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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幸在她耳畔輕輕說：「你若喜歡，我們回去也置一張球桌苦練。」
她輕輕說：「這就是所謂如膠如漆。」
「他們下星期六註冊，往大溪地蜜月，只有一個月時間裝修，全推到我身上，我只得找你們。」
張太太表示女兒即將結婚，需要裝修新居。
宇宙微笑：「我年紀不小了。」
胡女士遺憾地說：「我的助手專業知識不足，得好好訓練，我想派人到你處學習，願以股份換取你寶貴經驗。」
「祖籍呢，父母，祖父母在什麼地方長大？」
胡女士親自來接，休息過後，帶他倆大吃大喝四處遊覽。
「一個人一件事出名，多少總帶些神秘的不名譽色彩，那才引人入勝。」
「謝謝你宇宙，我要結婚了。」他忽然宣布。
「它撞過你的膝頭，我把它放在寢室床几上。」
碟子上點心還剩一隻小籠包，宇宙知道鄧幸特別喜這種鮮肉餡一口湯的點心，連忙夾起放到他碟子上。
「宇宙，你得原諒我。」
「是誰錯？」他忽然問。
同事咧開嘴笑，嘴角從一隻耳朵拉到另一隻耳朵。
他們結伴去到慕名都會。
宇宙忽然坦率地說：「我剛解除婚約，不像倉卒行事，我想靜一段日子。」
「宇宙，你忽然聽話了。」他把因由告訴她。
「你的家鄉在哪裡？」
宇宙忽然斬釘截鐵聲帶惱怒地說：「不用告訴我，我不會來。」
「我由衷羡慕。」
「什麼都瞞不過你的法眼。」
「對一個女子來說，確是最大打擊，需時間治愈。」
他關上門，宇宙蹲到地上，用手掩臉，肩膀上像是去掉千斤重擔。
呵，國家地里雜誌，宇宙心嚮往之。
「家母辭世不足一年，我又剛解除婚約。」
其貌不揚的關宏子說下去：「原來她優雅的母親一直不知家道已經淪落，母女一直天真渾噩地生活。」
郭美貞告辭。
「同我一樣，你是江蘇人。」
城市新區建築物沒有一絲協調感，雜亂新奇得另成一格，倒也有趣大胆。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宇宙微笑。
九*九*藏*書
宇宙十分高興，說說笑笑，很快抵[土步]。
回到家，她大字那樣躺在客廳地毯上，越想越慶幸，不禁哈哈大笑不絕。
半晌，一個同事說：「鮑狄路。」那是上世紀初美國南部的妓院。
鄧幸想一想，「我願意陪你去。」
背影仍然矮小，五短身材，心機比身型大百倍。
宇宙說：「真像巴黎，一般是盤地加河流。」
鄧幸輕輕說：「不如置一座公寓，閑時來住幾天。」
這時，他們路過一個地方，宇宙好奇問：「什麼叫少年宮？」
宇宙與鄧幸都笑了。
「一言而定。」
「我一直是關宏子手下。」
宇宙無奈，「所以他不再愛我。」
鄧幸笑起來，「你知道在什麼地方可以找到我。」
郭美鎮凝視她，「宇宙你已長大成熟。」
「真要追究，那麼，完全絕對必定是我的錯。」
鄧幸嘆口氣，「名不虛傳。」
胡女士說：「宇宙你年紀輕輕，做事經驗步驟如此精密老練，叫人詫異。」
宇宙微笑。
新生活早期有點不習慣，電話一響，總以為是關宏子找，叫她在一小時內收拾行李趕到飛機場與他會合一起出遠門。
他每天下午送蛋糕及鮮花來。
宇宙否認：「不不，他是我專業顧問。」
「沒問題，你放心，張太太，我們不會辜負你。」
「你回去尋根？」
「加多一雙筷子而已。」
「我們會不會接到投訴？」
宇宙微笑，「這才叫做追求呀，郭姐，我享受接受與不之間的張力。」
「總有個原因吧。」
就是這單生意，已叫他們全年收支平衡。
他一直是英雄。
「宇宙，我仍然愛你。」
宇宙答：「六到十二個月。」
「比圖樣更漂亮，我極之滿意，那盞水晶燈掛在貨倉式天花板上晶光四射，對比強烈。」
「去看看也好，聽說新舊彙集，熱鬧得不得了。」
鄧幸一聲謝送到嘴裏。
他忽然握住宇宙雙手，輕輕說：「比我想象中還小。」
「我亦欣賞你們辦事作風：一是一，二是二，什麼都事先九*九*藏*書立約說個一清二楚。」
債務完全清除。
那個朋友，傍晚見面，宇宙閑閑地，十分技巧地說起上海之行：
年輕人呵地一聲，隨即問：「多久？」
大家震驚得不會說話。
這是在說誰呢，宇宙微笑。
鄧幸說：「我與宇宙想到城隍廟逛逛，家祖母曾說那裡有極精緻扇子。」
舊區情調令宇宙讚嘆不已。
「胡女士一講滬語，我側耳聆聽，作為男子，真不介意到上海工作。」
不知怎地，兩人竟有兄妹般親昵。
「市場較香港大百倍。」
高手過招，其逢敵手。
「我想一想，給你提一個具體方案，立一張簡單合約。」
「你的嘉利花瓶呢？」
她說：「北京廣東等地名英文早改作拼音，只剩上海與香港照舊。」
之後，人流就比較疏落。
胡女士看在眼裡，怪羡慕。
「聽說那男生極其英俊。」
宇宙哈哈哈大聲笑，「郭姐，你說的是。」
夥計們又趕了一個設計出來。
宇宙有點寂寥。
郭美貞長長吁出一口氣。
宇宙笑起來，「謝謝。」
宇宙再也見不到關家的親友夥計。
「特殊才華特殊例子。」
「呵，進去參觀。」
鄧幸說：「我的法語一直沒學好，你呢？」
那麼少時間，那麼多有趣的男生，張宇宙伸一個懶腰，她此刻是自由身。
幸運的她恢復自由身。
晚上，他們承認：「上海人真叫人舒服，他們特別聰明伶俐圓滑，人也漂亮。」
張太太一走，宇宙吩咐下去：「叫她簽合約由我們全權負責，然後，睡房髹深紫色，客廳大紅，還有，金色浴室。」
她瘦許多，三號衣裳仍覺寬鬆，手腳細得一如印支小孩難民般。
宇宙抬起頭，看見候機室對面有一個年輕男子凝視她，雙方目光接觸，他馬上不好意思轉頭避開。
「郭姐，我又活回去了：與同齡男生廝混，試探對方意思，考慮第一次約會是否應當接吻，該穿何種樣性感衣飾……」
她左邊臉頰有稍微麻痹的感覺，真好，細胞全無恙，敏感依然在。ｈtｔｐs://ｒｅad.99ｃｓｗ•ｃｏm
「你或可送他們出國閱歷，學好英語。」
「你的傢具到了。」
她找出胡女士名片，打電話過去，胡女士意外，滿是笑意，「是否有機會談談？」
「我也是宏子。」
「但是，你們從來不曾一起出去過。」
「郭律師，今日大駕光臨，你代表什麼人？」
胡女士微笑，她目的已達。
「這麼快對方已經答應？」
她帶他們參觀朋友居所，美輪美奐，水準甚高，但一如胡女士說：太過工整，幾乎照著建築文摘各種設計圖來做，有欠個人品味。
職員實在好奇：「幾時？」
「婚禮就在下月——」
「真精彩！」鄧幸走近去看。
胡女士說：「大量出口后質素已經差許多。」
「我在美國西雅圖出生。」
他的朋友是外籍人士，攝影器材箱上掛著那人所熟悉的黃色長方框標誌。
太大方太不在乎，也不行，宇宙露一個凄寂的表情，「我都不知發生什麼，已被唾棄。」
「你的家一定富藝術感。」
鄧幸來看她，「回來也不通知我。」
過兩日，助手在宇宙耳邊輕輕說：「張太太又來了。」
可是，世事多意外，那麼文雅的母親，女兒的品味卻比較獨特，她選擇第一個設計，並建議加一頂黑紗釘亮片的帳子，以及一盞夜總會用的反光鏡子球。
這十分公平。
宇宙笑出眼淚來。
從她的語氣表情，她像是完全知道張太太的女兒正是宇宙前任未婚夫此刻的未婚妻。
「真的，你為何那樣瘦，是有心事？」
鄧幸笑起來，「我儘力而為。」
「所以叫她簽署授權書。」
店名飛芸，裝修如一間茶館，不約而同，叫客人鬆弛愉快，完全不像是來花錢，而是來休閑的地方。
「我做東，請你吃遍上海。」
她從來不喜歡球賽。
宇宙平靜地說：「人客進門，還不去招呼。」
「聽說有位英俊男同學天天來。」
「什麼？」
「為著自己店鋪名譽，請做多一個比較文雅的室內設計供張太太選擇。」
宇宙輕輕答：「誰也沒有九九藏書錯。」
她高興得淚流滿面。
「每次來，他坐你那位置，身體微微往前傾，像是想握住我的手，叫人緊張。」
那樣的男生市面上還是很多的：陳應生、鄧幸，不過，女方也需有些條件，才有資格同他們玩：她們必需經濟獨立，永不可能成為他們負擔。
「你倆喁喁私語，好不熨貼，分明戀愛中。」
假期結束，胡飛芳送他們到飛機場，依依不捨：「記得再來。」
「高大碩健，會笑的眼睛，懂得選玉簪花送人，擁有許多閑情。」
走到二樓，只聽見噼啪聲不絕，原來是一個乒乓球練習場地，數十張乒乓球桌共處一室，少年男女個個精神奕奕，身段敏捷，不停來回奔跑，接球發球，這是比賽，不是遊戲。
過兩日，宇宙若無其事恢復工作。
胡女士納罕，「有那樣地方？我都不知道，我陪你們往玉佛寺吧，接著到東台古玩市場遊覽，倦了去真愛酒吧喝一杯啤酒；再到香樟飯店晚餐。」
關宏子點點頭，他滿意地走了。
啊。
就這樣講好了。
但是沒有，他拿得起放得下。
玩笑開到此處為止。
「青年康樂會所，從前是大世界遊樂場。」
「我想到上海看看。」
他看著她：「你是一個講道義的人。」
「我知道。」
宇宙說：「玩得真痛快，我吃得胖了好幾磅，前天胡女士才問：怎樣才可以像我那麼瘦。」
胡女士笑了，她請他們到南京東路的店裡小坐。
「黑絲絨窗帘，天花板鑲鏡子，粉紅色大理石地板，找一張畢加索哭泣的女子複製品掛書房，大門打造成月洞門，別忘記檀香木花架子。」
「目前趨勢是越貴越好，消費能力直線上升。」
鄧幸連忙說：「我們夠邋遢，你別見怪。」
下午，郭美貞出現。
「你看我們可有發展？」
「我來同你講，你可以隨時重新約會。」
「一定。」
傭人嚇得躲進廚房不敢出來。
「什麼事呢。」
「要多來學習。」
「這是個寶藏，明式仿造傢具竟做得這樣精緻。」
「不名譽。」
宇宙立刻說：「我九九藏書想討得你專業意見，看投資氣候優劣。」
下午，她坐在露台看賬部，關宏子來了。
「請隨時來參觀，對，我倆可以吃頓飯嗎？」
「中國，讓我想，曾祖父在杭州做錢莊。」
他倆擁抱一下。
宏子歉意，「宇宙，店鋪賺歸你，蝕歸我，丹桂路這座公寓贈你，還有幾筆股票及現款，在郭律師處待你簽名，我們可否仍是朋友？」
「我可否帶一個朋友？」
過一陣子，宇宙才輕輕掙脫。
「還有一件事。」
她迎出去，「宏子，請坐。」
下午，她正式到郭律師事務所簽署文件與關宏子解除婚約。
宇宙看得呆住。
同事們在玻璃窗里看英俊的他充滿陽光笑容推門進來，然後若無其事地散開工作。
是，自從發覺被陳應生欺騙，宇宙向命運投降，於是，他失卻挑戰。
胡女士感喟：「我開頭以為品味就是把品牌襯托得十全十美往身上罩，見過你倆，才知什麼叫風流倜儻，真的稱心如意，愛怎樣打扮都瀟洒好看：扎染毛衣襯牛仔褲，西裝配猄皮涼鞋……」
大家太知道她們之間關係，認為一點也不過火。
這男子與鄧幸完全不同類型，他帶著許多攝影器材，與同伴一起，像是不知從何處完成任務回來。
鄧幸說：「鼎鼎大名，如雷貫耳，英語字典中有『被上海了』一辭，指受騙、綁架、在大千世界中迷失。」
還有什麼難得到她呢：未婚夫結婚了，新娘不是她，她還幫他們裝修新居，做得似座妓院。
但是她終於找到平手，與鄧幸能夠長遠嗎？她不知道，但是，享受目前的感覺已經足夠。
他們本來打算乘船往蘇杭，但是實在留戀大都會，逛舊貨攤就一整天。
她挽著他的手臂，把頭輕輕靠在他肩上，她不矮，他卻還比她高出大半個頭。穿球鞋，她只到他耳邊，這樣強壯身型的男伴，女生夢寐以求。
水到渠成，十分愉快。
「都已經談妥，我把她父親的破產生意保住，贖回大屋。」
宇宙捧起花|蕾，深深聞那香氣。
宇宙笑，「一隻小籠包？」
宇宙仰起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