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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魔法師與徒弟:自然科學流派 3

第十八章 魔法師與徒弟:自然科學流派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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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意外的是,步入本世紀的下半時期,卻是在蘇聯集團的地面上,科學出現了比較強烈的「政治」氣息——如果帶有任何一種氣息的話。事實上蘇聯全國持不同政見者的主要發言人,竟是一位科學家薩哈羅夫(Andrei Sakharov,1921-1989),也絕非由於偶然(薩哈羅夫是40年代末期蘇聯氫彈製造的主要負責人)。科學家,是大批新興科技專業里中產階級的優秀代表人物。這個階級,是蘇聯制度的最大成就;可是在此同時,這個階級卻也https://read•99csw•com最直接警覺到制度的弱點所在。蘇聯科學家對其制度的重要性,遠勝過他們西方世界的同行。因為是他們,也唯有他們,才使得這個其他方面一無是處的落後經濟,可以神氣活現地面對美國,以另一超級大國的姿態出現。事實上在一段短時間內,他們甚至幫助蘇聯登峰造極,在科技的最高頂點領先西方,即太空的探險。第一顆人造衛星(即Sputnik,1957年),第一次男女太空人同艙飛行(1961年、1963九-九-藏-書年),以及第一次太空漫步,都是由俄國人首開先河。集中在研究機構或特殊的「科學城」里,當局又刻意加以懷柔,並容許某種程度的自由範圍,加以能言善道,可以侃侃而談,難怪實驗研究的環境中會培養出不滿的批評聲音。因為蘇聯的科學家們,其聲望地位之高,原是其本國境內其他任何行業所不能望其項背的。
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科學的政治氣溫驟降。實驗室里的激進思想,於1947-1949年間迅速退潮。當時,在他處被視為無稽之談或怪論的思想,卻https://read.99csw.com在蘇聯成為科學家必奉的圭臬。其嚴重程度,甚至連一向最忠貞的共產黨信徒,也發現李森科一派的謬論難以接受。更有甚者,情況越來越明顯,各個以蘇聯制度為楷模的大小政權,不論在物質上或精神上,實在都缺乏魅力,至少對科學家是如此。而在另一方面,不論宣傳家叫囂得多麼賣力,東西兩大集團之間的冷戰對抗,始終不曾喚起如法西斯主義曾在科學家中間激起的政治熱度。或許是因為自由主義與馬克思理性主義之間,素有傳統的親近關係之故。也或許是由於蘇九_九_藏_書聯,不似納粹德國,從來沒有那副力能吞沒西方世界的赫赫架勢。
至於發達的西方世界,其政治及意識形態的聲音,在自然科學的領域里保持了一代沉默。如今自然科學享受著它在知識上的勝利,以及取之不竭的大量資金支持。政府及大企業對科學研究的慷慨解囊,的確助長了一批視龐大研究資金為當然的研究人員。在本身的範圍之外,他們的研究工作到底有何廣泛的影響及意義——尤其當它們屬於軍事性項目時——科學家情願不去自尋煩惱。他們唯一的動作,至多也只有提出抗議,反對當局不https://read.99csw.com讓他們發表此中的研究結果而已。事實上,以1958年為迎接蘇聯挑戰而成立的美國國家航空暨太空總署(National Aeronautics and Space Administra-tion,NASA)為例,在它那如今已經博士成林的隊伍當中,多數成員就如同軍隊中的行伍一般,對其工作任務的理論根據,不多置問。但是回到40年代後期,科學家們卻對是否加入政府機構,專事戰時生化研究,仍然痛苦不決。時過境遷,如今這一類單位招人時,顯然就沒有這麼多麻煩需要考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