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漸漸地我們會理解您的。」第一位女士說。

「這些藝術家們，」他不高興地說，「有時候，脾氣真古怪！不過，如果你真的認為他在等你，那我可以告訴你，這條街最後的那棟房子就是他的家。」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不然就太晚了。」這時候，第二位女士插話說，「我們馬上就要到機場了，您能不能至少讓我們對這個孩子做一次簡短的採訪？」

「就是這兒。」龜甲上顯示出這幾個字。

還沒等毛毛說什麼，他就拉著毛毛上了汽車。三位女士坐在後排，吉吉坐在司機旁邊，毛毛坐在他的腿上，汽車就開走了。

「啊，真有這樣一個小姑娘？」第三位女士驚異地問道，「我一直以為這是你編造出來的呢！——我們可以馬上交給出版社或者廣播電台！『與童話中的公主重逢』或者別的什麼名稱，這將在人們當中產生神奇的效果！我將馬上聯繫，促成這件事，一定會引起轟動！」

「他馬上就來。」這行字出現在龜甲上。

汽車往前開出一段距離，「吱」地一聲剎住車，從車上下來的正是吉吉。

可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世道變了，完全變了。」

「是的！』吉吉嘆息道，「但不是現在！不是現在！」

那個僕人不相信地上下打量著毛毛，他身後的花園門半開著，毛毛可以看到裏面的草坪，幾隻長毛狗正在那兒嬉戲，噴泉發出嘩嘩的水聲。一棵鮮花盛開的樹上棲息著一隻美麗的小孔雀。「啊！」毛毛驚喜地喊道，「那隻鳥真美麗！」

「花|花|公|子！」烏龜甲殼上出現了幾個字，但馬上又消失了。

「您還不懂我的意思嗎？』請吉厲聲說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想讓您把她帶到那裡去！」

毛毛正要講述侯拉師傅和時間花，後面的一位女士已經將身子探到前面來。

毛毛不知道富人家的僕人都穿這種背心，她站起來說道：「你好，我在找吉吉的家，尼諾告訴我，他現在住在這兒。」

「不行。」吉吉說，「我不願意這樣做。」

「太遺憾了！」那位女士說，「這樣的故事會催人淚下的。不過，隨您的便吧，這件事也許以後還可以做，如果我們……」

他的話刺傷了那三九九藏書位女士。

我們的老貝波呢？他在於什麼？我一直沒有見過他。還有那些孩子們呢？哎呀，你知道，毛毛，我常常想起我們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那時候我給你們講故事，那是多麼美好的時刻啊！

「是的。」毛毛說，「是這樣，他是我的朋友，我在尼諾那兒的飯錢都是他為我付的。」

她緩緩地轉過身，走出候機大廳。突然，她感到渾身一震：她把卡西歐佩亞也丟了！

「我現在惟一能做到的可能就是閉上嘴巴，什麼也不講，保持沉默。也許我的後半生要這樣過，也許至少要等到人們把我忘記了，而我又重新變成無人知曉的可憐蟲的時候。

啊，毛毛，我們有多少話要說啊，這期間發生了那麼多可怕的事情。你身體還好嗎？終於又可以這樣說話了！

「你找誰的家？」

「我只顧說自己了。」吉吉說，「現在總該你講講這段正說著，小汽車已經在機場前面停住了。他們下了車疾步走進候機廳。幾位穿制服的航空小姐早已在那裡等候。一群記者在旁邊拍照，同時向他提出各種問題。空姐不斷地催促他，因為飛機幾分鐘之後就要起飛了。

最後還是吉吉轉過頭，對後面的女士們無精打采地嘟喚說：「對不起，我並不是指你們，我的神經太緊張了。」

這條街最後的那棟房子，四周也圍著一人多高的圍牆，院門也和剛才那一家相同，是一塊大鐵板，使人看不到裏面，門口也沒有名牌和門鈴。

「當然，當然！」吉吉馬上表示和解，「那我們走吧！你還有什麼事情嗎？毛毛，你同我們一起去機場吧！路上我們可以繼續談，然後我讓司機送你回家，同意嗎？」

於是，毛毛就一直走到大門前坐下，耐心等待。半天，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毛毛開始想，有時候卡西歐佩亞也可能會出錯。

「哎。」第二位女士尖刻地駁斥道，「我們還不是都一樣！我們只是完成自己的工作，我們為您安排活動日程，您付給我們工資，如此而已，尊敬的主人！」

在這次與吉吉邂逅相遇的整個過程中，毛毛沒有機會說上一句話。可是，她心中有多少話要對他傾訴呀。她隱約感到，因為找到了他ｒｅaｄ•９９ｃｓｗ.cｏm，所以現在才真的失去了他。

「你敢肯定他會來嗎？」過了一會兒，毛毛又問道。

毛毛跳起來，飛也似的向他跑去，吉吉一把抱住她，把她高高地舉起來，在她的臉頰上親個不停，抱著她在大街上跳起舞來。

「這個孩子傷著了嗎？」一位女士問，話中責備的成分遠遠地超過了擔心。

「為什麼門關得這麼嚴？」毛毛問，「我進不去呀。」

「但是貧困而且沒有夢想——不，毛毛，那就是地獄。因此，我寧肯過現在這種生活。

「這一切都是你的嗎？』毛毛用手指著大門裡面問道。

「不是！」穿背心的人蠻橫地說道，「馬上走開！這兒沒有你要找的人！」

雖然這是地獄，但是，這至少是一個舒適的地獄。——唉，我都說了些什麼呀？當然這一切你是不會明白的。」

如果他老不出來的話。」

「我不是那種人！」吉吉突然大發雷霆。然後又對毛毛說，「請原諒，毛毛，你也許不懂，但我實在不願意讓那個壞蛋把你摸在手裡。」

那個穿背心的人揚起眉毛，搖搖頭。

「毛毛，你看見了吧——我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他苦笑了一下接著說，「我已經不能自主了，想回去也回不去了。我算完了，從前我說『吉吉就是吉吉』！——你還記得嗎？但是現在，吉吉已經不是吉吉了。告訴你，毛毛，生活中最可怕的就是夢想全部實現的時候。就像我現在這樣。我已經沒有什麼夢想了，我也不能從你們身上再學到它了，我對一切都已經厭倦了。」

「天哪。」吉吉煩躁地說，「我同毛毛那麼長時間沒有見面，難道就不能安靜地談幾句話！

這時候，龜甲上出現的不是她所期望得到的回答，而是「再見！」兩個字。

「導遊吉吉，我的朋友。」

吉吉理解毛毛的心。他難過地點點頭，然後就被他花錢僱用來的女士們拉走了。他再次向毛毛遠遠地招招手，毛毛也揮手示意，隨後他就消失了。

「這就是毛毛！」吉吉笑著大聲說，「我的老朋友毛毛就是她。」

「我真不明白您想幹什麼，」那位女士委屈地回答道，「人人都認為那將是求之不得的好機會。」

「現九_九_藏_書在，』請吉歪著身子微笑著對毛毛說，「現在我們只談自己的事情，毛毛。」

「她為什麼在大門口閑逛！」第二位女士問。

就在他們談話的時候，從汽車裡又下來四個人，他們走到吉吉跟前：一個男人身穿皮夾克，三位女士全都濃妝艷抹，但表情卻很冷漠。

「喂，臟小孩，」突然，一個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來，「你在這兒找什麼？」

第二位女士看了看表說道：「我們得趕快走，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毛毛多麼想幫助吉吉啊！這使她感到心裏隱隱作痛。但她覺得，使他重新成為吉吉也許不一定對，再說，如果她不再是原來的毛毛了，那她就一點兒也幫不了吉吉的忙。

「是的，」吉吉絕望地喊起來，「我不能放棄這個機會！但這與毛毛沒有關係！現在——我懇求您！——讓我倆安靜地談五分鐘！」

這真是一個環境優美的地方，街道寬闊整潔，幾乎見不到行人。在高牆、鐵柵欄後面的花園裡，古木參天。花園中的房屋都是用玻璃水泥建造的長方形平頂建築物。房前綠油油的，草坪修剪得非常平整，彷彿在邀請人們到那裡玩耍、翻筋斗。然而，不但看不到有人在花園中散步，也看不到有人在草坪上嬉戲。看來，他們的主人根本沒有時間。

「不！」吉吉對她說，「現在不行，以後也不行，而且永遠不行！在我和毛毛說話的時候，您最好免開尊口！」

有好幾分鐘誰也沒有說話。

「馬上就會知道。」烏龜甲殼上閃現出這句話。

吉吉彎下腰，久久地看著毛毛，突然，他的眼睛里充滿了淚水。

「他真的在等你嗎？」那個人問。

毛毛大吃一驚，慌忙問道：「這是什麼意思，卡西歐佩亞？難道你又想離開我嗎？

「請原諒。」她說，「我剛剛想出一個好主意，這就是，無論如何，我們也要把毛毛帶到帕布利克電影公司。她肯定會在您的流浪故事中成為新的童星。想一想這會帶來怎樣的轟動吧！毛毛扮演毛毛！」

「剛才摔疼了吧？」他氣喘吁吁地說。還沒等她回答，便又激動不已地說了下去，「真對不起！我把你嚇壞了吧，因為我的事情特別急，你懂九_九_藏_書嗎？我已經又遲到了。這些日子你究竟藏到哪裡去了。你必須把這前前後後的情況都告訴我。我以為你再也不回來了呢！你看到我的信了嗎？它還在那兒嗎？那好，你到尼諾那兒去吃飯了嗎？好吃嗎？

「我想知道，」毛毛說，「這兒到底是不是吉吉的新房子，看樣子根本不像是他的。」

「這裏沒有什麼導遊。」穿背心的人轉過身去。他走進花園，正想關上大門，但在最後的一瞬間，似乎想起了什麼。

你到底打算幹什麼？」

「是的，是的，他就是導遊吉吉。」毛毛高興地說，「他也叫吉羅拉姆，你知道他住在哪兒嗎？」

這段路可不近，儘管毛毛已經習慣了赤腳走路，但當她走到小綠山時，腳掌仍然感到一陣陣鑽心的疼痛。她連忙坐在下水道的一塊石頭上，準備休息休息。

「您總是在指責我，」這位女士也生氣了，「說我沒有給您製作具有足夠影響的廣告！」

他憂鬱地注視著窗外。

「沒有，沒有，一點兒也沒傷著。」吉吉肯定地說，「她只是嚇著了。」

「我去找你！」卡西歐佩亞的回答使毛毛感到更加莫名其妙。

「好。」吉吉說，「現在開始講吧，毛毛！最好從頭講起，你當時怎麼突然失蹤了呢？」

「毛毛！」他張開雙臂大聲喊道，「真是我的小毛毛！」

「不行！」吉吉激動地吼叫起來，「我現在要同毛毛談話，這是私事！對我來說這是非常重要的！要我對你們說幾遍才行呢？」

「你問的是不是那個吉羅拉姆，那個著名的講故事的專家？」

他鬆開毛毛，掏出一塊手絹擦擦手，好像剛才抓了什麼髒東西似的。

「唉，您就允許我這一次吧！」那位女士毫不讓步地說，「這關係到您的聽眾，而不是我的聽眾！您應該好好考慮考慮，您目前的處境是否允許您放棄這樣一個機會！」

「站住！」他說，「你想幹什麼，小臟丫頭！」

第二天，毛毛一大早就動身去尋找吉吉的住處。當然，她會帶上那隻烏龜。毛毛知道小綠山在什麼地方，那是一個離老圓形露天劇場廢墟很遠的郊外別墅區，在這個大城市的另一邊，離那個千篇一律的新住宅區不遠。

毛毛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九_九_藏_書首先她聽懂的是吉吉病了，而且危在旦夕。她猜想，這一定是灰先生們搞的鬼。她不知道怎樣幫助吉吉，使他不要去他根本木願意去的地方。

「真的嗎？」毛毛充滿希望地問道。

「如果我知道，」毛毛對烏龜說，「現在怎樣能打聽到吉吉在哪裡就好了。」

吉吉嘆息著抓了抓腦袋，然後從背心口袋裡掏出一個銀白色的小盒子，打開取了一片葯，吞了下去。

「聽著，毛毛。」他的聲音很輕，輕得周圍的人無法聽到，「留在我身邊吧！這次我帶你一起去旅行，以後還帶你到別的地方去。你就同我一起住在我那幢漂亮的房子里，像一位小公主那樣，穿美麗的綢緞做的衣裳。你只要呆在我身邊，聽我講話就行了。也許我又能想起以前那樣的真正的故事，你知道嗎？你只要說聲『行』，毛毛，一切就都會恢復正常。請幫幫我吧！」

女士們都不再吭聲了，吉吉精疲力竭地用手捂住了眼睛。

毛毛轉過身，看見一個身上穿著條紋背心的男人，樣子有點古怪。

「等！」烏龜的回答。

就在這時候，大門猛地打開了，一輛車身很長的豪華汽車飛快地開出來，毛毛敏捷地向旁邊一躍，雖然沒有被撞著，但卻摔了一跤，重重地摔倒在地。

你親眼看見了吧，毛毛，這些奴隸主的幫凶，她們不讓我和你談話。」

「別打擾她！」吉吉氣憤地說。

「有！」毛毛加重語氣地說，「我必須找到吉吉，他一定在等我，你真的不認識他嗎？」

「那好吧。」毛毛嘆了口氣說道，「我也許能等很久，可是吉吉怎麼知道我在外邊等他呢？

她搖了搖頭，眼裡也充滿了淚水。

她想走進去，到近處去仔細地觀賞，但那個穿條紋背心的人一把抓住她的衣領，把她拖了回來。

花園的門關上了。

毛毛幾次想回答吉吉的問題，由於無法打斷吉吉那滔滔不絕的話語，便乾脆等他把話講完，同時還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看上去，他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他身上穿的衣服那麼漂亮、講究，還散發著香氣。可是不知怎麼，毛毛卻感到他特別陌生。

「可是你，小姑娘，」這時候，第一位女士轉向毛毛，微笑著說，「你一定會願意讓別人報道你，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