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擋風玻璃上的頭皮屑越沾越多，害得我越看越癢，覺得整個腦袋簡直像要蛻皮的蛇那麼難過。我只好撐把傘，到車外去透透氣。

「噢，紗裙嗎？！……」我看看四周，似乎並沒有合適的材料。「為什麼要穿紗裙呢？」

「是她兩個哥哥，我們一共兄妹三個。」

滿天白茫茫、雪一般飛舞的、頭皮屑。

路面上的頭皮屑，立刻隨著大量泡沫，消失不見了。

「妹妹嗎？妹妹是來叫我們回家吃飯的。」九九藏書

我不是遊客，所以就只是把引擎熄了，坐在車裡等待，獃獃的，像凍在透明鎮紙球裏面，那種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海鳥。

我踩在頭皮屑上的腳印，當然也跟著一個一個不見了。

「是遇上了什麼事呢？」我又問一次。

後面幾輛遊覽車上的遊客，大概第一次遇見下頭皮屑，都歡呼著跑下車來，用手去撈接半空中的白點點。有的則站住不動，故意等頭皮屑鋪滿肩膀上了，就興奮得摒住氣hｔtps://rｅａｄ•９9ｃｓw•ｃom，呼叫同伴趕快來幫自己拍照。

「那，她飄到哪裡去了呢？」我望望天空，頭皮屑漸漸越飄越少了。

「可以是可以，但是想要堆成什麼樣的小女孩呢？」我蹲下來，這樣聽得比較清楚。

「啊……死了三千多人嗎？……我們這次，大概只有不到一千人吧？……不是很清楚人數……」

「噢，只是在遊行示威而已。完全沒有想到會被殺死……，以為最多被抓去關幾天吧。」九九藏書

「難道小妹妹也參加遊行示威嗎？」我問。

早已拍夠照片，臉上開始露出不耐的遊客們，歡呼著回到遊覽車上，繼續向終點的遊樂區前進。

「吭？鈾礦？不是的。」頭皮屑兄弟有點困惑：「我們那裡，沒有聽說過這種東西。」

我用腳尖踢一踢積在路面上的薄薄一層頭皮屑，估計著——只要繼續下兩小時，就可以碓個雪人了。

「因為，如果晚一天死，她就有機會在首都九*九*藏*書的大劇院上台表演了……他是我們的小妹妹。」

「噢，因為去年冬天，也是下一場很大的頭皮屑，據說是有個鈾礦的礦坑爆炸了，炸死三千五百多人……那場頭皮屑，比今天大得多了……」我記得那天，交通阻塞了十七個小時……。

開始時，下得不大，我就懶得開雨刷，想讓雪片自己化去。結果，越積越多，根本不會融化，因為不是雪——是頭皮屑。

「是發生了什麼事呢？又是鈾礦的礦坑爆炸嗎？」

「呃……十歲左右ｈｔtpｓ://ｒｅad•９９cｓw•ｃom，頭髮剛好蓋住脖子這樣……」

「穿什麼樣的衣服呢？」我問。

我還要再問下去時，清除車已經開過來了，勤快有勁的噴洒著標示了「去頭皮屑」的洗髮精。

「……讓她穿……跳芭蕾的紗裙，可以嗎？」

「不知道啊……剛好撞上被Zheng Ya的時候，衝散了……」

能不能堆個雪人呢？

「你們是……？」

「如果……要堆雪人的話……可以拜託你，把雪人堆成一個小女孩的模樣嗎？」腳邊的頭皮屑，用很商量的語氣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