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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2

陸-2

「京極,這不成為解答。已知道牧朗是想愛太太卻不能愛的身體了。不過那傢伙的品行再怎麼方正,卻仍無法說明其他不自然的行為。」
「什麼?這麼說……請等一下,那個傷,不會是死後才有的吧?」
空白的時間填滿了。
內藤反瞪著榎木津。
「臘屍?臘屍是什麼?」
「不,如果只是撒的話,並沒有防腐效果。而且馬上會飛走。那到底是什麼樣的詛咒呢?」
然後,他——
「他畢竟錯了。如果他是無法達成這個偉大工作的凡夫……完全的體外受精等之類的如果只是妄想……就不會發生今天的慘狀吧。但研究完成了,在昭和二十六年一月八日的薄霧之夜。」
「他和梗子小姐有無法結緣的原因呢!」
內藤在瞬間呆然若失。立刻湧現繃緊了的恐怖的表情,似乎想喊叫,但由於門被警官毫不留情地關上,所以那聲音並沒有傳到我們耳里。
「是失意的返國……但他沒有死心。於是從那時開始,藤野牧朗一點一點地變質了。充滿慈愛的母親的教誨,逐漸地改變、扭曲,開始充滿他歪曲的心靈。」
「也不是。我想是這樣,被害者這裏的腹部被刺,這是相當痛的,而且大量出血,意識也很模糊了。因為很痛,就這麼弓起身子來,噗地倒了下去。」
「呵呵呵,輕蔑吧!梗子不過是涼子的替身。那兩個姐妹長得很像。第二天以後,俺用和涼子做|愛的心情和梗子做|愛,嘗到男人滋味的梗子積極地要求哩!非常的驚險呢,因為隔著窗子,老公就在那裡!一個月以後,梗子說出很怪的話,把燈打開、窗帘拉開,俺照做了,然後嚇了一跳。拉開窗帘,從牧朗的研究室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寢室,而且研究室沒有窗帘,那傢伙只要面對桌子,我們的行為就暴露在他眼前!俺覺得太過份了……不過俺又想管它的,俺因為被懇求而照實表演醜態,是那種只有一個觀眾的舞台秀。然後梗子反常地很興奮哩!」
「呵呵呵。」
「啊,那傢伙很奇怪。不過,俺和梗子說不定也很奇怪!秀一直到那一個晚上為止,幾乎每晚都舉行!但即使是俺,也帶著逐漸沉入無底沼澤般不愉快的感覺。而且,老實說,那時候的梗子有點兒可怕。儘管這樣,牧朗在白天還是努力地裝作很平常的和俺接觸。托這傢伙的福……這麼一想,真的很想向他吐口水呢!」
情緒不好時候的木場所說惡毒的話,真令人不忍卒聞。但里村不變地閃著對人懷著好意的眼瞳,向榎木津和京極堂,然後是中禪寺敦子和我,打了招呼。
「梗子醉得很厲害,然後罵姐姐不好。過去,梗子不曾說過一次涼子的壞話,俺有點兒吃驚,她說姐姐一副假仁慈的臉,其實是很恐怖的女人,有著會令男人瘋狂的魔力,牧朗的靈魂被涼子奪走了……俺聽到暗中思慕的涼子的壞話,不知為什麼全身發冷興奮了起來,因為這個家裡的人,對涼子一直是小心謹慎看待的。」
「從這個意義來看,他是個天才!」
「怎麼?我不曾聽說有這麼多民間人士在場的調查之類的呢!被上級知道了,可麻煩唷。這樣可以嗎,木場君?」
「刑事先生,俺到底犯了什麼罪?你也聽到了吧,俺什麼也沒做,法律如何制裁俺呢?」
「梗子似乎是個脾氣相當暴躁的女人。」
「倫理觀人人不同,根據國家、宗教,也有所不同,不能一概指責。根據不同的想法,不管在哪裡以什麼形態誕生的生命,其高貴性並沒有不同。而且,反過來說,也可以解釋為根據醫療行為,所有延長生命全是違背天意的行為。」
梗木津說道。內藤無視地繼續說道:
「那個房間……不,包括這個新館在內,久遠寺醫院的建築物,整個宅邸都是理想的製作臘屍的構造呢!建造的人有點兒異常,不讓室溫上升所費的功夫,以及執著於密閉性工匠藝術似的工作,令人覺得真是個偏執狂!」
京極堂突然叫我的名字:
——不在!牧朗先生不在!
「八月底的時候,梗子信步來到俺的房間,然後用甜蜜的聲音說,你聽到了吧?窗戶這麼近……呢,樣子不像是在生氣我偷聽。呀,不如說是在挑逗。擦得很濃的口紅,誘惑人的眼神,俺困惑了,但並沒有扯謊老實地跟她說,小姐,再怎麼樣那也太過份了,不久正房的人也會知道喔。然後呢,梗子突然發出很大的聲音說,過份的是我丈夫,那個人瘋了……」
「防腐劑嗎?」
——很暗。很安靜。從哪兒遙遠的地方傳來聲音。還在生氣嗎?還是在哭?
「接下來……床呢?」
「被害者被刺了以後……沒有包紮自然地失血死去為止,大概多少時間?」
我想像著在門附近交錯而過的內藤和藤牧……夫投射出接近侮辱的視線。如蛇般噁心的眼神。丈夫浮現卑屈的笑容,點頭致意……說異常雖說沒有比這更異常的光景了,但卻很容易能夠想像到。
榎木津楊起濃眉瞪著內藤。原本還睡迷糊的臉,曾幾何時變成精悍的臉。內藤也開始恢復了初次見面時那目中無人的德性。
「那是慶應大學最近實驗成功的,叫……」
「條件?什麼樣的條件?」
「撒的傢伙以為有效果吧!」
里村以簡直就像看著孫子的慈樣爺爺的表情說道。
「那麼,就讓我來報告關於那具世上最美的遺體。那名被害者……估算得再少也是在一年六個月以前死的。從我所聽到的前後狀況來判斷,和被害者失蹤的昭和二十六年一月九日黎明死亡的時間,幾乎是符合的。還有,死後遺體毫無被搬動的跡象。」
「在那個階段很難判斷呢。有沒有月經是自己說的,因為她的身體出現了和懷孕相同的徵兆。」
內藤的聲音把我從臨死的藤野牧朗的意識拉回到關口巽的意識。
「失去了慘劇的……記憶嗎?」
他說道:
「不僅這樣,和俺的關係也好像忘了。很傷腦筋,不過,俺想這也許正好。幸虧沒人知道我們兩人的關係,謠言什麼的不理會就好了。但問題是牧朗,萬一那傢伙還活著的話……那就完蛋了。不過,幸虧牧朗在的房間『從裏面上了鎖』,換句話說,沒有人能進這個房間。放著不管,那傢伙死定了。俺想,死在從裏面上鎖的房間,換了平常,人家會想那是自殺。很不巧地,俺不看偵探小說之類的,倒沒想到世間有『密室殺人』之流唬人的殺人事件,所以,俺想到有必要read.99csw.com找到證明門上了鎖的證人。因此要梗子去叫院長來,俺去叫的話會很怪。然後俺回房間去了。」
「左思右想……沒有比逮捕起訴你更簡單的事了。罪名可多呢。不過……即使這麼做,也無法判你死刑。俺老實說,根本已經不想再看到你的臉了!等我得到縝密證言的內幕後,哪裡都可以,我的心情是希望你趕快滾蛋!」
內藤怒吼回去。
「啊?」
里村做了示範表演,按住腹側倒下去時正好呈胎兒的姿勢。
「是的。等到中午過後又去了一次以後,只看到富子來了,哇哇地非常吵鬧。梗子告訴富子她和牧朗吵了架,做出很嚴重的事,但是她好像還是忘了和俺的事。幸好……嘿,想賭賭看那傢伙到底死了沒有……叫時藏來開門。因為時藏動作緩慢,所以俺把門的合葉敲壞了。儘管如此,那扇門仍然很堅固,只開了一點兒隙縫。梗子一把推開俺,從隙縫裡鑽了進去后,驚叫了起來。」
「這種事到了現在不必偵探之流的來說也知道,俺完全無所謂,俺……」
是這樣吧。對藤牧而言,他認為梗子才擁有記憶障礙,而且可能為精神帶來異常。他的記憶(應該說日記的記憶比較正確吧?)如果是真實的,只能認為梗子很明顯地是有記憶障礙,至於情書是我親手轉交的,而且……
「那個沒志氣的,當作沒看到的樣子呢。那傢伙愈這樣梗子就愈大胆,一直到了無法漠視的狀態時,那傢伙就無緣無故地笑著偷偷摸摸消失了。不是有一種傢伙你會想虐待他嗎?牧朗就是!是那傢伙把原來存在於梗子體內的虐待人的情結給喚醒了。活該!」
「那就是人工授精。他雖然失去大部分的生殖器,但精囊還稍微留著些許的作用。不過,能夠受孕的精|子量很稀少,根本不足夠做人工授精。因此他就賭那微少的命中率,他想提高一隻精蟲和卵子結合的百分之百的機率。也就是說他在桌上的玻璃器皿和實驗管中,開發了讓攝取來的卵子和精|子人工受孕的技術。」
我的視線避開了榎木津那大大的眼瞳。
「平安時代,當時在中央有權勢的最新科學原理是陰陽道。陰陽道後來被法律禁止。而由四處遊走的宗教家之類的,傳播到地方上,而且在各地和各種民問宗教合流后改變形態,持續到現在。但是,陰陽道極古老的形態,不知為什麼還留在四國。我想久遠寺家也是傳播『古陰陽道』的家系吧。太太你昨晚對我所做的密教派和神道派的加持、真言和咒文,幾乎沒有反應,但當我唱起傳播到四國的古陰陽道的一個流派的祭文時,你明顯地有了反應,太太果然是知道的樣子。」
「喂,等等!里村,這不可能,這種事是不可能的!」
「而且,還是很漂亮的『臘屍』呢。比忘了我是在何時解剖了出羽的人身佛,更令人感動呢!」
「但是,院長沒有來。」
我不由得喊了出來。惡魔!不允許人做的事!我有這種感覺。
「提到咒語,中禪寺君是專家呢。我只是解剖專家。再來是死因……」
和內藤擦身而過,以不合時宜的明朗進來的是里村。里村額頭上的頭髮有點兒禿了。他以變稀疏的後頭部為目標,一面住上搔著,笑容滿面地進來。這個男人,大體上原本就一直笑著的,所以看到他的印象和住常相同。
——誰生了你的孩子?不,以後也不會生!什麼嘛,瞧那副似笑非笑的臉。你生氣呀,生氣看看呀,蛆蟲!
「果然是這樣。那就是說,久遠寺家是傳播陰陽道相當古的家系這件事,是沒有錯的!所以,太太,你知道叫歐休伯的妖怪嗎?」
絕不曾領受生命的胎兒,在做什麼夢吧?是從未降臨的和梗子共享幸福的未來嗎?不曾二度降臨的和母親一起度過的幻影似的過去嗎?兩者都一樣。未來是尚未來臨的過去,過去是已來過的未來吧。
兩人坐在木場的面前。
「臘屍呀,要身體的脂肪發生化學變化才行,無法很快的成形喔。皮下脂肪啦、內髒的脂肪啦,慢慢地進到體內深處,中性脂肪在加水分解,然後,不飽和脂肪酸變化為硬脂酸與棕擱精酸以後,接下來……」
「原來如此。這麼說,那些老鼠也變成臘屍嘍。果然不是毫無關係呢。我看到的那個……」
——請原諒!是我不好,因為我一時流於卑劣,使你受傷害。我真的在反省,不過已經無所謂了。我已經不是學生、是個很高明的醫生。我身為繼承久遠寺的一家之主,岳父也承認了。那個孩子隔了十年又重新誕生在這個世上,你和我的……
「俺寧可死,也不想再回到貧窮的日子了。這家醫院現在,在左前方既擁有土地也有建築物。如果保持沉默,俺會被尊稱為老師,娶妻度過一生。但能夠眼看著自己再回到妓院嗎?俺轉動著念頭時,時間很快的到了早晨。外面非常安靜,沒有任何動靜。俺坐立不安,走到梗子的房間。房間已經收拾乾淨,地板上的血跡被擦乾淨,打壞了的裝飾品的碎片也被拿走了。床也很整潔。梗子整齊地穿著衣服,仍然站在門前。然後看到俺以後說道,牧朗先生進到裏面不出來,這兒上了鎖打不開,內藤先生,如果能夠,請試著打開好嗎……?」
榎木津很少激昂。木場也像是被氣壓影響了,比較著看看兩人。
「求婚被拒絕了呢……」
木場無法再質問下去了。
「牧朗……的作為為什麼要如此的卑屈呢?畢竟他也花了十年歲月,帶來巨款,連醫生執照都拿到手,終於如願地結婚了。可是,卻連一根指頭都不碰老婆……?」
——如果這樣,母親的希望——
「是個很冷的日子。即使過了年,牧朗的生活型態也沒有改變,俺和梗子沉溺飲酒,繼續著自甘墮落亂七八糟的關係。那一天,我們也淫|亂地糾纏在一起。沒有暖氣的房間很冷,還記得很清楚呢。門突然打開了,梗子一|絲|不|掛地跨在俺身上,俺的頸子歪扭著顛倒地看到走進來的丈夫的臉。」
「這個好!這不就成了普通的密室殺人事件了嗎?!」
「復讎……嗎?」
「俺想他一定會來,如果俺是他,即使把情夫碎屍萬段扔進糞坑還不夠呢。然後,直到昨天為止……俺一九九藏書個人洗澡還覺得害怕,晚上也幾乎睡不著、飯也吃不下。不過,那傢伙……那傢伙死了。嘿嘿,我想得太多了,哈哈哈!」
不是啦,梗子,別生氣!聽我說,我們不做那種事也能夠生孩子嘍!我和你的孩子。為了死了的第一個孩子,我們來創造兩人的孩子……
「據梗子說,牧朗表示給了梗子情書,然後也收到回信約會了。結果還『懷了孩子』!他問那孩子怎麼了,是墮胎、還是死了?嘿嘿嘿,這不是讓人發笑嗎?連手都不牽的丈夫,在十年前竟讓處|女妻墮胎?聽了這些話,俺覺得牧朗很奇怪。從那一天起,梗子跟我分外熟了起來,尤其是在牧朗面前,會突然纏靠過來。」
「那傢伙比平常提前三十分鐘回到房間。」
「接下來的瞬間,眼前全變成紅色。無法立刻意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看到地板上血塊擴散著,俺知道發生嚴重的事態了。梗子用水果刀,在就要進書房的牧朗的腹側深深地刺了進去。流了很多血,俺很快就明白了他的動脈不知哪裡被切斷了!」
接手的是京極堂:
「嚇軟了腳的俺……」
木場一臉茫然。
——算了吧。拜託,梗子……
「別再胡扯聽也聽不懂的事情了,俺不是在問這種事兒。」
「做得到嗎?這種事!」
「啊,梗子隨後立刻昏迷了。俺沒辦法,只好將梗子搬到本館,讓她休息。向院長和太太合理地說明了事情,然後梗子就那樣在本館的地板上睡了兩三天。但總覺得她的樣子很奇怪,於是,院長做了診斷,診斷出懷了三個月的孕。」
「嚇軟了腳的俺,暫時在那幅油畫下面像傻瓜似的張著嘴。梗子發出一陣像鳥叫似的尖銳聲音后,安靜了五分鐘或十分鐘……時間稍微再長一些吧。然後只是茫然地站在門前,動也不動。俺搖搖晃晃地勉強動著腳和腰,抓起散落一地俺的衣服后,赤|裸裸地爬著似的回到了房間。身體凍著似的發冷……不,可能是太害怕了……總之,一直不停地顫抖。俺想到從那以後到底怎麼了?那傢伙死了嗎?俺可不願意成為殺人的共犯。既然如此,那就馬上通報警察嗎?或者通知院長?不,哪一種都不行。那傢伙說不定還活著,如果那傢伙還活著,我們違背道德的關係會暴露,俺也是傷害……不,說不定會成為殺人未遂者的共犯。即使不是如此,至少也無法在這個家再待下去!」
梗子對藤牧所做的「無法原諒的過份的行為」指的就是這件事嗎?這確實比毆打和踢打更嚴重,連足以形容的語言都沒有。榎木津也似乎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幾乎養成翻開看日記的習慣,翻開這一頁,文字都快看不清楚地讀了很多遍。對他來說,母親是神聖不可冒讀的,簡直可以說是信仰的對象了。這部手記,對基督教徒而言才是聖經,對回教徒而言,相當於可蘭經。一板一眼的他非常頑固地遵守著這個教誨,清白正當道德地生活著。」
直到現在,都沉默著的京極堂說道,身子離開椅子站了起來。
內藤破顏一笑地說道:
「看了也當作沒看到嗎?以為能夠一直這樣下去嗎?像這樣粗率地隱藏屍體的方法,在犯罪史上還不曾有過哩!」
「對了,後來發現遺體上有撒福馬林的痕迹。」
「真是庸醫。」
「她說,她在一月八日的下午,失去了意識,到九日深夜為止,都失去記憶的吧?」
「就癱軟在油畫的下面吧?」
內藤笑了出來。打斷他的是京極堂:
——生下孩子,相互慈愛,幸福地度過一生,母親相信……
「是的……。俺原本也想當醫生的,聽了院長的話我想應該沒有錯。但太太如烈火般地發怒呢,她說,別生,墮掉!那種拋棄妻子、消失了的男人的孩子不能生……!俺的心境很複雜,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俺的孩子。梗子說……絕對不墮掉。俺混亂了。梗子完全忘了和俺的事。但是和牧朗之間不可能有孩子,梗子對自己怎麼懷孕了,到底是怎麼想的……?不過,太太是個很嚴厲的人,梗子再怎麼堅持,俺的孩子還是會被墮掉的吧!即使如此也無所謂。反正是不義之子!但事情發生了變化,涼子說,讓她生吧!真不可思議。那個嚴厲的太太突然變溫順了,但姿態雖然很低,卻仍固執地要求墮胎。結果,涼子把梗子移到那個書房去了。太太從那以後就不說話,可說是默認了。」
「就是製造不經性|交產下的孩子。」
「你想那個健全的千金小姐,到底對俺這個在妓院長大的,說了什麼?梗子說,我是處|女呢!」
「有老鼠臘屍嗎?真想見識。」
不對。離題了。如果梗子像內藤所說的是千金小姐,說出那種台詞本身就很異常。但那種異常和我所知道的少女的異常之問,總覺得有微妙的不一致。
「是的!」
「准!隨你喜歡,俺投降了。」
「這麼說,那不就是說藤牧先生從被刺到絕命為止的十五到三十分鐘這段時間……有人進到密室,再度加害使他斷命的嗎?」
「那麼……牧朗先生所研究的東西……」
——這裡是哪裡?我在做什麼呢?我……
「詛咒人對自己並不利,可不是什麼好受的事!」
內藤被攻其不備似的突然停止了笑,想了一會兒。
「於是……你和她做|愛了?」
「老公呢?」
「呵呵呵,當然啦,我想也是!」
不知是否大家各自在想像狀況,短時間內沒有人開口。如同住常地,中禪寺敦子先製造了開端:
「我……嗯,就像你說的,我也許是個不適合為人母的人。知道了的話,會怎麼……?我曾預想過呢。不知誰曾說過……一加一總是二,所以不打開門就不能走出房間。所以答案只有,到底是打開房間出去了呢,還是沒有出去?反正無論是哪一個都不是令人歡喜的結果。不管是女兒、女婿,總有哪一個犯罪吧,所以……」
木場發出更高亢的聲音:
——別動粗,內藤君在這兒呢!
「原因?什麼原因?我不認為世上有那種無法與妻子同床,甚至默許姘夫那樣的理由哩!」
「緊貼在你背後的久遠寺牧朗,在短時間內不會離開,所以請十二萬分地小心!」
「這裏就巧妙了。在雙親跟前,梗子裝作忠貞的妻子。很不可思議地,牧朗也不說話,他的自尊心很強。那個女人呀,秋天以後,俺已經到了被叫到夫婦寢室的地步了。牧朗在研究室時,我們就在那個房間喝酒。https://read.99csw.com每天正好過了十二點五分,和牧朗回房間時擦肩而過地俺就離開房間。」
「不對唷!是能立即想到具體的理由!」
木場說道:
「有一天,一如住常,俺到了房間后,那個剛強的梗子正在哭。問她理由,她回答牧朗不與她做|愛的原因在姐姐身上!也就是說涼子在暗地裡操縱牧朗。這種想法怎麼來的,事到如今也無從知道……由於梗子每晚大量飲酒帶來的惡果都快酒精中毒了,所以也許看到幻覺了。」
我閉起眼來,想像著內藤的話,使我產生簡直就像在現場似的錯覺,我有一種真實感。
「確實……她好像是跟梗子說,到底做了什麼,如果做了不好的事,就在這裏反省。如果不反省,幸福的婚姻生活是不會實現的唷……從她的語氣感覺像是知道了什麼似的,俺警戒了,不過……梗子重複地說著跟富子說的同樣的話,和牧朗先生吵架、做了嚴重的事,俺才意會過來原來她說的是這回事。然後,涼子要時藏馬上把門修好。」
「嘿,聽好!那樣的牧朗,只有一次違背了母親的教誨……那十二年前的事。他和梗子邂逅,熱烈地談了戀愛,到這裏為止還好,但他被感情,不,激|情所動,做了不道德的事!身為學問之徒的學生,和歲數還小的少女私通,不僅如此,還使她懷孕了。」
「是的。他以完成『完全的體外受精』為目標。」
——冷靜點兒,冷靜點兒!從頭到尾都是我不好,我道歉!所以,你聽我說,不、不,不是現在也沒關係,把你的情緒鎮定下來吧!
「這傢伙在說什麼呀?俺完全不了解整個狀況了。俺可不是在夫妻吵架現場的他人唷,是被中斷了的偷情現場中妻子的情夫呢。面對正閃躲扔過來東西的俺,那傢伙這麼說。」
「你……然後、然後,牧朗……連什麼都沒說嗎……?」
京極堂以沉重的表情結束談話:
「因為地點不好,要十五到三十分鐘。」
「是的。但是那扇門很重,不能馬上打開。在那一瞬間,那傢伙又說了多餘的話。」
「內藤君,指示修那扇門、把床搬運過去的到底是誰?」
「那個女人是鬼,但我覺得牧朗更可怕。那傢伙……的微笑沒有停止,還一直道歉呢。」
「歐休伯……我記得小時候的確從母親那兒聽過這名字……不過,我並不清楚這件事。」
「是呀……!」
「碰到梗子扔的東西嗎?」
「我剛才也說了。藤野牧朗認為,生養孩子才是身為生物的人被賦子的使命。使人生最終的目標。他有這種人生觀。我意外地獲得讀他母親日記的機會,在最後一節,也就是相當於絕筆的文章,我認為給了他後來的人生觀很大的啟發。」
——請恢復當時的你,十年前的溫柔的你……
「隨便你怎麼說,梗子說姐姐是魔女,然後緊緊抱住俺說,和我做|愛吧!」
「木場刑事,我有很多話想問這兩個人。我不能判斷是否直接與這一次事件有關,如果你已窮於問問題的話,可不可以讓我來問?嘿,民間人士的我,如果被允許在這樣的座位上質問關係者……」
「啊……」
「梗子抓起手邊能拿到的東西就扔向牧朗。俺、俺完全畏縮了,從床上滾下,抓起衣服想逃出去!」
血液流失。體溫下降。
榎木津像孩子似的得意洋洋。中禪寺敦子像突然想起來似的,低聲說道:
「什麼?」
——我不知道那回事兒,出去!
涼子?涼子在場嗎?
——為什麼?為什麼……?
面對榎木津的斥責,內藤大聲地反駁。內藤的生命力如蛇般的頑強,所有事情攤開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現在,膽怯已從他臉上的表情消失了,堵塞在喉嚨的東西宛如取出似的態度改變,恢復了安定感。
藤牧笑著。
不,不是這樣!
木場的表情些微的沮喪,是那種必須承認不符合常識而發展的沮喪吧。
「你可真彆扭呢!」
「啊……穿著和服……很機敏的模樣。對了,時藏問她找工人來真的好嗎?涼子說如果是你弄壞的就自己修理吧,別帶工匠進來……呵,時藏如果看得到屍體的話,當然會想反問的……」
梗子維持著和內藤纏在一起的姿勢,瞪著藤牧。即使如此,藤牧的笑容仍然沒有消失。
「你們難道不知道那裡倒著一具屍體嗎?」
「果然如此……」
內藤做出沒有比這更令人嫌惡的表情說道。木場用嚴厲的表情,稍微沉思了一下后說道:
「對了。可是,他沒有死心。又不能自殺,不,他沒有想過要自絕生命吧。他即使花時間,也想採取正面的進攻……先去留學、回國取得學位,和梗子結婚。如果孩子活著一定收養,如果墮了胎……到那時和梗子再生一個。除此之外,他沒有想到其他可以彌補過去犯錯的方法。對梗子、對久遠寺家,然後對神聖的母親,他充滿了贖罪的心情。可是……卻發生意外的事故,然後他失去了生殖機能。在那個時候,他失去了合乎常識的贖罪方法。」
榎木津像看到髒東西似的,皺起眉頭。
「梗子聽了這些話,瞬間顯露吃了一驚的表情。然後馬上顯得比剛才更激昂,俺慌張地想逃,但是腳碰到扔過來的座鐘跌倒了,閃躲著攻擊摸著牆壁逃……」
「你即使在那種狀況,還想保身嗎?首先,應該是人命第一吧!你沒想到該保護錯亂了的梗子、救藤牧的命嗎?」
——覺得有點兒冷。
「少管閑事,這不是醫生管的事兒。趕快報告、回去以後再去切別的屍體!這個變態醫生!」
——住嘴!滾出去!去死吧!
「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想,刑警和偵探都一副忍無可忍的樣子,而且如果連法律都無法制裁,那就給他一點兒懲罰吧!關口君,現在說的就是俗話所說的『詛咒』。只要他不表示後悔,重新改過自新的話,就會永遠地被藤牧附身……那會很痛苦的吧。」
證言和日記完全符合。藤牧在日記寫道,懷疑什麼都不記得的梗子患了記憶障礙,而妻子的瘋狂是自己無能所造成。所謂瘋狂,亦即內藤說的「發|情期的貓似的」狂暴這件事吧。妻子眼中的丈夫,丈夫眼中的妻子,相互映照著對方是瘋子。
「不。那八成是咒語唷!」
「真的……這種事能做得到嗎?」
「是的。這和憤怒和嫉妒幾乎是很懸殊的感覺。他每次被妻子痛罵、動粗,看到她和內藤做|愛,內心就想必須趕快完成『研究』。梗子小姐愈急九九藏書著要他注意她,他愈是熱中研究。」
他看到了什麼?
「什麼研究?」
「老鼠……研究室的老鼠。那麼,那老鼠也在牧朗先生死後不久立刻死掉的呢!」
京極堂說道。
「不對!」
意識重複著覺醒和混濁。
「不過……即使沒有孩子,也有很多夫妻很幸福地度過一生呀。而不管怎樣都想要孩子的話,那就收養養子什麼的,方法很多呢!」
「恐怖?真奇怪。自己的女兒生病、躺著的房間,在一年半這段期間,都不進去你是怎麼啦?」
「你究竟是什麼東西,我真不懂像你這種人的生存方法。呀,也不想懂!法律也許確實無法制裁,不過,你所做的事極端下流、令人作嘔!」
「詭辯!何況,作為現實性的問題,這是可能發生的事嗎?我只覺得荒唐無稽。」
京極堂說道。
「院長和事務長不知情嗎?」
京極堂說道。
「這麼說,里村老師,是不是被害者的腹側被刺了后,用自己的力量逃到那裡跌倒了,頭撞到……」
「內藤君。」
聽取院長夫妻證言的程序,變成是他們兩人同時進行。我不曾受過警察詢問,所以並不了解,但在這種時候,單獨進行似乎是慣例,所以木場和部下發生了一點糾紛。但由於是京極堂的建議,加上事件發展的異常性,也有助長之功,結果接受了這個破例。
京極堂說道。事實上,還露出了好久不見的「很愉快似的」表情。
我的腦子慢慢地與藤野牧朗的意識融和了。
——梗子,開心吧!終於,終於,我完成研究了。
「那麼,牧朗一面看著這個內藤和梗子私通,還想著,啊,俺的老婆竟如此渴望孩子嗎?」
「是失血吧?我已經知道了,你走吧。」
「不是呢。」
「牧朗雖然不和梗子做|愛,卻經常談孩子的事情。然後這個那個的問梗子有關十年前發生的事。梗子雖反問他為什麼問這種事,他也絕不說理由,好像只是莫名其妙地笑著道歉。」
「送上門來的不吃,叫啥的來著?」
「所以,牧朗為了躲梗子的追擊,把門關上、鎖上了。」
「死因是腦挫傷。頭蓋骨陷沒!」
「那時涼子小姐是什麼樣子呢,她做什麼樣的打扮?」
「是的。我想,那和我家傳播的幾乎一樣。我從母親那兒學的……我聽說不能使用。」
「沒想到!」
「是的。你可能會認為是無聊的事吧……沒有錯,久遠寺家因為如你現在所說的理由,受到很長一段時間的迫害。我和母親雖生長在這裏,但祖母等在贊歧的時候……吃了相當多的苦。」
「是的!但提到他是否有詐欺的意識?我看八成沒有!對他來說,即使如此仍有必須結婚的理由。」
木場和中禪寺敦子一起提高聲音。
里村的眼睛像極了孩子。榎木津和里村在與常人差異懸殊這一點上,是同類也說不定。
「什麼!那麼……我雖然不像內藤君,但那簡直就是現代的人造人嘛!」
榎木津再度責難內藤。
——內藤君,直到現在都很對不起你。老婆現在正激動著,我改天再向你道歉,很失禮,今天就退下吧!
「俺肚子上梗子的臉……就像那個偵探,什麼時候曾說過的,不像這世上的東西似的恐怖。梗子的眼睛里已沒有俺,梗子離開了俺,就那樣赤|裸裸地如不動仁王般站立在床上。」
內藤哈哈大笑。榎木津忍無可忍站了起來。由於木場立刻做了指示,內藤被警官緊抓住雙臂不得不退場。
「那麼,那就是她在意識恢復以前,做出修理門的指示。」
京極堂在自己的茶杯倒了茶,潤了喉嚨后,凝視著那個茶杯,說道:
「就是這麼回事!」
然後,再度緩慢地睜開眼睛。
「也就是說,讓床搬進去的是涼子小姐。……關口君!」
「嘿,我想也是!連俺都厭煩了這種令人作嘔的地方,會很快離開的,妓院還強些。」
——意識中斷了。還、還不行。
他想到浸在暖和的血塊中的羊水,水果刀刺在臍帶上。
——你在說什麼!腦袋有問題吧?
恐怖。疼痛。然後,很深的悲哀……不對。說悲哀,不如說是驚恐吧。但上了鎖,並不是害怕的關係。還有,他內心還存著事態或許可以收拾的不死心的期待。等梗子鎮定下來以後……
榎木津很不穩重地笑了:
「牧朗……失去性器了!這麼一來,即使再愛妻子也沒有用呀!……不過,他隱瞞這個事實結婚,那不是詐欺嗎?」
「那種事以後再說也行,趕快報告!」
「因為俺也是將梗子當作涼子的替代和她做|愛!」
榎木津用力地敲打椅子的扶手:
榎木津用力地敲著桌邊:
「呀,他在這方面完全的反常。除了承繼他自己的遺傳因子……不,母親的遺傳因子以外的孩子,都無法承認是自己的孩子。加上迎娶妻子,只考慮過去曾犯過錯誤的對象……梗子。然後,他最大的誤會是,他不僅認為這是正確的想法,而且還是一般性的。他認為,梗子理應視擁有承繼了梗子自身遺傳因子的孩子,是她的人生目標。他不懂相互慈愛、相愛的意思,當然更無法期待正常的溝通了。他的眼睛也只映照出妻子淫|盪不貞的行為,是因為『想要孩子』!」
事務長以沒有精神的聲音,說道。
榎木津說道,他的幻覺是正確的。
「喂!」
「體外受精?那是啥?」
——這算啥?那是老婆和人私通的丈夫所說的話?你知道我現在在幹嘛?
「混蛋!你知道梗子小姐是在什麼心情下要你愛她嗎?接近你只不過是為了吸引藤牧注意,很不巧地,由於藤牧欠缺嫉妒心所以才陷得太深,無法再回頭罷了。你為什麼不剎車?你連這種事都不懂,人家要求你做|愛就做了嗎?你沒有自尊嗎?你充其量不過是『藤牧的替代品』而已!」
「嘿,剛才那一招是啥呀?」
「——人一生當中,最重要的是生下孩子,然後將他栽培為了不起的人。遺其一半之志而必須先逝的母親,充滿著悲哀后侮的心情。並非害怕死。留下你而去很悲哀,無法親眼見到你成長很後悔。父親早世、現在又將失去母親的吾兒牧朗。我想,溫和聰明如你,從現在開始也會堅強地活下去。不能讓你嘗到母親那樣的悲哀。母親相信你會找到好的伴侶,生下孩子完整地度過相互慈愛幸福的一生——」
接續京極堂的話,內藤開始說道:
里村眯起眼鏡後面的大眼睛笑了。
「原來如此。不過,我怎麼都有無法理解的地方。從久遠九*九*藏*書寺這個姓來想,看起來這個家的歷史相當古老似的……怎麼樣呢?」
「啊……那個時候,梗子哭叫道,牧朗不在裏面……俺和時藏都束手無策,正準備去叫院長或太太來的時候……對了!涼子、涼子來了。」
「如果生養孩子才是作為人,不,生物的終極目標,性|交只是手段而已。途中的過程之類的不過是枝微末節。然後充滿著慈愛的母親的話,不知何時本末倒置了。換句話說,他下了個結論,不性|交只要能做出孩子就好了。」
「如果這樣也行。問題是,藤牧本身承認了是事實。呵,是事實吧。」
與注重剎那享樂違背倫理的內藤所說的話,相差太懸殊,是充滿慈愛的內容。房間里的人因那個落差而緘默著。
——少無聊了。那要幹嘛?你,那麼,現在要把我從內藤這裏扯開,要和我做|愛嗎?開玩笑!和你這種膽小的蛆蟲做|愛,還不如死掉的好!
這對爬在地上的青苔而言,是比什麼都嚴厲的懲罰。我這麼想。但那是自己造成的,如果痛苦,那也罪有應得。
「牧朗結婚以後,好像一根手指都沒碰梗子。每次聽梗子說他不和我做|愛啦、不愛我啦的時候,俺也感受到淫|盪的氣氛,非常亢奮。」
「藤野牧朗從德國回來真正的理由,不是開戰的關係。他在世情不安的異國,遭遇事故,下腹部受到損傷。不……說得明白些,失去了一部分生殖器!」
——知道了。所以,好了啦,你再也沒有必要做那種事了
「沒那回事,是好強吧。她是個平時被褒獎為勇住直前啦、積極啦的姑娘唷,很健全的!」
「等等!梗子說她不知道呢。還不知道有沒有那樣的事實吧!日記雖然如此寫著但也可能是捏造的。也許是你說的假想現實。」
「不是。總之,對他來說,懷孕、然後墮胎的情節是非常惡劣的,比回教徒吃豬肉還難應付。不負責任有了孩子還殺掉之類的,值得死一萬次!他拚命地想負責,但並沒有如願!」
「怎麼回事?」
「真絕望!」
——媽媽。媽媽?
「所以呀。所以,如果是這麼粗率的事件,放著不管退早總會暴露吧。那就沒有必要積極的解決。我……對支撐著這個叫久遠寺的招牌,已經疲倦了。那種馬力在十年前已失去了。」
「就是屍體礆化后,變成像臘制工藝品這回事啦!我不曾見過那麼美的臘屍。皮膚和肌肉幾乎變成臘,只有肺翼才像枯葉似的單薄,但是,心臟和肝臟、腎臟,呀,到腸間膜為止,都變成了臘。是很棒的臘屍哩。不過,臘屍這玩意兒必須有相當條件才能成形呢,很貴重!」
「如今回想起來,梗子彷彿在尋找蝴蝶似的眼睛慌張地瞪著空中看哩。牧朗又不是浮著……對了,剛才那位祈禱師老師說了,俺因為太害怕了所以沒看裏面,俺可看了唷,雖然害怕但想確認。不過俺也看不到。俺也是聽了梗子一句話以後,看到了假想現實什麼的。真無聊,早知道如此……不過,那時,俺知道那傢伙不在裏面后,簡直到了整個人都要癱掉地步的害怕了。如果他逃出來,那就表示還活著,俺和梗子的關係會敗露。不僅這樣……」
「理論上使可能的。我把手上他的研究筆記全看了,他的研究始終保持著完整性。理論上,也毫無破綻。從純粹的科學性見解來看,這個研究擁有極寶貴的價值。以接近自己獨學的形式,竟獲得如此的成果,即使僅從過程來思考,也值得讚賞吧。只不過……」
——找到好伴侶——
木場雖然想了很久,但突然像甩開了什麼似地抬起臉來。
這種想法,我也聽梗子說過。但細想之下並不清楚是從哪兒得到的靈感?
重新盤腿,有點兒陷入沉思的內藤,突然微微地笑了:
藤牧在此時成了很大的胎兒。
手拿著茶杯,京極堂慢慢地回過頭,說道:
京極堂叫住了,內藤回過頭。
「這一邊插著兇器,所以身體的姿勢變成這樣吧。然後我想以這樣的姿勢,被害者已沒有站起來的力氣了。於是不知是誰,對著這種身體姿勢,用不知什麼的很重……的鈍器,鏗鏘地打在他頭上。這是死因。」
「下流的傢伙!」
「你哪懂得俺的心情?」
木場說道。京極堂苦笑了,為院長作了辯護:
「那我就不知道嘍,又不是醫生該管的事兒!」
「是的。俺聽到了上鎖的聲音。那傢伙被刺了以後,才察覺事態已經進行到無法收拾的地步了。連鑰匙都鎖上了,一定嚇死了吧!」
里村不客氣地說道:
「那傢伙終於也感到危險了。他企圖躲過梗子的攻擊,從俺面前穿過,牧朗想逃進書房。」
京極堂凝望著眼睛上面約三寸處,默背那一段:
「你是說梗子扯謊嗎?因為記憶喪失這玩意兒嗎?」
「這是……牧朗進到書房的真正理由嗎……?」
健全?那個少女嗎?為何我不覺得如此?
「……不知道。一直以為牧朗先生活著,那個房間……很恐怖,不敢接近。」
「牧朗先生……說不定是個被虐待狂……?或者是……性無能……?」
臘屍?那看起來很嫩的,原來是藤牧變成臘屍的緣故!
「那麼,我先問太太。久遠寺家是附身遺傳這件事……我清楚地說,事到如今,隱瞞也沒有用……。至少在故鄉贊岐是被這樣看待的……這是事實嗎?」
的確如此。榎木津之流的不會懂得的。以天為目標、筆直生長的竹子,不會懂得爬在地上青苔的心清。
「是的,第一,需要低溫,然後是濕氣。有濕氣、暖和的話,會腐爛。相反地,乾燥的話,又會變成木乃伊。所以,很多臘屍是在濕氣地帶,不,幾乎是在低溫的水中被發現。換句話說,從日本的氣候、風土來考量的話,放置在室內成為臘屍這等事,明白地說,是不符合常識的。那個房間由於密閉性相當高,所以是原因也說不定。臘屍如果不是處在缺氧的狀態是很難形成的……所以……嗯,我覺得那房間有很奇怪的葯臭味……說不定因為什麼碰撞,產生了炭酸瓦斯似的比空氣還重的氣體,而沉澱在下面呢。我不是專攻化學,所以不了解。而且在這麼熱的時期,那裡的低溫很異常吧。我想,是在深冬時死的吧,所以曾一度凍結了。在冰河也曾發現臘屍,那是凍著的。然後他的血幾乎沒有流出來呢。現在我也只能說,是這些偶然很巧合地重疊后造成的現象。我充其量是個法醫而已,不過雖說是偶然,準確率卻相當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