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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醫生和病人

十、醫生和病人

"他們中大多數人是這麼做的,"牧師一邊說,一邊緊緊捂住自己的胸口,像是有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上心頭。"許許多多可憐的靈魂,不僅是在彌留之際,而且也在身強力壯、名聲良好的時候,向我作懺悔,傾吐心中的秘密。我親眼目睹,那些負罪的兄弟們在作了這樣的懺悔后,心情是多麼的輕鬆啊!就像被污濁的空氣窒息了許久之後,終於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氣。難道不是這樣嗎?一個不幸的人,比方說犯了殺人罪吧,怎麼會寧肯把死屍埋葬在心底,而不立刻扔出去,聽憑大自然去照料它呢!"
"這病真稀奇!"他喃喃自語。"我得更仔細地觀察。這是靈魂和肉體之間的一種交叉感應!即使只是為了醫道,我也必須把這件事查它個水落石出!"
"剛才你問過我,"他終於又開口了,"我對你健康的看法。"
"是啊!"牧師回答道,"我很想聽聽。你坦率地說吧,不管我是要死去還是活著。"
如果有人看到老羅傑·齊靈渥斯此時因狂喜而失態的樣子,他就不必再問,當一個寶貴的人類靈魂喪失了天國,墜落進撒旦的地獄之中時,那惡魔該是怎麼個樣子了。
在上述那一幕發生之後不久,有一天正午,丁梅斯代爾先生不知不覺地坐在椅子里酣睡過去,睡得非常深沉。他面前的桌上放著一本黑字體的大書。這本書準是催眠術文獻中卓有功效的一部作品。牧師平素睡眠淺浮,時斷時續,如同棲息在樹枝上的小鳥一般極易受驚。而現在他這樣深沉酣睡,就越發值得注意了。不管怎樣,此時他的精神完全沉浸在這種非同尋常的酣睡之中,以致當羅傑·齊靈渥斯並沒有特別放輕腳步走進他的房間時,他居然在椅子里沒有動彈一下。醫生一直走到他的病人跟前,把手放在牧師的胸口上,撩開迄今為止診病時從未解開過的法衣。
"很可能,"丁梅斯代爾先生說,"他倒是誠心誠意想那樣做,可是做不到。"
老羅傑·齊靈渥斯一生脾氣平和,雖然不是溫情脈脈,但心地善良,而且在待人處事上,始終是一個純潔正直的人。他把自己想象成一個法官,秉承其嚴肅認真和一視同仁的辦事態度,開始了一次調查。他一心只求真理,甚至彷彿那問題並不牽涉到人的感情以及他自己蒙受的委屈,完全如同幾何學中憑空划的線與畫的圖形。不過,在他進行過程中,有一種可怕的魔力,一種強烈的不露聲色的緊迫感緊緊地攫住老人,而且在他完成其全部旨意之前,絕不放鬆。如今他像一名在探尋黃金的礦工,掘進這可憐牧師的心;或者寧可說,像一個掘墓人掘進一座墳墓,可能在搜尋埋葬在死者胸上的一顆珠寶,但十分可能除了遺體殘骸之外一無所獲。如果這些正是他要探尋的東西,那麼嗚呼哀哉,讓我們為他自己的靈魂舉哀吧!
&quo九*九*藏*書t;或許是這樣吧!"青年牧師淡淡地說,好像是故意放棄一場他認為不相干的或不合時宜的討論。的確,他總有一種本領迴避掉會刺|激他那過於敏感和緊張氣質的話題。"不過,我現在倒要請教一下我的醫術高明的大夫,你是否認為你無微不至的關懷確實讓我虛弱的身體獲益匪淺了呢?"
羅傑·齊靈渥斯還沒有來得及回答,他們就聽到從附近的墓地里傳來了一個小孩子清脆而狂野的笑聲。時值盛夏,窗門敞開,牧師本能地向窗外望去,看到海絲特·白蘭和小珠兒正走在穿過墳場的小徑上。小珠兒看上去像白晝一樣美麗,但正處於一種反常的戲謔的情緒之中。每逢這種時候,她便好像完全不通情理,與人間隔絕。此時,她正大不敬地從這個墳墓跳到另一個墳墓,最終跳到一個已故的大人物--說不定就是艾薩克·約翰遜吧--的寬大、平整、刻有紋章的墓石上,就在上面跳起舞來。聽到她母親又是命令又是懇求,要她行為規矩些,小珠兒才停住腳,轉向一棵生長在墳墓旁的高大的牛蒡上採集帶刺的牛蒡果。
"不,絕不對你講,我絕不會對一個世俗的醫生講的!"丁梅斯代爾先生情不自禁地叫道,一雙明亮而兇狠的眼睛轉過來對著老羅傑·齊靈渥斯。"我不會對你說的。不過,如果我的靈魂真的患了病,我將把自己交給一個醫治靈魂的醫生。一切都隨他,他可以治愈我的病,也可以殺死我!他愛怎麼處置我就怎麼處置我,用正義或用智慧,隨他的便。
我的好先生,要是我的話有一絲一毫冒犯的地方,我再次請你原諒。先生,在我所認識的一切人當中,我可以說,你是肉體與精神最密切聯繫、融合一致的人,肉體只是精神的工具而已。"
那孩子大概聽到了他們的聲音;因為當她仰面朝窗子看時臉上露出歡快的卻又含有智慧與頑皮的微笑,隨手向丁梅斯代爾扔了一顆帶刺的牛蒡果。這位敏感的牧師神經為之一怔,向後一縮,避開那顆飄然而來的飛彈。珠兒探到了他的感情,一陣狂喜,不禁拍起了小手。海絲特·白蘭也同樣禁不住仰起面孔來看;於是這老少四人默默地互相瞅著;後來,孩子放聲大笑起來,並且大叫:"走吧,媽媽!走吧,要不,那邊那個老黑人要來抓你了!他已經抓住了牧師。走吧,媽媽,要不,他就抓住你了!可他抓不住小珠兒!"
"那麼,為什麼不現在就袒露呢?"羅傑·齊靈渥斯問道,眼睛悄悄地睨視著牧師,"有負罪感的人為什麼不儘早得到難言的歡愉呢?"
"走到這一步也很好,"羅傑·齊靈渥斯自言自語道,一面望著牧師的背影,一面陰森森地微微一笑。"受激|情支配,已無法自主了!一種激|情能如此,另一種激|情當然也會如此!這位虔誠的丁梅斯代爾牧師在此之前,在他內心燃起熱烈的激read•99csw.com情時,肯定做出了逾矩的事!"
"那麼,我就坦率直說了,"醫生說道,手裡仍在擺弄藥草,但他的眼睛卻暗中盯在丁梅斯代爾先生身上,"你的毛病有一點奇特;不是病的本身,也不是外面的癥狀--至少,就我到目前觀察到的癥狀來說是如此。我每天看著你,我善良的先生,過去的幾個月里,我一直在觀察你的氣色,我該說你病得很重,但是又還沒有病到叫一個細心的、訓練有素的醫生感到束手無策,不可救藥的程度。但是我不知道怎麼說--這病我似乎知道,又似乎不知道。"
於是,他對牧師幽暗的內心進行了長期的探索,翻找出了大量寶貴的材料,它們都體現了實現人類幸福的崇高理想、對靈魂的熱愛、純潔的情操以及自然的虔誠等等,它們全是思索和研究的結晶,閃耀著啟示的光芒,然而這一切無價之寶對於這個探索者無異於是一堆垃圾,一無①約翰·班揚(一六二八--一六八八):英國作家,著有《天路歷程》,文中所述鬼大多是書中作者夢中所見。
事實證明,把這兩個夥伴之間的友好關係恢復到原先的樣子、原先的親密程度並不難。年輕的牧師在自己房裡獨處了幾個小時之後,覺得他不該發那麼大的脾氣,那完全是由於他神經的失控所致,其實在醫生的話里是找不出自己發火的理由或借口的。他對那個親切的老人表現得如此粗暴無禮,確實使他感到驚慌,在醫生方面不過是盡職責,坦言相告他的病情,何況這還是牧師本人懇求的呢。他懷著這樣悔悟的心情,立刻趕去對他的朋友賠禮道歉,求他繼續替他治病,即使沒有使他身體恢復健康,但他虛弱的生命能延長到現在,可以說全虧他的幫助。羅傑·齊靈渥斯欣然同意,並繼續為牧師觀察治療。他竭盡全力替他診治,可是每次治療完畢離開病人房間時,他的嘴角上總是浮現出神秘莫測的微笑。醫生的這一表情當著丁梅斯代爾先生的面是看不到的,但一跨過門檻往外走時,就變得十分明顯了。
這樣,她拽走了她母親,在那些埋著死人的墳頭上跳來蹦去,歡欣雀躍,不亦樂乎,彷彿她與地下的老一輩人毫無共同之處,也不承認自己跟他們是同宗同族。彷彿她是新造出來的,是由新的元素構成的,所以必須允許她過自己的生活,有她自己的法則,而不能將她的那些怪癖看作是一種罪過。
羅傑·齊靈渥斯這時已走到窗前,面帶獰笑向下望去。
"不錯,有這種人,"丁梅斯代爾回答說,"不過,毋需去設想更加明顯的原因,我們可以說,他們之所以閉口不說,正是出於他們的本性。或者--我們能不能這樣假設--他們雖然有罪,但仍然對上帝的榮光與人類的幸福保持著熱情,因此他們遲疑不決,畏縮不前,不敢把自己見不得人的醜行展現在人們眼前;因為,這樣一來,他們就不能再有善行,而過去的邪惡,也無法用修德積善來贖補。因此,他們只好默默忍受著難read•99csw.com言的痛苦,出入於他們的同伴之間,表面看去像新落下的雪一樣潔白,而內心卻沾滿了罪惡的斑痕,無法洗刷乾淨。"
對於人心的了解將會有助於那個問題的徹底解決。再者,我認為你說的隱藏這些可憐秘密的人,到了最後那一天也許會主動袒露,不僅毫不勉強,相反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歡愉。"
更有益於上帝的榮耀,人類的福祉嗎?相信我吧,這種人在欺騙自己!"
"你在打啞謎吧,博學的先生。"面色蒼白的牧師說,眼睛斜視窗外。
"你在哪兒,"他斜視著那簇植物問道--這是牧師的一個特點,近來他很少直視任何東西,不管是人還是物--"我好心的醫生,在哪兒採到這些葉子又黑又蔫的藥草的?"
"這個人,"有一次在類似這樣的時刻他自言自語道,"雖然人們都認為他很純潔,看上去一身靈氣,但他骨子裡從父親或母親那裡繼承了一種強烈的獸|性。讓我們沿著這條礦脈的方向再往裡挖掘一下!"
兩人沉默了片刻。醫生重新開始檢驗與整理他採集來的那些藥草。
"我相信是這樣,"牧師回答道。"不過,我不能替她回答。她臉上有一種痛苦的表情,一種我不願意看到的表情。話說回來,我認為一個遭受苦難的人,像這個可憐的婦人海絲特那樣,要是能自由地表達自己的痛苦,總比悶在心裡要好。"
他帶著一付發狂似的姿態衝出屋去。
"這種草我從前也沒有見過。我是在一座墳墓上發現的,那座墓沒有墓碑,除了這些醜陋的野草外,也沒有其它東西來紀念死者。這種草是從他的心臟里長出來的,或許代表跟他一起埋葬的某種可怕的秘密,那個他生前最好坦白出來的秘密。"
有時候,從醫生的眼裡閃出一道光,藍幽幽的不祥之光,像是爐火的反光,或者我們也可以說,像是從班揚①小山邊上可怕的門洞中射出來的、閃耀在朝聖者臉上的鬼火。這名黑黝黝的礦工正在挖掘的這塊土地,也許已顯露出一些使他得到鼓舞的跡象。
"在這孩子的氣質里沒有法律,沒有對權威的敬畏,對於人類的法典或輿論,不管正確與否,都無所顧忌,"他說道,與其說他在跟他的朋友說話,還不如說是自言自語。"有一天,我看到她在春日巷的水槽邊,竟然往總督身上潑水。天哪,她究竟是什麼東西呢?這小鬼是邪惡的化身嗎?她有感情嗎?在她身上能看到什麼人性的原則嗎?"
醫生稍停一會兒,轉身就走了。
"這些人不過在欺騙自己罷了,"羅傑·齊靈渥斯用異乎尋常的強調口吻說,同時用他的一根食指輕輕地做了個手勢。"他們害怕接受他們應得的恥辱。他們對人類的愛,他們為上帝效勞的熱忱--這些神聖的衝動也許跟邪思惡念共存同處九-九-藏-書於他們的心中,或許沒有共存同處,但不管怎樣,他們的罪孽已把心扉的大門向邪惡敞開,而邪惡一定要在他們的心中繁衍罪惡的種子。不過,要是他們真想為上帝增光添彩,就不要朝天舉起他們骯髒的雙手!要是他真願為他們的同伴們效勞,就讓他們強制自己懺悔卑劣的靈魂,來表明良心的存在和威力!噢,明智和虔誠的朋友,你難道要我相信虛偽的外表比之上帝自己的真理更重要嗎?
"就在這兒附近的墳地里就有,"醫生答道,一邊繼續干他的活。
"這就是說,一種疾病,"羅傑·齊靈渥斯用原來的語氣繼續說,沒有在意他剛才的話給打斷了--只是站了起來,用他矮孝黝黑、畸形的身體跟那個面容憔悴、雙頰蒼白的牧師相對峙。"你精神上的一種疾病,或者我們叫它一塊心病,會立即在你肉體上作出相應的表現。因此,你會叫你的醫生只醫治你肉體上的病嗎?要是你不肯把你靈魂深處的創傷或煩惱首先向他袒露,他又怎能對症下藥呢?"
一天,他立在窗邊,一手支著前額,肘部墊在朝墓地敞開的窗子的窗台上,同羅傑·齊靈渥斯閑聊,此時那老人正在檢驗一束樣子難看的植物。
然而,他卻表露出怎樣一種瘋狂的神情--驚奇、歡欣、而又恐懼的表情啊!事實上,他那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狂喜,已遠不足以用眼睛和面部表情來表達了,而要通過他整個醜陋的身軀釋放出來,他將雙臂伸向天花板,用腳使勁跺地板,以這種異乎尋常的姿態來表現他的狂喜!
"那我無需多問了,"牧師說道,匆匆地從椅子里站起來。"我看,你並不賣醫治靈魂的葯!"
"你怎麼能這樣盤問呢?"牧師問道。"當然羅,請來了醫生卻又隱瞞病情,不是鬧兒戲!"
"善良的先生,那只是你的想象而已,"牧師回答道,"如果我的預感不錯的話,除了上帝的慈悲,沒有任何力量,無論是用言語還是給帶上這種或那種標誌,能夠揭開埋藏在一個人心裏的秘密。因為那個隱藏這樣的秘密而自感有罪的心必然要嚴守秘密,直至一切隱私都給揭露出來為止。同時,就我自己閱讀和解釋的《聖經》而論,我並不認為,揭露人的思想與行為就一定是對他的一種報應。這確實是一種很膚淺的看法。事實並非如此。要是我的看法並非完全錯了的話,我認為這些揭示的意義,僅僅給予智者獲得一份精神上的滿足而已。他們在那一天會站在一旁,看一看生活中的這個長期秘而不宣的問題是如何給揭示的。
"那麼,我就說得更明白些,"醫生繼續說道,"不過,為了使我的談話開誠布公,我先要請你原諒--假如有必要求得原諒的話,作為你的朋友,也是作為受上天之命照管你的生命和健康的人,我來問問你:你有沒有把你的病況全盤托出向我詳細說明了呢?"read.99csw.com
"為什麼?"醫生接著說,"你瞧大自然的一切力量都誠摯地要求懺悔自己的罪過,就連這些黑色的野草都從埋在土裡死者的心裏破土而出,把一樁沒有說出來的罪惡公諸於世,為什麼他卻做不到呢?"
她摘滿了一大把以後,便綴在母親胸前的紅字四周,順其筆畫一一插上,因為牛蒡果是有刺的,它們便牢牢地扎在上面了。海絲特並不把它們取掉。
此時,丁梅斯代爾先生確實畏縮了一下,微微地抖動。
不過,醫生的狂喜同撒旦的狂喜不同之處在於,前者含有驚奇的成分!
如果一個心病患者常有的那種病態沒有使丁梅斯代爾先生對全人類抱有懷疑的話,那麼他或許會對這個人的品格看得更充分些。由於他不相信任何人是他的朋友,因此當敵人真的出現時,他不可能把他辨認出來。所以他依舊跟老醫生交往密切,每天在書房裡接待他,或者到他的實驗室去作客閑坐,看他如何將藥草製成藥劑。
"那麼,你的意思是說,我全都知道了,"羅傑·齊靈渥斯故意這樣說,眼睛凝視著牧師的面孔,高度的聚精會神使目光炯炯有神。"但願如此吧!不過,我還是要說!要是只把外表的肉體的病況告訴醫生,那麼他往往只知道要他醫治的病的一半。肉體上的疾病,我們常把它當作疾病的全部和整體,其實,很可能只是精神方面某種疾病的一個癥候。
所用。在此之後,他只好沮喪地轉過來,開始向另一個方向探尋。他鬼鬼祟祟,躡手躡腳,左顧右盼,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形同一個小偷潛入一間卧室,想去竊取主人視如眼珠一樣的寶物,而主人卻躺在那裡半睡半醒,或者簡直還睜大著眼睛。儘管他事先作了周密的籌劃,但是地板不時地會吱嘎作響,他的衣服也會窸窣有聲,而且在接近"禁區"時,他的身影也會投射到他的那個受害者的身上。用另外的話來說,丁梅斯代爾先生敏銳的神經常常產生精神直覺的效果,他會隱隱約約地感覺到某種威脅著他和平的東西已經闖進來跟他發生了關係。但是老羅傑·齊靈渥斯也具有近乎直覺的感知能力。當牧師向他投來驚恐的目光時,醫生便坐在那裡,成了牧師溫存、關切、同情的朋友,而決不再咄咄逼人,探人隱私了。
而你是何許人?竟要插上一手!膽敢置身在受難人和他的上帝之間?"
"再說那個女人,"羅傑·齊靈渥斯停了一會兒後接著說,"不管她有什麼樣的過錯,她可沒有把你認為痛苦得難以忍受的深藏不露的罪孽弄得神秘莫測。你看,海絲特·白蘭是不是因為胸前佩戴了紅字,而減輕了一點痛苦?"
"沒有--只有無法無天,"丁梅斯代爾先生非常安詳地回答說,彷彿他在跟自己討論這個問題。"至於是否會變好,我就不得而知了。"
"然而,確實有人是這樣埋藏自己的秘密的。"醫生心平氣和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