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里，知青們紛紛醒了。

韓德寶說：「你們看出來沒有？剛封了他個小破班長，他就當上癮了！」

吳振慶說罷端著盆揚長而去。

郝梅說：「沒想到一往下蹲還真有點兒疼。」

吳振慶瞪著徐克和韓德寶：「聽見沒有！」

郝梅半信半疑地上前，連長往她飯盒裡盛湯。

第二天連長替郝梅的腿纏紗布，纏好后說：「明天給我好好躺著，絕對不許弄髒弄濕傷口。在這地方感染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徐克喝完湯，對韓德寶、王小嵩和吳振慶說：「咱也嘗嘗給女同胞們做的湯什麼味兒！」

郝梅問：「怪你什麼啊？」

「那……我們更不敢喝了。」

張萌愣愣地看他，瞧湯，忽然，放下飯盒，跑一邊去吐起來。

「我是你班長，你給我記著，以後別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徐克朝連長那邊瞥了一眼，小聲說：「你們上當了！都是一鍋湯，被連長分成兩盆罷了。不過，蛇湯確實補身體。」

「好好好，不是一回事兒，那請刷牙漱口吧！」張萌將牙缸和牙刷遞給郝梅。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就你父親九_九_藏_書囑咐你的那樣，今後……你也對張萌關心點兒。」

他說完離開。

徐克說：「你們看，你們看。」

張萌卻故意不看她，淡淡地說：「反正都是一回事兒。」

連長扭頭，大聲喊：「徐克，你過來！」

「那可保不定。今天，就算對你們一次小小考驗吧。」

連長腰扎圍裙，在帳篷前，一手持一把勺子，守著一左一右兩個大盆——盆放在一木板上，木板兩端墊著土塊，土塊是用鐵杴就地挖取的，切得方方正正。臨時的板案上還放著柳筐，筐內是烙餅。

女知青們卻趔趄不前。

最後欲鑽出帳篷的是張萌，她似乎想起了什麼，在帳篷口站住，回頭望郝梅——郝梅低頭系鞋帶。

吳振慶說：「什麼一夥不一夥的！剛來就搞小集團啊？」

他走去在另一盆里盛了一碗湯，喝了一口，自言自語：「一個味兒啊！」

「什麼我看我想的，有話直說！」

開拖拉機的老戰士發現這一情形，朝連長使眼色。

眾知青似信非信……

徐克說：「小月孩兒咂手指頭，他那是還不懂滋味二字哪！」

這時傳來連九九藏書長的呼喚聲——「開飯啰……」

「我不至於……我可不願一個人整天待在帳篷里。」

王小嵩說：「也讓張萌成為咱們一夥的吧！」

「那位驕傲的公主唄，現在落到了侍候人的地步。」

連長站起，訓斥：「好小子，你出賣連長！」

連長又望著眾知青們說：「明天起，先放你們兩天假。洗洗衣服，美化美化咱們周圍的環境。我呢，親自給你們做頓三鮮湯！」

「真的？」

吳振慶將一口漱口水猛地吐出，嚴厲地說：「今後我如果再聽到誰說這類話，我就對誰不客氣！」

張萌一邊替她往牙刷上擠牙膏，一邊說：「你別不好意思，侍候你是連長交給我的任務。」

吳振慶、王小嵩、徐克、韓德寶湊在一起洗漱。

「直說就直說！」王小嵩說，「咱們別孤立人家張萌，她也怪可憐的。」

女知青們望著他的背影——繼而互望。

連長說：「我早預料到這一點了，沒有見這有兩盆湯么？這一盆是為你們做的，除了魚沒放別的！」

連長說：「我說姑娘們，我先認錯。不過呢，你們也得聽我解釋幾句——九*九*藏*書從今天起，你們都得變一變了，變成什麼樣呢？要變成這樣——什麼苦都能受，什麼活兒，都能幹，什麼情況之下，說睡，倒身就能睡，哪一天斷糧了，只要是沒毒而又能吃的東西，管它什麼，都敢吃。」

張萌見郝梅起身端臉盆，又說：「你別出去了，我把洗臉水給你打回來。」

郝梅正擦臉，一聽這話，看著張萌說：「連長的原話是讓你照顧我。」

徐克大叫：「聽到了！」

「哼！」連長走向女知青們。

「班長……我看……我想……」

他端著碗走到了女知青那一堆兒去：「哎，你們喝著好喝嗎？」

郝梅：「一來就被蛇咬過了，還怕喝蛇湯啊！我可要愛惜自己的身體——昨晚被擠出了那麼多血，該補就得補！」

「那就要看她首先對我怎樣了。」

張萌立刻旁視，囁嚅地說：「都怪我……」

連長說：「魚，青蛙，還有那條蛇。你們就儘管守著鍋可勁兒『造』吧，那才叫補呢。」

郝梅端起自己的碗，一閉眼，一口氣喝完了湯。

「不管她對你怎麼樣，你也得多關心她點兒。」

知青們端著臉盆依次鑽九_九_藏_書出帳篷。

郝梅嘗了一口湯，對女知青們說：「鮮，真鮮！都快來放心大胆地喝吧，沒治了！」

徐克說：「放假就等於可以躺在被窩裡睡懶覺哇？起來起來！是戰士就得聞號而動。」

韓德寶看見了說：「這才叫，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她最應該接受這種再教育啦！」

連長問：「你們是怎麼回事兒？都懷疑我的水平？都不肯給我面子？」

小河邊知青們在洗漱。張萌對郝梅說：「你千萬別碰水，弄濕了傷口可不得了。」說著拿起郝梅的盆，從河中打了盆水端到郝梅跟前放下。

韓德寶問：「看什麼？」

「不是一回事兒！」

「要不是因為我把帳篷掀開了一道底縫兒，你也不會被蛇咬！」

連長低頭，訕笑著吸煙。

嘹亮的號聲。

夜，降臨在這一塊荒無人煙的草地上，臨時帳篷總算搭起來了，可是，誰知，第一天就發生了真正的恐慌，一條蛇鑽進了女知青的帳篷，而且咬傷了最怕蛇的郝梅（不知是什麼情形，據說郝梅被蛇咬，與張萌有關）。幸而老兵團戰士聞聲趕到，打死了蛇，及時地療治了郝梅九九藏書的蛇傷。

郝梅說：「不是的連長，我們都不敢吃蛇肉。」

一名女知青問：「哪三鮮啊？」

郝梅一抬頭，兩人目光遭遇。

「叫班長！」

「連長，您別生氣，我可不是成心的。」

女知青們一個個不滿地瞪著他。

韓德寶揉著眼睛嘟噥：「不是說放兩天假么？」

「你帶個頭兒，嘗嘗，不好喝，我也不勉強你們！」

女知青們這才紛紛擁上前。

張萌問：「還會……斷糧么？」

郝梅：「好喝呀！」

「當然！我是連長，能拿威信開玩笑？」

郝梅看著連長，氣憤地說：「你這個人，怎麼可以這樣，還是連長呢！」

郝梅心中生氣，但又不知說什麼好，只是瞪著她而已。

女知青們訝然……

不遠處，張萌蹲在地下，絞濕了毛巾，遞給郝梅。

「哪還有什麼蛇肉啊，肉都煮『飛』了，湯成了羹了……」

男知青和老戰士們取了餅，用飯盒、缸子、碗讓連長盛了湯后離去，或單獨或扎堆兒地吃起來。

王小嵩說：「振慶……」

有幾個女知青也緊跟著跑一邊去吐起來。

「怎麼能怪你呢，你又想不到蛇會鑽進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