃我了,晴明……」
牛車咕咚、咕咚地前進。
「你認為是什麼意思?」
基於戀慕之情,又有人挽留,凈藏也就情不自禁的繼續留下。
老婦人望著凈藏。
「請大人無比在我家住下,繼續為我女兒持咒幾天。」
晴明點頭,凈藏繼續說:「博雅大人,您大概會覺得無聊,就當我在述說往事,姑且聽之可好?」
有籬笆等於沒有,屋頂長出雜草,是間看上去會漏雨的小茅屋。
「嗯。」晴明點頭。
「作了。」
「去了就知道。」
半夜——
只有往昔一位僕從在照顧女子。
「大致是這個意思……」
兩輛牛車順著西京方向前進。
有時因風勢強弱變化,令梅香在瞬間中斷,繼而又飄過來。
「怎麼,晴明,你這話好像另有含義?」
某天,偶然風動,捲起垂簾,凈藏看見女子的容貌與身姿。
之後把空酒杯擱在窄廊,蜜夜打算往杯內斟酒時,凈藏低語:「不用了,夠了。」
「凈藏大人,您現在是否仍愛慕著那女子?」
凈藏以看不出是七十一歲高齡的矍鑠步伐走來,在窄廊坐下。
「實際上這首和歌指的應該是春季吧,黃鶯大概也真的在啼叫,只是,和歌里的『啼叫』指的不是真正的黃鶯啼聲。」
兩人在喝酒。
「害怕?」
微微吹來的風中可以聞到那股甘美花香。
聽到溫柔的問候聲,凈藏再也無法忍耐。
當時凈https://read•99csw•com藏才三十齣頭——
「問題正是這點,晴明……」凈藏將視線自庭院移向晴明,小聲說:「我現在知道那女子住在哪裡了。」
「他在不自覺的狀況下自己造出僕從影像,讓那僕從來自己住處通報。」
整天心不在焉,腦中浮出的儘是——女子的臉龐、聲音、柔軟的肢體、溫暖的肌膚溫度。
凈藏說不出話。
「唉,我真是……」
自屋檐斜射下來的陽光已抵達凈藏的膝蓋前方。
「京西……去那位女子的住處。」
「……」
莫非君已忘懷乎
恨鶯啼憶舊情
四周只有牛車前進時的咕咚、咕咚聲。
老婦人察覺有人進屋,半睜開雙眼,她用半已渾濁的眸子朦朧地望著晴明、博雅,之後看到凈藏。
「晴明,原來你偶爾也會作和歌。」
「的確是四十年前作的,不過,或許那段戀情仍……」
凈藏一路奔下鞍馬山,前往女子宅邸,遣人去通告自己來訪之事。
「待會兒你就知道。」
「晴明,我,我也一起去?」
「我們動身吧。」晴明站起身。
一年——
當然不可能是女子親自送來的。
「就是還有的事,凈藏大人說那黃鶯指的是他自己,那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的身姿一覽無餘。
細長右手指端著杯中物只剩一半的酒杯。
女子也送來一首返歌:
「啊?」
「唔,唔……」
然而——
「喔……」
中與遣人到處搜尋會持咒祛病的法師,請他們來祈禱念咒,卻完全無效。
「誠如那女子說的,萬一我看到現在的她,長年來的愛慕之情因此而熄滅……」高僧凈藏不知該如何整理自己的感情,猶如幼兒般局促不安。
「嗯。」
「什麼……」博雅突然全身無力,「原來你說的是往昔的戀情啊?」
老婦人也自寢具下伸出手。
何以怨吾不緊戀
「嗯。」
「害羞?」
「不行。」晴明堅決地說:「我辦不到。」
「唔,唔唔。」凈藏邊呻|吟邊站起身。
「凈藏大人說,是僕從到凈藏大人住處通知那人生病之事,其實那僕從也是個幻影。」
「我心愛的人兒啊,你為什麼要哭泣呢?」是溫和的聲音。
「你想去嗎?」
「猶豫?」
「那我就開始請教。」
「不等,有過戀情又怎樣呢?要是自己作的和歌,當然可以把黃鶯啼聲解釋成什麼風聲或信件之類的,可對觀賞和歌的讀者來說,他們怎麼知道黃鶯就是暗示信件?」
他那表情確實像是喝醉了。
「去。」
「我不是那個意思。」晴明苦笑。
「我在這兒呀。」凈藏雙眼再度湧出淚水。
「凈藏大人今年不是高齡七十一了?」
「我的意思是,那段戀情也許還未結束……」
兩人如此藉著和歌魚雁不絕,不料這事又被中與和眾人察覺,中與最後終於把女兒遣移至別處,沒人知道那女子到底住在哪裡。
雖然凈藏當晚便回到鞍馬山,思念女子的感情卻有增無減。
「凈藏大人……」
「我不知道你跟我往後還剩下多少時間,但這所剩不多的時間,且讓我們都一起度過吧……」
「那麼,我該做什麼?」晴明問。
結果立刻拔除了附身妖物,眨眼間女子便恢復健康。
「是關於那女子的事,您是不是以前就遣人查過,早已知道那人現在住在京西……」
據說女子如此說。
兩年——
「他不久會來這裏。」
坐在一旁的蜜夜舉起瓶子往酒杯內斟酒。
「晴明,你明明就是這個意思,你那樣說,不就表示我解釋錯了嗎?」
「那是當然的。」博雅低頭行個禮。
「去哪裡?」
「意思是好不容易才忘掉那人九*九*藏*書,但聽著黃鶯啼叫卻又想起那人吧?」
「問本人?」
「請讓我們進去。」晴明道,又催促凈藏:「來,凈藏大人……」
這段戀情令凈藏食不下咽,逐日消瘦。
「我作和歌嗎……」
「意思是,那首和歌是凈藏大人在不自覺的狀態下寫出的……」
晴明以不容分說的口吻催促凈藏。
「等請教過這些問題后,請容我晴明朁越,為你們安排此事。」
凈藏或許早已忘卻自己的事,萬一他想不起自己是誰,不是令人更難受嗎?即使記得,對方如今已是名滿天下的高僧。
黃鶯的啼聲自某處傳來。
「我想拜託你偷偷到京西一趟,看看她的模樣。」
「沒問題,他知道你會在,我事前已經告訴他,他來那天,源博雅大人也會在場,既然他明知你在這裏仍要來,不就表示沒問題嗎……」
七
他搭前面那輛牛車,晴明和博雅則坐後面那輛牛車。
「黃鶯?」
來到近江國后,凈藏隔著垂簾為女子持咒。
「我體內也有鬼……」
他掀開垂簾進入房內,一把摟住女子說:「有鬼附在我體內……」
凈藏當下心亂如麻。
「是。」
之後凈藏開始述說起那段往事。
目前應該身在東山雲居寺。
「黃鶯怎麽了?」
那是間簡陋房舍。
「到時候,無論發生任何事,請你全聽我的吩咐,這樣可以嗎?」
女子避人眼目迎凈藏入宅邸,再度結為露水夫妻。
「這應該是四十年前的事,當時此事也隱約傳出風聲,或許你多少有所耳聞。」
老婦人再此放聲大哭起來。
不是黃鶯也可以。
凈藏若看到現今的自己,會有什麼感想呢?
「我花了四十年,請你原諒我,原諒我……」凈藏伸出雙手。
難怪博雅會深深嘆氣。
「兩天前,我收到凈藏大人的信,信中說要過來一趟。」
「什麼?」
凈藏問弟子,弟子們卻說不知道。
梅花已開了七成左右,頻頻傳來香味。
「可是,凈藏大人,沒想到您竟會作出那種和歌……」晴明微笑道。
「什麼事?」
「很美的庭院。」凈藏望著庭院道。
「不是,博雅,這不是我作的和歌。」
千萬不要告訴他。
蜜蟲挨近后坐在窄廊上說:「凈藏大人剛才蒞臨了。」
她察覺來人是誰了。
「可是,晴明,有件事我還是不明白……」
「發生什麼問題?」
信上只有那女子親筆寫的一首和歌。
「你根本不用害羞,有意中人是件喜事,我也很高興你曾經有過那種戀愛心情……」
「凈藏大人剛才已經說過凡事都聽我吩咐,我們走吧。」
意思是:進入鞍馬山中的人兒啊,無論路途再如何黑暗,請你順著來時路回到我身邊吧。
「這是四十年前的事了……」凈藏說完后喃喃自語。
「醉了……」
「對方高齡六十,而且又在生病,再說兩人在四十年前分手后,至今為止都沒見過一次面吧?」
三年過了,凈藏也收了弟子,但仍忘不了女子身影。
「睿山有位名為凈藏大人的高僧。」中與家下人如此說。
一
「既然凈藏大人愛得如此之深,那麼,無論對方那婦人現在變成怎樣,他也不可能變心,不是嗎?因此我才硬逼凈藏大人到那婦人的住處。」
「你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
「黃鶯怎麽了?」
「這大概是某種作祟吧。」
中與如此臭罵凈藏,凈藏無話可說。
「博雅大人,這事凈藏大人內心的問題,無論我在京西看到什麼,事後又這麼轉告凈藏大人,也無法解消凈藏大人的猶豫。」
「你明白這首和歌的意思?」
「原來如此……」
「什麼?」
read.99csw.com蒙住老婦人頭部的寢具中,傳出硬憋住的,類似動物吼聲的低低哭聲。
凈藏知道那女子住在哪裡。
他雖然佯裝若無其事,但圖具其形的袈裟正如遇上暴風雨的樹葉,已飛往天空,凈藏手足無措的令人同情。
他默不作聲。
「當然明白。」博雅說畢,將手中的酒杯擱在窄廊上。
「唔。」
「可是,不會發生問題嗎?」
「這樣好嗎?」博雅不安地問。
「博雅大人,走吧。」
「應該是四十年前吧。」晴明說道。
鶯啼回首心惆焉
「既然如此,那您就去一趟不是很好嗎?」
他送一首和歌給女子:
全身都快要支離破碎。
近江守中與馬上遣人前往睿山,厚禮拜託凈藏,凈藏也答應動身。
要讓凈藏看到現在這般既老又丑的自己,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然而此女直至二十歲始終沒有機會進宮,這時發生怪事,某妖物附在女兒身上。
「可是,我不能這樣做。」
「什、什麼……」
「可是,博雅,這和歌確實是凈藏大人作的,但不是在今年春天作的。」
晴明和博雅轉身,邊聽著那哭聲邊走至屋外。
凈藏無言點頭,交互望著晴明和博雅說:「以前曾發生過這種事……」
「有人來通知我,是當時在中與大人府邸內當僕從的人,也是幫我送信給女子的人……」
然而,他依然無法忘卻那女子。
忠於打算將來送女兒進宮伺候皇上。
凈藏在女子耳中注入烈火般的話語。
「凈藏大人是不是還隱瞞著什麼事?」
「既然如此,您親自去一趟不是很好?」
蜜夜擱下新酒杯,在酒杯內斟酒。
「是,倘若有我能效勞之處,請儘管提出……」
於是幽居在鞍馬山。
他只能返回睿山。
三
地點是晴明宅邸窄廊。
晴明出聲念出這首和歌,源博雅說:「真稀罕。」
兩人彼此握住對方的手。
「……」
「大概吧。」
四
待那酒滲入體內,再吐出一口氣,同時低語:「甘露……」
博雅在牛車內用袖子抹去臉頰上的淚痕。
凈藏雙手繞到老婦人肩膀,溫柔地摟住她。
四十年前——
博雅一臉不勝感慨之情在此頓住,又接著問:「對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我明白了。」
有位名為平中與的人,乃近江國守。
「是。」
蜜蟲垂臉點頭說聲「是」,又從窄廊走開消失於彼端。
稱不上庭院的庭院內,有一株梅樹。
「哎呀!」老婦人發出類似慘叫的尖叫聲,起身用寢具蒙住自己的臉。
到底是誰把信送到這兒?
「嗯。」晴明點頭。
自己已經失去青春年華,現在流失有餘。
「他說那女子目前在西京某處結廬,住在那兒……」
當中與家下人開始紛紛懷疑,這回可能輪到凈藏被附身時,該發生的事終於發生了,感情如此深濃,女子當然不可能毫無知覺。
「兩次,結為夫婦……」凈藏望著梅花說「我這一生有過男女關係的女子就那女子一人,從沒跟其他女子……」
「那到底是哪時?」
「這封信來自我暗暗心念的那人。」
恨鶯啼憶舊情
「黃鶯?」
如果進藏還記得自己,很想讓他一直記得當年自己的美貌的樣子。
地板上鋪著一套簡陋寢具,有位老婦人正在熟睡。
兩人有了夫妻之實。
「我也很害怕。」
「目前暫且不管這事,還是專心修行吧……」
臨死前想間凈藏一面,但又不想見。
某天,早上醒來時,他發現枕邊擱著一封信。
是蟲或鹿都可以,即便其實沒啼叫,但在和歌中往往會歌詠成已九-九-藏-書經啼叫了,「凈藏大人,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大家早已心知肚明,只是您還未察覺此事而已……」
「想要忘掉意中人,應該很難吧。」博雅喃喃自語。
凈藏跟在晴明身後無言地進屋。
老態龍鍾,白髮蒼蒼,滿面皺紋,再也尋不著往昔的容貌。
「晴明,你看過我給你的信吧?」凈藏改用一本正經的口吻問。
事情就這樣決定了。
此女被妖物附身而卧病在床,躺了好幾天一直無法起身。
他遠離村莊結廬,每天在瀑布下修行,誦經不止。
「你不是說過你不願意幫這個忙?為什麼又突然想去?」
「這是誰擱的?」
入黑鞍馬山之人
「不,博雅,好像也不是這樣。」
晴明簡短回答,之後便緘口保持沉默。
「嗯。」
坐在眼前的這人無疑是位七十一歲的老人,但那模樣卻宛如一個天真無邪的幼兒。
「什麼意思?」
尋尋覓覓歸來乎
「嗯。」
她在害怕與凈藏重逢。
凈藏當時雖然才三十齣頭,卻早已赫赫有名。
我為了你而玩忽修行,為何你卻片面責備我說已忘了你——
他面向庭院,落座于相對而坐的的晴明與博雅之間後退兩步之處。
「可是,晴明,我還是不明白……」博雅道。
六
「是、是的。」凈藏死心點頭。
不過一小杯的酒,凈藏喝下后似乎立即在他體內循環。
「她說,很想見我,又不想見我……」
倘若他願意來看自己,又能怎樣呢?
「什麼?」
好容易才忘卻
接著撅起嘴唇津津有味地吸允酒,喝進胃內。
「是暗指意中人的聲音,大概指的是信件吧,雖然也可以解釋為有關那人的風聲,不過在這裏應該解釋為信件。」
「那麼,凈藏大人,我能不能請教你幾個問題?」
「這樣好嗎?」
凈藏喃喃自語,挨近老婦人,在她面前跪下。
梅香飄來。
「可是,晴明……」
「這個……」凈藏歪著頭。
庭院的白梅已經綻開。
午後陽光中飄蕩著梅香。
真不想讓他看見現今的自己。
晴明故意對著博雅說,當然是說給凈藏聽。
「幹嘛?」
「哎呀哎呀,不過,感情這事確實很難講,雖然令人驚訝,卻又令人高興,這事不壞。」
默默無言的凈藏,雙眼突然湧出淚水垂落臉頰。
二
去年將門復甦打算對京城作祟時,他也跟晴明聯手擊退了將門。
「什麼?」
「你真是個不知羞恥的和尚,本以為你是位大德,原來不是,我上當了。」
晴明在屋外喚人,出來一個看似僕從的老人,老人立即發現凈藏,發出驚叫聲:「這、這,凈藏大人……」
將自己內心的感情傳達給凈藏,又有何用?
「哎,這事說來很丟臉,明明是我惹出的,卻必須拜託你善後。」
「晴明,我很感謝你……」
「嗯。」
「是不是?」
「那真是太……」
晴明,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凈藏嘆了口氣說。
「我不能在待下去了。」
自垂簾縫隙吹進的微風中,帶著梅香。
「不,我是覺得黃鶯那句……」
繁縷,野甘草,山蒜……
不僅繁縷,庭院四處還可見到冒芽的薺菜和寶蓋草。
「啊?你剛才不是說那是四十年前作的和歌嗎?」
那情感之強烈,連像凈藏這樣的高僧都無法專心把經念好。
「什……」
不知是不是喝酒之故,凈藏的臉頰仍隱約泛紅。
凈藏告別中與宅邸,他雖離開宅邸,卻也沒臉回睿山。
凈藏——三善清行之子。
和歌的意https://read•99csw.com思是:
那是再怎麽忍也忍不住,傳自寢具下的哭聲驟然停止,老婦人自寢具下露出半張臉。
凈藏內心立即興起戀慕之情。
「什、什麼意思?」
晴明微笑著以鳳眼眼角瞄了博雅一眼。
酒杯內斟滿酒後,凈藏舉杯送至自己唇邊自言自語道:「好久沒酒喝了。」
「啊,晴明,事情一旦臨到我頭上,連我自己也沒法子呀……」凈藏道。
「嗯。」
這天剛好終於外出不在邸內。
「什麼事?」
「那麼,凈藏大人打算要我晴明做什麼……」
「那到底是誰作的和歌?」
「大概吧……」
「我問過凈藏大人,之前是不是曾經遣人查過那女子的事?你還記得嗎?」
凈藏打算返回睿山,卻被中與挽留。
當他打算回睿山時,中與又挽留他。
凈藏接受對方懇求,留了下來,在中與宅邸住了幾天,為女子進行加持。
「信中也寫著那首和歌,他問我能不能助和歌中的女子一臂之力。」
美貌早已在很久很久以前逝去。
中與即他人立即察覺此事。
不可能特地來見自己。
「倘若他很久以前就知道那女子的消息,便很可能在不自覺的狀況下製造出僕從的幻影,凈藏大人是自己在騙自己,騙了自己后才能提起勇氣去見那人……」
凈藏在此頓住話,反覆呼吸了幾次,繼續說:「但是那女子生病了,隨時有性命之憂……」
打開信件一看,正是那女子送來的。
意思是:難道你已完全忘掉我了?聽到鶯啼才響起我,令人感到可悲——凈藏又回了一首返歌:
屋內沒有屏風也沒有垂簾。
雖然很想見凈藏,但不能告訴凈藏這事。
晴明還未說完,蜜蟲即自窄廊彼端拐角出現。
為汝更被愁牽引
「可以,晴明,我很信賴你,你這樣說時通常不會出問題。」凈藏答。
女子沒有抵抗。
凈藏將自己的感情灌注在和歌中傳達給女子。
「是凈藏大人。」
他的臉龐朝向庭院,只轉動望著庭院的眸子,瞄了博雅一眼。
博雅本想把自窄廊上拿起的酒杯舉起,卻在途中頓住。
「因為我猜出黃鶯到底有沒有啼叫了。」
她向那僕從說,雖然很想見凈藏一面,只是千萬不能對任何人說出她的這份心情,父親中與和母親都早已不在人世。
「沒想到凈藏大人竟作了這種和歌……」
說畢,他望向庭院。
經歷種種艱苦修行,好不容易才剛忘卻對你的愛慕之情,布料收到你的信件后又死灰復燃。
「唔……」
「儘管問。」
「什麼好不好?」
「唉……」
「再怎麼說,他畢竟是天下聞名的凈藏大人,如果他真的不想去,即使我用盡手段,他也不會動身……」
「這四十年來,我一次也沒忘記你,那句鶯啼,其實指的是我,我此刻才察覺這事……」
凈藏感慨良深地吸氣,呼氣。
牛車咕咚,咕咚地前進。
「博雅,你不明白什麼?」
「你乾脆自己去問他本人不就好了……」
中與和妻子非常疼愛這女兒,有不少身份高貴的男子來夜訪但父親中與不允許女兒接受。
「可是,晴明,剛才你不是說過什麼都願意做……」
五
「晴明,你那樣笑不也有點壞心眼嗎?你乾脆老實說出心中的想法好不好?」
「嗯,嗯。」
將門之亂那時,凈藏在比睿山修行密教降伏之法。
「那麼,我再問一下黃鶯的事。」
「萬一見面了,你認為凈藏大人看到容貌全變的那人時會怎樣呢?就算到時候凈藏大人說了再多的溫柔話語,那人一定也會察覺凈藏大人的真心吧?」
「凈藏大人應該是為了讓我推他最後一把,才特地來找我吧。」晴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