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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引子

一旁男孩見母親啼哭,連忙抱住母親,柔聲道:"娘,別哭,別哭……"
少婦見兒子貿然上丘,當下也不顧安危,逕自追了上去,心中暗暗求神:"菩薩保佑,別讓咱家漢子有事,讓我一家三口平平安安地到西涼……"頃刻間已是淚水盈眶,心中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定。
那漢子嘆道:"說來說去,還不是你不好,就說咱們留在故鄉乖乖耕田,你硬是不依,非得來這鬼地方做買賣,你看看,現下埋怨的又是你,唉……"
那漢子聽了妻子的埋怨,猛地停下蓬車,露出無奈的神色,苦笑道:"今兒個若還找不著,再想法子找人問問吧!"
那男孩果然停了下來,但他不是因為娘親的叫喚才停住,而是看到了什麼東西。
"娘,我好渴……"
那孩子道:"咱們快上去看看,說不定爹爹生了什麼事!"說著拔腿朝丘上奔去,少婦赫然醒覺,驚叫道:"小寶快回來!別亂跑啊!"
那漢子揮了揮手上的刀子,笑道:"別怕東怕西了。真要有些事情,我拼著性命不要,也會護住你和孩子。"
那漢子急急搖頭,大聲道:"我沒胡說,你看那兒!"說著舉起手來,指向遠處沙丘。
&qu九-九-藏-書ot;啊----"
那漢子回過頭來,皺眉道:"又怎麼了?"
那漢子哈哈一笑,將鋼刀縛在腰間,跟著往沙丘攀去。
少婦勸道:"還是得小心哪!聽說西涼道上不平靜,咱們得多多提防才是。"
少婦眼眶一紅,怒道:"你還敢說,要不是你大嫂硬要跟咱們搶祖產,我放著好日子不過,幹麼來這兒吃苦受難?我……我真恨自己少長了眼,嫁了你這死沒良心的……"說著哀哀哭了起來。
噠噠,噠噠,騾子的蹄聲不曾間斷,灼|熱的日頭照下,聽來更讓人昏昏欲睡,少婦看著兒子的臉上給艷陽曬出一層鹽花,不由得一陣心疼,她取過了水壺,交在孩子的手裡,向一旁的漢子喊道:"孩子的爹!再多久可以進西涼城?"
漢子見妻子關心自己,不禁笑了笑,說道:"娘子別怕,這兒荒涼得緊,能有什麼匪人?你只管乖乖等我問路回來,懂了么?"他伸手替妻子理了理鬢角,臉上露出了男子漢的氣概,似乎連瘦削的身子也壯碩了許多。
少婦嚇得面無人色,她茫然地張著口,仰頭看著沙丘,不知要如何是好。
少婦看著丈夫自信沉著的笑臉,心中略略定下,直到此時,才想起當初她為何會嫁給這個貌不驚人、一窮二白的瘦男人。過了良https://read.99csw.com久,她抹去了眼角的淚水,強笑道:"好,聽你這般誇口,我也放心啦!你快去快回,可別耽擱了。"
漢子嘆息一聲,翻下車來,道:"我看這般吧!你母子倆在這兒候著,我先過去瞧瞧。"那少婦猶豫良久,尚未說話,那漢子已一陣嘆息,自行往沙丘行去。
少婦握著兒子的手,兩人一齊坐在地下,沙漠中只餘風聲瀟瀟,緊緊地纏繞在母子的身邊。少婦望著丈夫的身影辛苦地往丘上攀去,心中無限憂慮,此時荒蕪的大漠中數十里全無人煙,要是丈夫真有什麼意外,要是此處真有歹人……
少婦聞言氣結,嗔道:"你三日前便這般說,現下呢?還不是在這鬼大漠里打轉?你到底知不知道路啊!"
又是一聲尖銳的叫喊劃破長空…………
那少婦見兒子體貼,便自微微一笑,將他摟在身旁,道:"傻孩子,你爹爹當然不會有事。"她怕兒子胡思亂想,便從行李中取出一隻罐子,跟著在孩子面前搖了搖,笑道:"蜜棗兒來啰!"那孩子跳了起來,喜道:"蜜棗兒!蜜棗兒!"一時雀躍連連,欣喜異常。那蜜棗兒正是這一家買賣的營生,這西涼居民多以放牧牛羊維生,新鮮蔬果直如黃金般貴重,這回他們載了滿滿一車過來九*九*藏*書,便是準備來此大發利市,狠狠賺上一筆。
這一家三口載著滿滿的家當貨物,看來準是第一回過來做買賣的旅人。每年逢到這個時節,總會有人載著滿車的貨物過來西涼買賣生意,來時帶些乾果蜜餞,回去時買些羊毛土產,總能小小賺上一筆,想來這家人便是想來西疆做點小生意發財。
小男孩走得好快,已然奔上沙丘頂。少婦又驚又怕,張口大叫:"停下來!別再跑了!"
那少婦正自啼哭不止,忽見丈夫面露喜色,叫道:"娘子你看,那兒好像有人!"那少婦止住了淚水,啐了一口,道:"這當口哪來的人,你可別蒙我。"
猛然間,沙丘上傳來一聲慘叫,赫然劃破長空。少婦聞得慘叫,登時大驚失色,手上的蜜棗罐子翻倒在地,兩腿一軟,已然跪倒在地。
少婦用力搖頭,心中更加害怕,連想也不敢想了。
荒蕪的大漠,一輛孤伶伶的騾車緩緩前行,猛烈風砂吹來,車蓬幾似要給掀掉一般,轟颼颼地抖著。
那漢子拉緊韁繩,騾車便在丘下停步,搖頭苦笑道:"你這不是窮攪和么?你又怕咱找不著路,又不准我過去瞧,這可要我怎麼辦哪?"
一家三口滿懷喜悅,直往丘下奔去,便在此時,忽地狂風吹過,無數黃沙飛舞在天,那旗杆兒更是前後搖擺不定,那少婦驀地心下一驚,眼皮直眨,九_九_藏_書全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她揉了揉眼,只覺沙丘上好像有什麼古怪,一時心裏有些不舒坦,低聲向丈夫道:"那丘上好像……好像有點東西,咱們……咱們還是別過去了吧!"
男孩拚命點頭,吞了口唾沫,便要伸手接過。
那漢子嘆息一聲,大聲道:"好!好!都怪我不好!我去死成不成!"用力一鞭揮下,重重打在騾子背上,那騾吃痛,嘶鳴一聲,急急往前奔跑。
那漢子笑道:"我就說吧,早晚可以遇上人的。瞧你怕的。"說著提起韁繩,駕車便朝小丘馳去。
聽得妻子問話,瘦漢擠出一絲苦笑,道:"應該……應該再幾日就到了……"
那少婦從車篷里摸出一柄刀,急急跳下車,塞在那漢子手裡,低聲囑咐道:"要是有什麼兇悍匪人,你可得趕緊走!千萬別逞英雄!"她方才雖在埋怨丈夫,但此刻眼角卻滿是淚水,竟是關懷無限,露出了心裏的真情。
那少婦急忙叫道:"慢點走!"
那孩子回頭望著沙丘,大聲道:"娘!那是爹爹的聲音!"
好乖的一個小男孩兒,了不起只有六歲大小,他緊緊地靠在少婦的懷裡,絲毫不見吵鬧哭叫。骨溜溜地大眼一眨眨,有些好奇地望著周遭陌生的沙漠。
蓬車走在荒涼無際的大漠中,望來是如此的九*九*藏*書渺小,好似一陣風沙便能將之淹沒一般,車上的人卻還爭吵不止,看來不用進到西涼城,他們便已吵翻了天,真不知這買賣要如何做下去。
只是他們卻不知道,自古以來,只要商人一多,匪人必也生出,正經生意好做,殺頭的生意便也不難,要知嬌弱的少婦、稚小的孩童,細瘦的丈夫,正是匪徒心中的寶貝啊!
那孩子見娘親擔憂,便道:"娘,你別怕,爹爹不會有事的。"
景泰三十年七月初一,西涼城郊
那少婦罵道:"你胡說什麼?這當口哪來的人給你問?就說出門前要多些安排,你總是弔兒郎當,好了,等水糧吃盡,你看咱們一家三口怎麼辦?"
那少婦抬頭看去,只見遠遠沙丘上突起了一根東西,她凝目看去,似乎是根旗杆兒,那少婦大喜道:"太好了,總算遇著人了!快過去問路吧!"
少婦見到兒子臉上的詫異,她三步並做兩步,急急追了上去,問道:"怎麼了?你爹爹呢?"男孩吞了一口唾沫,伸手往前指了一指,少婦急忙轉過頭去,凝目細看。
那少婦情知如此,可又放心不下,皺眉道:"嗯……這……這……"她好生憂慮,擠了半天,還是說不出個主意來。
那少婦將糖罐打開,取出一隻肥嫩多汁的棗子,笑道:"這是要賣的東西,可不許多吃,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