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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約翰 九

小約翰 九

「你失掉了一點什麼么,小孩子?那我願意幫你尋。」他說。
「一切都是你的罪,將知!」約翰說。「讓我安靜著罷。」
「如果你知道安兌生,孩子,你就得多有些他對於上帝的敬畏和他的話。」
「我不能回去了,我也不能再見榮兒了。我的匙兒在那裡呢?旋兒在那裡呢?為什麼我也須離開榮兒呢?我不能缺掉她。如果少了她,我不會死么?我總鬚生活著,且是一個人——像其他的,那笑罵我的一個人么?」
「看罷,你要我的這個么?」她有開始了,並且攤開手。約翰在那上面看見一點白東西,時時動彈著。那便是白色的蝴蝶兒,快要死了,顫動著撕破的和拗斷的小翅子。約翰覺到一個寒慄,似乎有人從後面吹他,並且恐懼地仰看那奇特的傢伙。「你是誰?」他問。
「聽罷!我有著臂膊和腿和一個頭——看看是怎樣的一個頭罷!——那孩子卻問我,我是否一個人哩!但是,約翰,約翰!」那小男人還用咿咿呀呀的聲音笑起來。
「唉穿鑿,我也是一個人么?」
他們來到約翰所認識的沙岡時,他的心情柔軟了,他每次細語著:「旋兒,旋兒。」
但約翰並不注意這些事,他只想著那人們給他的侮辱;在他是,彷彿有冰冷的堅硬的手,污了他的最深處了。「他們得相信我,」他想,「我要取我的匙兒,並且指示給他們。」
他還將細腿在空中開闔著,並且用手向四面旋轉。當紅色的夕光落在顛倒的臉上時,約翰覺得這很可厭——小眼睛在光中瞟著,還露出尋常看不見的眼白來。
「不然,約翰,你愛他們。」
「你的父親?你要在那裡做什麼?」穿鑿問。「在你這樣久遠地出外之後,人將親愛地對你叫歡迎。」
當他一同進去的時候,約翰就潛藏著這樣的感覺。
「榮兒!——榮兒在那裡?」
「我向來不喜歡這睡覺,」穿鑿說,「這一層我是太活潑了。一個人應該永遠醒著,並且思想著。但我要給你安靜一會兒。——明晨見!」
「那就帶領我去罷,將知!」
「那麼,是什麼呢?」約翰問。
「那麼,你也騙了我了?」將知說,「這我早想到,人類總是這樣的。」
約翰卻已認得了這書。他也不能這樣地得到那一本,那應該是全然各別的。他搖搖頭。
「胡塗孩子!將知已經泄露了很多了。」
「那大薔薇在那裡呢?」約翰問,「那大的,那先前站在這裏的?」
「這得是這樣,」他想,「這樣高,這樣明,這樣靜。」
「你要學習書中之書么?我很詫異,你的父親,那園丁,那我以為是一個虔誠人的,竟還沒有將這給了你。」
他不再哭了,當他徐徐地前行的時候,沉靜地凝視著前面。在他眼睛上面的陰鬱的皺紋也更其深,而且永不失卻了。
天已經昏黑了,蝙蝠在他們的頭邊紛飛,還叫得刺耳。天空是黑而且重,——沒有一片葉在樹林里作聲。
「不對,不read.99csw•com對!這不是我所想的那一本。我知道,這不是那一本!」
穿鑿將胡蝶塞在衣袋裡,並且突然在約翰面前倒立起來。於是他可厭地裝著怪相笑,還吐出一條長長的舌頭。約翰是,時當傍晚,和這樣的一個奇特東西在沙岡上,心情本已愁慘了的,現在卻因恐怖而發抖了。
薔薇曾開過的地方,已是滿是淡漠地向上望著的黃色的月下香的田野了。約翰詢問它們,也問王燭;然而它們太傲慢,因為他們的長花是高過他,——約翰還去問沙地上的三色地丁花。
於是榮兒來到了。然而紅膆鳥卻不同來。「正好,約翰,」她大聲叫,「你可以來,並且看那書去。」
「你做了夢,我說。你的薔薇叢和你的匙兒在那裡呢,說?——但你現在不要做夢了,你明白么?」
「他們笑罵我,又給我痛楚。那都是下賤東西;我憎惡他們。」
那邊坐著一個穿黑的男人,用了冷冷的嚴厲的眼睛看著他。
「它在那裡呢,將知?我看不見它。」
「唉,這在我是容易的。我知道的還多得很。我也知道你從那裡來以及你在這裏做什麼。我知道得怪氣的多,幾乎一切。」
「唉,小孩子!你為什麼坐在這裏哭?」帖近他響著一個鋒利的嘲笑的聲音。約翰先曾看見,像一隻大的黑蝙蝠奔向他,待到他抬頭去看的時候,卻站著一個黑的小男人,比他自己大得很有限。他有一個大頭帶著大耳朵,黑暗地翹在明朗的暮天中,瘦的身軀和細細的腿。從他臉上,約翰只看見細小的閃爍的眼睛。
「不,讓我到她那裡!我不願意離開她。榮兒,榮兒!」約翰哭著。
「什麼?你想著什麼呢,小男人?」
「他像是讀過安兌生1了。」
「我很睏倦,」約翰說,「給我無論什麼地方睡覺罷。」
「滾開,你這壞種!你不聽!你不配再來!」
他走到一所住房,那是一條進路,反響著他的腳步。他齅到衣服和食物的氣味,他想到他該在家裡的悠長的日子——想到學校的功課,想到一切,凡是在他生活上幽暗而且冰冷的。
「呵,是的!他是我的最好的朋友之一——這樣的我還很多。但這卻不用將知我早知道了。我所知道的比將知還要廣。一個好小子,然而胡塗,出格地胡塗。我不然!全不然。」穿鑿並且用了瘦小的手,自|慰地敲他的大頭。
「我念家,」約翰說,他一面想著那明亮地照耀著的住室,他在那裡常常挨近他父親坐,並且傾聽著他的筆鋒聲的。那裡是平和而且舒暢。
「走罷!走罷!一個人!」同坐在園路上的麻雀們啾唧著,並且四散地飛開。
卻沒有一個知道一點薔薇的事。它們一切都是這一夏天的。不但那這麼高的自負的王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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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沒有勇氣回答了;他合了眼,疲乏地點頭。
於是穿鑿便嫌忌地做作地注視,並且用骨立的手捏住了約翰的耳朵。「這是怎樣的無意識呢?你要用那蠢物來嚇我么?他比將知還胡塗得遠—胡塗得遠。他一點不懂,那最壞的是,他其實就沒有存在著,而且也沒有存在過。只有我存在著,你懂么?——如果你不信我,我就要使你覺得,我就在這裏。」
「噢!」約翰叫喊,因為穿鑿在掐他。
將知騰上了約翰的肩頭,告訴他道路。他們奔走了一整天,——發風,有時下狂雨,但到晚上,雲卻平靜了,並且伸成金色和灰色的長條。
「你知道么,約翰,」他說下去,「什麼是將知的大缺點?但你千萬永不可告訴他,否則他要大大地惱怒的。」
他疲乏,他的精神也遲鈍了。他坐在小草地邊的,散布著濕而強烈的氣息的,柔軟的蒼苔上。
但約翰沉默著搖搖頭。
他從約翰的肩頭溜下,在岡草間跑掉了。
「是呀!——在池邊,是么?是的,我知道它。」
「而且對於這榮兒,你也不必尋覓了,」穿鑿接下去。他將手放在約翰的肩頭,緊接著他的耳朵說:「那孩子也如別個一樣,領你去上痴子索。當人們笑罵你的時候,你沒有見她怎樣地坐在屋角里,而且一句話也不說么?她並不比別人好。她看得你好,同你游嬉,就正如她和一個金蟲玩耍。你的走開與否,她不在意,她也毫不知道那書兒。然而我卻是—我知道那書在那裡,還要幫你去尋覓。我幾乎知道一切。」
「這你不必做,他們還是不信你的。這有什麼用呢?」
「一怎麼想,一個妖精么?妖精們是不被愛的。」穿鑿便交叉著腿坐在約翰的面前,而且含著怪笑目不轉睛地對他看。約翰在這眼光之下,覺得不可名言地失措和不安,想要潛藏或隱去。然而他不復能夠轉眼了。「只有人類被愛,約翰,你聽著!而且這是完全正當的,否則他們也許早已不存在了。你雖然還太年青,卻一直被愛到耳朵之上。你正想著誰呢?」
這都是什麼意義呢?在約翰的烏黑的孩子眼上,又疊起深深的皺來,他並且惑亂地驚駭地四顧。
一切的眼光是寒冷和仇視,就如在那一夜。
「觀察世界,這是一個很適宜的方法,」穿鑿說,還總是倒立著。「如果你願意,我也肯教給你。看一切都更清楚,更自然。」
「這是園丁孩子么?」一個正對著他的聲音說。「進來就是,小朋友,你用不著害怕的。」
沒有喧笑,卻是可怕的沉靜,其中混雜著嫌惡和驚怖。約翰在背上覺得鑽刺的眼光。那是,就如在昨夜的他的夢裡。
而且那痛楚的緊握,帶著他走過反響的路,玻璃門砰然闔上了——約翰站在外面的黑暗的低垂的雲物下。
約翰恐怖地四顧。
唉,從此以後,小約翰就悲哀了。我希望他的故事在這裏就完結九_九_藏_書。你可曾討厭地夢見過一個魔幻的園,其中有著愛你而且和你談天的花卉們和動物們的沒有?於是你在夢裡就有了那知覺,知道你就要醒來,並且將一切的華美都失掉了?於是你徒然費力于堅留它,而且你也不願看那冰冷的曉色。
一個別的聲音在他近旁突然發響:「唔,小榮,你有一個好寶貝兒哩。」
約翰坐得很長久,而且等候著。空氣是冷冷的,大的雲接近了地面,不斷的無窮的連續著飄浮。它們展開了暗灰色的,波紋無際的氅衣,還在清朗的光中捲起它們的傲慢的峰頭,即在那光中發亮。樹上的日光和陰影變換得出奇地迅疾,如永有烈焰飛騰的火。約翰於是覺得恐懼了;他思索著那書兒,難於相信,而還希望著,他今天將要覓得。越南的中間,很高,奇怪的高,他看見清朗的凝固的蔚藍,那上面是和平地擴張在不動的寧靜中的,柔嫩的潔白的小雲,精妙地蒙茸著。
「你同我去么,你願意同我去尋覓么?」
「他不是我的父親,——他遠得很。」
「我知道那本書兒,那是人類的書。這本卻是還不夠,否則人類就安寧和太平了。這並不是。我想著的是一些各別的,人一看,誰也不能懷疑。那裡面記著,為什麼一切是這樣的,像現狀的這樣,又清楚,又分明。」
約翰仰視那連綿的雲。他想,這頗像有著涌血的紅畦的生翼的田野。在海上,燦爛著雲的洞府的高門。
「我沒有照書胡說,那教給我的,也比你們全班的價值要高些。我知道花卉們和動物們的話,我是它們的親信。我明白人類是什麼,以及他們怎樣地生活著。我知道妖精們和小鬼頭們的一切秘密,因為它們比人類更愛我。」
「你想你的匙兒罷?一定是!」
幾個聲音這樣地發響,約翰覺得他面龐熾熱起來,——他快要暈眩了——房屋旋轉著,地毯上的大花朵一上一下地飄浮。前些日子在學校里這樣忠誠地勸戒他的小鼠在那裡呢?他現在用得著它了。
「我不信你,」約翰說,「我這才看清楚,你是一個人。」
「唉,哪,小子,」穿鑿忍著笑,「你怎麼自己想像,是一個妖精呢?妖們是並不痴愛人類的孩子的。」
「對榮兒。」
「他是不很了了的。」
「我可以回家去么?」約翰懇求著。「向我的父親?」
「那麼你也和將知認識的?」
「穿鑿,穿鑿,不要客氣。」
正對著他的男人說:
「無意識!」穿鑿說,而使約翰很安心的,是忽然又用兩腳來站立了。「無意識!倘你在那裡,那完全同這裏一模一樣——那就許是彷彿那華美再遠一點兒。在那美麗的雲里,是冥濛的,灰色而且寒冷的。」
他聽到了驚訝的聲音,他也覺得了從四面刺向他的眼光。
「上帝!」這個字他識得的,而且他想到旋兒的所說。
約翰在絕望中四顧,——那裡站著一窠小小的岡薔薇叢。
「紅膆鳥在那裡呢?」約翰遲疑著問。
九*九*藏*書「我對於上帝沒有敬畏。上帝是一盞大煤油燈,由此成千的迷誤了,毀滅了。」
「是呵,因為愛那並不存在的蠢才,你就無須走開和出外了。現在已經太遲。而這也不算什麼,我早就要照管你了。我來做呢,或是你的父親來做呢,本來總歸是一件事。這樣的一個父親卻不過是想像。你大概是為自己選定了他的罷?你以為再沒有一個別的,會一樣好,一樣明白的么?我就一樣好,而且明白得多,明白得多。」
然而他跟隨著在他前面放光的燦爛的金髮。
「你看,這樣是雲彩如地面,而這地有如世界的屋頂。相反也一樣地很可以站得住的。既沒有上,也沒有下。雲那裡許是一片更美的游步場。」
於是他做出友愛的姿態,這是他剛才懂得做法的。約翰凝視著閃爍的小眼睛,直至他此外一無所見。他的頭沉重了,他倚在生苔的岡坡上。似乎那小眼睛越閃越遠,後來就像星星在黑暗的天空。他彷彿聽到遠處的聲音發響,地面也從他底下遠遠地離開……於是他的思想停止了。
「是了,我的孩子要毀了!——你當心著,你永不準和她說話!」
約翰的嘴唇輕輕地說,「榮兒。」
「他們不像你這樣,於你就少一些痛苦了,——他們的話,於你也就算不得什麼了。對於人類,你須少介意一點。」
「不然!不然!」
「你可也知道……?」但約翰驟然沉默了。「他是一個人,」他想。
1.H.Ch.Andersen(1805-1875),有名的童話作家,丹麥人。(今通譯安徒生。——骨注。)
約翰聽得自己的周圍和後面,有竊笑和喧笑。在他的耳朵里,吟唱並且騷鳴起來了。
「你是一個人么?」
約翰細看那岡薔薇的精細的淡褐色的枝柯。
約翰相信他起來了。
「你要知道我的名字么,小孩子?那麼,你就只稱我穿鑿2,簡直穿鑿。我雖然還有較美的名字,然而你是不懂的。」
「去罷!你不信我,可愛的孩子,因為我是一個人么?而你——你或者是別的什麼么?」
這是兔窟——以及沙岡,在這上面他曾經睡過一回的。灰色的鹿苔軟而且濕,並不在他的腳下挫折作響。薔薇開完了,黃色的月下香帶著它們迷醉的微香,成百地伸出花萼來。那長的傲兀的王燭花伸得更高,和它們的厚實的毛葉。
「唔,那也一樣。——看罷,我的孩子!常常讀著這一本,那就要到你的生活道上了……」
她卻恐怖地坐在屋角里,並不抬起眼來。
「誰教你的,小朋友?」
於是他忽又看見那兩個白胡蝶;那是從陽光方面向他飛來的。他緊張著跟在它們的飛舞之後,看它們是否指給他道路。它們在他的頭上飛,彼此接近了,於是又分開了,在愉快的遊戲中盤旋著。它們慢慢地離開陽光,終於飄過岡沿,到了樹林里。那樹林是只還有最高的尖,在從長的雲列下面通紅而鮮艷地閃射出來的夕照中發亮。
「他read.99csw•com完全不存在。這是一個大缺點,他卻不肯贊成,而且他還說過我,我是不存在的。然而那是他說誑。我是否在這裏!還有一千回!」
「我相信,你看了邪書了,孩子,照它胡說出來罷。」
紅膆鳥坐在一座菩提樹林中,並且向他窺看。他靜靜地站住,沉默地報答以眼光。但在它膽怯的偵察的小眼睛里,已不再見信任,當他更近一步的時候,那敏捷的小動物便鼓翼而去了。
「想榮兒,」約翰小聲說,幾乎聽不見地。
盛開的花們也不再微笑,它們卻嚴正而淡漠地凝視,就如對於一切的生人。
他還用力搖撼那可憐的約翰的耳朵。約翰叫道:「我卻認識他很長久,還和他巡遊得很遠的!」
「你以為沒有誰便不能生活呢?」
「我卻自己想著,人類是不能知道那個的。」
「你對誰最仰慕呢?」
約翰跟定它們。但當它們飛過最前排的樹木的時候,他便覺察出,怎樣地有一個黑影追躡著有聲的鼓翼,並且將它們擒拿,一轉瞬間,它們便消失了。那黑影卻迅速地向他射過來,他恐怖地用手掩了臉。
「我要我的匙兒。我要將這示給他們。」
「我們不和人類說話,」那小叢說。這是他所聽到的末一回,——四圍的一切生物都沉靜地緘默了,只有蘆葉在輕微的晚風中瑟瑟地作響。
「這能么?這孩子的話是那裡來的?」
「然而她是旋兒……」約翰在慌張中含胡地說。
「人能夠到那裡去,並且進去么?」他問。
「唉,它在那裡呢?它在那裡呢?」
「對榮兒。」
「聽著罷,我的孩子,我不知道,你是否不甚了了,還是全毀了——這樣的毀謗上帝在我這裏卻不能容忍。——滾出去,也不要再到我的眼前來,我說。懂么?」
他到了一間有人的房間。人有幾多,他沒有看。他們在閑談,但他一進去,便寂靜了。他注視地毯,有著很大的不能有的花紋帶些刺目的色彩。色彩都很特別和異樣,正如家鄉的在他小屋子裡的一般。
「沒有帶來,我們並不是散步呵。」
「約翰!約翰!」一個脆的小聲音叫道。那地方有一個小窠在一株冬青樹里,將知的大眼睛正從窠邊上望出來。「你往那裡去?」
他一同走,不住地暗想著:那是不能,——那不能是這樣的,——一切都應該是另外的樣子。
「唉,穿鑿先生……」
那黑衣男人立起身來,抓住了他的臂膊。他痛楚,而且幾乎挫折了勇氣。
「你怎麼知道我是誰呢?」約翰問。
「我是一個人么,」約翰想。「不,這不能是,不能是。我不願意是人。我憎惡人類。」
「你怎麼也同人類去說呢,人類是不懂你的呵。你為什麼將這樣的事情去講給人類的?這真是獃氣!」
「我要薔薇叢下的我的匙兒。你知道怎麼尋覓它么?」
「那我不知道,」將知說,「是你藏了匙兒的,不是我。」
2.Pleuzer,德譯Klauber,也可以譯作挑選者,吹求者,挑剔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