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葫蘆
不但疾病痊癒,附在身上的邪魔似乎也全被驅除了。
老人如此自我介紹,說話時有異國口音。
「喔,原來如此,那還真是……」
兼家的頭髮本來就混有白髮,但還不到目前這種程度。
兩人同時張開眼睛,然後,兩人同時「哇」一聲大叫出來。
「其實,四天前,藤原兼家大人也出現了同樣癥狀,所以這是第四次,第四個人……」
「最近在京城鬧得很嚴重的那個奇怪風聲,你聽說了嗎?」晴明擱下酒杯說。
「先讓我看看吧。」
「光是說的話,好像確實說了……」
「所以,今天早上,兼家大人遣人來傳話,要我設法解決問題。」
裡邊傳來說話聲。
「白天時確實那樣……不過晴明啊,我現在倒覺得,我很可能被你矇混過去了。」
墩炳將人偶和木製盤子收進懷中,說一句「告辭了」,便乾脆爽快地告別離去。
「唔。」
嘴巴裂成兩半,露出三、四顆大牙齒,每顆牙齒都伸至不同方向。口中那根不停蠕動的赤紅長舌,鬆軟地往外下垂。
手腳像是草莖或小樹枝。
「我是這麼想的,這股氣味正因為被命名為『香氣』或『氣味』這類詞,所以人們在透過鼻子聞到時,才能將內心所湧起的各種想法與感情,盛在這類詞,並表達出來。」
老人對妖鬼說。
「快、快想辦法解決,晴明……」兼家也臉色發青,嘴唇不停顫抖。
他覺得事情有點奇怪,請和尚來念經,或撥弄弓弦,或煙熏芥子,癥狀卻一直沒有消失。
六
我名叫墩炳——
「有了名稱和各種言辭的咒,人們的心和感情才會變得更深。難道不是這樣嗎?」
「哪一點?」
「可是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誇獎我什麼,這好像有點……」
「原來如此……」
「是啊。你不是說過,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咒嗎?」
博雅端著酒送到嘴邊地說。
「是。」晴明點頭。
身穿十二單衣的蜜蟲坐在兩人身旁,每當有人的酒杯空了時,便會在酒杯內斟酒。
「接下來的事,就包在我和博雅大人身上吧。」
「唔。」
再閉上眼睛,接著舉起右食指和中指貼在自己的左眼皮上,左食指和中指貼在自己的右眼皮上,之後低聲念了咒文,最後張開眼睛。
雙眼細得像一根線,那也正是老人的魅力,外貌看上去像是一個和藹可親的老人家。
「確實說過。」
「噢,噢,怎麼回來得這麼快?發生了什麼事……」
博雅以「那又怎麼了」的眼神望向晴明。
兼家一副疲憊不堪的表情問:
那妖鬼輕飄飄地晃動著上半身,像在風中搖曳的葫蘆那般。
墩炳用手掌和手指,結成看似印契的形狀,口中念念有詞地念起咒文來。
「能不能請兩位大人都閉上眼睛……」
「依據不同的咒,也能產生異國的妖鬼。既然是異國的妖鬼,那麼,也就會出現我國的法力完全派不上用場的例子吧。」
路上的行人,由於看不見走在晴明和博雅前頭的妖鬼身姿,會以為兩人在春日陽光中信步而行。
之後,吩咐家裡人送來一個香爐,接著在香爐內焚燒了某種看似粉狀的東西。
「是邪魔附體。」晴明說。
出現與烏麻呂同樣癥狀的第二個人,是一個名叫橘川成的男人。
「是嗎……」
若是這妖鬼,我不但能驅除,碰到緊急狀況,也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因為他們看到了兼家枕邊那個奇異物體。
過了十天左右,家裡人帶來一名僧人打扮的奇妙老人。
「你怎麼了?還不到十天,怎麼這
九九藏書
麼快就回來了……」若論身高,約七尺多。
因此,不久前,我就閉關在此寺院,每天晚上朗誦咒文,心中思念著那個由三格塞呀,大約過了一個月,這附近的氣開始凝聚起來,兩個月後,由三格塞呀開始出現具體形狀,也開始具備還算可以的作惡能力。
「我偶然聽聞了烏麻呂大人的風聲,您似乎被某種不祥之物附身了。據我所聽聞有關大人的癥狀,我想,能驅除這不祥之物的人除了我,應該別無他人。因此,我今天便前來拜訪。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請大人試一下,絕對不會耽擱大人的工夫……」
四周只有一個火盆。
「不對,博雅,是四次……」
「這樣應該可以了。」
夜晚——
「確實如此。」
烏麻呂請墩炳喝酒,並招待他吃飯,甚至讓他帶著禮品回去。
晴明和博雅各自報上姓名。
最初,是一位名為藤原烏麻呂的人發生了問題。
每朗誦一次,墩炳總是會呸一聲地在烏麻呂臉上吐一次唾沫。
墩炳朗誦了三次上述句子。
「厲害什麼?」
晴明身穿宛若白梅的白色狩衣,背倚一根柱子,豎起一條腿,坐在圓坐墊上。
「是說了。關於梅花的香味,你自己不是說了,如果沒有被命名為『香氣』,不知會怎麼樣嗎?」
「妖、妖鬼?」
說此話的兼家,雙眼通紅,內眼角和外眼角都流出鮮血。
「雖然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但我知道你是在誇獎我。可是……」
汝應該尋找自己應有的處所
「哎呀,那個,其實……」
結果,烏麻呂總計被墩炳吐了三次唾沫。
「喂,博雅啊,你剛剛說的是咒吧?」
二
肚子圓圓鼓起,猶如木桶。
博雅挨近兩人。
他吃得下魚肉和青菜,但每逢吃米飯時,總是無法咽下,會吐出。用稻米製作的酒也一樣。他能喝水,卻不能喝酒,一喝酒,便會吐出。
「……」兼家已經說不出話。
「什麼事?」
「嗯。因此,再過一會兒,我必須出門一趟。」
酒的香味和梅花香混雜在一起,會形成一種讓人聯想到天界美酒也不過如此的氣味。
烏麻呂抱著最後希望,接受了墩炳老人的意見。
梅花正綻放的時節。
對烏麻呂來說,同樣的癥狀已經持續了十天,他完全不知如何是好,正處於束手無措的狀態。
兼家在被褥中抬起上半身望著晴明,晴明轉頭望向兼家。
因此,我想到一件事。
「事情果真如你所說的,你說是不是?博雅……」晴明說。
「不能馬上治好嗎?」
「唔,總而言之,最近我一直在想,如果這世上沒有言詞,也就是沒有咒的話,或許人們甚至沒辦法思考事情,結果,你竟然自然而然就抵達這個境界。所以我才說,你很厲害。」
晴明如此說后,用左手食指和中指貼在博雅的右眼上,再用右手食指和中指貼在兼家的左眼上。
「晴明,裏面好像有人。」博雅說。
「唔,嗯。」
晴明一副聽到意想不到的話題的神情。
「拜、拜託了。」
從香爐冒出的煙,發出一股像是在火烤即將發爛的魚的味道。
「我剛才也說過了,這是異國妖鬼。雖然無法立即讓他消失,不過,我來試試看吧。」
「是邪、邪魔附體?」
妖鬼步下庭院,再從庭院穿過大門,走向宅邸外邊——
「哎呀哎呀,真是感激不盡。」
「請張開眼睛。」
隔著人偶,墩炳和烏麻呂在地板上相對而坐。
臉部宛如一顆走read•99csw.com形的葫蘆,線頭般的頭髮從頭頂垂落至額頭。眼睛如孔洞,裏面有一雙骨碌碌滾動的眼球,似乎正在望著在場的眾人。
老人的頭頂禿得光溜溜,耳朵兩側冒出亂蓬蓬的白髮。
「您是墩炳老師吧?」晴明一面問,一面往前走去。
「晴明,難道沒辦法解決嗎?」
「兼家大人那裡。」
博雅喝乾了杯子里的酒,望著晴明接著說:
「咦,你們是誰?」老人問。
梅花愈開愈白,香味融化于夜幕中,甘甜地消融于夜氣里。
梅花香閒情逸緻地與黑暗合為一體,夜幕逐漸加深。
「那麼,我要開始驅除妖鬼了。」
仔細一看,滿頭雪白頭髮。
「晴明啊,在我聽來,你好像是在向我道謝,只是你說的是有關咒的話題,所以我聽得有點糊裡糊塗。」
汝是黑心邪鬼
咕牟牟咕嚜嚜嚜嚜嚜……
下巴以下的長鬍子也發白了。
「這妖鬼,有時會鑽入兼家大人的腳底,啃著兼家大人的腳掌。腳底會變硬,應該是因為這個……」
「因此,兼家大人現在非常煩悶。若是遵循之前的例子,大約在第十天左右,墩炳大人便會前來治愈兼家大人的病症,可是,兼家大人說等不及十天。話雖如此,即便想讓人去請墩炳大人前來治病,但墩炳大人究竟住在哪裡,完全沒有人知道。再說,迄今為止的三次,墩炳大人都在第十天左右前來拜訪,但兼家大人擔心,不知墩炳大人這次會不會在十天後登門拜訪。」
「白天時,你不是一副洞悉明白的樣子嗎?」
「哎,我只是突然想到,這股梅花香味,如果不是被命名為『香氣』,不知會怎樣?」
儘管如此,他的五官仍保持原樣,沒有老去。除了頭髮,他臉上沒有增加皺紋,皮膚也沒有鬆弛,總覺得沒有失去靈敏,視力也沒有模糊不清。
此處是晴明宅邸窄廊上。
還不到頭髮發白的年齡。雖然也有年紀輕輕、頭髮卻變白的人,但烏麻呂的頭髮正如他的名字那般,不但頭髮烏黑。而且多得塞不進烏帽。之前可以說完全沒有一根白髮。而那樣的頭髮,竟然在一夜之間全變白了。
畢竟要讓博雅主動說出有關咒的話題,是極為稀有的事。
兩人咯吱咯吱踩著腐爛地板前進。
「到底是什麼模樣的妖鬼?」
晴明低聲念了咒文,鬆開手指。
「這位老先生聽到風聲,前來探訪,說有辦法解決大人的問題……」家裡人說。
那老人似乎察覺到晴明和博雅的動靜,轉頭望向兩人。
聽晴明如此說,博雅用一副「糟了」的眼神望向晴明說:
每一次都在癥狀出現后第十天左右,墩炳會去拜訪該人宅邸,為該人解決這些奇妙問題。
「可是什麼?」
晴明如此說之後,握住左右手,然後雙手分別豎起食指和中指兩根手指。
由三格塞呀失蹤后、過了十天左右,我在京城大街小巷到處奔走,打聽消息時,偶然遭遇了明顯是由三格塞呀肇禍的事件。於是我登門拜訪那戶宅邸,驅除了由三格塞呀,結果主人不但請我吃了一頓飯,還請我喝酒,這實在令人感激涕零。於是,我便繼續以此方式維繫生活,沒想到應該還不到歸來日子的由三格塞呀,竟然在今天突然回來了,接著就是晴明大人和博雅大人隨後出現,事情就是如此——
「晴、晴明……」兼家以驚恐萬分的眼神望著晴明。
正殿屋頂已掉了一半,地板幾乎都腐爛了。
安倍晴明和源博雅,聞著那梅花香味,正在喝酒。
從人偶的圓形身軀,伸出細長
九*九*藏*書手腳。人偶身軀,是一個布制袋子,裏面看似塞滿了某種東西。從布袋伸出四根看似青草莖稈的東西,那莖稈似乎就是人偶的四肢。
「這正是你的優點啊,博雅。」晴明伸手端起擱在一旁的杯子,「話說回來,博雅啊……」說完,再用紅唇含了一口酒。
「四次?」
一
「想看。」
博雅也坐在圓坐墊上,雙手端著盛著酒的杯子,自方才起九望著梅花,出神地頻頻嘆氣。
墩炳如此說后,彎腰行了個禮。
「啊,不,不是那樣。雖然不是那樣,但也可以說是那樣,哎呀,真是的,這真是……」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的妖鬼,而且看上去好像是個異國妖鬼,可能需要兩天或三天……」
「去、去哪裡?」
第三個出現同樣癥狀的人,是一個名叫平清重的男人。
「儘管如此,我也想看。」兼家說。
「去哪裡?」
他今年四十歲。
「如果沒有『香氣』或『氣味』這類詞,人們一定不知道,究竟該以何種心情,對待這股每年初春從梅花飄出來的好聞氣味。」
「這妖鬼去了庭院,我看的是它。」
「救救我,晴明……」
所謂異國妖鬼,那還真是每個國家的妖鬼都有其特徵,即便是簡單的驅邪法術,也有該國特有的做法,雖然也有像我這種近日才踏上該國土地的人應付得了的妖鬼,但大多是相當棘手的例子,讓我應付不了。
「這麼說來,兩位看得見這個妖鬼……」
「當然好。可是博雅啊,你剛才說的咒,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妖鬼走到朱雀大路后,再往南走,來到六條大路,拐彎往西走。
晴明一邊說,一邊領先不停地往前走。
「妖鬼去庭院做什麼?」
那天早上,藤原烏麻呂起床后,發現自己的頭髮全部變得雪白。
「是之前從未見過的,這是第一次遇見的妖鬼。」
晴明催促其他人,在場的所有家裡人,儘管不明所以,卻也對著兼家和博雅的啐出唾沫的方向,先後吐出唾沫。
「算了。今晚,我們就以梅花香為下酒菜,痛快喝酒吧。」
可以吃米飯,也可以喝酒。
「可是,那妖鬼令人看了會感覺不太舒服……」
「總之,這回的事件讓我多少也學習到了一些道理。博雅啊,這都多虧了你……」晴明說。
然後,腳底硬得像岩石,光腳走在窄廊的話,甚至會磨損窄廊的地板表面。
「什麼意思?如我所說的?」
「什……」
「是。」晴明點頭,「話說將門之亂那時,俵藤太大人懲治三上山的大蜈蚣之際,先在箭頭蘸上自己的唾沫,之後再射出。不論古今中外,凡具有魔力之物,都不喜歡人類的唾沫。」
「走。」
「嗯。」
「正是這樣。博雅,你太厲害了。」
兼家的聲音很虛弱。
「如果你說的是那個頭髮會發白、腳會變得僵硬的風聲,我倒是聽說了……」
「哇!」兼家揉擦著眼睛說:「不知是什麼東西在我的眼裡撒進泥土……」
大約在三個月前發生的。
此處不是汝的處所
結果——
面具上畫著一雙骨碌碌的圓眼,以及一張口,口中有好幾顆牙齒。
「原來如此。」
「正是這點,晴明。」
「哎呀,這實在太奇異了……」晴明低聲自言自語。
「接下來,這妖鬼用嘴巴捂住兼家大人的嘴巴,在兼家大人體內灌進呼氣。每一口呼氣,都會讓兼家大人的腹中產出蛔蟲,這應該是病人排出的蛔蟲、不能吃米飯、不能喝酒https://read•99csw.com的原因吧。」
「我們是跟在那妖鬼身後來的。」晴明說。
因為妖鬼走得很慢,跟在後面的兩人不會跟丟。
「是。」
「請安靜……」
仔細端詳,是個耳朵兩次亂蓬蓬長出白髮、頭頂禿得溜滑的老人。
五
然而,我的想法大錯特錯了。
脖子是一根線,連結了一個不知是茄子或是葫蘆形狀的木製面具。
他本來以為這種事或許也有可能發生,但次日早上,他因為眼睛疼痛而醒來。
烏麻呂變得無法吃食稻米做的東西。
我在故國鄉里,以巫師為業。
烏麻呂身上的疼痛已經全部消失,頭髮也恢復為原本的顏色,而且不再排出蛔蟲,眼睛也不再積存泥土。
「好,那一起走吧。」
他揉搓著眼皮,結果眼睛益發疼痛,而且不停掉落泥土。原來,他的眼皮內塞滿了泥土。
「看樣子,確實有人。」
「噢。」
「那就沒辦法了。」晴明膝行地挨近兼家,「博雅大人也請過來。」
博雅雖然沒有發出叫聲,卻也縮回上半身地後仰,呻|吟道:
「這香味實在太好聞了……」博雅喝醉般地閉上眼睛,「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咒呢?」說完張開眼。
日本國的話,想必應該還沒有出現具有高強法術的人。若是那樣,向我這種程度的人,說不定也會有合適的工作——
三
「那你剛才為什麼望向庭院?」
吾將讓汝永遠不能作惡
晴明向兼家如此說,和博雅一起跟在妖鬼後面,來到宅邸外邊,邁出腳步。
「辦法倒是有,只是,也許要花一點時間。」
接著從懷中取出一個形狀很奇怪的人偶。
地面都是已經枯萎的去年的青草,其上又長出野萱草、繁縷等春天野草,妖鬼踏著那些野草,走進看似正殿的建築物中。
「如果您想看的話。」
「是妖鬼。」
晴明和博雅也追在妖鬼身後,進入正殿。
那以後,京城連續發生了類似事件。
「你是說那個啊?」
若是唐國的妖鬼,我多少懂得一些,也多少知道該怎麼做才能驅除唐國的妖鬼,既然如此,那乾脆由我自己製作出唐國的妖鬼——這樣想的人,當然也是我。最後我製作出來的,正是兩位此刻看到的那個妖鬼,它名叫「由三格塞呀」。
事情就這麼決定了。
「不能吃米飯,也不能喝酒。腳底像石頭那樣硬,每天排出火盆滿滿一盆的蛔蟲,眼睛里有泥土……」
「來,大家都來。」
「原來是這樣啊……」
脖子像一根繩子,細得令人不敢相信竟能撐住那顆頭。
「意思是,只要酒好喝,一切都好說嗎?」
「我也能看到嗎?」
晴明望著兼家一會兒,其次望向兼家腳下,再次望向庭院。
就在盛開的梅花香氛里——
「您是從唐國帶來那個妖鬼嗎?」
場景是在晴明宅邸窄廊上。
汝應該返回自己的黑暗巢穴
當酒香混進梅香時,梅花的香氣中似乎也微微泛起了一層紅光。
晴明與博雅——兩人已經回來,正在一起喝酒。
「話說回來,既然你們看得見這個妖鬼,表示在這個國家,你們也算是具有高超法術的高手吧。事情既然到了如此地步,我想還是不加隱瞞向兩位坦白說出一切畢竟好吧。如果你們願意騰出一些工夫,聆聽我詳細述說,我將感激不盡……」
總而言之,只能用不可思議這個詞來形容。
「不管做什麼都可以,你想辦法解決吧。」
晴明說到此時,兼家大叫出來。
那地方坐著一名僧人打扮的老人,那個妖鬼則站在老人面前。
「是嗎……」晴明以表情催促博雅繼續說下去。
不光是頭髮。
「嗯。那個名叫由三格塞呀的異國妖鬼,不是也因為被思念,並利用我們這個日本國的氣,施了咒,還給命了名,所以才會形成那種模樣的妖鬼嗎?」
如果放任不管,它會不經允許地任意出門,並隨便附體在某處的某人身上。
博雅點頭,緩緩喝乾蜜蟲在空酒杯里所倒入的酒。
此處不是汝的處所
「我住在土御門大路,名叫安倍晴明。這位是……」
「話說回來,這事也實在太古怪了……」開口說話的是博雅,「在這麼短的期間內,烏麻呂大人、川成大人、清重大人,竟然都遭遇了類似的古怪事、」
來到西邊盡頭,又走了一會兒,妖鬼進入一棟破舊寺院。
「唔……」
「噓!」
「我說出與咒有關的話題,有什麼不好嗎?」
我並非具有高超的法術能力,只會做一些簡單的驅邪法術,因而在故國很難找到工作。於是我想,如果在其他國家,我的法術或許也能派上一點用場。
聽晴明如此說,兼家和博雅便對著那妖鬼啐了一口唾沫。
沒有鼻子。
再次日,他的下腹發脹,並疼痛起來。腹部咕嚕咕嚕響個不停,突然有要大便的感覺,去了廁所,排出滿滿一火盆的蛔蟲。
「雖然我忘了是什麼時候,不過晴明啊,你以前不是對我說過,這世上最短的咒是名稱嗎?」
墩炳老人將那人偶擱置在木製盤子上。
「妖鬼在撿拾庭院的泥土。此刻已經回來了,現在……」
「用木桶盛水過來……」晴明說。
「什麼?」
「當然是兼家大人宅邸。」
「啊哇哇!」
「什麼……」
墩炳老人進了宅院后,讓烏麻呂坐下,再從懷中取出一個木製盤子,擱在烏麻呂面前的地板上。
妖鬼低聲發出呻|吟,飄飄蕩蕩搖晃著身姿,朝屋外走去。
「吐、吐沫?」
汝沒有慈悲心
「晴、晴明,原來你始終都在看這類東西嗎?」
去了一看,兼家躺在床上。
七
「怎樣?博雅,你去不去?」
「怎、怎樣?晴明,你看到了什麼嗎?」
「很難用言語說明。」
「晴明,我也想看。」博雅開口。
老人——墩炳說了上述類似開場白的話。
「走。」
「喔……我確實如你剛才所說,名叫墩炳。數年前,從唐國渡海而來……」
博雅跟在晴明身後。
裡邊有一處勉勉強強留有地板,頭上又有屋頂罩住,好歹能湊合著讓一個人躺下的地方。
「怎麼樣了?」墩炳再次露面時,是三天之後。
妖鬼的目的地是西京。
吾將讓汝永遠無法復甦
「那妖鬼,正伸出赤紅舌頭在舔吮兼家大人的頭髮。我想,這應該是頭髮變白的理由……」
「那麼,請各位對著那妖鬼吐沫。」
四
盛著水的木桶被送過來,用水洗滌了兼家的眼睛,總算除去了兼家眼睛里的泥土。
「晴明啊,事情正如你所見的。」
墩炳一臉誠惶誠恐的神色,一會兒撓著頭,一會兒伸手撫摸下巴。
連鬍鬚,以及他那高貴的兩條大腿根的體毛,也如老人那般變白了。
「如果這裡有故國的妖鬼那類的,那該有多好……」
「在下名叫源博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