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曼諾夫斯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若有所思地說：

科爾尼洛夫從八月二十九日收到的克雷莫夫的一些電報里已經明白，武裝政變失敗了。

羅曼諾夫斯基在等待他對自己的話的回答，但是科爾尼洛夫卻苦笑著，若有所思地講起他的夢來：

下午兩點鐘，從克雷莫夫那裡派來的一位傳令軍官到了大本營。科爾尼洛夫和他談了很久，然後招來羅曼諾夫斯基，神經質地揉著一張什麼文件，說道：

「一切都完啦！我們的牌打輸啦……克雷莫夫未能及時把軍隊調到彼得格勒，時機已經錯過。本來是輕而易舉的事，現在卻遇到了重重的障礙……https://read.99csw.com時局註定在向不利於我們的方向發展……這個……請您看看吧，軍隊是怎麼調遣的！」他把一張地圖遞給羅曼諾夫斯基，上面註明了第三軍團和土著師的兵車最後到達的地方；陣陣的痙攣掠過他那由於失眠變得憔悴不堪的、曾是那麼有神的腫臉。「鐵路上的那伙流氓全都在給我們製造困難。他們就沒有想到，如果我一旦成功的話，就會下命令把他們的十分之一統統絞死。請看看克雷莫夫的報告吧。」

在羅曼諾夫斯基看報告的時候，科爾尼洛夫一面用大手巴掌撫摸著自己油晃晃的腫臉，read.99csw.com一面迅速地寫道：

徐徐清風吹過敞開的窗戶，翻動著桌子上的紙張，科爾尼洛夫迷離恍惚的目光在第聶伯河對岸，在點綴著一塊塊綠中透黃的草地的丘陵起伏的大地上徘徊。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彷彿我是一個步兵師的旅長，率領部隊在喀爾巴阡山的叢山中進軍。我們和司令部一起來到一個牧場。一位上了年紀的、穿得很漂亮的烏克蘭人出來迎接我們。他請我喝牛奶，摘下雪白的氈帽，用非常地道的德語說：『請喝吧，將軍！這牛奶有一種奇異的醫療效果。』我好像是在喝，完全沒有介意這個烏克蘭人竟冒昧無禮read.99csw.com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後來我們就在山中行進，好像又不是在喀爾巴阡山了，而是在阿富汗的什麼地方，走在一條羊腸小道上……是的，真正的、名副其實的羊腸小道：到處是石頭，褐色的碎石在腳下亂飛；山下，峽谷那邊，一派沐浴在燦爛、耀眼的陽光中明媚的南方景色……」

「請您命令再次致電巴格拉季翁公爵，請他在今後的進軍中，是否可以行軍速度前進？」

科爾尼洛夫胡亂伸出一隻手，想捕捉一隻在他頭頂飛舞的紫色小蝴蝶。他蜷著九_九_藏_書手指，臉上帶著輕微的緊張、期待的表情。蝴蝶受到空氣的衝擊，展平翅膀，落了下來，朝敞著的窗戶飛去。但是科爾尼洛夫終於還是把它捉住了，然後就輕鬆地喘起氣來，靠在圈椅的背上坐下。

「拉夫爾·格奧爾吉耶維奇，我以為目前我們還沒有悲觀失望的理由。您對事變進程的估計過分悲觀……」

羅曼諾夫斯基追逐著他的視線，也暗自嘆了一口氣，把目光移到風平浪靜，波光閃閃的第聶伯河上，移到抹上一層早秋的溫柔色彩的、煙靄漠漠的原野。

read.99csw.com「是，是。」

「請把這個電報立即發出去。」他寫完以後，吩咐羅曼諾夫斯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