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盜墓之王
「不過，你到底是我的侄孫，不管你以後怎麼樣，這個墓，我絕不希望你去，所以我不會告訴你這是誰的墓。再說孫氏兄弟到底想要什麼，我也不知道。」衛不回一字一句地對衛先說。
伸手不打笑臉人，衛先表現出了合作的誠意，我也不能太過分了。
「其實如果不是被第一次的經驗影響，我本花不了這麼多時間，答案很簡單，是衛不回臨走時，照著當時的閘北地圖描上去的。」
「你是記者，不過把英國王妃黛安娜逼死的呢，也算是記者嗎？作家挺高尚的吧，可寫色|情|小|說的呢，也算作家嗎？同一個領域內也有高下之分，所以不要把我這樣的歷史見證者和山野間的盜墓賊等同起來，他們除了破壞什麼都不懂。」
我微微吃了一驚：「你知道什麼？」
說到「天下第一」的時候，衛先的眼中似乎有什麼東西亮了一下。
但凡優秀的盜墓者，必然習慣獨來獨往，所以就算是與別人合作，在事情沒有明朗化之前，能一個人干就一個人干。
「在來這裏之前，衛先沒和我少說您當年的風采，聲望之著，一時無朋。可，這究竟是個怎樣的墓，把您這樣一個地下的王者都擋在了外面六十多年？」
接下來的對話就順利了很多，既然是我自己猜出的委託人身份，經理就又告訴了我一些消息。
「你怎麼會知道，是野史嗎？」
「啊，可這不就是個仿件嗎，儘管是明代的，但有那麼高價值嗎？」衛先的話讓我大吃一驚。
衛先苦思良久，還是搖頭。
「本來想和你來一次特殊的見面，而且我們沒有打過交道，雖然傳言中……小心些總沒有錯。只是昨晚我進入你家裡，一眼就瞧見了那本記錄，翻了一下，我幾乎就已經可以確定，這就是我在找的，既然已經找到目標，我就改變主意，決定自己行動。」
「天下第一的盜墓之王。」我說。
我忽地停住腳步，有點心不在焉的衛先走出去好幾步，才發現我的異狀。
衛先眼珠子瞪得溜圓：「還有您連門都不敢進的墓？那門有什麼機關，翻天斗？暗梅花？還是……鬼跳門？」
別說是衛不回，就算是衛先，想必骷髏也見得多了，怎麼會提起一個骷髏頭，就讓衛不回露出這樣的神情？
「這張複印的看不出，原來的可以明顯看出，這兩個圖是分兩次畫上去的，也就是說，在最開始，衛不回只確定他想找的這座墓在會稽郡，從這張圖看，墓主人所處年代約在由秦至隋的七八百年間，此後會稽郡所轄時有改變，和山陰縣分分合合，有時的轄區也和這張圖所繪差不多，所以依然很難縮小範圍。可是後面畫上去的圖形是他離開前不久所繪，可能是估計到此行有不測之可能，所以給後來者一個線索。我花了很多時間，調閱了我所能查到的所有地圖資料，嘿，還看了許多古時的行軍地圖，從秦一直搜索到現代。」
衛先攤攤手：「我並沒有確定是『三層樓』啊。」
「唉，還是我來吧，你等著。」無論如何，有進展總是好事。
站在張輕的門口，衛先的手在半空中停頓了幾秒，終於落在門上。
衛先的嘴角向上翹起：「就是聚寶盆，沈萬三的聚寶盆。」
幫手之一是鍾書同，孫氏兄弟希望利用他的歷史知識幫助尋找古墓，或者是了解墓的一些細節，但顯然他們失敗了。作為歷史學者不可能知道那麼細節的東西，幾次試探之後他們就放棄了鍾書同。所以鍾書同對他們的計劃幾乎沒什麼了解。
「衛老先生，我們已經調查到了這一步，怎樣都不會縮回去，而且按照目前的進度，找到地下陵墓也指日可待了，畢竟它就在那兒，不是嗎？」我用手往地下指了指。
衛先住在希爾頓飯店，我對他經濟實力的疑惑在他坦陳自己的職業后得到了解答。
「骷髏頭啊，或許，就是躺在墓里的那位吧。」衛不回臉上掠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
「上次我去徐州，那裡的山坡都已經被洛陽鏟打成蜂窩煤了，你們就是這樣見證歷史的？」我哂笑。
我四下掃視，這可是盜墓之王的家啊，房間的格局和蘇逸才的差不多，傢具也挺普通，那些想象中的古玩一樣都沒看見。
我發現衛先實在不像一個生活在黑暗世界中的人，他的內心有太多善良的地方。他這次願意和我合作，最主要的原因，只怕是他從我這九*九*藏*書裏偷了東西，心裏一直有所愧疚，所以再次見到我的時候，就沒想著再躲避，也不願再說什麼欺騙我的話，既然我和他不是同一領域，也就不存在利益衝突，索性大家一起合作。
「真的聚寶盆，能不能真的聚寶且不說，相傳已被打碎。而這『仿沈秀納財盆』，也只有一件而已。」
衛不回終於接話，肯說話就好辦了，再刺|激他一下。
衛先說完之後，我和他都等著衛不回說話，可衛不回居然一言不發。
每到一個階段理一次頭緒，不但可以把思路理清，有時靜下心想一想，還能發現之前因為匆忙而漏掉的重要細節。
「那你就不要在這一行繼續下去了，否則必有一天死於地下。」
可是我們兩個卻結結實實吃了個閉門羹，這回連我的記者證都起不了作用了。
進了賓館房間，衛先把一大張報紙攤在我面前，我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作為歷史見證者，當然會多知道一些東西。」衛先微笑。
「可惜錢六死了，否則一定還能套出些東西來。」
衛先點了點頭：「當時衛不回絕對可當如此稱號，但有一天，他去盜一座墓，卻真的如他的名字一樣，再沒有回來。」
我看了衛先一眼，他正不在狀態。
張輕原來是滬上收藏界里的知名人物，這一次朵雲軒秋拍缺少一件鎮場之物，這位楊經理和張輕相識十多年，雖然知道這老頭脾氣怪難相處，也只好硬著頭皮上門求助。一番死磨硬纏之下，終於說動張輕拿了這件寶貝出來。
「你，和他認識？」張輕看了我一眼，話卻是問衛先的。「哦，也……不是很熟。」
「黑暗中的人，有自己獲得信息的渠道。」衛先說到這裏就停了下來，似乎不願意在這方面說太多東西。
「或許您比較討厭我這個追根究底的記者，但我追查這件事，只是為了滿足我個人的好奇心，並沒有要把什麼東西公之於眾的意思。而且，這裏還有您的侄孫，他正以您為目標，希望可以解開您當年留下的謎團，為了追趕您的腳步，無論怎樣的危險他都不放在心上。即便是這樣，您還是不願意告訴他，當年您遭遇了什麼，在地下他又可能會面對什麼嗎？」
「那你原本就想要和我合作嘍，可昨天晚上是怎麼回事？」
「可以嗎？」衛先望著我。
他究竟在打什麼主意？我心裏暗暗盤算著，卻並不打算開口打破僵局。
那樣的表情，好似我們提了個蠢問題。
張輕，或許此時該稱他為衛不回，靜靜地聽著衛先的敘述，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面，神色間殊無變化。不過緊盯著他的我，還是發現衛不回的眼角輕輕皺了幾次，特別是在衛先說到他和我對當年事件的分析時。
衛先驚訝地看著衛不回，臉漲得通紅，顯然心裏對他這樣的說法大為不滿，但又不好當面反駁。
「看來你都不知道自己在地下世界的名氣啊，我聽說你很久了。」
「那……」衛先皺著眉。
「既然這樣你們還來找我這個老頭子做甚？」
衛先對自己四叔公的反應也很意外，這時試探著問道：「那個墓，真的那麼兇險？」
「唉，看到那株樹的時候我以為已經找到入口，想想也是，哪有這麼容易被我找到的。」
「衛不回！」衛先的話還沒說完，我已經脫口而出。
「不，正確地說，應該叫會稽郡。」
「沒有看過那篇報道就不能找你嗎？」衛先笑眯眯地說。
「哈哈，記者的本質是採訪？作家的本質是寫字？奇妙的說法，不過你不會真這樣想吧。」衛先笑得很開心。
「有線索了，你來還是我來？」
就這麼點時間，他能取得些什麼進展，這點時間他連那一大堆報紙都不見得能看完……還是，他從報紙上得到了什麼線索？
「本質也沒什麼區別，對記者來說都要採訪，對作家來說都是寫字，對你們來說就是把墓里最值錢的東西取出來。」他既然提到了我的職業，讓我不得不小小地反唇相譏一下。
這次他滿懷希望地來，沒得到多少線索不說，還被斥為「不適合繼續幹這一行」，現在心裏五味雜陳，估計衛不回最後所說的話和表情都沒有注意。
孫氏兄弟想找的是一個古墓，這個古墓的時間在秦以後，地點就在「三層樓」區域的地下。實際上，根據現有的線索，這個古墓很可能是三國時期的。他們有ｈｔtps://ｒｅａｄ•99cｓｗ•cｏｍ一面具有奇異功效的旗，這面旗幫他們最終確定了古墓的方位。
我於是把關於孫氏兄弟的外貌，對三國的了解，以及在閘北花園立孫權雕像含義的猜測告訴了衛先。
「你奇怪這件東西怎麼會在這裏拍嗎？我也奇怪，這樣的東西，至少得是香港佳士得這樣等級拍賣會的壓軸大件才對。」
我還憋著一口氣，非要在衛先之前找到進一步的線索，卻沒想到在離家還有幾百米的時候就接到了衛先的電話。
尤其是衛先，一向肆無忌憚彷彿遊戲人間的他也變得嚴肅起來，對他來說，或許衛不回就是他的偶像了，一個高高在上、崇敬無比的偶像。
「得了，你別再自吹自擂了，你是通過《晨星報》上我寫的報道盯上我的吧，但你是怎麼知道『三層樓』的？」
「可您都不敢進，孫氏兄弟怎麼就敢進去呢？」
衛不回足足注視了我幾秒鐘，這大概是他第一次拿正眼瞧我。
「我們查到現在，也知道那並不僅僅只是一個陵墓這麼簡單，否則當年進去的人，也不會只有您得以生還。」說到這裏，我偷眼看了一下衛不回，他還真沉得住氣，依然沒有什麼反應。不過這樣看來，孫氏兄弟當年真是死在裏面了。
衛先點頭。
「天下第一，真有那麼重要嗎？」我說。
其實我本來就在懷疑那個一直不配合我的老張頭的身份，聽到經理那麼說就試探了一下，果然被我料中。
「身份，什麼身份？」衛先問。
我驚訝地看到，他突然矮身下去，單膝跪地，俯身拜倒。
「那一次，我僅僅是遠遠地看著墓門，就已經知道，走進去，就是死。孫家那三個人沒有任何感覺，但我幾乎連一步都不敢再往前邁。反倒是錢六，嘿嘿，他的直覺也不錯，終於沒有走進那門去，可惜逃回來以後，也搞得半瘋。」
盜墓之王億萬家財，不用說在別處另有藏寶宅了。
那是朵雲軒秋季藝術珍品拍賣會的預展廣告。上面有一些參与本次拍賣的古玩圖片。
我的心跳一時間有些加速：「那所謂納財盆就是……」
衛不回閉著眼睛，再次睜開時，心情已經平復下來：「那時我離孫老三隻有十幾步，卻也沒膽子上去替他收屍，錢六想著給主子收屍，走了幾步，也退了回來。」
門開了。
我以為這麼一番話說出來，以老頭的脾氣不拍桌子才怪，卻沒想到衛不回只是悶哼了一聲。
張輕看著拜在他面前的年輕人，良久，嘆了口氣：「起來吧。」說完掃了遠遠地站在門外的我一眼，轉身往屋裡踱去。
「說完了？」衛不回終於說。
「我理解。就像作為記者，只要真的喜歡這個行業，就必然會有一些致命但無法抗拒的東西。」這一刻，我真正開始喜歡眼前的這個年輕人。
我動之以親情，剛才他能讓我們進屋，能讓衛先說那麼一番話，說明那麼多年之後見到自己族中的親人，心裏並非像表面這樣無動於衷。剛才那段話說得我自己都有點激動，要是他還是沒反應就真沒轍了。
所以我必須要糾正自己的錯誤看法，他不是一個小賊，他是個大盜。
幫手之二是圓通，孫氏兄弟希望圓通的預知能力能告訴他們重要信息，並且幫助他們趨吉避凶。可沒想到圓通住到了「三層樓」預知能力就因不明原因受到極大阻礙，唯一的一次成功預知，卻也混沌不明，孫氏兄弟彼時已無後退可能，連調整的餘地都很小了。從孫氏兄弟的失蹤看，圓通的預感是相當準確的。但從計劃參与度來說，圓通毫無疑問還是在外圍。
我發現自己說了蠢話，這時候再堅持就更愚蠢了，只得默不作聲，心裏不得不承認衛先的水準出乎我的意料。
我和衛先小心翼翼地坐下，我有很多話想問，但現在顯然讓衛先開口比較好，可衛先這時還沒從拘謹中解脫出來，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天下第一。這個至俗的稱號，卻永遠擁有致命的吸引力。
「四叔公！」衛先急了。
這是一份複印件，上面是一張圖。
衛先沒有接我的話，自顧自說了下去：「當時他的朋友完全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只知道很久之前，他就在尋找這座墓，早到他取得那些驚人的成就之前。所以可想而知，這座墓是何等的隱秘，又是何等的重要。他慣常獨來獨往，所以關於這座墓，ｒeaｄ.9９csｗ•cｏm所有的朋友都不知道具體情況，只知道他似乎一下子有了重大進展，然後就出發前往，再也沒有回來。在那以後的日子里，無數人想找到那個墓，因為誰找到那個墓，誰就是天下第一。」
「翻天斗，暗梅花，這些我看你現在沒準也行，至於鬼跳門嘛，我要是過不了鬼跳門，那件仿沈秀納財盆我也拿不著。」
「怎麼了那多？」
我心裏有些發涼，以衛不回這樣的脾氣，在說到這個墓的時候都如此忌諱，如果自己和衛先去探墓的話，會有什麼下場？
「那又和沈秀有什麼……等等，你是說沈秀就是沈萬三？」
「會稽郡？三國時期的會稽郡？」我三國遊戲打了不少，當然知道這個大郡。
「是直覺嗎？」我突然問。
「怎樣？」我急著問。
衛先對錢六的死倒是已經知道，看來他也做了許多準備。
「你還惦記著呢，要知道我的工作手冊上可沒寫我的推測，我只是記錄事件而已，是因為你和我得出了同樣的推測，有著類似的思路，今天才會撞在一起，可不是我誤導你。各自行動是沒問題，但你別把事情都賴在我頭上。」我笑著說。
這下一切都順了。
「哼，如果你們進去了，那才真叫找死呢。」
「其他人只聽見聲音，而孫老三硬是衝出了墓門，身上插得像刺蝟一樣，他那一身硬功，也就讓他多走出那麼幾步而已。臨死都抱著個頭不放，難道那就是他們想要的東西？」
「不過，至少那尊雕像能幫助我們肯定孫氏兄弟的身份。」
「其實也不完全是和我弟弟爭什麼，但是，那個墓已經成為一個神話，讓人無法克制地迷上它。在我們之中，沒有人不把它作為至高的目標。」
「那個墓，我連門都不敢進。」
「那這個呢？」我指著裏面的小圖問。
「上海？」我皺著眉頭又看了一遍，「這怎麼會是上海？」
和衛先匆匆吃過快餐，我們就趕往朵雲軒。找到了委託拍賣的人，就等於找到了衛不回，至少也是和衛不回有密切關係的人。
「呵呵，你知道沈秀是誰嗎？」
他在地下究竟遭遇了什麼，為什麼只有他一個人出來？
「我一直認為這是張地圖，可是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比對了中國的每個城市、每個縣，後來甚至開始對照周邊國家的城市地圖，都沒有吻合的。」
現在想起來，閘北花園的地下是不可能有通道的，或許是小說看得多了，所以在那裡看到雕像和那棵樹，下意識地就上了個當。其實只要腦子清楚一點，就知道通道絕沒可能挖到那裡去，工程量不說，從「三層樓」區域挖出來的土是明打明用手推車運到邱家塘去的，這一點鐘書同親眼所見，怎可能還在地下挖一條呢。
我隨手帶上門，跟著衛先向裡屋走去。
我心裏微吃一驚，我們什麼都沒說，衛不回卻已經知道我們是怎麼找上門的。
我告辭離開，出門的時候正碰見服務生捧著一大堆報紙要敲門。
孫氏兄弟建造「三層樓」，其實是劃定了一個區域，對這個區域實行清場。清場之後開始進行地下的挖掘工程，為了掩人耳目，他們同時進行推倒區域內平房和填邱家塘建閘北花園兩項工程，使人們不再注意大量的土從「三層樓」區域向外運。
可是衛不回出來了，他更名為張輕，隱姓埋名，再不復盜墓之王的風采，而此前盜墓的收穫使他成為了一個收藏家。
「我是歷史的見證者。」衛先悠閑地給我倒了一杯茶，用的是一柄銀胎彩釉鶴嘴壺，杯子是銅質鎏金的菊花盞，古意盎然。事實上這的確都是價值驚人的古董。
「故事聽完了，你們可以走了。」
「可你是怎麼確定是『三層樓』的呢？」
我聳聳肩，轉身離開。
「而且，對我們來說，把地下最值錢的東西取出來並不是最恰當的說法，事實上要把地下最有價值的東西取出來，其中所要求的專業素養，可不是一般的高哦。」
我搖了搖頭，要問劉秀我還知道，沈秀就沒一點印象了。
「看來和你合作真是沒錯。這就又多了一條線索。」衛先把杯中的茶一飲而盡，十分高興。
「你看那麼多報紙？」我大為驚奇。
「夠了，你們別問了。」衛不回的面色有些發白，眉毛扭曲著，分明是懼容。
「明代，對於巨富有一個定義，一萬戶中最富的三戶，就被稱為巨富，所以巨富有個別稱九-九-藏-書叫萬三。」
「『三層樓』！」我脫口而出。
奇怪了，這種位置的圖，拍的該是本次拍賣會最為貴重的拍品，可這件東西……
「頭，什麼頭？」
「這怎麼說？」
經理「啊」的一聲，掩飾不住臉上的驚詫之意。
「大概……就是這樣了。」
一個立志要成為盜墓之王的人，卻被他所崇敬的盜墓之王當頭一棒，心裏的滋味可想而知。
「啊，什麼什麼意思？」
衛先只看了面前這張蒼老的臉一眼，身子就震動了一下。
「沒錯，世人皆知那個富可敵國卻被朱元璋眼紅充了軍的沈萬三，卻不知道他的本名就叫沈秀。」
「沒確定是『三層樓』怎麼會找上我，難道你不是因為我那篇報道……」
「為什麼就只一件？」
衛先笑了：「是的，他就叫衛后，先出來的是衛先，后出來的就是衛后，還好沒有第三個，不然就麻煩了。」這一刻，他又恢復了之前的笑容。
懷著複雜的心情，我們再一次前往「中央三層樓」。
「可是我們已經查到了這一步，您不用告訴我那是誰的墓，您只要告訴我們怎麼進去、入口在哪裡就可以了。」衛先急切地說。看樣子，他反倒是被激起了入墓一探的決心。
「嘿，不用對我這麼充滿敵意吧，既然已經決定合作，就別那麼記仇。」衛先嬉皮笑臉地說。
衛不回似是有些錯愕，說：「怎麼進去？哈哈，你連這都想不清楚，更沒有進入的資格了。」
幫手之三是張輕，也就是衛不回，衛不回很早就在找這個墓，但一直只確定了大方向，沒能找到具體|位置，所以和孫氏兄弟一接觸，這個一貫獨來獨往的盜墓之王立刻就答應了。衛不回是計劃的直接參与者，孫氏兄弟說動他的條件一定包括和他一同入墓，以及一定的墓藏品分贓計劃。所以，就算是在最後階段，地下通道打通到墓門口，孫氏兄弟冒著圓通不祥的預言進墓，衛不回也應該和他們一同進入，確切地說，衛不回還應該承擔開路先鋒的角色，這類墓中，能致人死命的機關比比皆是。
「有什麼不對嗎？」我問。
其實我早該想到，張輕就是衛不回。當時孫氏兄弟的第三個合作者，也是參与度最高的合作者，除了那個盜墓之王還會有誰？
好話說盡，經理才勉強答應幫我們問問委託人，如果他願意接受採訪，就告訴我們他的聯繫方式。
「是誰啊，他們要那個頭有什麼用？」
「你不用想那些，其實我就是不敢進去。」
我心裏忽然想到一個人，問：「不會是……張輕，張老先生吧？」
「我的家族非常龐大，家族裡的成員，基本都是……這個領域的，在我祖父那一輩，出了一個了不起的人物，他對於地下的世界有著天生的直覺，這種直覺幫他成功地找到了許多傳說中的墓。那種地方，許多原先只存在於典籍之中，能找到就已經不容易，活著進去再出來一次就已經是奇迹，但他卻接二連三，當時聲名之著，一時無朋。」衛先的眼中露出神往之色，顯然對於這位傳奇人物無限崇拜。
「這麼說來，這件『仿沈秀納財盆』倒真是一件珍品。不過你說的新線索指的是什麼？」
「啊，是這樣的……」衛先這才回過神來。順著張輕的問題，衛先把從自己調查那張遺圖開始，到遇見我為止的經歷原原本本地說了。
「衛沿武之子衛先見過四叔公。」
「要不這樣，我們先各自調查，一有進展就通知對方。我們兩個人的思考方式和行事手段都不太一樣，如果在一起分析推測，沒準就和今天一樣受了誤導。」
「最近我終於知道了，這就是上海。」衛先微笑。
看來，我們所掌握的事實，已經在他的意料之外。
「先生，您要的報紙。」
「坐吧，老了走不動路，要喝茶自己倒。」張輕隨手指了兩張木椅。
「你可以醒醒了，別把衛不回的話太放在心上。還有，我想我知道通道的入口在哪裡了。」我對他說。
「沈秀和朱元璋關係還不錯的時候，沈秀曾經同意，讓朱召集天下最好的工匠，照著這聚寶盆做一個仿品，當時朱元璋相信，聚寶盆之所以有神奇的功效，和盆身繁複無比的紋路有關。所以這個仿品可以說是做得和原件分毫不差。但是，卻並沒有原件的作用。朱元璋相當失望，後來就把這個仿品賜給了大將軍常茂。」
見鬼，這傢伙在說什麼，ｈｔｔｐs://ｒead•９9ｃsｗ.cｏm我斜眼瞪了他一下。
「這就是我勸你別再干這行的原因啊，倒是你，」衛不回看著我，「如果你到了那裡，倒有可能會理解我當時的感受。」
接待我們的經理一句話就把我們擋住：「委託人的身份是保密的，這是行規。否則泄露出去，他們的安全誰來保障？」
回到賓館，我和衛先一起把至今為止的線索理清楚。
「自己行動失敗了，又回過頭來想再次合作？」
這是一個陶盆，乍看並不華麗，但照片的解析度相當不錯，所以細細看去，可以看到盆身有極為纖幼細緻的花紋。
「這一件。」衛先指向其中最大的一幅圖片。
我皺了皺眉頭：「不，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衛先沉默片刻，說：「我有一個非常優秀的弟弟。」
「喂，你說衛不回最後的話是什麼意思？」我問身邊的衛先。
這隻有等他親口告訴我們了。
「是的，這座墓就是讓衛不回聲名鵲起的原因之一。所以，這件『仿沈秀納財盆』本該在衛不回的手裡。」
「可這隻是一個仿品，又不是真的聚寶盆。」
「衛后？」我脫口而出。
「他們，他們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圓通的話讓他們已經作好最壞的打算，怎麼肯僅僅因為我的感覺，就停下腳步？嘿，他們跟著我學了幾個月，以為有了點本事，我不敢去，他們就自己闖闖看。我就只好看著他們死在我的面前。」衛不回低聲道。
「不過，以我對老先生的了解，他是絕對不願見你們的。」經理說。
雕像僅僅只是雕像，那手指的方向並沒有什麼特別含義，古樹確實是後來移植的，卻與孫氏兄弟無關，是上海市園林局因為市政工程，三年前把這株古樹從別處移來的。
圖下有一行小字：明仿沈秀納財盆。
我給他亮了記者證，又遞了名片過去，表示很想能夠採訪到這件「仿沈秀納財盆」的收藏故事。
「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忽然笑了：「我們先前不是已經說好了嗎，怎麼你還要問一遍。」
「那有什麼好奇怪的，或許在他看來很簡單，但並不是所有的人看起來都簡單，他是誰啊！」
衛先站起身，和我互視一眼，走進屋子。
「他們是怎麼死的？」
那究竟是個怎樣的頭顱？為什麼孫老三臨死還抱在手裡，真是從棺材里扭下來的？
「那麼快就有線索了？你不是耍我吧。」我頗有些懊惱。
「我是說，衛不回似乎對我們找不到入口有些意外。」
衛先連著說了幾個我從沒聽過的名詞，想必是一些兇險的機關名稱。
離開「中央三層樓」，我一直都在想衛不回最後的那個表情。
據閘北花園的孫權石雕和孫氏兄弟的長相推測，孫氏兄弟可能是孫權的後代，所以對這個古墓有一定的了解，至少他們知道這個古墓要進入相當困難，可能還有一定的危險。所以，他們找了三個幫手。
「可是，就只幾步路，您也說孫老三是死在墓外的，如果墓外沒有機關的話，您為什麼，為什麼……」衛先斟酌著詞語，想避開「不敢」這兩個字。
「應該說早在公元前223年，秦滅楚后就設了會稽郡縣，包括今天的上海和蘇州的大部分地區，我偶然間在書店看到歷史地圖冊，這才想起自己一直漏了這麼大一條線索。」
「我進過一百三十二座大墓，其中七座墓中途而返，兩座墓見門而返，你想不出原因？」衛不回反問衛先。
我仔細地看這張圖，這是兩個不規則的圖形，一個套著一個。裏面的圖非常小，靠在外面的大圖內側邊緣。我回憶記憶中的一些地圖，很快就放棄了，衛先拿地圖比對都沒找到，我再怎麼想都白搭。如果這是地圖的話，怎麼看怎麼陌生。
我一時愣著不知該說什麼。
「作為他的孫輩，我還是有其他人沒有的優勢，就是這張紙。」衛先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展開。
「呵呵，每天例行的功課。上面或許會有對我而言有趣的消息。」
這樣的念頭在我心裏一閃而過，被我自己壓了下去。回想從前的經歷，幾乎次次九死一生，也不差這一回。
「大將軍常茂的墓從來沒有被正式發現過，而且這座墓是盜墓界傳說中的隱墓之一，但七十年前這座墓被……」
日軍轟炸的時候地下通道就快打通，為了避免通道因轟炸受損，孫氏兄弟再次運用幽靈旗的力量，讓「三層樓」倖免。此後不久他們進入地下，再沒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