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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我是柯林」

第十三章 「我是柯林」

「我要讓你看一樣東西,」他說,「你看到牆上掛著的玫瑰色絲簾了嗎,在爐台上方?」
「閉上眼睛,」瑪麗說,把腳凳拉近些,「我會像在印度我奶媽做的那樣。我會輕拍你的手,低聲唱著什麼。」
他跌回枕頭,躺在那裡,他臉上帶著古怪的表情。
「她就睡在另一間房裡。護士昨天走了,和她姐姐過夜,她想出去的時候總是讓瑪莎來照看我。瑪莎會來告訴你什麼時候來這兒。」
「聽著就像一個在荒野迷路的人,不斷流浪,不斷哭泣。」她想。
他靜靜地躺著,聽她繼續說玫瑰。玫瑰可能已經笨手笨腳從這樹爬到那樹,垂掛下來——附近可能有很多鳥兒築了巢,因為那裡安全。然後她告訴他知更鳥和季元本,關於知更鳥可說得很多,說它又容易又安全,她不再擔心。知更鳥讓他那麼快樂,他微笑著,直到他顯得可算美好,剛開始瑪麗曾覺得他甚至比她自己還要乏味,巨大的眼睛,大卷的頭髮。
「我敢說多半是,」他回答,「我們來說別的。說說花園。你不想看到嗎?」
他不舒服地挪了挪。
「她比你漂亮多了,」她說,「可是她的眼睛和你的一模一樣——至少形狀和顏色一樣。為什麼用帘子蓋著她?」
「不,我不是,」瑪麗回答,她自己的低語聽著半是恐懼,「你是嗎?」
「我不知道鳥可以那樣,」他說,「但是你要是待在屋裡,你永遠看不到東西。你知道這麼多東西。我覺得你好像已經到花園裡去過似的。」
「不,」他回答,一副乖戾、厭倦的樣子。「但是我不想死。我覺得病的時候,我躺在這兒,想這件事,直到我哭了又哭。」
他瞪著她,好像覺得她發瘋了!
「為什麼?」瑪麗忍不住又問。
「我能讓他們回答。」柯林說。
「要是莫得勞克太太發現我來過這裏,會怎麼說?」她詢問。
「什麼花園?」男孩問。
「我們兩個都醒著,」瑪麗說。她掃了一圈高高的天花板,陰影滿布的角落,微弱的火光。「看起來真像個夢,半夜三更,房子里的每個人都睡了——除了我們。我們清醒得很。」
瑪麗原本不知道自己被慣壞了,但是她能清楚地看到這個神秘的男孩被慣壞了。他以為全世界都是他的。他多麼怪僻,他說起活不長的態度多麼冷漠。
瑪麗的手相互緊抓。一切都毀了——一切!迪肯永遠不會回來了。她永遠不能再感到像一隻米瑟原的畫眉鳥有一個安全隱藏的巢了。
「不是,」他大概等了一陣才回答,「我是柯林。」
「任何人不準進去已經有十年了,」這是瑪麗小心地回答。
「對,」她回答。
這時瑪麗明白了,迪肯是用畫傳遞消息。他的意思是她應該放心他會保守她的秘密。她的花園是她的巢,她像一隻米瑟原畫眉鳥。噢,她多麼喜歡那個奇怪而又普通的男生!
「是,她經常照顧我。護士喜歡離開我,然後瑪莎來。」
「這雨和我以前一樣專愛作對,」她說,「它知道我不想要它,所以要來。」
瑪麗的詞句幾read.99csw•com乎跌跌撞撞。
「不,」他說,「要是你走了的話,我肯定會覺得你是個夢。如果你是真的,就在那個腳凳上坐下來聊天。我想聽你的事。」
「一個秘密,」他說,「你什麼意思?告訴我。」
「哦,這是多麼古怪的一座房子!」瑪麗說,「多麼古怪的一座房子!一切都是個秘密。房間鎖起來,花園鎖起來——還有你!你是不是被鎖起來的?」
他已變得相當激動,他奇怪的眼睛開始星星一樣發光,更加大不可測了。
柯林半坐起來,轉向她,身子撐在雙肘上前傾。
「她是我媽媽,」柯林抱怨地說,「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死。有時候我恨她那麼做。」
瑪麗原先沒有注意到,然而她抬頭看見了。是一道柔軟的絲簾,似乎掛在什麼畫上。
「因為你出生的時候,花園門被鎖上了,鑰匙被埋起來。已經鎖了十年了。」
雖然他醒著的時候,爸爸很少看他,各種各樣奇妙的東西都給他,來娛樂他自己。然而,從未能取悅於他。他可以有要什麼有什麼,從不必做他不喜歡做的事。
「為什麼?」他驚呼,「你說你想看到它的。」
瑪麗手拿蠟燭站在門旁,屏住呼吸。然後她溜過房間,隨著她靠近,亮光吸引了男孩的注意,他在枕上扭頭瞪著她,灰眼睛睜得那麼大,似乎大不可測。
他更加往前傾。
「我十歲,」瑪麗回答,一時間忘了自己的煩惱,「你也是。」
「你想活嗎?」瑪麗詢問。
他瞪啊瞪啊瞪。瑪麗忍不住注意到他有多麼奇怪的一雙眼睛。瑪瑙灰,在他的臉上顯得太大,因為它們周圍滿是黑睫毛。
「我相信我不會。」他像剛才說話一樣漠不關心地回答,「從我記事起,我一直聽到人們說我不會。起初他們以為我太小不懂,現在他們以為我聽不見。但是我能。我的醫生是我爸爸的表弟。他很窮,要是我死了,我爸爸死的時候整個米瑟韋斯特莊園都歸他。按理我以為他不會希望我活下來。」
他仍然拿著她的那片袍子,他略略拉了一下。
「為什麼?」瑪麗問。
「就是太陽照進雨水,雨水落進太陽,東西往上冒,在地下生長。」瑪麗說,「假設花園是個秘密花園,我們能夠每天進去,觀察東西每天越長越大,看有多少玫瑰是活的。你看不到嗎?噢,你看不到假如是個秘密該好多少?」
她不知道說什麼,於是就什麼也沒說。顯然他不期待回答,下一刻,他讓她吃了一驚。
不知怎的她可憐他,不想他醒著躺在那裡,所以她背靠在床上,開始拍打他的手,吟唱著一首很低的興都斯坦語歌謠。
「因為我會害怕你會看到我。我不準人看到我,和我說話。」
男孩的臉尖瘦、細緻,色如象牙,他的眼睛襯著臉顯得太大了。他也有很多頭髮,大卷大卷跌在額上,讓他的瘦臉顯得更小了。男孩看上去病了很久,但是他哭似乎更是因為覺得疲憊彆扭,而非疼痛。
他朝外層的走廊點點頭。
瑪麗依言行事,回到腳凳。
「瑪莎這些read.99csw•com時候一直知道你?」她說。
「是水仙、百合和雪花蓮。它們現在正在土裡長——冒出灰綠的點點,因為春天要來了。」
「我三次聽到你哭,」瑪麗說,「但是我不知道是誰。你是在為那個哭嗎?」她這麼做,想讓他忘記花園。
「我會告訴你我想的它會是什麼樣子,假設我們能進去的話,」她說,「它被鎖起來這麼多年,東西也許都長成了結。」
床邊有一支蠟燭,她拿起來輕輕地走出房間。走廊很長很黑,但是她太興奮,不顧了。她想她記得在哪個角拐去那個門上蓋掛毯的短走廊——她迷路那天,莫得勞克太太出現時穿過的那個走廊。聲音是從那個走廊來的。於是她在微光里繼續走,幾乎是憑感覺找路,她的心跳得很響,她想像自己都能聽見了。遙遠模糊的哭聲持續著,引導著她。有時它停頓一下,又開始。該在這個角拐彎嗎?她停下來思考。是,是這個。走到這個走廊盡頭,然後左轉,然後上兩段寬台階,再右拐。對,掛毯蓋著的門。
「我也是,」瑪麗說,「我會盡量經常來,可是」——她猶豫——「我要每天去找花園門。」
「你爸爸!」瑪麗倒吸一口氣,「從來沒人告訴我他有個兒子!他們為什麼不?」
「他是我爸爸。」男孩說。
「我來這兒很長時間了,」瑪麗說,「我該走了吧?你的眼睛看著困了。」
他又止住她,和她一樣興奮。
「什麼是球根?」他迅速插話。
「為什麼?」瑪麗又問,覺得一刻比一刻迷惑。
「沒有,」他回答,「他們不敢。」
「很快就會死了,要是沒有人關心它的話,」她說下去,「球根還活著,可是玫瑰——」
「我但願我能在你走以前睡著。」他頗為害羞地說。
「因為我總是這樣,生病,必須躺著。我爸爸也不準別人和我說話。僕人不準談論我。如果我活下來,我也許會駝背,但是我不會活下來。我爸爸憎恨去想起我可能會像他一樣。」
她栽回枕頭上,埋著臉。她沒有哭,而是躺著恨重重擊下的雨聲,她恨風,恨風的「嗚嘯」聲。她再也睡不著。喪氣的聲音讓她醒著,因為她自己覺得喪氣。如果她覺得高興,風雨聲很可能已安撫她入睡。風「嗚嘯」得多響啊,雨點潑得多大,擊打著窗玻璃啊!
這一刻瑪麗明白了她問起哭聲時,瑪莎為難的表情。
「我讓他們做的,」他說,「有時候我不喜歡她看著我。我生病倒霉的時候,她笑得太多了。另外,她是我的,我不要別人看到她。」
他躺著想了幾分鐘,就像他曾經做過的,然後他又說。
「有時候。一般我睡著的時候。他不願意見我。」
「要是你不喜歡別人看到你,」她開口道,「你想要我走開嗎?」
「哦!不過是——不過是一個她過去喜歡的花園,」瑪麗結結巴巴,「你一直待在這裏嗎?」
「我想,」他固執地繼續,「我覺得我以前從沒真的想去看什麼,但是我想看那個花園。我想把鑰匙挖起來。我想把門打開。我也許九-九-藏-書可以讓他們把我放在椅子里抬過去。算是呼吸新鮮空氣。我打算讓他們把門打開。」
可是你永遠不知道約克郡的天氣將會怎樣,特別是春天。夜裡,她被雨點重重敲打窗戶的聲音吵醒。瓢潑大雨如注而下,風聲在這座巨大古老的房子拐角處、煙囪里「嗚嘯」著。瑪麗從床上坐起來,覺得倒霉又憤怒。
可是小心已經太遲了。他非常像她自己。他也無事可想,這個密藏著的花園的念頭吸引著他,正如曾經吸引了她。他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它在哪裡?她去找過門嗎?她問過花匠嗎?
「從我自己的房間里。風嗚嘯得我睡不著,我聽到有人哭,想找出來是誰。你為什麼哭?」
她已經醒著輾轉反側了大概一小時,突然有什麼讓她從床上坐起來,頭轉向門聽著。她聽啊,聽啊。
「不。我待在這個房間,因為我不想被搬出去。那太累我了。」
「我要去查出那是什麼,」她說,「大家都在睡,我才不在乎莫得勞克太太呢——我不在乎!」
「他仇恨花園,因為她死了。」瑪麗半是自言自語。
「我是柯林·克蘭文。你是誰?」
「如果你不會讓他們抬起去花園,」瑪麗企求,「也許——我覺得幾乎可以肯定我能找出怎麼進去。那時——如果醫生想讓你坐在椅子里出去,如果你總能做你想做的,也許——也許我們能找到一個男生來推你,我們可以單獨去,那裡會一直是個秘密花園。」
「你看——你看,」她斷斷續續地說,「假設除了我們沒人知道——假設有一道門,藏在常春藤下什麼地方——假設有門——假設我們找到它;假設我們能一起從門那裡溜進去,在身後關上,沒有人知道裏面有人,我們叫它我們的秘密花園,假裝——假裝我們是米瑟原的畫眉鳥,它是我們的巢,假設我們可以幾乎每天在那裡玩,挖土種種子,讓它全部活過來——」
她希望他第二天馬上就回來,她入睡時盼望著早晨。
「你多大?」他問。
「你能嗎?」瑪麗支吾道,漸漸感到恐怖。要是他能讓人們回答問題,誰知道什麼會發生?
「每個人都必須讓我高興。我告訴過你的。」他說,「要是我活下來,這地方有一天會屬於我。他們都知道。我能讓他們告訴我。」
「很好聽,」他更為昏昏欲睡地說,她繼續吟唱、輕拍,然而當她再看時,他黑色的睫毛緊貼在臉頰上,因為他的眼睛已經閉上,他已經睡著了。於是她輕輕地起來,拿起她的蠟燭,沒有半點聲響地溜走了。
「因為我也睡不著,我頭疼。再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應該——喜歡——那樣,」他說得非常慢,眼睛朦朧似夢,「我應該喜歡那樣。我應該不會介意一個秘密花園裡的新鮮空氣。」
瑪麗一下子想起什麼來。
「我是想,」她幾乎喉頭嗚咽地回答,「可是如果你讓他們打開門,就那樣抬你進去,它永遠不再是秘密了。」
「他們必須讓我高興,」他說,「我會讓他們抬我去那裡,我會讓你也去。」
她房間的門稍微開著九*九*藏*書一點,聲音從走廊那頭傳來,一種遙遠模糊的焦躁哭聲。她聽了幾分鐘,一刻比一刻肯定。她感到必須找出那是什麼。這似乎比秘密花園和掩埋的鑰匙更加奇怪。也許實際上是造反的情緒讓她大胆。她腳離開床,站在地上。
她輕輕推開門,在身後關上,她站在走廊里,哭聲聽得明明白白,儘管不響亮。聲音在左邊的牆那一側,再走幾碼有道門。她能看到門下微微透出光。那人在那個房間里哭著,是個相當年輕的人。
「她會照我說的辦,」他回答,「我會告訴她我想要你每天來和我聊天。我高興你來了。」
「是什麼樣的花園?」柯林熱切地追問。
「什麼花園門被鎖起來?誰乾的?鑰匙埋在哪裡?」他呼喊,似乎突然間非常感興趣。
「我或許會喜歡那樣。」他昏昏欲睡地說。
「每個人都必須讓我高興,」他漠不在意地說,「我發脾氣都覺得噁心。沒人相信我能活到長大。」
「噢,不要——不要——不要——不要那麼做!」她喊出聲來。
「他們不肯說,」瑪麗說,「我想有人告訴他們不準回答問題。」
「是——是克蘭文先生仇恨的那個花園,」瑪麗神經緊張地說,「他把門鎖起來。沒人——沒人知道鑰匙埋在哪裡。」
瑪麗起來,非常迷惑不解,找到細繩。她一拉,絲簾在環上後退,一後退,露出一幅畫。是一個帶笑臉的女孩。她閃亮的頭髮用藍色絲帶束起來,她快樂可愛的灰眼睛和柯林不滿的眼睛一模一樣,他的眼睛是瑪瑙灰,看起來有實際兩倍那麼大,因為周圍滿是黑睫毛。
「它死了嗎?」他打斷她。
一種憤怒的陰影掠過男孩的臉。
「揉一揉,看多厚多暖和,」她說,「要是你願意我可以掐你一下,給你顯示我有多真。有一下我也以為你是個夢。」
「因為那些夢太真實了,」他相當焦躁地回答,「有時候我睜開眼睛,不能相信我醒著。」
她走近床,他伸出手摸她。
「想。」瑪麗回答,聲音很低。
「我媽媽生我的時候去世了,讓他厭惡看到我。他以為我不知道,但是我聽到人們在說。他幾乎仇恨我。」
「過來,」他說,奇怪的眼睛仍然盯著她,表情焦慮。
「好奇怪!」瑪麗說。
瑪麗離開房間時套上了一件羊毛袍子,她把一片袍子放到他的手指之間。
瑪麗驚疑不定,不知自己是不是在一個真實的地方,還是她不知不覺又睡著了在夢中。
「你是誰?」終於他半是恐懼地低語,「你是個鬼嗎?」
瑪麗在床邊的桌子上放下蠟燭,在帶褥墊的腳凳上坐下。她根本不想走。她想留在這個神秘的、遠遠隱藏的房間里,和這個神秘的男孩說話。
瑪麗喘過氣來,感到安全些了,因為讓花園保持秘密的點子看來取悅於他。她幾乎確定,如果她接著說,會讓他在腦海里看到花園,就像她看到的那樣,他會非常喜歡它,便不能忍受每個人都能隨時踩進去。
「上面垂著一根細繩,」柯林說,「去拉它。」
「你是真的,是不是?」他說,「我經常做這麼九*九*藏*書真的夢。你可能也是一個。」
「對,你必須去,」柯林說,「然後你可以告訴我。」
他想知道她來米瑟韋斯特莊園多久了;他想知道她的房間在哪一個走廊上;他想知道她一直在做什麼;她是不是和他一樣討厭曠野;她來約克郡之前住在哪裡。她回答所有這些問題,還有別的許多問題,他躺在枕頭上,聽著。他讓她講了很多印度和越洋旅行。她發現因為他一直是殘疾人,其他孩子知道的事情他不懂。他還很小的時候,一個護士教會他讀書,他總是在讀書,在華麗的書里看圖畫。
瑪麗去吃晚飯的時候,把圖帶回房子里,給瑪莎看。
他仍然在捻著她的袍子,不過他顯得有些相信她是真實的。
「你爸爸來看你嗎?」瑪麗冒險問。
「幾乎是一直。有時候我被帶到海邊的地方,但是我呆不下去,因為大家都瞪著我看。我過去戴著一個鐵環,撐直我的背,但是一個倫敦來的大醫生來看我,說那很愚蠢。他叫他們取掉,讓我待在戶外的新鮮空氣里。我討厭新鮮空氣,我不願意出去。」
他說這話,彷彿他已經習慣了這個念頭,它完全不再要緊。他似乎喜歡瑪麗的聲音。當她接著說下去,他昏昏地、有趣味地聽著。有一兩次她懷疑他正漸漸打起了瞌睡。可是最後他問了一個問題,打開一個新話題。
於是她走到門前,推開門,她站到了房間里!
「我想你也必須是個秘密,」他說,「我不會告訴他們,直到他們發現。我總可以叫護士到房間外去,說我想一個人獃著。你認識瑪莎嗎?」
「我剛來這兒時不喜歡。」瑪麗說,「你為什麼不停地那樣看我?」
「假如她活下來了,我相信我不會總是生病,」他嘟囔,「我敢說我也會活下去。而且我爸爸也不會厭惡看到我。我敢說我會有個強壯的後背。再拉上帘子。」
「你覺得你活不長?」她問,半是好奇,半是希望他忘記花園。
「春天要來了嗎?」他說,「是什麼樣子?你要是生病,在屋子看不見。」
「瑪麗·倫諾克斯。沒有人告訴你我來這裏住嗎?」
「認識,我和她很熟,」瑪麗說,「她服侍我。」
「你想讓我告訴你什麼?」她說。
「我是瑪麗·倫諾克斯。克蘭文先生是我叔叔。」
「你怎麼知道?」他聲帶驚奇地訊問。
「現在這不是風,」她出聲地低語,「那不是風。不一樣。是我以前聽到過的哭聲。」
「啊!」瑪莎大為驕傲地說,「我從不知道我們家迪肯有這麼聰明。這裏畫的是一隻米瑟原畫眉鳥在巢里,大小和真的一樣,比真的自然兩倍。」
「你從哪裡來?」他問。
「柯林是誰?」她支吾著。
寬敞的房間里有古老、堂皇的傢具。暗火微弱的紅光染在火爐前的磚地上,一盞燈點在一架四角帶柱、掛著錦緞的雕花床旁邊,床上躺著一個男孩,焦躁地哭著。
「我不願意這是夢。」男孩焦慮不安地說。
「我從沒有過秘密,」他說,「除了那個活不到長大的。他們不知道我知道,所以算個秘密。但是我更喜歡這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