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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大自然在反抗

十五 大自然在反抗

這種「不可能的事情」現在正在兩個廣闊的領域內發生。通過遺傳選擇,昆蟲正在發生應變以抵抗化學藥物,這一問題將在下一章進行討論。不過現在我們就要談到的一個更為廣泛的問題是,我們使用化學物質的大舉進攻正在削弱環境本身所固有的、阻止昆蟲發展的天然防線。每當我們把這些防線擊破一次,就有一大群昆蟲湧現出來。
然而,在這一方面,畢凱特博士和他的同事們闖出了一條新的道路,他們拋棄了其他昆蟲學家還在遵循的那條老路;在那條老路上,昆蟲學家們還在繼續跟在不斷變得愈來愈毒的化學物質的鬼火的屁股後面跑。畢凱特博士及其同事們認識到他們在自然界有一個強有力的盟友,他們設計了一個規劃,這個規劃最大限度地利用了自然控製作用,並把殺蟲劑的使用壓縮到了最小限度。必須使用殺蟲劑時,也把其劑量減低到最小量,使其足以控制害蟲而不致於給有益的種類造成不可避免的傷害。計劃內容中也包括選擇適當的撒葯時機。例如,如果在蘋果樹的花朵轉為粉紅色之前,而不是在這一時刻之後去噴撒尼古丁硫酸鹽,那麼一種有重要作用的捕食性昆蟲就會保存下來,可能這是因為在蘋果花轉為粉紅色之前它還在卵中未孵出。
在另外幾次噴葯中,雖然有理由認為它們在對付要控制的那仲昆蟲方面是有效的,但它們卻使得整個盛放災害的潘多拉盒子被打開了,盒子中的害蟲以前從來沒有多到足以引起這麼大的麻煩。例如,當DDT和其他殺蟲劑將蜘蛛蟎的敵人殺死之後,這種蜘蛛蟎已實際變成一種遍布全世界的害蟲了。蜘蛛蟎不是一個昆蟲種,它是一類有著幾乎看不出來的八條腿的生物,與蜘蛛、蝎子和扁虱屬於一類。它有一個適應于刺入和吮吸的口器和攝食使世界變綠的葉綠素的胃口。它把它的細小、尖銳的口器刺入葉子和常綠針葉的外層細胞,並且抽吸葉綠素。這種害蟲的緩慢蔓延使得樹木和灌木林染上了象椒鹽那樣黑白相間的雜色點;由於帶著沉重的蜘蛛蟎群體,葉簇轉黃而隕落。
第二個被忽視的事實是,一旦環境的防禦作用被削弱了,某些昆蟲的真正具有爆炸性的繁殖能力就會復生。許多種生物的繁殖能力幾乎超出了我們的想象力,儘管我們現在和過去也曾有過省悟的瞬間。從學生時代起我就記得一個奇迹:在一個裝著乾草和水的簡單混合物的罐子里,只要再加進去幾滴取自含有原生動物的成熟培養液中的物質,這個奇迹就會被做出來。在幾天之內,這個罐子中就會出現一群旋轉著的、向前移動的小生命——億萬個數不清的鞋子形狀的微小動物草履蟲。每一個小得象一顆灰塵,它們全都在這個溫度適宜、食物豐富、沒有敵人的臨時天堂里不受約束地繁殖著。這種景象使我一會兒想起了使得海邊岩石變白的藤壺己近在眼前,一會兒又使我想起了一大群水母正在游過的景象,它們一里一里地移動著,它們那看來無休止顫動著的鬼影般的形體象海水一樣的虛無飄渺。
英國的F·H·吉克勃聲稱:「許多被你為經濟昆蟲學家的人的活動可能會使人們認為,他們這樣干是由於他們相信拯救世界就要靠噴霧器的噴頭……他們相信,當他們製造出了害蟲再起、昆蟲抗藥性或哺乳動物中毒的問題之後,化學家將會再發明出另外一種藥物來治理。現在人們還認識不到最終只有生物學家才能為根治害蟲問題提出答案」。諾瓦.斯克梯雅的A.D.畢凱特寫道:「經濟昆蟲學家必須要意識到,他們是在和活的東西打交道……,他們的工作必須要比對殺蟲劑進行簡單試驗或對強破壞性化學物質進行測定更為複雜一些。」畢凱特博士本人是創立控制昆蟲合理方法的研究領域中的一位先驅者,這種方法充分利用了各種捕食性和寄生性昆蟲。
這一情況飽含諷刺。四十年代後期在諾瓦·斯克梯亞蘋果園中,鱈蛾(引起「多蟲蘋果」)的最嚴重蔓延出現在這個反覆噴葯的果園裡。而在未曾噴葯的果園裡,這種蛾並不曾多到足以造成真正的麻煩。
生物學家們常持有一種假想:如果發生了一場不可思議的大災難,自然界的抑制作用都喪失了,而有一個單獨種類的生物卻全部生存繁殖起來,那時將會發生什麼事情。一個世紀之前,托馬斯·修克思勒曾計算過一個單獨的雌蚜蟲(它具有不要配偶就能繁殖的稀奇能力)在一年時間中所能繁殖的蚜蟲的總量相當於美國人口總重量的四分之一。失常的大自然自己所造成的可怕結果曾被動物種群的研究者們所見識。畜牧業者們消滅山狗的熱潮已造成了田鼠成災的結果,而以前,山狗是田鼠的控制者。在這方面,經常重演的那個關於亞利桑那的凱白勃鹿的故事是另外一個例子。有一個時期,這種鹿與其環境處於一種平衡狀態。一定數量的食肉獸——狼、美洲豹和山狗——限制著鹿的數量不超過它們的食物供給量。後來,人們為了「保存」九_九_藏_書這些鹿而發起一個運動去殺掉鹿的敵人——食肉獸。於是,食肉獸消逝了,鹿驚人地增多起來,這個地區很快就沒有足夠的草料供它們吃了。由於它們採食樹葉,樹木上沒有葉子的地方也愈來愈高了,這時許多鹿因飢餓而死亡,其死亡數量超過了以前被食肉獸殺死的數量。另外,整個環境也被這種鹿為尋找食物所進行的不顧一切的努力而破壞了。
在一個有名的蘋果種植區維多尼亞的山南邊山谷中,當DDT開始代替砷酸鉛時,一大群被叫做紅帶葉鴿的小昆蟲就發展起來,變成了種植者們的一種災難。它的危害過去從來沒有這樣嚴重過;這種小強盜索取的買路錢很快就增長到要人們付出50%的穀物;另外,在這個地區,而且在美國東部和中西部的大部分地區,隨著DDT使用量的增加它很快變成了蘋果樹最有毀壞性的災蟲。
報告從世界各地傳來,它們很清楚地揭示了一個情況,即我們正處於一個非常嚴重的困境之中。在徹底地用化學物質對昆蟲進行了十幾年控制之後,昆蟲學家們發現那些被他們認為已在幾年前解決了的問題又回過頭來折磨他們了。而且還出現了新的問題,只要出現一種哪怕數量很不顯眼的昆蟲,它們也一定會迅速增長到嚴重成災的程度。由於昆蟲的天賦本領,化學控制已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由於設計和使用化學控制時未曾考慮到複雜的生物系統,化學控制方法已被盲目地投入了反對生物系統的戰鬥。人們可以預測化學物質對付少數個別種類昆蟲的效果,但卻無法預測化學物質襲擊整個生物群落的後果。
畢凱特博士特意仔細挑選那些對寄生昆蟲和捕食性昆蟲危害極小的化學藥物。他說:「如果我們在把DDT、對硫磷、氯丹和其他新殺蟲劑作為日常控制措施使用時,能夠按照我們過去使用無機化學藥物時所採用的方式去干,那麼對生物控制感興趣的昆蟲學家們也就不會有那麼大意見了。」他主要依靠「爾葉尼亞」(由一種熱帶植物的地下莖演化而來的一個名字)、尼古丁硫酸鹽和砷酸鉛,而不用那些強毒性的廣譜殺蟲劑,在某些情況下使用非常低濃度的DDT和馬拉硫磷(每100加侖中1或2盎斯——而過去常用100加侖中1或2磅的濃度)。雖然這兩種殺蟲劑是當代殺蟲劑中毒性最低的,但畢凱特博士仍希望進一步的研究能用更安全、選擇性更好的物質來取代它們。
沒有一個人知道在地球上究竟有多少種昆蟲,因為還有很多的昆蟲尚未被人們認識。不過,己經記錄在案的昆蟲已超過七十萬種。這意味著,根據種類的數量來看,地球上的動物有70一80%是昆蟲。這些昆蟲的絕大多數都在被自然力量控制著,而不是靠人的任何干涉。如果情況真是這樣,那麼就很值得懷疑任何巨大數量的化學藥物(或任何其它方法)怎麼能壓制住昆蟲的種群數量。
幾年前,在美國西部一些國家森林區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情,當時(1956年)美國森林服務處對約885,000英畝的森林地噴撒了DDT。原來的意圖是想消滅針樅樹的蓓蕾蠕蟲,然而那年夏天卻發現產生了一個比蓓蕾蠕蟲危害更糟糕的問題。從空中對這個森林進行了觀察,可以見到巨大面積的森林枯萎了,那兒的雄偉的道格拉斯樅樹正在變成褐色,它們的針葉也掉落了。在海倫娜國立森林區和大帶山的西坡上,還有在蒙塔那和沿埃達荷的其他區域中,那兒的森林看起來就好象已被燒焦一樣。很明顯,1957年的這一夏天帶來了歷史上最嚴重和最驚人的蜘蛛蟎的蔓延。幾乎所有被噴過葯的土地都受到了蟲害的影響。沒有什麼地方比這兒受災更明顯了。護林人回顧歷史、他們想起了另外幾次蜘蛛蟎造成的天災,但都不象這次如此給人印象深刻。1929年前在黃石公園中的麥迪遜河沿岸,1949年在弗羅里達州,還有1956年在新墨西哥,都曾發生過類似的麻煩。每一次害蟲的爆發都是跟隨在用殺蟲劑噴撒森林之後而來的。(1929年的那次噴葯是在DDT時代之前,當時使用的是砷酸鉛。)
一個在一些樓閣的被人遺忘的角落裡營造自己棲身之地的雌胡蜂在其身體內帶有大量的卵,這些卵將形成未來的整個蜂群。這一個單獨生活的雄蜂在春天時著手做一個小小的紙窩,在每個巢孔中產卵,並且小心地養育起一支小小的工蜂隊伍。藉助于工蜂的幫助,她得以擴大她的巢,並且發展她的蜂群。在整個夏天炎熱的日子里,工蜂都在不停地找吃的,它這樣,由於存在看這樣的昆蟲生活特點和我們所需要的天然特性,所有這一切都一直是我們在保持自然平衡使之傾倒到對我們有利一面的鬥爭中的同盟軍。但是,現在我們卻把我們的炮口轉向了我們的朋友。一個可怕的危險是,我們已經粗心地輕視了它們在保護我們免受黑潮般的敵人的威脅方面的價值,沒有它們的幫助,https://read•99csw.com這些敵人就會猖獗起來危害我們。殺蟲劑逐年數量增大,種類繁多,毀壞力加強;隨之,環境防禦能力的全面持續降低正在日益明顯地變成無情的現實。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們可以預料昆蟲的騷擾會逐漸更加嚴重,有的種類傳染疾病,還有的種類毀壞農作物,其種類之多將超出我們已知的範圍。
然而到了二十世紀四十年代,這些柑桔種植者開始試用具有魔力的新式化學物質來對付其他昆蟲。由於使用了DDT和其他隨後而來的更為有毒的化學藥物,在加利福尼亞許多地方的小瓢蟲群體便被掃地出門了,雖然政府過去為進口這些瓢蟲曾花費了近5000美元。這些瓢蟲的活動為果農每年挽回幾百萬美元,但是由於一次欠考慮的行動就把這一收益一筆勾銷了。介殼蟲的侵擾迅速捲土重來,其災害超過了五十年來所見過的任何一次。
積極噴葯在蘇丹東部得到了一個同樣不滿意的報應,那兒的棉花種植者對DDT有一個痛苦的經驗。在蓋斯三角洲的大約60,000英畝棉田一直是靠灌溉生長的。當DDT的早期試驗得到明顯良好結果的時候,噴葯就加強了。但這就是以後麻煩的開始。棉桃蠕蟲是棉花的最有破壞性的敵人之一。但是,棉田愈噴葯,棉桃蠕蟲出現得就愈多。與噴過葯的棉田相比,未噴葯的棉田的棉桃和成熟的棉朵所遭受的危害較小,而且在兩次噴葯的田地里棉籽的產量明顯地下降了。雖然一些吃葉子的昆蟲被消滅了,但任何可能由此而得到的利益也全部被棉桃蠕蟲的危害抵消了。最後,棉田種植者才不愉快地恍然大悟,如果他們不給自己找麻煩,不去化錢噴葯的話,他們的棉田本來是可以得到更高的產量的。在比屬剛果和烏干達,大量使用DDT對付咖啡灌木害蟲的後果幾乎是一場「大災大難」。害蟲本身幾乎完全沒有受到DDT的影響,而它的捕食者都對DDT異常敏感。在美國,由於噴葯擾亂了昆蟲世界的群體動力學,農民們田裡的害蟲愈來愈猖狂。最近所執行的兩個大規模噴葯計劃正好取得了這樣的後果。一個是美國南部的捕滅紅蟻計劃,另一個是為了消滅中西部的日本甲蟲。(見第10章和第7章)
在為化學物質成為控制昆蟲的基本方法的普遍歡呼聲中,偶爾有少量研究報告被少數昆蟲學家提出,這些昆蟲學家沒有無視這一事實,即他們既不是化學家,也不是工程師,他們是生物學家。
現今在一些地方,無視大自然的平衡成了一種流行的作法;自然平衡在比較早期的、比較簡單的世界上是一種佔優勢的狀態,現在這一平衡狀態已被徹底地打亂了,也許我們已不再想到這種狀態的存在了。一些人覺得自然平衡問題只不過是人們的隨意臆測,但是如果把這種想法作為行動的指南將是十分危險的。今天的自然平衡不同於冰河時期的自然平衡,但是這種平衡還存在著:這是一個將各種生命聯繫起來的複雜、精密、高度統一的系統,再也不能對它漠然不顧了,它所面臨的狀況好象一個正坐在懸崖邊沿而又盲目蔑視重力定律的人一樣危險。自然平衡並不是一個靜止固定的狀態;它是一種活動的、永遠變化的、不斷調整的狀態。人,也是這個平衡中的一部分。有時這一平衡對人有利;有時它會變得對人不利,當這一平衡受人本身的活動影響過於頻繁時,它總是變得對人不利。
所有這些例子談的都是侵害農作物的昆蟲,而帶來疾病的那些昆蟲又怎麼樣呢?這方面己經有了不少警告。一個例子是在南太平洋的尼桑島上,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那兒一直在大量地進行噴葯,不過在戰爭快結束的時候噴葯就停止了。很快,人群傳染瘧疾的蚊子重新入侵該島,當時所有捕食蚊子的昆蟲都已被殺死了,而新的群體還沒來得及發展起來,因此蚊子的大量爆發是極易想見的。馬歇爾·萊爾德描述了這一情景,他把化學控制比做一個踏車;一旦我們踏上,因為害怕後果我們就不能停下來。世界上一部分疾病可能以一種很獨特的方式與噴葯發|生|關|系。有理由認為,象蝸牛這樣的軟體動物看來幾乎不受殺蟲劑的影響。這一現象已被多次觀察到。在佛羅里達州東部對鹽化沼澤噴葯所造成的、通常的大量生物死亡中,唯有水蝸牛倖免。這種景象如同人們所描述的是一幅可怖的圖畫——它很象是由超現實主義畫家的刷子創作出來的那種東西。在死魚和氣意奄奄的螃蟹身體中間,水蝸牛在一邊爬動著,一邊吞食著那些被致命毒雨害死的被難者。
然而,這一切有什麼重要意義呢?這一現象之所以重要,是因為許多蝸牛可以作為許多寄生性蠕蟲的宿主,這些寄生蟲在它們的生活循環中,一部分時間要在軟體動物中度過,一部分時間要在人體中度過。血吸蟲病就是一個例子,當人們在喝水或在被感染的水中洗澡時,它可以透過皮膚進入人體,引起人的嚴重疾病。血吸蟲是靠九*九*藏*書蝸螺宿主而進入水體的。這種疾病尤其廣泛地分佈在亞洲和非洲地區。在有血吸蟲的地方,助長蝸螺大量繁殖的昆蟲控制辦法似乎總導致嚴重的後果。
他們的那個規劃進行得怎麼樣呢?在諾瓦·斯克梯雅,遵照畢凱特博士修訂的噴葯計劃的果園種植者們和使用強毒性化學藥物的種植者一樣,正在生產出大量的頭等水果,另外,他們獲得上述成績其實際花費卻是較少的。在諾瓦·斯克梯雅蘋果園中,用於殺蟲劑的經費只相當於其他大多數蘋果沖植區經費總數的10一20%。
糟糕的是,往往在這種天然保護作用喪失之前,我們總是很少知曉這種由昆蟲的天然敵人所提供的保護作用。我們中間的許多人生活在世界上,卻對這個世界視而不見,查覺不到它的美麗、它的奇妙和正生存在我們周圍的各種生物的奇怪的、有時是令人震驚的強大能力。這就是人們對捕食昆蟲和寄生生物的活動能力幾乎一無所知的原因。也許我們曾看到過在花園灌木上的一種具有兇惡外貌的奇特昆蟲,並且朦朧地意識到去祈求這種螳螂來消除其他昆蟲。然而,只有當我們夜間去花園散步,並且用手電筒瞥見到處都有螳螂向著它的捕獲物悄悄爬行的時候,我們才會理解我們所看到一切;到那時,我們就會理解由這種兇手和受害者所演出的這幕戲劇的含義;到那時,我們就會開始感覺到大自然藉以控制自已的那種殘忍的壓迫力量的含義。
當1957年在路易斯安娜州的農田裡大規模使用七氯后,其結果使甘蔗的一種最兇惡的敵人——甘蔗穿孔蟲得到解放。在七氯處理過後不久,穿孔蟲的危害就急驟增長起來了。旨在消滅紅蟻的七氯卻把穿孔蟲的天敵們殺掉了。甘蔗如此嚴重地被毀壞,以致於農民們都要去控告路易斯安娜州,因為該州沒有對這種可能發生的後果提前發出警告。
許多蜂和蠅也有同樣的能力,它們完全依靠寄生作用來消滅其他昆蟲的卵及幼蟲而生存。一些寄生卵極小的蜂類,由於它們的巨大數量和它們巨大的活動能力,它們制止了許多危害莊稼的昆蟲的大量繁殖。
在過去的十年中,這些問題已投下了一個長長的暗影,然而我們對它們的認識卻一直十分緩慢。大多數有能力去鑽研生物控制方法並協助付諸實踐的人卻一直過份忙於在實行化學控制的更富有刺|激性的小天地中操勞。1960年報道,在美國僅有2%的經濟昆蟲學家在從事生物控制的現場工作,其餘98%的主要人員都被受聘去研究化學殺蟲劑。
為什麼蜘蛛蟎會因使用殺蟲劑而變得更加興旺?除了蜘蛛蟎相對地對殺蟲劑不敏感這一明顯的事實而外,看來還有兩個其他的原因。在自然界,蜘蛛蟎的繁殖受到了許多種捕食性昆蟲的制約,如瓢蟲、一種五倍子蜂、食肉蟎類和一些掠食性臭蟲,所有這些蟲子都對殺蟲劑極為敏感。第三個原因必須到蜘蛛蟎群體內部的數量壓力上去尋找。一個不構成災害的蟎群體是一個稠密的、定居下來的集團,它們擁擠在一個躲避敵人的保護帶中。在噴葯之後,這個群體就解散了,這時蟎蟲雖未被化學藥物殺死,但卻受了刺漱,它們潰散開,去尋找它們能以安身的地方。當發生這種情況時,蟎蟲就發現了有比在從前的集團中能得到多得多的空間和食物。蟎蟲的敵人死掉了,蟎蟲沒有必要再去花費它們的能量去維持那神秘的保護帶了。它們就集中能量進行大量繁殖。它們的產卵量能增加三倍,這是不尋常的,——這一切都是得濟于殺蟲劑的效果。
畢凱特博士大約在35年前,在諾瓦·斯克梯雅的安那波里斯山谷的蘋果園中開始了他的研究工作,這個地方一度是加拿大果樹最集中的地區。在那時候,人們相信殺蟲劑(當時只有無機化學藥物)是能夠解決昆蟲控制問題的,人們相信唯一要做的事是向水果種植者們介紹如何遵照所推薦的辦法使用。然而,這一美好的憧憬卻未能實現。不知為什麼,昆蟲仍在活動。於是,又投入了新的化學物質,更好的噴葯設備也被發明出來了,並且對噴葯的熱情也在增長,但是昆蟲問題並未得到任何好轉。後來,人們又說DDT能夠「驅散」鱈蛾爆發的「惡夢」;實際上,由於使用DDT卻引起了一場史無前例的蟎蟲災害。畢凱特博士說:「我們只不過是從一場危機進入另一場危機,用一個問題換來了另一問題」。
比得到這些輝煌成果更為重要的一個事實是,即由諾瓦·斯克梯雅昆蟲學家們所執行的這個修改過的噴葯計劃是不會破壞大自然的平衡的。整個情況正在向著由加拿大昆蟲學家G·C·尤里特十年前所提出的那個哲學觀點的方向順利前進,他曾說:「我們必須改變我們的哲學觀點,放棄我們認為人類優越的態度,我們應當承認我們能夠在大自然實際情況的啟發下發現一些限制生物種群的設想和方法,這些設想和方法要比我們自己搞出來的更為經濟合理」。
在里沃賽德的柑read.99csw.com桔試驗站工作的保爾·迪白克博士說:「這可能標志著一個時代的結束。」現在,控制介殼蟲的工作已變得極為複雜化了。小瓢蟲只有通過反覆放養和極其小心地安排噴葯計劃才能夠盡量減少它們與殺蟲劑的接觸而存留下來。且不管柑桔種植者們怎麼干,他們總要多多少少對附近土地的主人們發點慈悲,因為親蟲劑的飄散可能給鄰居帶來嚴重災害。
值得注意的是,人們過去一直是在很大程度上依靠著自然力量來控制穀物穿孔蟲的。在這種昆蟲於1917年被意外地從歐洲引入之後的兩年中,美國政府就開始執行一個收集和進口這種害蟲的寄生生物的得力計劃。從那時起,24種以穀物穿孔蟲為宿主的寄生生物以一個可觀的代價由歐洲和東方引入美國。其中,有5種被認為具有獨立控制穿孔蟲的價值。無需多說,所有這些工作所取得的成果現在已受到了損害,因為這些進口的穀物穿孔蟲的天敵已被噴葯殺死了。
伊利諾斯州的農民也得到一次同樣的慘痛教訓。為了控制日本甲蟲,在狄氏劑的破壞性噴液已在伊利諾斯州東部的農田施用之後,農民們發現穀物穿孔蟲在處理過的地區大量地增長起來。事實上,在施藥地區穀物所生長的田野里所存在的這種昆蟲的破壞性幼蟲的數量相當於其他地區的兩倍以上。那些農民們可能還不知道所發生的事情的生物學原理,不過他們並不需要科學家來告訴他們說他們已經買了個高價貨。他們在企圖擺脫一種昆蟲的嘗試中已為自己帶來了另一個危害嚴重得多的蟲災。根據農業部預計,日本甲蟲在美國所造成的全部損失總計約為每年1000萬美元,而由穀物穿孔蟲所造成的損失可達8500萬美元。
我們冒著極大的危險竭力把大自然改造得適合我們心意,但卻未能達到目的!這確實是一個令人痛心的諷刺。然而看來這就是我們的實際情況。雖然很少有人提及,但人人都可以看到的真情實況是,大自然不是這樣容易被塑造的,而且昆蟲也能找到竅門巧妙地避開我們用化學藥物對它們的打擊。
螳螂的卵安全地貯放在一個被它媽媽粘在灌木枝條上的薄羊皮紙樣的小小匣子里,它的媽媽曾生活在已經逝去的整個夏天裡。
當鱈魚遷移經過冬季的海洋去它們的產卵地時,我們看到了大自然的控製作用是怎樣創造奇迹的。在產卵地上,每個雌鱈產下幾百萬個卵。如果所有鱈魚的卵都存活下來變成小魚的話,這海洋就會肯定變成鱈魚的固體團塊了。一般來說,每一對鱈魚產生幾百萬之多的幼魚,只有當這麼多的幼魚都完全存活下來發展成成魚去頂替它們雙親的情況下,它們才會給自然界帶來干擾。
「然而,這不過只是純理論性的結論吧?」你會問:「這種情況肯定不會真正發生——無論如何,在我這一輩子里將不會發生。」但是,它正在發生著,就在這兒,就在現在。科學期刊己經記載下了在1958年約50例自然平衡的嚴重錯亂。每一年都有更多的例子發現。對這一問題進行的一次近期回顧,參考了215篇報告和討論,它們都是談由於農藥所引起的昆蟲種群平衡災害性失常。
捕食者——那些殺害和削弱其他昆蟲的昆蟲——是種類繁多的。其中有些是敏捷的,快速得就象燕子在空中捕捉獵物一樣。還有些一面沿著樹枝費力地爬行,一面摘取和狼吞虎咽那些不移動的象蚜蟲這樣的昆蟲。黃螞蟻捕獲這些蚜蟲,並且用它的汁液去餵養幼蟻。泥瓦匠黃蜂在屋簷下建造了柱狀泥窩,並且用昆蟲充積在窩中,黃蜂幼蟲將來以這些昆蟲為食。這些房屋的守護者黃蜂飛舞在正在吃料的牛群的上空,它們消滅了使牛群受罪的吸血蠅。大聲嗡嗡叫的食蚜虻蠅,人們經常把它錯認為蜜蜂,它們把卵產在蚜蟲滋蔓的植物葉子上;而後孵出的幼蟲能消滅大量的蚜蟲。瓢蟲,又叫「花大姐」,也是一個最有效的蚜蟲、介殼蟲和其他吃植物的昆蟲的消滅者。毫不誇張地講,一個瓢蟲可消耗幾百個蚜蟲以然起自己小小的能量之火,瓢蟲需要這些能量去生產一群卵。
現代,人們在制定控制昆蟲的計劃時忽視了兩個重要事實。第一是,對昆蟲真正有效的控制是由自然界完成的,而不是人類。昆蟲的繁殖數量受到限制是由於存在一種被生態學家們稱為環境防禦作用的東西,這種作用從第一個生命出現以來就一直存在著。可利用的食物數量、氣候和天氣情況、競爭生物或捕食性生物的存在,這一切都是極為重要的。昆蟲學家羅伯特·麥特卡夫說:「防止昆蟲破壞我們世界安寧的最重大的一個因素是昆蟲在它們內部進行的自相慘殺的戰爭。」然而,現在大部分化學藥物被用來殺死一切昆蟲,無論是我們的朋友還是我們的敵人都一律格殺無論。
有時噴撒化學藥物后,那些本來想通過噴葯來加以控制的昆蟲反而驚人地增多起來。如安大略的黑蠅在噴葯后,其數量比噴葯前增加了16倍。另外,在英格蘭,隨著https://read.99csw.com噴撒一種有機磷化學農藥而出現了白菜蚜蟲的嚴重爆發——這是一種沒有見過類似記載的大爆發。
荷蘭生物學家C.J·波里捷說:「昆蟲世界是大自然中最驚人的現象。對昆蟲世界來說,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通常看來最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也會在昆蟲世界里出現。一個深入研究昆蟲世界的奧秘的人,他將會為不斷發生的奇妙現象驚嘆不已。他知道在這裏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也會經常出現」。
如果有人懷疑這一點,請考慮加利福尼亞州柑桔叢樹的情況。在加利福尼亞,十九世紀八十年代出現了一個生物控制的、世界最著名和最成功的例子。1872年,一種以桔樹樹汁為食料的介殼蟲出現在加利福尼亞,並且在隨後的十五年中發展成了一種有如此巨大危害的蟲災,以致於許多果園的水果收成喪失殆盡。年輕的柑桔業受到了這一災害的威脅。當時許多農民丟棄並拔掉了他們的果樹。後來,由澳大利亞進口了一種以介殼蟲為宿主的寄生昆蟲,這是一種被稱為維達里亞的小瓢蟲。在首批瓢蟲貨物到達后才過了兩年,在加利福尼亞所有長桔樹地方的介殼蟲已完全置於控制之下。從那時以來,一個人在桔樹叢中找幾天也不會再找到一個介殼蟲了。
田野和森林中捕食性的昆蟲起著與凱白勃地區的狼和山狗同樣的作用。殺死了它們,被捕食的昆蟲的種群就會洶湧澎湃地發展起來。
當然,人類並不是蝸螺所引起的疾病的唯一受害者。牛、綿羊、山羊、鹿、麋、兔和其他各種溫血動物中的肝病都可以由肝吸蟲引起,這些肝吸蟲的生活史有一段是在淡水蝸螺中度過的。受到這些蠕蟲傳染的動物肝臟不適宜再作為人類食物,而且照例要被沒收。這種損失每年要浪費美國牧牛人大約350萬美元。任何引起蝸螺數量增長的活動都會明顯地使這一問題變得更加嚴重。
情況為什麼會這樣?一些主要的化學公司正在把金錢傾倒到大學里以支持在殺蟲劑方面的研究工作。這種情況產生了吸引研究生的獎學金和有吸引力的職位。而在另一方面,生物控制研究卻從來沒有人捐助過——原因很簡單,生物控制不可能許諾給任何人那樣一種在化學工業中出現的運氣。生物控制的研究工作都留給了州和聯邦的職員們,在這些地方的工資要少得多了。
所有這些小小的生命都在工作著——在晴天時,在下雨時,在白天,在夜晚,甚至當隆冬嚴寒使生命之火被撲滅得只留下灰燼的討候,這些小生命仍一直在不間斷地工作著。不過在冬天時,這種生氣勃勃的力量僅僅是在冒著煙,它等待著當春天喚醒昆蟲世界的時候,它才再重新閃耀出巨大活力。在這期間,在雪花的白色絨毯下面,在被嚴寒凍硬了的土壤下面,在樹皮的縫隙中,在隱蔽的洞穴里,寄生昆蟲和捕食性昆蟲都找到了地方使自己躲藏起來以度過這個寒冷的季節。
習性更加奇特的是寄生性昆蟲。寄生昆蟲並不立即殺死它們的宿主,它們用各種適當的辦法去利用受害者作為它們自己孩子的營養物。它們把卵產在它們的俘虜的幼蟲或卵內,這樣,它們自己將來孵出的幼蟲就可以靠消耗宿主而得到食物。一些寄生昆蟲把它們的卵用粘液粘貼在毛蟲身上;在孵化過程中,出生的寄生幼蟲就鑽入到宿主的皮膚裏面。其他一些寄生昆蟲靠著一種天生偽裝的本能把它們的卵產在樹葉上,這樣吃嫩葉的毛蟲就會不幸地把它們吃進肚去。在田野上,在樹籬笆中,在花園裡,在森林中,捕食性昆蟲和寄生性昆蟲都在工作著。在一個池塘上空,蜻蜓飛掠著,陽光照射在它們的翅膀上發出了火焰般的光彩。它們的祖先曾經是在生活著巨大爬行類的沼澤中過日子的。今天,它們仍象古時候一樣,用銳利的目光在空中捕捉蚊子,用它那形成一個籃子狀的幾條腿兜捕蚊子。在水下,蜻蜓的幼蛹(又叫「小妖精」)捕捉水生階段的蚊子孑孓和其它昆蟲。在那兒,在一片樹葉前面有一隻不易查覺的草蜻蛉,它帶著綠紗的翅膀和金色的眼睛,害羞得躲躲閃閃。它是一種曾在二疊紀生活過的古代種類的後裔。草蜻蛉的成蟲主要吃植物花蜜和蚜蟲的蜜汁,並且時時把它的卵都產在一個長莖的柄根,把卵和一片葉子連在一起。從這些卵中生出了它的孩子——一種被稱為「蚜獅」的奇怪的、直豎著的幼蟲,它們靠捕食蚜蟲、介殼蟲或小動物為生,它們捕捉這些小蟲子,並把它們的體液吸干。在草蜻蛉循環不已的生命作出白色絲繭以度過其蛹期之前,每個草蜻蛉都能消滅幾百個蚜蟲。
這種狀況也解釋了這樣一個不那麼神秘的事實,即某些傑出的昆蟲學家正在領頭為化學控制辯護。對這些人中某些人的背景進行了調查,披露出他們的全部研究計劃都是由化學工業資助的。他們的專業威望、有時甚至他們的工作本身都要依靠著化學控制方法的永世長存。毫不誇張地說,難道我們能期待他們去咬那隻給他們餵食物的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