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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德爾拿起電話要到了國際通話台。「我想打一個最緊急的找人電話到阿姆斯特丹去。我不知道電話號碼,地點在阿姆斯特丹一座教堂,我想找那兒的弗魯米牧師講話。」
一時之間,那房間內的警察和外面的兩個便衣便一齊上來將他圍住,一陣拳腳|交加終於把他放倒在地上。蘭德爾只覺得疼痛難忍,模糊間他聽到那官員說:「他不行了。他不會再有什麼麻煩。」
「嗨,你們這是幹嘛?」蘭德爾抗議著。
在這些有著上了檻欄的窗戶、鐺啷鐺啷響的鐵門——上頭有個小孔供看守窺視的小牢房裡有一張鋪著稻草墊的帆布,一個盛有冷水的臉盆,一隻每隔15分鐘它就自動沖洗一次的抽水馬桶——諸如此類的設施。蘭德爾還拿到了一些報紙,以及他的煙斗和一隻早該扔掉的打火機,以及一袋可以享用的煙草。然而他的興趣完全在這一思考的機會上——他必須想出一個辦法,在《國際新約》公開宣布之前找到弗魯米和奧伯特,向他們說清贗品已被找到一事,好讓他們公諸于眾。
那位官員沒有回答,徑自當先向一個門口站著便衣警衛的空房間走去。
「一切都和我報關表上所填的一樣,」蘭德爾說話的語氣中微帶點不耐煩的樣子。「我只有一些隨身應用之物。」
「遷就?」蘭德爾說「怎麼回事,喬治?」
「不能確切地說見面了,尊貴的閣下。」
「請解釋,但是不要說到與本案無關的事上去。」
「我明白了。」蘭德爾說。
蘭德爾的眼睛跟著他看去,只見遠處又一個人影映入他的眼帘,那是一個穿著黑色袈裟的高大身形,他不禁喜出望外,心想牧師終於來了。
然而,就在他把那片紙草紙又放回到皮夾里收好以後,拿起圓鍬,振作精神繼續挖掘的時候,他像是隱約間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這兒哪會有人來呢?他心想我一定是累昏了頭,於是又繼續挖掘下去。
「等一等!你拿著那個到哪兒去?」蘭德爾問。
「不錯,法官。」
說完這些話,弗魯米沒有等法官的回答便徑直走到出版商們的座位那兒去,那些人都站起來,熱烈歡迎他凱旋歸來。
「不要緊,那個總會解決的。真要感謝你,你終於弄到我們一向懷疑的證據了。恭喜你,我們就可以把這個騙人的把戲拆穿了。我現在立刻就動身前往巴黎,在機場等你。你說5點鐘,是嗎?我會準時到那兒。你要知道,我們不能再耽擱時間了。你知不知道你那幾位發行人已經將宣布日提前到本周禮拜五了?」
蘭德爾從木樁上跳下來以後,連忙把那個裝有紙草紙的皮夾裝在口袋裡,匆匆穿好上衣。不管他的猜想對不對,他反正不能再挖下去了。若是和警察見了面,總是個麻煩事。
「到車站去嗎?」盧波說,而眼睛則奇怪地盯在狼狽不堪的蘭德爾身上。
那位海關人員迅即走到桌子前面,極為熟練而內行地在箱子里檢視著,他還用手不斷按壓箱子的內部,看看有無夾層或暗袋之類的裝置。他翻完了襯衫、短褲、睡衣之後,又看了幾個卷夾,而終於在最底下找出一樣東西。
再打一個電話。
弗魯米,這位上帝的追隨著,戲劇性地停了一會兒,才用他宏亮的聲音宣稱:「我只得出一個結論。依鄙人拙見,被告昨天從義大利帶出來的文稿碎片不是贗品——而是出自詹姆斯?耶穌的兄弟之手,是不容置疑的一件珍品,它不僅是義大利的國寶,也是全人類的財富,是3000年來基督教敘事史中最偉大的發現中的一部分。我向《國際新約》的所有人祝賀,祝賀他們終於可以把這部分還原到那份天才寫就的文稿並將其奉獻給世界!」
勒克萊爾法官立即開始了詢問。「弗魯米牧師,據被告所言,他曾從羅馬打電話給你,說想得到你關於第三號文稿失落的一部分碎片的意見——被告宣稱那是仿製品——有這事嗎?」
下一個證人的臉對於蘭德爾是陌生的,他是弗爾南多?圖拉博士,原先是奧斯蒂亞?安蒂卡地區的主管人,最近升遷為羅馬古物管理委員會的委員。他是一個黑黝黝的、眼睛賊溜溜的、鬍子像自行車把手一樣的義大利人。從看到他的第一眼起蘭德爾就對他沒好感,而且他也的確有理由:按安傑拉的描述,就是這個人從一開始就干擾並誹謗她的父親。
弗魯米站在證人席上,威嚴地穿著他那件沒有任何裝飾的黑袍袈裟,臉朝著法官。
現在,當蘭德爾僵硬地站在背對著一堵牆的被告席上時,他發現自隨便得令人吃驚的開場步驟之後已過了22分鐘。他知道很快就該他發言了。他一點也不緊張,心情平靜,覺得很有把握。當他被叫到時,他只需說明最基本的一點即由義大利帶到法國的那些手稿殘片是偽造的,根本不值錢。當他的觀點得到專家們和弗魯米牧師的支持之後,他就會被證明無罪。弗魯米牧師的出庭作證只不過是表示法律程序的公平。當弗魯米和專家們宣布手稿是假的后,蘭德爾知道,法庭除了因他妨礙公務而罰點錢外,對他毫無辦法,會還給他自由的。
總算熬到了第二天早上,而這個巴黎的早上,透過拘留所高高的窗欞中望去,是那樣的愁雲密布,那樣的令人厭惡。
蘭德爾一面注意地傾聽,一面感到有說不出的奇怪。義大利怎會有人知道他行李箱內裝的是什麼?
蘭德爾從床上下來,穿上他的西裝上衣。「我要求弗魯米牧師為我作證。他在那些出席的證人中嗎?」
「是嗎?」那位警察好笑地說,「我才不信呢。因為他是我們請來的。」
這時有兩個人過來將他從地板上架起。他朦朧地睜開眼睛,只見那官員早已拿著他的皮夾,跨進室外的走道。
「什麼手續?」
這是這個一絲不苟的圖拉博士的證詞,現在已快結束他的作證了。
在找到證據以後,他的第一個想法是和羅馬的古物珍藏處取得聯絡,然後把一切經過說明白而請求他們的援助。但轉而一想,只得作罷。他深恐那些人和阿姆斯特丹的那些人是串通勾結的。他們和他自己不同,他們也許根本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只要有利可圖就好了。想到這兒,蘭德爾第一次體會到為什麼萊布朗把教會和政府都看成他的敵人了。
「這麼說我們只能聽你一個人作證?」
這是一種可能,毫無意義毫無頭緒,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些人的臉孔和名字。
弗魯米的宣布對史蒂夫?蘭德爾無異於一次手榴彈爆炸。他倒退著,被擊碎般,因事情出乎意料的轉變而說不出話。
他們倆人單獨在聽證室隔壁的一間休息室里,房子里沒有窗戶,聽證室和休息室的門都緊閉著。
「沒有必要,」勒克萊爾法官說。「我已經有了方丹先生總結的關於《國際新約》內容的書面報告。」
聽證席上一個外人也沒有,沒有記者,也沒有逗留的旁聽者。這完全是一次秘密審訊。首席法官在剛一開庭就和顏悅色地說,這件案子的審理過程之所以不公開,是「由所討論的議題所決定的」。
然而,另一個電話要打給誰呢?
「請等一下。快放開我,我必須要見到他。」蘭德爾拚命地喊叫掙扎著。「弗魯米正在等我。是我請他來的。」
「把你的箱子放在桌子上。」那位海關人員靜靜地說,「先生,你打開,接受檢查,」
「他被殺了,在他要把東西送出來的那天,在一場所謂『事故』中喪了命。」
「不。」
對於他這蠻不講理的行為,蘭德爾那內心中上升的怒火已到了無法控制的境地。把這個揭穿偽造的寶貴證據落到那些笨蛋官僚手裡,那怎麼成?
法官掏出一塊手絹,大聲地擤了擤鼻子。「很好,先生。你怎麼得知它是假的呢?」
「弗魯米告訴我說他們見面了,可是萊布朗沒去見他。他的確通過一個朋友得知此人。」
勒克萊爾法官皺著眉頭望著蘭德爾。「你是說,這位萊布朗已經死了,不能到場為你作證了?」
他展開一張黃色的打字機打的文稿開始念道:
「那麼傑弗里斯呢?」蘭德爾問,「你們拿他怎麼辦?」
「如果允許我解釋……」
「是的。」
那官員向蘭德爾招招手,他便趕緊跟上去,想到這種一再的耽擱,不由怒火中燒。突然間,他發現另一位官員也走過來把他夾在中間,原來那人就是一臉不耐煩,檢查他護照的那個警察。
弗魯米哈哈一笑。「這傢伙真是鬼聰明。他給你顯現字跡的方法了沒有?」
蘭德爾一手提著皮箱,一手拿著報關物件的清單,向最近的一處海關櫃檯走去https://read.99csw•com。而在他一面走的時候,仍然一面打量著人群中有沒有弗魯米牧師。
「沒別的,只有我手裡的這一件。我這次出門的時間很短,沒什麼好帶的。」他本來不喜歡為自己作這種緊緊張張的解釋,然而,不管在哪兒的海關人員,縱然你一點沒有不合規定之處,他們也足以令你感到像犯罪一樣似的。「這些都是隨身應用的東西。」他補充了一句,同時把手提箱舉高了些。
「蘭德爾先生,我以前早就告訴過你,」牧師打斷他的話說,「對於阿拉米文很少幾個人可以比得上我。尤其以目前這種微妙的情況來說,我看你只有信任我了。」
夠公平的,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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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麼人呢?他一定得弄個清楚。可是要出去看看,這裏只有一個主要的出口,而本能告訴他那可能是不妥當的。而這坑道又高出他的頭上兩尺,想在別處看也辦不到。
在一片混亂當中,他幾乎不知道後來又發生了什麼。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把我帶到這兒來了嗎?」蘭德爾追問道。
惠勒挺直身子,有些憤怒。「你就是不開竅,史蒂夫。每一個人都是壞蛋。」
「那張紙草紙的價值和你的未來都將在明天的法庭上決定。」
「你為我操心,」蘭德爾平靜地說,「是因為你想讓你的《國際新約》以不容置疑的姿態出現在世人面前,而我則代表了某種缺點和潛在的異議。這一點你不想看到,所以你想拉攏我。」
「他有沒有把東西拿給你呢?」
律師的事決定后,蘭德爾被帶到了警察局。他被領進警察局的人體測量區,留下了指紋並拍了照——正面的以及側面的。之後,他再次受到審問,是否有過作案記錄,以及他在機場的所作所為。
於是,蘭德爾不由精神一振,舉起圓鍬,滿懷希望地向那多孔的石灰岩上用力挖掘。
「極有可能,先生。」
「盧波!」蘭德爾老遠便大聲疾呼。
蘭德爾糊裡糊塗地跟著那位官員走出了出口,通過擁擠的人群。這時蘭德爾又在搜索弗魯米的身影,想找他幫忙趕快結束這個故意的刁難,然而仍然沒有看到弗魯米。
當弗魯米從他身邊經過時,蘭德爾真想大聲斥罵:「弗魯米,你這個陰險的,兩面三刀,骯髒的婊子養的。」
「你現在還認為《國際新約》加上去的那些東西是真的嗎?」
「弗魯米!」蘭德爾大叫,「弗魯米,我在這兒!」
「蘭德爾先生,明天你會見到他的。不過,現在你已因私帶貴重物品入境被捕。還有,你也因毆打官員犯了妨害公務罪,因此我們必須把你關起來。」
那出租汽車司機連忙轉過身子,笑著迎了上來。
他不知道是誰做了安排讓這次審訊保密。一定是與梵蒂岡以及世界教會組織有密切聯繫的出版商們。不管怎麼說,法蘭西是按教會的要求行事的。而且,出席的有方丹先生和他的有影響的朋友里卡迪閣下也在。這些人不僅涉足宗教界,也插手政界,他們在這種場合是舉足輕重的。他們想讓這事秘密進行,他們的願望達到了。
當那個海關人員走近蘭德爾看著他打開箱子的時候,那位警察則向後退了一些。蘭德爾打開了箱子蓋。「東西都在這兒。你就自己去檢查吧。」
「是的,通過在蒙蒂教授家中找到的文獻中的線索,我找到了萊布朗。我說服萊布朗告訴我他怎樣假造詹姆斯福音書和彼得羅納斯的手稿。他對我說他領導策劃和準備這場騙局已經很多年了。他是個無與倫比的聖經學者,並是個製造贗品的天才。他把他製作這件贗品的每一個步驟都告訴了我。我確信他說的是真話。」
蘭德爾再次從眼角把那些證人看了一遍。當他剛一踏進這間屋子裡時,他就一點也不奇怪那些人的出場。他們的生命。名聲以及以美元、英鎊、里拉、馬克計的財產都懸系在這次審判的結果上了。
那是一種瓷罐,大約有八、九英寸高,周圍約一尺左右,上面用一種漆黑的東西封著,或許是柏油之類。蘭德爾想把那封頂弄破,但沒成功,於是他先把蓋上的泥土弄乾凈,然後才看到中央有一道黑帶子。顯然這個罐子是兩半貼在一起的。
現在,他已走到那個櫃檯的前面,只見一個面帶厭倦之色的警察坐在那兒。蘭德爾暫時把手提箱放下,從西裝暗袋裡將綠色的美國護照取出來遞了過去。那警察將他的護照翻了一兩頁對照了一下他的面貌,又在他面前那一排紅色的神秘卡片中翻閱著,然後又看了他一次,才點了點頭把護照退還給他,同時舉手叫他到海關那邊去。這些做完以後,那警察竟站起來離開了,這一來立即引起那些排隊旅客的抗議。
沒有任何一個講得通的解釋,只有一個。
「我並沒有把你忘記,你所談的那個問題我本來就相信,不過我得自己弄個水落石出。萊布朗我找到了。」
「是的。我有這種能力,而且我已下了判斷。」
「有人阻止了他?他怎麼被阻止了?」
那官員同意地點了點頭。
既然那刻在地下墓穴牆壁上被刺穿的魚請他來挖掘,他就繼續挖掘下去吧。
在走進法院大樓里時,蘭德爾看到在樓梯入口處刻著這樣一行字:自由、平等、博愛。他的信心增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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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羅馬帶來的廉價紀念品。」蘭德爾匆忙地而且想盡量裝作無所謂的樣子。「這個東西除了我之外對誰都沒有用。這裏面是一片聖經手稿的複製品。我喜歡收藏這一類的東西。」
「弗魯米牧師和這個所謂的偽造者見面了嗎?」
「這麼說現在他全心全意支持你了。」蘭德爾說。
「你沒有超過125法郎的入境限制嗎?沒買什麼東西、接受的禮物或者在義大利得到的貴重物品高出那個數?」
「不過義大利政府所關切的事,並不就是法國政府所關切的,」他以流利的英語繼續說,「我們所關切的是你在行李箱內隱藏有重大價值的東西。先生,這種行為依法要受到處罰的……」
一隻手舉了起來。是喬治?L?惠勒在他的同事圍著弗魯米之時,他揮舞著手臂,想要引起大家的注意。他請求講話。「尊貴的閣下,在做出最後判決之前,我要求和被告單獨談一下。」
法官看上去很高興。「那麼你作的決定將使原、被告都滿意。」
「沒有,」蘭德爾說:「你知道這一類的古傳秘方嗎?」
「這麼說你就是這麼想的,」他說,「我找你談話是為了說服你轉變觀念,這樣我們就不會有持不同意見者了,是不是?你真是了不起,史蒂夫,雖然你看起來智力很高,腦瓜很靈,可是你還是他媽的大笨蛋一個。聽著,你的反對對我來說算不了什麼,你的呼喊就和一隻大池塘里的小青蛙的微弱的聒噪差不多,沒人能聽見。你對我和你談話的動機的猜測百分之百錯誤。想到你對我們工作的破壞,我應該讓你自作自受才對。可是我做不到,就因為一件事——你還是一個聰明的傢伙——我都有點喜歡你了,父親對於兒子的那種感情,我開始喜歡你了。對於我所喜愛和信任的人,我不能讓他陷在泥灘里。另外,我毫不隱瞞地承認這一點,我是一個商人,併為此自豪。我能用上你,不僅僅是為了宣傳的典禮——那肯定是沒問題的。現在,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裡的電台。電視台和報紙都在提醒公眾注意將在星期五播出的重大消息。這部分工作已經開始了。不過我從未忘記提醒自己我們的售書運動,只有在後天官方的宣布典禮完成後才能開始。我希望你能加入到這個運動中來,因為對於這項方案沒有幾個人能像你知道的那麼多,你知道我們所追求的目標是什麼,你對我們會有很大幫助。我這樣和你談話,是指望一件事,即你已得到了教訓。」
「你說完了,先生?」
「真的?你會見了他沒有?」
他舒展了一下筋骨,抓住圓鍬的木把,又開始挖掘起來。碎石片越來越多,而希望則似乎是愈來愈少。
在經過服務台時,他交待櫃檯服務員幫他定好最近一班開往巴黎的飛機票。然後又打了個電話給巴黎的奧伯特教授。結果,奧伯特教授不在,由他的秘書把蘭德爾今天大約在晚餐時往訪的約定記了下來。
終於,他安全地回到了錦花大飯店的房間里。
哦,蘭德爾心想,我們敬愛的法官已從「第二次復活」的有關人士那得到消息了。
而更使他沮喪的還是他仍然不敢肯定他要找的是什麼。萊布朗那小小的證據——自詹姆斯福音紙草九*九*藏*書第三號上所取下來的一小片紙草——會放在這兒嗎?如果這樣,他一定會把那個裝在某種容器裏面。可是到現在為止,除那些碎石片以外,他什麼也沒看到。
「我早知道了,」蘭德爾說,「只不過我不相信還會有什麼宣布日而已,因為我這兒的東西在禮拜二就可把一切問題解決了。好了,我們5點鐘見面再談。」
現在,他已回到了房間里。在辦理離開手續之前,他還有時間再打一個電話和洗個澡。
共有5排凳子。第一排,坐著木雕石刻的惠勒、戴克哈德、方丹、楊和蓋達5位發行人。在他們的後面坐著神情嚴肅而專註的弗魯米,奧伯特和赫爾德林。在第三排只坐了一個人——嘴唇緊閉,毫無表情的內奧米。最早的幾個證人說完證詞之後就離開了房子。
於是蘭德爾在掛上電話后,匆忙地整理好自己的東西,他特別小心謹慎地將那個小皮夾放進手提箱里去。
「也就是說有頭腦的人有消除他們之間的分歧的辦法,結成了一個堅強的同盟。既然弗魯米打算支持我們,我們也會支持他。我們已不再支持傑弗里斯作為候選人,我們轉而改為支持弗魯米,讓他成為下一屆基督教會的理事長。」
死胡同。
最讓蘭德爾感到困惑不解的,是弗魯米在其中扮演的角色。那個荷蘭牧師如約在機場出現了,他是來協助蘭德爾的。然而,那幫愚蠢的海關官員堅持說弗魯米是法國海關請來的,這在蘭德爾看來是說不通的。
那海關人員好像根本沒有聽他解釋。此刻早已將皮夾打開,從裏面把那片紙草紙拿出來。他凝視了蘭德爾一下說:「先生,我們曾接到了義大利政府的通知,說你非法從義大利境內攜走了他們的國寶,這根據義大利的法律,你要付很重的罰款。不過……」
蘭德爾心念急轉,已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很可能,那女人便是塞巴斯蒂安諾的母親,她因圓鍬不見了,便向那孩子追問。而在塞巴斯蒂安諾從實說出來以後,她心想,一個陌生人而且又是外國人私自侵入政府的考古保留地去挖掘那還了得?於是便告訴了警察。那警察便跟著來看看,或許是來逮捕他的也說不定。
他又攀登上那半截木樁,兩手在坑道上一撐跳了出來。由於那警察等3個人是朝坑道入口那邊走去的,所以他從這邊跑還來得及。
「不是。」蘭德爾拉著他走到車子旁邊。「我要直接去羅馬。越快越好。我連燃料費和你回程的車資都付給你。你能開快一點嗎?」
可是那位荷蘭籍的牧師好像沒有注意到他的喊叫,而那位拿走他皮夾的官員卻正和他面對面地談著話。他只見弗魯米一會兒點頭,一會兒傾聽,然後又點了點頭,而終於又和那個官員一道走開了。
「可以說交給我了。這個等我們見了面再談。事實上他偽造的證據現在就在我這兒。」
「呢,說來話長,尊敬的閣下。」
蘭德爾又拿起圓鍬來,他把那瓷罐放在坑道的地上,以圓鍬的刃部向罐子中央猛劈,於是那罐子應聲分開,而且有一半還被震壞了。罐子中央沒有別的東西,只是一個破舊的小皮夾。
「蘭德爾先生,現在該你陳述了。問你的職業。」
此刻,那點點汗珠已出現在他的額頭上,然後那些汗珠又匯成細流,沿著他的雙頰不停地向下滾落。他的手臂、胸部、肩頭、乃至脊椎都已開始疼痛了。
「對我來說,奧伯特並不重要。」弗魯米說,「不過我可以了解他對你的重要性。當然啦,他會檢驗出那些紙草紙是真的。那個不成問題,而問題則在萊布朗寫在紙草紙上面的東西。」
「請把它打開。」
這些程序完后,蘭德爾由兩名警察帶著,穿過檢察局的院子,最後被護送回與警察局連著的拘留所。他一直被關在這間囚房裡——單身的,沒有別的犯人——非常不舒服。不過,他記得他以前因酒後鬧事也曾受過這種罪。
因為,除非惠勒和戴克哈德等人想自我毀滅或有被虐待狂,他們對萊布朗那造假的證據不曾感到興趣。不僅他們不足以信賴,就是傑弗里斯和奈特博士也靠不住,因為前者深盼《國際新約》全書的成功將他送上日內瓦世界基督教總會理事長的位置,而後者則因這本新聖經使他恢復了聽力,他絕不會相信詹姆斯福音是偽造的。所以,在「第二次復活」中蘭德爾實在找不到可靠的人,和那些人打交道的確太冒險了。
蘭德爾坐在帆布床的草墊邊沿上,系著新換上的襯衣扣子,心下苦澀地想,至少——至少他還沒有被當作普通的囚犯來對待。
蘭德爾並不在意,因為他有弗魯米牧師,有了弗魯米,公眾很快就會知道真相。
他繼續注視著這個美國出版商在他面前來回地走來走去。雖然他覺得惠勒倒盡了胃口,但他也對他無不另眼相看。不管怎麼說,這個膚淺的、油腔滑調的《聖經》的掮客,在某種程度上把比他聰明、有權勢得多的對頭弗魯米也收買和拉攏了過去。蘭德爾遺憾地想到,他以前怎樣低估了這個商業小丑。蘭德爾以前沒想到惠勒精於騙術和巫術。他猜想惠勒還有什麼要詛咒他,否則,這個脾氣暴躁的傢伙為什麼要私下見他?
「你沒拿到?他沒有賣給你嗎?」
蘭德爾心想,果然給我找到了。這時他的本能告訴他應該趕快離開這兒,因為他已在這耽誤了個把鐘頭。然而他的記憶又提醒他第一部分的證據找到了,而第二部分的證據亦必和這藏在一起,那又為什麼不來個一勞永逸呢?
蘭德爾急切地想趕快通過入境的各項手續,旅客雖然相當的多,但他相信也不會花太多的時間。
一個身材魁梧,頭戴圓頂軍帽身著海軍藍制服,看上去像是聖?克萊車校出來的年輕人輕捷地跨了進來。
「那麼榮耀的職位,你是說他不在乎成為一個傀儡了?」
圖拉博士首先宣讀了義大利的考古法。「根據所有的地下寶藏都是國家財產這一原則,凡在義大利境內發掘出的文物屬於國家。只有在教育部批准下才能對考古物品進行挖掘,在沒有執照的情況下不能任意挖掘文物。
「什麼教訓,喬治?」蘭德爾毫無感情地問道。
「弗魯米,」蘭德爾說著,重新點燃了他的煙袋。「我正要問你弗魯米的事。你們怎麼把他拉下水的?」
「你在被告席上等著。我們將繼續聽最後兩位證人的陳述。」他研究一下旁邊的一小條紙,便抬起頭來。「亨利?奧伯特教授,你到前面來好嗎?」
很明顯,有人設下了圈套,可是,有誰會知道他有那些紙草紙呢?自然,那個男孩和他母親是知道的,還有就是那奧斯蒂亞?安蒂卡的那個義大利警察。不過,即使他們發覺他從溝里拿走了什麼他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更不會知道他是誰。盧波——一個計程車司機,開車把他從奧斯蒂亞?安蒂卡送到羅馬——也不會知道他是誰以及他身上帶著什麼。他給奧伯特打了一個緊急電話,說他昨晚去見他。然而奧伯特不可能猜到這次會面的原因。最後,他想到了弗魯米。蘭德爾從羅馬給他打過電話,他知道所有的情況。可是,弗魯米是對「第二次復活」計劃有正確認識的唯一一個人,他絕對沒有理由背叛他。事實上,如果有了手稿是偽造的證據,蘭德爾就等於交給了弗魯米毀掉「第二次復活」計劃的武器,同時還可以提高他的聲望和地位。
首席法官——他叫勒克萊爾——走進會議廳,在正對著證人席和觀眾席的兩張尺碼過大的鋼製桌中的一張後面坐了下來。出人意料,他並沒有按傳統習慣穿一件帶白色護胸的黑色制服,而是穿著普通便衣。他有著典型的公務員或小官僚的樣子。毫無生氣,萎靡不振的神情,頭髮直豎像絲網狀的假髮,聲音尖銳得令人不安。
「那也就是我打電話給你的原因,」蘭德爾說:「你知不知道我們有什麼可以信賴的人?」——他覺察到這是他第一次稱「我們」兩字——「他有足夠的能力告訴我們那些阿拉米文的真假。」
儘管蘭德爾已挖掘得精疲力盡,現在,他仍得拚命地跑著。他的目標是路旁邊的那個水果攤,因為他知道那出租汽車司機盧波可能還在那兒。
在排隊檢驗護照的時候,蘭德爾伸長了脖子到處搜索著看看有沒有弗魯米那高大的身影,但是等候的人太多了,人還沒有看到。
「史蒂夫,傑弗里斯博士和我們不這麼看。我們並不只考慮自己的虛榮心。我們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團結一致,作出一點小小犧牲不足為怪。重要的是,弗魯米read•99csw•com站在我們這一邊了,我們團結起來了。」
蘭德爾一邊聽著證人們的證詞,一邊把在此之前發生的事重新過了一遍。
他明白了。他把煙灰敲掉——彈到他身旁的一隻煙灰缸里。是的,他明白了。他什麼都明白了。
然而他又不能置萊布朗所留下的線索于不顧——拿在手中被矛刺穿的那條魚,和刻在牆上被矛刺穿的那條魚。
有多少事情蘭德爾想說出來——許許多多的疑團,無數次巧合——而他知道這些並不能作為證據,不能對他的辯護有任何用處。他搜索著記憶想找出確鑿無疑的事實出來,然而那些事實卻不見了,他吃驚並且尷尬地發現,可以用來辯護的事實競少得可憐。
「可是我那張紙草紙。」蘭德爾抗議說。
「我要坐你的車子。」蘭德爾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為什麼不在這兒舉行?」
驀地,蘭德爾發覺圖拉博士正在撤離證人席,司法長官叫著他的名字。
蘭德爾一時感到不知所措。這無異於把一座高山化為一個土丘,但他必須試試。他必須儘可能地講清楚,以便弗魯米牧師出場。「所有這一切都是從美國宗教圖書發行人惠勒先生邀請我參加一次會談開始的。」他瞄了一眼惠勒,後者正集中精力地盯著他的鞋尖,裝著沒聽到他的名字被提到。「惠勒先生希望我在出版一本新版的《聖經》中出把力。他是一個國際性宗教書籍出版機構的代表——出版商們都在這間屋裡——這機構準備出版一本根據某個驚人的考古發現而整理的《新約》修訂版。如果你想知道這件考古工作的內容的話……」
他把那個皮夾拾起來,小心翼翼地拿在手裡,把上面拉開以後,裏面竟是個絲質小袋子。再把那小袋子打開,才終於露出了裏面的東西。
蘭德爾急切地注視著這位顯要的荷蘭神職人員大踏步地走向證人席。他想與弗魯米的目光對視一下,然而只看到這位神學家的冷淡的臉部側面。
「我什麼也沒有隱藏!」蘭德爾氣得大叫,「我不需要報關,因為沒有值得報關的東西!」
「絕對是真的。」奧伯特舉起一隻手指。「我必須加上一點,我只檢查這一小塊碎片的年代。對於整片文稿的真偽,我不能確定。這一點將由弗魯米牧師來解釋。」
「謝謝你,教授。」
司法長官看起來很關注他的講話。「那麼,被告帶進我國的碎片肯定是真的。」
「他打算賣,我也打算買的,這樣就可以向那些出版商們證明他們的新福音不過是偽造品,他們也就不敢推出他們的《國際新約》了。然而,有人阻止了萊布朗把這件贗品——即你們的警察從我這裏搜走的那件東西——交到我的手上。」
他的證詞是最短的,不到一分鐘就說完了,在蘭德爾看來,法庭傳他也沒什麼奇怪。
「他媽的,」喬治?L?惠勒咆哮道。「我真不知道我幹嘛還要為你操心。」
他拿起那一直放在身邊,寶貴的手提箱,隨著其他乘客魚貫地走下飛機。
「全心全意,史蒂夫。當福音向地球四方傳播的時候,他會在阿姆斯特丹,和我們站在一個司令台上。像他那樣一個重要人物能承認錯誤轉變思想可並不容易,史蒂夫。不過,正如我說過而且一再重複過的,像弗魯米這樣有勇氣承認錯誤的人才是英雄。戴克哈德和我們所有其他人都理解這對於弗魯米來說有多麼困難,我們也以我們自己的方式表達了對他的寬恕。說實話,為了向你證明我們並非是你所認為的那樣,是邪惡的人,我可以告訴你我們遷就了弗魯米。」
當蘭德爾將那張報關單交給那位官員企圖早點完成這項手續的時候,那官員好像未加註意,卻和另一位同事正在談話。終於,那位官員轉過身來,接過報關單,抬起頭來看著他。「先生,你樓下沒有別的要報關的東西了嗎?」
「你還應法國海關當局通過盧浮宮特別實驗室的邀請,對這件碎片的價值進行了鑒定,是這樣嗎?」
「沒問題,」盧波連忙把後車門打開。「你只要一閉眼我們就到了。先生,今天在這兒玩得痛快嗎?」
「我們到樓下去,」那位海關人員若無其事地說,「這隻是一種手續。」
弗魯米神情倔傲地笑了笑。「我不能相信我的判斷能使雙方都滿意,我只能滿足一方。」
他打好了領帶,牢房的門嘡啷地響了一陣,牢門開了。
這時蘭德爾才發覺,這些石灰岩在潮濕的時候,是相當鬆軟的。然而自從蓋在坑道上的木樁有的斷裂,有的被人移走後,有一段時間,太陽光便可照在這塊牆上。而在那些石灰岩變得乾燥之後也就因而硬多了。當初萊布朗把證據放在這裏面的原因,可能是那堵牆還沒有變硬,沒想到情況會起了變化。而蘭德爾在開頭時所遭遇的那一部分如果便這麼硬,他也就不會有勇氣挖掘下去了。
「到底是見了還是沒見?」
奧伯特轉身回到了他的第二排的座位上。弗魯米站起身來,在通道里等著。
「紐約蘭德爾集團公司經理。」
當他們越過那擁擠的機場大廈一樓大廳,朝向一間行李檢查室走去的時候,蘭德爾再度提出了抗議。「各位,我想你們一定弄錯了!」
「一般的放射性碳測試需要一周到兩周時間完成。由於採用最新改進的計算儀器,我和我的助手們連夜工作,終於在14個小時內將昨天傍晚法院提供給我們的手稿殘片上的極微小的一部分進行了測試,結果已出來了。」
現在,新的一天的早上,看守對他還算客氣的。顯然,他的案子比較特殊——當然可能是多給些小費帶來的一點好處——除了黑咖啡和麵包這些監獄里通常的早餐外,看守還給他送來了水果汁和兩個雞蛋。並且,他還從蘭德爾的手提箱里拿來了剃鬚刀、剃鬚巾,一把梳子、乾淨的替換內衣、襪子、襯衫和一條幹凈的領帶。當蘭德爾穿戴好后,他總算可以思考了。
「當我挖出了萊布朗所說的東西后,我必須確認它的確是贗品。」蘭德爾作結論道,「我從羅馬給奧伯特教授的辦公室打了個電話約了見面的事。我想請他為這個殘片做放射性碳測試。接著,我給弗魯米牧師打了電話,請求他在對這份用阿拉米文寫的文稿——以及萊布朗用隱形墨水加上的文字作出鑒定。我認為,毫無疑問,這是一場騙局。然而我知道我還得有專家學者方面的證詞,才能說服出版商們那份殘稿是假的,應該棄之不用。因而,很自然我離開了羅馬,帶著這東西到了巴黎。我知道它根本不是什麼國家珍寶。它除以能停止所謂的『第二次復活』方案外毫無價值。當機場的官員試圖沒收這一證據時,我本能地想奪回它。我並非有意毆打官員,我只是想保留一小片能使公眾免於受騙,使出版商不致於犯下嚴重錯誤的證據。」
「根據從該片紙草紙上取下的樣品,在放射性碳日期檢驗器上所顯示的結果表明,該紙草紙為公元62年左右的產品。從科學的角度來講,該紙草紙是真的。
一鏟子進去,一鏟子出來。
法官也笑了。「我該怎麼說,在這件事上你出示了你的證明作出了你的判斷後,被告、原告雙方都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那麼你就是從這位萊布朗先生手裡拿到了從你手提箱中搜出的殘片?」法官問。
那官員被他一擊而弄得昏頭轉向,退了兩步以後才氣得大叫:「快過來幾個人收拾他!」
幾分鐘后,他就會看到那忠實的盟友弗魯米,然後兩人一同到奧伯特教授的實驗室去。有了這項武器,他們的聯軍就可向那佔優勢的迷信大軍展開攻勢了。
勒克萊爾法官彎向證人。「弗魯米牧師,你是否對該文稿碎片的價值作一個肯定性的判斷?」
簽名:亨利?奧伯特
昨天夜裡,他一直無法思考,因為從奧斯蒂亞?安蒂卡到羅馬再到巴黎的這個拘留所的整個一天經歷的事情太多了。同時因為過度疲勞以及那些如鬼魅般的影像不斷在他眼前晃悠,既無法思考又無法入睡。惠勒以及其他出版商、安傑拉和弗魯米,有那個老羅伯特?萊布朗總在他的腦子裡出現。在某些時候,他偶爾睡著了卻又馬上被不斷出現的影子嚇醒,不過他總算睡過了。
「被告嚴重侵犯了上述法律的最後一條原則。更為嚴重的是,他沒有上報他的發現,而且把文物帶出義大利國境。義大利政府希望拿回這物品並將它送交《國際新約》發行機構。該組織租借了包括這一碎片在內的所有蒙蒂教授發現的史料,並打算出《新約》的新版本。」
像被催眠了一樣,他痴獃呆地注視著九_九_藏_書那一片硬硬的像是褐色的楓葉,然而卻是上面帶著阿拉米文字跡的紙草紙——也就是萊布朗那寶貴的偽造證據。
「再沒別的要報關了嗎?」那官員仍然堅持著。
圖拉博士以前從未見過被告,他昨天才得知蘭德爾先生。這位美國先生,在未經過政府部門的允許下用某種手段弄到了一片手稿殘片——這個殘片本來是6年前蒙蒂教授與圖拉特博士共同挖掘的詹姆斯福音的手稿上的。被告將這件義大利國寶弄了出來——圖拉博士不清楚蘭德爾先生是怎麼弄到這片珍貴的殘片的——是偷來的或是幸運地找到的,但不論是哪一種情況他都觸犯了法律。
他努力回想早上被告知等待他的是什麼?是一個審訊,還是聽證會?他記不清了。昨晚上的事亂糟糟的。他記得聽見那個副檢察官說起,在他被帶到預審法庭之前還有一次訊問。見鬼,到底要問些什麼?他記起是有人說到過某種審訊程序,由地方法官主持,對他和證人進行盤問,蘭德爾問過都有哪些人?有對他毆打行為的起訴,還有他在公共場合造成的騷亂,不過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從義大利走私未申報的國家珍寶到法國。他記得當時大聲分辯說,那根本不是珍品,而是偽造品!是一堆毫無價值的東西——偽造品、贗品。自然,關於這方面的證人必定是些鑒別手稿碎片的真偽及價值的專家了。
「請盡量簡短地陳述,先生。」勒克萊爾法官平淡地說,一點幽默感也沒有。「盡量直截了當地說你昨天在機場的經過。」
法官傳呼他。「如果弗魯米牧師能出席本次聽證會並最後一個陳述證詞,本院將深感榮幸。」
那官員在門口半轉著身子。「這是我們的事,你管不著。」
「你為什麼去羅馬?」
他心中仍然困惑不已,他是以走私珍貴文物和毆打公務人員的罪名被捕的。他被塞進法國土話叫警車的一輛篷車后,拐彎抹角,最後被帶進迷宮般的建築物里,那房子叫帕蒂?帕奎特。然後在一間明亮的房子里,一個自稱是檢察長——據翻譯介紹是位副檢察官的人對他進行了簡短的審訊。然後便是正式的指控,他被指控為犯了「妨礙公務罪」。翻譯解釋說,也就是指對正在履行職務的公職人員舉止粗暴,並且企圖將未申報的貴重物品非法帶入法國。後來,副檢察官簽署了正式拘留他的文件,將他夫進拘留所,等待檢察局向法院起訴。
「我們對面談了很久,他告訴我的比告訴普盧默的那些還要多。現在我不能細說,因為我等一下就要去搭飛機。我可以告訴你的就是我和萊布朗已談妥了交易。」
「那樣會妨礙交通,我們在行李處那兒另有特別的房問。」他當先帶路走向自動樓梯。「先生,請。」
說完以後,他拿著那個小皮夾徑自向室外走去。
他們被召集到法院第四層一間不大的房子里。
以他為人的厚道,他真要打電話給在阿姆斯特丹的惠勒或者是戴克哈德,要他們把傑弗里斯博士或奈特博士帶來檢驗一下。但轉而一想,這雖是簡單易行的辦法,但卻行不通,只得放棄了這種想法。
「當然不。你把你自己排除在外。」他用一隻指頭戳著蘭德爾。「別再自作聰明了,聽我的吧。沒有人,沒有任何一個人能用錢收買像弗魯米那樣真正的人。他最後是憑著自己的良心作出最後判斷而加入到我們的行動中來的,他確實如此。在此之前,當他以傲慢的態度對待我們,試圖想擾亂我們的時候,他都一直沒有理解我們乾的工作的意義,也沒有對我們手中擁有的重要資料進行仔細研究。然而當他上我們這來,我們給他看那份東西的時候——因為這已是宣告日子的前一天晚上,我們覺得能給他看了——他立刻就不再站在反對和對抗的那一方了。他明白我們掌握的是珍品,真正的基督。人類將由《國際新約》接受他——我們的主,並由此受益。弗魯米立刻放棄了他原有的主張。他想站在天使和聖靈的一方,就像幾分鐘前,他在那間法蘭西大法庭上一樣。」
「你受雇來宣傳這本新《聖經》?」法官問。
勒克萊爾法官又說話了:「如果再沒有人陳述證詞,法院就要作出最後裁決了。原、被告雙方,你們還有什麼要說的話嗎?」
「睡得還好嗎,蘭德爾先生?我是巴黎保安警察隊的監察員巴沃,我奉命送你去法院。審問將在一小時后開始,到時證人都會出場,你會有足夠的機會為你自己申辯。」
第三個證人是機場警察官奎拉斯,他作證說他從羅馬的憲兵總部那裡得到消息,說有一個叫史蒂夫?蘭德爾的美國人非法得到了一件基督教奉為珍寶的古文物。該人未經允許便從羅馬帶走了那件物品並試圖把它帶進巴黎。奎拉斯準備好了一張粉紅卡片——上面描述了通緝犯的特徵——當蘭德爾過關卡時,奎拉斯沒收了裝有手稿殘片的皮革袋,並參加了治服這個倔強的來訪者的過程。當他把粉紅卡片出示作證之後,就和前兩個證人一塊退了下去。
如果羅伯特?萊布朗的死不是意外事故而是蓄意謀殺,那麼那些得知萊布朗為他做事的人一定也能弄清楚蘭德爾在羅馬和奧斯蒂亞?安蒂卡做的事。
「你們的確團結起來了。」蘭德爾說,盡量壓制著語氣中的刻薄。
他讓那些必要的步驟依次進行。書記官用法語和英語大聲宣讀了對蘭德爾的起訴草案。首席法官不耐煩地說,為了節省時間只用英語就行了。這可能是因為在座的人都懂英語。整個聽證會用英語進行,接下來他進行得很快,彷彿時間就是金錢,彷彿他不想失去一個早早吃午餐的機會。
「沒有了。」蘭德爾不耐煩的程度增加了。「你已經看到了我的報關表,而且我也說得很清楚。你是不是還要叫我發誓?」
由於某種特殊情況——什麼樣的特殊情況呢?蘭德爾不得而知——內務部長決定他的案子得迅速審理。明天上午他將被帶到一個預審法庭接受全面審理。在那之前,他就只能留在拘留所里。在監禁之前,他有權為第二天的受審聘請一個律師。他是自己打電話找一個律師呢還是委託朋友辦這件事呢?
另外一個最陰險也最具威脅性的疑團是誰向法國海關告發了他?
奧伯特教授,頭髮梳得光光的,搽著香脂,穿著過於考究的衣服,十分引人注目地坐在了證人席上。他硬挺挺地走過蘭德爾,看也沒看他一眼。現在,他正準備讀他那份寫好的報告。
39
第一個陳述證詞是機場的檢查護照的官員。他描述了被告的惡劣行為。第二個作證的是一個參与抓獲他的便衣警察。他們倆分別將抓獲蘭德爾的前後經過交代了。
他想要找的,就是和他同樣多疑,而且也同樣客觀尋求事實真相的人。
「我當然信得過您。」蘭德爾說著同時放下心來。「我剛才就在想您一定會幫忙的,現在還有一件事情。萊布朗說在他偽造的證據上還動了其他的手腳,就是在紙草紙上以古代秘方的隱形墨水寫了一句話,那隱形墨水別的人都無法將之顯現出來。」
如果他在奧克城的父親看到他時會說些什麼?惠勒和內奧米會說什麼?而最糟糕的還是安傑拉會說什麼?
「似乎是這樣。」
那是萊布朗的灰色皮包夾。
雖說他昨天被關在這與世隔絕的拘留室中幾乎徹夜未眠,此時,他倒已經完全清醒並恢復了活力。他試著分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猜度著下一步又會遇到什麼難料的變故。
在他一路衝下斜坡之後,那個水果攤已然在望,而那個始終露著牙齒在笑的瘦小義大利人,果然在那兒正和水果攤老闆聊天。汽車則在旁邊停著。
蘭德爾一面站在那兒休息,一面暗想:天下每一個地方都有瘋子。在阿姆斯特丹「第二個次復活」工作的人當然可能會有,在羅馬的蒙蒂則應當算一個,在天堂或地獄的萊布朗自不必說,而他自己真可說是瘋子當中的瘋子。
蘭德爾大為不解地瞪著那位警察,「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我必須要去見他。」在他想極力掙開的時候只覺手腕一陣被金屬割裂的疼痛。這時他才知道被手銬扣住了。
弗魯米驚奇地吹了口氣。「太棒了!太棒了。是紙草紙上失落的那一部分嗎?」
「我們會給他另一個位置,讓他當基督教總會的主席。」
蘭德爾很快地拖了一根長約3尺的木樁過來,下面放在挖出的石片上,因此他踏在木樁頂上的時候,正好可以露出一個頭來。於是看明了原委。
「不同的看法?再沒有別的看法了,對於這片紙草紙他們又知道https://read.99csw.com些什麼?我是唯一知道的人。告訴你,這皮夾里的那片紙草紙若以金錢來說毫無價值,它是仿製的,偽造的,想冒充原稿而已。這東西除了對我以外,對別的任何人都沒有用。在它本身說起來,一毛錢也沒有要。」
那是旅館的接線員。「先生,阿姆斯特丹的電話我們已經給你接通了,現在請講話。」
「正是。上面還有些阿拉米文。我馬上就帶到巴黎去,我在今天下午搭班機於5點鐘到達巴黎。我下機后直接去奧伯特教授的實驗室,我想請他把這紙草紙檢驗一下。」
「最初是通過弗魯米牧師。」
蘭德爾本能地壓低了聲音,對準通話器說:「是弗魯米牧師嗎?我是蘭德爾。我現在在羅馬。」
「不行!」他厲聲說,然後一下子衝上去抓住那官員的手臂將他扭轉過來。「他媽的,不行,你不能把這個拿走!」他伸手去奪那個皮夾,那官員想把他架開,但蘭德爾早用下臂向他的喉嚨擊去,同時用手把皮夾奪回來。
他又把鐵鍬拿起來,在那物體周圍挖著。不管是什麼東西,先把它弄出來再說。
電話里的聲音很清楚。
挖得差不多的時候,他用手搬動了一下,終於把它抱了出來。
「有的。」
直到班機在巴黎機場那被雨水沖洗得乾乾淨淨的跑道上降落以後,蘭德爾才算放下心來。
他不斷地氣喘吁吁,他停下來雙手扶在圓鍬的手把上,然後又掏出那方已擦得很髒的手帕,把額頭和眼睛上的汗擦掉。
那女人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可聞,而且還夾雜著男人和孩子的聲音。蘭德爾心想不好,這很可能是衝著他來的。一急之下,他想起前面坑道中有掉下來的木樁。何不拖一根來墊腳。最低限度他得看看是怎麼回事。
片刻之後,那聲音又清晰了些。他再度停止挖掘,抬頭傾聽。他並沒有昏頭,一點不錯,是人說話的聲音,而且說話的人還是個女的。
他們一定異口同聲地說:他是個瘋子,要不然他便是魔鬼附體了。
「是的。整個晚上以及今天早晨我很仔細地檢查了這個東西。我對照著《國際新約》所有人提供的整套蒙蒂手稿,對碎片的內容進行了研究。我也根據奧伯特?萊布朗先生以及被告史蒂夫?蘭德爾所提供的消息,對阿拉米語文稿以及文稿上寫的隱形的文字和圖畫——是用按一種古羅馬秘方配出的墨水寫的——以此證明福音是萊布朗自己寫的——一事進行了檢查。」
「我沒說每一個人。」
他在義大利所經歷的一切使人心煩又驚恐。現在那一切都拋在腦後了,因為他所乘的飛機已降落在法蘭西的土地上。法蘭西的含義便是自由,而他在最近多少天以來也是第一次感到自由自在,無憂無慮。
「你相信它是真的?」
「另外有證據的,尊貴的閣下。你還有萊布朗說的偽造品——在機場你的官員把它沒收了。你瞧,先生,死人也能說話的。因為,即使萊布朗死了,他也可以以某種說話方式,引導我找到證據。」
蘭德爾先生坐在這間狹小屋子的一隻挺直的椅子上,兩腿疲倦地向前伸著,不停地抽著煙袋。他對弗魯米的激憤已經消退,他又回到以前常有的那種對任何人都不相信的冷漠態度。
蘭德爾不禁微感遲疑地瞪了那海關人員一眼,然後又打量了那尾隨在他後面的警察一下,心想還是不抗拒比較好。當他提著手提箱步上自動樓梯的時候,他已經預感到在義大利沒發生的事情,終於延遲在法蘭西發生了。
假定在皮夾中的那片紙草紙經奧伯特檢驗后是真的,那麼,那上面的阿拉米文要找誰檢查才好?在未經過這兩道手續之前,他還不敢肯定這片紙草紙究竟是萊布朗有機會從真正的原稿上取下來的,抑或是出於他的偽造。
那位官員聳了聳肩。「那隻好等著看了,先生。對於這方面有很多的專家,而我們已經和一位接上了頭,要他研究后提供一些意見。在沒有經過鑒定以前,先生,我們只有對你這件東西予以沒收。」
現在,一個小時以後,他已在牆下方掘開了一個洞。這個洞除卻出產了一些碎石片外,其它仍然還一無結果。
蘭德爾仔細描述了他在萊布朗的遺物中發現的線索對他的啟發並將他引向奧斯蒂亞?安蒂卡蒙蒂的發掘地的事一五一十地講了。
蘭德爾權衡了一下,在巴黎他一個律師也不認識。他有過但隨即就放棄了找美國大使館的念頭。對他來說,這件事太丟人了,而且也很難理解——他不想讓國內那些自以為是的人知道他的境遇,那些人在未了解到事實真相之前,就會把他的事到處謠傳。他想到了玻里街的朋友薩姆?哈西。薩姆肯定能為他找到一個能幹的律師。然而他馬上又想到,與薩姆同辦公室的那些「熱心者」們都有可能得知他的尷尬處境並把他的情況任意捏造,使之見諸報端,使他下不來台。他還打聽到,為了請到一個律師,他的案子有可能推遲3到4天。這使他拿定了主意,既然48小時后就是「第二次復活」的宣傳時間,他不想推遲對他的審問。所以不請律師,自己為自己辯護就夠了。
惠勒停止了踱步,在蘭德爾面前站住。
「你怎麼碰上他的?」
「蘭德爾先生,請你把電話掛上,等我給你要通了以後再接過來。」
「恐怕不能了。萊布朗已經死了。」
蘭德爾舒了一口氣。「感謝上帝……好的,監察員,我準備好了,咱們走吧。」
「允許你的請求,惠勒先生。法庭允許你和被告人單獨談話。」他把小槌用力地敲了三下。「現在休會,30分鐘后再次開庭,對該案作最後判決。」
「哦,法官,簡單地說,在羅馬我的旅館里,我和已經承認是詹姆斯福音書和彼得羅納斯手稿的偽造者羅伯特?萊布朗會了面。他一……」
「而你本人見到這個偽造者了?」
一個小時過去了,而在那過去一小時內的每一分鐘,他都沒有停止挖掘工作。
「義大利政府則有不同的看法。」這位稽查員鎮靜地說。
當他繼續挖掘著,當一分一秒不停地溜走以後,他開始感到他的主要障礙倒不是時間不夠,而精力不濟。
「那麼,我就不必對你作為一個研究阿拉米語的學者以及基督教和羅馬史文專家的資格進行考詢。你研究了從蘭德爾先生那沒收來的手稿碎片了嗎?」
又是一鏟子進去,突地,咔嚓一聲,是一塊鵝卵石嗎?媽的,如果碰到一塊火崗石,一切全完了。他吃力地跪下去,想從孔洞中看看究竟碰到了什麼東西。看起來的確像一塊石頭,然而卻又不是。他開始蹲下把身子俯向前去,圓鍬也放在一旁,然後用手去挖那物體周圍的泥土。終於他從指尖上感覺到那是個圓形的物體,而且還是個人為的器具,或許是古代的瓶、罐之類。可是——也許不是。
「是,不錯。」
電話鈴響了,他連忙抓起電話。
「即對詹姆斯和彼得羅納斯手稿的真偽意見上你完全錯了,而我們是對的。並且,作為一個男子漢,你將有勇氣承認錯誤,並加入到我們的行列來。聽我說,史蒂夫,如果一個像弗魯米這樣的要人,這樣一個有名望的教會人士和學者都能轉過彎,承認錯誤——他原來是對此事最懷疑的一個——加入到支持我們的隊伍中來,那麼我看不出為什麼你不能這樣。」
「是的,接線員的電話是從羅馬打來的。」這位荷蘭籍牧師的聲音仍像往常一樣的和善,而且非常注意。「你還沒把我忘記實在太好了,我以為你不理我了呢。」
於是,蘭德爾內心裡暫時的決定是,他要單獨一個人來干,也就是按萊布朗生前所想那麼做的。
「不,先生,恰恰相反。我認為加進去的內容是偽造的,正如我昨天由羅馬帶進來的那隻皮夾里裝的東西是假的一樣。」
原來那3個人中,一個是借給他圓鍬的孩子——塞巴斯蒂安諾,一個中年婦人,另外還有一名穿著警服的警察。三個人雖然離這兒還相當遠,但卻是朝他這個方向來的。
這樣的人除他以外只有一位。
「請放開,我一定要去見他。」他央求著。
「先生,這是什麼?」
「以前相信,先生。」
蘭德爾放下手提箱后,又伸手到口袋裡去拿鑰匙。「我早就告訴你再也沒有別的好報關了。」他堅持著。
「例行的行李檢查。」
「好,好,」那位海關官員說,接著站了起來。叫道:「莫里斯!」他走出了櫃檯等著另一位年輕的海關人員接替他,然後走到他的身旁,「先生請跟我來一下。」
可是他一個字、一個音都發不出。他跌靠在牆上——彷彿被一根看不見的矛刺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