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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忠義孤臣枉痴心(1)

第五章 忠義孤臣枉痴心(1)

江充仰天大笑,喝道:"來人進去給我搜!劉敬定在裏面!"火槍手沖了上來,當先開路,安道京、羅摩什、江充等人便也魚貫行入,秦仲海滿心詫異,自也跟隨在後、只見這甬道好長,直達里許,秦仲海細看四處,這甬道竟是新近所掘,他暗暗吃驚,知道必是劉敬暗中挖掘而成,看來他此次密謀造反,早已準備經年,絕非臨時起意。
秦仲海凝目細看石室四周,霎時冷笑道:"江大人,誰和你為敵了?你看看裡頭吧!"
皇帝給瓊貴妃一瞪,竟然生出驚慌之情,他喘息半晌,壓下了怒氣,又恢復了當今天子的氣派,沈聲便道:"瓊貴圮,你莫要仗著自己是功臣之女,便敢藐視法紀,目無倫常。朕現下給你個自新的機會,你老老實實的說,這石室里的人去哪兒了?"
連聲吆喝中,大批人馬向前行去,眾衛七半拉半拖,將瓊貴妃、薛奴兒等人帶入殿內。江充行到那幅書畫之前,便自凝立下動。秦仲海心下一凜,情知江充已然掌握內情。果聽這奸臣笑道:"薛公公,這裏到底有什麼秘密,你快些交代出來吧。否則休怪我下手不容情哦。"
薛奴兒先前甚是害怕,此時大勢已去,反而盡去懼色,他尖起了嗓子,又恢復了高傲神態,冷泠地道:"江充,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休想從我這兒聽到一字半句。"
過下鄉時,一名近侍急急奔來,皇帝喝道:"劉總管人呢?帶他過來見朕!"那近侍跪地回秉:"啟奏聖上,方才東廠與劉總管的府邸匆起大火,裡頭的公文悉數焚毀,不知發生了何事。劉總管更是下落不明,不知去了哪裡。"
忮倆揭穿,瓊貴妃與薛奴兒對望一眼,兩人臉色慘澹,連話也說不出來了,其餘人等見了機關,也是駭然出身。秦仲海看在眼裡,額頭冷汗涔涔落下,心道:"完了,一會兒只要抓出姦夫,劉總管定然垮台。"想要出手幫忙,卻又無計可施,只有靜觀其變了。 眾人見密道現形,一時連連揮錘,霎時便將牆壁打個稀爛,現出一個大洞來。江充長笑一聲,他命羅摩什率先走入,跟著道:"你們看好了,這裏頭藏有一隻髒東西,穢亂後宮,無所不為。看我不把裡頭那人干刀萬剮,勢不為人!"瓊貴妃原本神色甚是鎮靜,聽了這話,再也按耐不住,沖向前去,尖叫道:"你敢!你可知他是誰!"
萬歲命在須臾,江充顧不得自己的安危,衝上前來,死命抓住薛奴兒的手,奮力外拉,想讓他的手指離開皇帝的喉頭,但江充武藝低微,如何拉得開?他又驚又怕,慘叫道:"救命啊!快來人救命啊!"
秦仲海見大勢已去,實在難以阻擋,只得嘆息一聲。此時鞏正儀等人也已進殿,見了江充橫行霸道的模樣,如何敢多置一詞,紛紛讓到了一旁。
薛奴兒心下瞭然,知道胡忠定在無意間漏子口風,才讓小六子察知了秘密。他氣得全身發抖,但此時給十來只火槍指住,便想動手殺人,也是萬萬不能了。薛奴兒垂下首去,不再言語,但眼中卻露出火焰般的恨意,看來直是嚇人。
江充聽了這話,霎時恍然大悟,他沉下氣來,冷笑道:"劉敬啊劉敬,算你厲害,居然還是快我一步!"他低頭探看四處,沈聲道:"大家給我搜!這地方決計有些古怪!"眾人聞言,登即在裡頭細細搜索。
江充見皇帝忿恨難抑,忙道:"皇上,劉總管雖然不見蹤影,但他的手下薛奴兒卻給臣拿住了,皇上可要審他?"皇帝大聲道:"帶他過來!"江充急忙使個眼色,兩旁侍衛押上薛奴兒、瓊貴妃二人,送到皇帝面前。
當今天子親口威嚇,薛奴兒只閉緊雙唇,拜伏在地,竟是隻字不答,好似沒聽到皇帝的問話一般。秦仲海平日雖與他不睦,此時也暗自為他擔憂。
江充見他面色堅決,一步不讓,登時哈哈大笑,從懷中摸出一封公文,丟向秦仲海,厲聲道:"把公文給我看清楚了!然後夾著尾巴滾!"
眾下屬知道這名上司平日散漫怠惰,但真遇上大事,卻是含糊不得,乃是看大不看小,輕重緩急抓得極準的人物,聽了吩咐,當場齊聲答應,紛紛取過乓器,便要朝外走出。
眾人驚呼聲中,只見寶刀入體,血濺五步,一人擋在瓊貴妃面前,那人臉上施著厚厚的白粉,嘴角擦得紅亮,卻是東廠副總管薛奴兒,在這關鍵-刻,他捨命救主替瓊貴妃挨了這致命的一刀。
瓊貴妃聽了森然質問,臉色卻一如平常。她深深吸了口氣,道:"江太師,你莫要仗著官高權重,便來血口噴人。我父乃是本朝功臣,手握鐵卷丹書,你若敢扣押本宮,休怪日後瓊家滅你的族!"眾衛士聽她這麼一說,無下全身發抖,薛奴兒站在一旁,幫腔道:"正是如此!大胆江充,你若想活命,便快快放開我們了!"
以東廠總管行事的老道,秦仲海目光的銳利,居然都沒瞧出這天真孩子暗藏鬼胎。其實別有心機,江充也真算是用心良苦了,江充見場面已在自己的掌握之下,登時哈哈大笑,手指牆上的書畫,道:"胡忠,你不必袒護這幫無恥男女了,快快把實情交代出來,咱們這就去抓賊啦!"
眾人大驚,急急上前察看。江充替他包紮傷勢,低聲勸道:"聖上愛惜龍體,切莫如此憤怒。"皇帝揚起臉來,臉上神情既痛楚,又悲哀,好似心死一般。秦仲海看在眼裡,心裏滿是驚詫,知道今夜之事另有重大內情,料來日後定會牽連無數,自己可要小心了。
那時劉敬抓到了胡忠的馬腳,自以為能夠以小六子為脅,逼迫胡忠來作反間,哪知那毫不起眼的義子小六,原來才是江充手下忠心耿耿的姦細,劉敬如此失算,自然一敗塗地了。
江充大喜,急忙挖開泥塵,往裡頭張望一陣,暍道:"來人!給我砸開這面牆!"眾人提起鐵鎚,猛往牆面砸下。只聽轟地一聲,灰塵四散中,又現出一條長長的甬道。
薛奴兒老淚縱橫,摔倒在地,性命已在旦夕問,瓊貴妃見他將死,霎時伸手抱住了他,痛哭失聲。薛奴兒喘息連連,霎時頭一側,便已斷氣。
瓊貴妃冷冷地道:"我不會說的,你殺了我吧!"皇帝嘿地一聲,沈聲道:"你是朕的嫂子,朕如何能殺你?"
江充冷冷地看著她,冶笑道:"想死?有那麼容易么?"說著一把將她抓住,跟著用力朝地下一推,九九藏書冷笑道:"還想留著貞操,便乖乖交代事情,不然一會兒把你拖下去,明日就送入軍營。"說著使個眼色,左右答應一聲,便往瓊貴妃身上抓去。
薛奴兒仍是不言不語,只是連連叩首。
江充本已走入一半,聽了外頭的對話,陡地停下腳來,他微一沉吟,便道:"不打緊。你們讓這姓秦的小子進來,讓他看看裡頭的髒東西,免得柳昂天說我栽贓政敵。"
猛聽殿上傳來一聲斷喝,朗聲道:"冰清玉潔,持身貞淑,雖是鄉野民婦,也為天下人所敬,但若淫穢後宮,行止妖妄,便是皇親國戚,一樣為人所不恥。瓊貴妃,你以皇嫂自居,眼裡卻有皇上么?"
秦仲海心下暗喜,想道:"江充濫權妄為,擅入禁宮搜查,卻沒找出半個人,這下可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江充拍了拍小太監的頭頂,笑道:"好孩子,你再告訴你乾爹一句,打入宮起,是誰叫你同乾爹親近的?"小六子毫不猶豫,大聲答道:"是江大人!"
安道京知道秦仲海武功了得,見他摯刀在手,心下也是暗自忌憚,當下退開一步,道:"你別這樣強凶霸道,大家擒拿犯人要緊,有話回頭再說吧!"
胡忠神色凄然,朝薛奴兒看了一眼,薛奴兒面無懼色,只冷冷地道:"咱們東廠幾百人的性命,全在你一念之間。胡忠聽了這話,身子一震,轉頭便往小六子看去,只見義子依偎在江充身邊,臉上還是掛著那幅童椎的笑容,但那天真無邪卻是世上最惡毒的虛偽做作,胡忠淚水盈眶,他望著小六子,喃喃地道:"當年你給人欺凌侮辱,爹爹見你好生孤獨可憐,這才起了保護你的意思……小六子……小六子……告訴爹爹,爹爹這輩子沒愛錯你。"說話問淚水滾滾而下,眼光只是瞅著義子。
秦仲海大為震驚:"好你個薛奴兒,居然詐死!" 眾人見薛奴兒忽然活轉無不大為驚駭,皇帝更嚇得全身發軟,一時掩面大叫。江充見薛奴兒直朝皇帝撲去,一時又驚又急,顫聲道:"快!快保護皇上!"
秦仲海此時賭博,只為了消磨時光,省得記掛那些煩人事,哪知無心插柳,吃暍問竟然贏了幾十兩銀子,眼看手氣好的不像話,忍不住笑道:"嘿嘿!老子交上天王運了,今日賭運不惡!"眼看身前堆著十來只元寶,只要再贏個幾把,便能還清韋子壯那五百兩銀子,一時更是大聲吆喝,準備把把通吃,殺他個血流成河。
秦仲海生性精明,絕非薛奴兒可比,一旁聽著,心裏登時生疑,想道:"不對,這胡忠不是才給劉敬收服了么?劉總管手上握著他親友的性命,胡忠膽子再大十倍,也不可能背叛,東廠叛徒另有其人。"
江充趴伏在地,喘息道:"啟稟皇上,此人之所以消失無蹤,定是劉總管所為。請皇上將劉敬傳來,必能查個水落石出。"皇帝鐵青著臉,喝道:"傳劉總管!"眾人答應一聲,急急傳下號令,命人將劉敬帶到、秦仲海心下慘澹,想道:"完了,劉總管這下功虧一簣了,還沒叛變,便先鬧出事來。"他暗暗發愁,就怕劉敬擋不過今天這-關,到時撤職查辦事小,一個不小心,只怕要落得抄家滅族的悲慘下場。
秦仲海知道仁智殿里的秘密若給江充查出,薛奴兒與瓊貴妃兩人非死不可。他奔上前去,攔住了道路,沈聲道:"江大人,這裡是虎林軍的轄地,你想做什麼?"秦仲海與薛奴兒向來不睦,哪知在這生死關頭,秦仲海竟會為他出頭,薛奴兒忍不住咦地一聲,神色間有著七分詫異,三分感激。
秦仲海雙手抱胸,冷眼看著眾人四下搜查,只見這些人到處翻搜破壞,就希望能找出蛛絲馬跡。秦仲海心下暗笑,想道:"好一個劉總管,看來這名姦夫定是他弄走的。他也真神通廣大,不過剎那之間,居然就把人藏得無影無蹤,不知是如何辦到的。"
小六子給他盯著,卻無不適之感,只聽他笑道:"乾爹,江大人在等你說話呢,您別乾耗著。"胡忠聽他這麼回話,已知義子平日對他全是作假,並無半分真情,他慘然一笑,舉頭便往牆上撞去,砰地一聲大響,霎時問腦漿進裂,已然死於非命。秦仲海、鞏正儀等人沒料到他會自殺,都是為之一驚,薛奴兒更是又驚又痛,想要喝止,卻已晚了-步。
秦仲海心道:"照他這般干法,裡頭那人便是大羅金仙,怕也死得透了,這江充連口供也不要,一會兒怎麼揪出同黨,真是莫名其妙。"
皇帝這刀穿體而過,薛奴兒如何經受得起?他眼望秦仲海,右手揚起,似想說什麼,秦仲海想起往事,一時心中大慟,只想搶上前去,握住他的手,但此刻局面緊張異常,若要貿然出頭,定會給牽連進去,當下硬生生地別開了頭,不願與他目光相對。
秦仲海哈哈大笑,道:"江大人啊,你無端入宮,把東廠副總管、先皇愛妃扣押起來,便是要找這張爛床么?這等稀奇古怪的事,我非同咱家侯爺說上一說不可,他定也覺得有趣得緊。"
江充急急上前,低聲道:"皇上,看來劉總管也牽涉在內,已然畏罪潛逃了。"
一旁羅摩什、九幽道人見狀不好,急急擋在皇帝身前,薛奴兒一聲尖叫,左右兩掌擊出,九幽道人與羅摩什各出一掌抵擋,三人四掌相對,薛奴兒掌力發出,九幽道人立時口吐鮮血,摔在地下,羅摩什功力較九幽道人為厚,但受了這掌之後,也是面色鐵青,騰騰騰地向後退出三步。
江充呸了一聲,立時往密室里瘋狂射擊,後頭火槍手也跟著動手,只聽轟轟連響,室里已是堙硝瀰漫。槍聲震響中,夾雜著背後瓊貴妃的哭叫聲,聽她聲音滿是絕望凄厲,想來定是不忍姦夫慘死,這才放聲慘嚎。
瓊貴妃抬頭向天,閉眼道:"江太師,到底是誰犯上,你自己心裡有數。"江充大怒,一耳光便揮了過去,手掌堪堪及到粉頰,匆地想起此女身分非常,只得硬生生的收手。
兩旁衛士答應一聲,舉起大鐵鎚,猛力往牆上敲落,只聽轟隆一聲,霎時便現出暗門,左右衛士大喜,加力砸落,一時飛灰四起,暗門當場給敲開一塊。江充仰天大笑,道:"上天有眼,終教你們這群賊子無所遁形。"
眾人暴喝一聲,便要上前,忽聽皇帝道:"且慢!"眾人急急跪下,都等皇帝聖裁。
江充斜目看九_九_藏_書了秦仲海一眼,冷笑道:"你這小子好大胆,可是仗著柳昂天的勢頭來著?回家勸你侯爺一句,沒事別來扯這爛污,否則死無葬身之地。"
眾人見了皇帝怒責大臣,竟然還舉腳去踢,都是為之震驚。秦仲海心下自也駭然,過去他與皇帝見面,見他性好文學,修養甚佳,哪知卻氣成這個模樣。便算皇嫂真的偷人,他也不該生這麼大氣,何況此時不曾抓到姦夫,逼出口供,如何能責打大臣泄恨?說來確實有些不合情理之處。秦仲海心下暗暗猜測,只覺其中另有隱情,恐怕不是貴妃偷人那麼簡單。
江充聽皇帝言語有失,忙上前低聲稟報:"皇上,人多口雜,說話千萬小心。"
正危急問,忽聽兩聲慘叫,那兩名侍衛身子往後飛出,猛地撞在牆上,跟著一條飛影竄起,直朝皇帝撲去,這人身法快得異乎尋常,正是重傷垂危的薛奴兒。
秦仲海心下一凜,將公文接住,展了開來,還未讀文字,便見到玉璽寶印,秦仲海心下慘然,知道江充早已有備,竟是奉著皇命來此。江充見他神色難看,登即將公文一把搶回,自行讀道:"朕查薛奴兒、瓊玉瑛行止不端,盜賣宮中珍品,特命十八省總按察、太子太師江充便宜行事,詳查仁智殿內一應物事,諸卿聽從調度,不得有違。欽此。秦仲海心下瞭然,看來皇帝已然知道瓊貴妃暗中偷人,只是此事過於淫穢,不能任意外傳,這才以"盜賣宮中珍藏"來混淆視聽,否則在場眾人聽了這等淫|靡家務事,恐怕個個性命不保。
秦仲海料知逼問不出,摔開那人,沖向前去,喝道:"安道京呢?快給我滾出來了!"
秦仲海冷笑道:"我方才說過,限你一柱香時分退出禁城,難道你聾了嗎?說著喝來屬下,攔住了道路,安道京身懷要務,自也不能示弱,他呼嘯一聲,錦衣衛眾人也都抽出了兵刃,一時之間,情勢劍拔弩張。
江充喜道:"皇上是不是要殺了她?"皇帝嘆息道:"薛奴兒說的對,她好歹是我嫂子,萬萬不可辱她,你們把她押下去,交給太后發落。"江充急道:"皇上,此女犯上作亂,這……這怎麼可以……"
秦仲海行到殿中,只見瓊貴妃已被兩名衛士架起,大批火槍手指住一名高瘦太監,正是"花妖"薛奴兒,只見他臉上神氣難看至極,好似給冰水浸泡過一般,慘白得嚇人。秦仲海暗驚在心,想道:"這下全玩完了,瓊貴妃與薛奴兒一起被捕,恐怕東廠要糟。"
秦仲海一旁看著,自也目瞪口呆,心道:"好一幫奸賊,當真無所不用其極。"
眾人查了一陣,卻不見有什麼可疑之處,回秉道:"四下翻過了,找不到什麼可疑之處。"江充面色慘白,道:"不可能,這石室裡頭的男子一定還在宮裡,你們加把勁,好好給我找!"
秦仲海怕劉敬東窗事發,急忙抓住一名嘍羅,暍問道:"你們這幫人幹什麼來著?是誰准你們進宮的?"那衛士見秦仲海身著統領服色,倒也不敢造次,忙道:"我等奉江大人之令,前來禁宮拿人。"
瓊貴妃面帶不屑,冷笑道:"嫂子?什麼叫做嫂子?你少在那裡假仁假義了。"皇帝大怒欲狂,喝道:"你說什麼?"
便在此時,只聽殿內傳來一名女子的斥喝,道:"你們抓著我做什麼!不怕犯上嗎?"
江充走上前去,低聲道:"皇上,現下抓人要緊,劉敬雖然逃了,但這女子定然知曉"他"的行蹤,且讓臣來逼供一番,這賤女人若再嘴硬,咱們便將她送入軍營,充作營妓,看她還說不說?"皇帝聽了他的讒言,只是神色凄然,獃獃地坐在木床上,宛若一座石像。
秦仲海心下大驚,急急按住刀柄,卻不知要幫哪一方。
皇帝獃獃坐著,不言不語,忽然間淚水灑下,重重揮出一拳,直往牆上打了一記,只聽砰地一響,拳上滿是鮮血,已然受傷。
瓊貴妃縱聲大笑,罵道:"亂臣賊子,狼狽為奸!天下間最無恥的小人,我說的便是你!朱謹!"耳聽瓊貴妃直呼御名,皇帝已是怒火焚身,霎時抽出一旁衛士的腰刀,猛向瓊貴妃砍落。瓊貴妃神態冷峭,不避不讓,竟是閉目待死。
江充哈哈大笑,卻是胸有成竹的模樣,他伸手一揮,暍道:"給我帶上來了!"只聽後頭傳來幾聲暴喝,腳步雜沓中,大批侍衛押上了一人,薛奴兒見那人乖頭喪氣,當場尖叫一聲,叫道:"奸賊!是你!是你出賣咱們!"說著撲了上去,便想當場擊殺。秦仲海嚇了一跳,轉頭看去,只見那人身穿太監服色,正是胡忠。
便在此時,一人急急趕了過來,看這人形貌威武,正是金吾衛的頭領鞏正儀。秦仲海見他到來,還帶著大批金吾衛的手下,急忙叫道:"鞏兄來得正好,這姓安的亂闖禁城,咱們職責所在,快把這批妄人拿下吧!"
江充立即跪下,大聲道:"臣江充,恭迎吾皇萬歲、萬萬歲。"眾人見江充跪下,霎時也都跪倒在地。秦仲海趴在地下,眼角偷瞄,只見皇帝青著一張臉,神色頗不尋常。
那瓊貴妃四十好幾的年紀,見過大場面,此刻給眾人抓住了,神態仍是無懼,只冷冷地道:"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抓著皇嫂不放,不怕抄家滅族嗎?"她最後一句話聲音提得甚高,極盡威嚇之能事,那兩名衛士聞言一驚,急忙鬆開了手。
正想問,黃袍閃動,龍履入室,來人五十齣頭年紀,面貌英俊,果然便是景泰皇帝到了。
景泰三十二年十一月初八北京紫禁城十一月初八,冬至,這一日,照著習俗,北京的百姓多會飲酒宴席,慶賀冬日的到來,上午時分,天降瑞雪,下了入冬以來第一場好雪,更讓人感到風調雨順,早已忘了前些日子見到的客星怪象。
皇帝眼中一紅,大聲道:"你……你既知朕待你不薄,可你……你為何要反朕?你心裏有國家社稷嗎?"薛奴兒一言不發,只是默默叩首。秦仲海則是心下大驚,暗道:"反?皇上怎會用到這個字?難道他已查知劉總管叛變一事?"
此言一出,眾人莫不吃驚,皇帝更是倒退一步,撞在牆上。秦仲海心下震動,冷汗涔涔而下,心道:"完了,大勢已去,劉敬見局勢不妙,已然棄職逃亡了read.99csw.com。"情勢急轉直下,遠比想像中緊張,秦仲海心下瞭然,知道劉敬垮台已成定局,朝廷三分局面終將結束。他心下暗暗擔憂,就怕自己也給牽連進去。
那兩名衛士聞言,自感猶豫,江充笑道:"有什麼打緊的,這等無恥女人,你們盡量碰。"說著命人托起瓊貴圮,當場將她外衣撕破,露出了裡頭的褻|衣,瓊貴妃大聲尖叫,知道今夜一個不巧,便會慘遭奸辱,霎時淚水便已滴下。此時皇帝睜大雙眼,口中念念有辭,對江充等人的惡行卻是視而不見。
皇帝不去理他,命人拖來瓊貴圮,暍道:"瓊玉瑛!朕敬你是皇嫂,從不曾管你,誰知你卻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來?你快快說出,黃…這裏頭的…跑哪兒去了?"
秦仲海偷眼去看,只見薛奴兒面如死灰,嘴角微微顫抖,瓊貴妃卻揚起下巴,神態冷傲,絲毫不見懼色。
眾人行到近處,只見仁智殿四周滿是人潮,足有數百名兵卒,竟已被人包圍。那羅摩什、九幽道人等江系好手,更已雲集此地。秦仲海見了這等陣仗,心下更感駭異,一個箭步,忙往殿內奔去,九幽道人跳了過來,一把攔住,喝道:"沒有江大人的令牌,誰也不能進去。"
汀充使了個眼色,安道京立刻搶上,掩住瓊貴妃的嘴,不讓她多發一聲。薛奴兒見狀大怒,想要喝罵,卻給人用槍止住了,一時氣喘不休,只得眼睜睜看著江充等人放肆,秦仲海一旁看著,也是心亂如麻,眼見羅摩什、江充當先走入密道,薛奴兒、瓊貴妃也給錦衣衛眾人押了進去。秦仲海心下著急,便也想奔入密道,兩旁衛士急忙攔住,喝道:"沒有江大人的號令,任何人休想妄動!"秦仲海哼了一聲,道:"這是我掌管的地方,你們憑什麼不讓我進去?"
皇帝見了這條隧道,心下大驚,顫聲道:"怎會有這條密道?這……這是做什麼用的?"
此時瓊貴妃早已哭暈在地,眾人不待煙霧退散,便即走進密室,江充面色興奮,大笑道:"世上與我江充為敵的,全沒一個好下場!"
眼看明日便是十一月初九,說好了便是劉敬約定動手之日,此時京城局勢外弛內張,秦仲海更是密謀成功與否的關鍵之一,雖說劉敬看重他,但東廠上下依舊在西角牌樓布滿眼線,時時察看他的動靜,秦仲海心下瞭然,知道東廠諸人怕他外泄訊息,索性整日下出牌樓一步,也省得讓人起疑猜忌。他本是個豁達性子,反正之前已點過楊肅觀,能做的也做了,便下再多想,只在脾樓里賭博的飲酒,劉敬沒掀出最後底牌之前,他絕不會貿然做出任何決定。
薛奴兒輕嘆一聲,低聲道:"臣跟隨皇上,已有三十二載。"
左右雖已舉槍在手,但此時一槍下去,雖能殺死薛奴兒,卻也會連皇帝一塊兒射死,一時無人敢開槍。
皇帝神色蕭索,揮了揮手,道:"別說這許多了,你們只管照辦。"江充悻悻然地道:"臣領旨。"使了個眼色,兩旁手下便押起瓊玉瑛,將她拖了下去,一會兒便送到景福宮,交由太后處置。秦仲海鬆了口氣,太后遠比皇帝明理,雖不會饒過瓊貴妃,但至少不會羞辱於她,總算能保住清白了。
此時薛奴兒全身浴血,身上傷口不住噴出血來,但他拼出殘餘氣力,已然壓住皇帝,手指岔住喉頭,尖聲道:"皇上!你…你可知道…她是你嫂子啊!再怎麼樣,你……你也不能如此待她,你好忍心!皇帝神色驚恐,但喉嚨給人岔住了,竟是說不出話來。薛奴兒尖叫一聲,用力捏下,只聽喀地一聲,皇帝喉頭軟骨竟欲碎裂,他吸不到氣,舌頭已然外吐,面呈青紫之色。
皇帝身居九五更尊,生平從未親手殺人,此時見了薛奴兒的慘狀,忍不住大叫一聲,這才從盛怒之中醒覺,他將寶刀摔在地下,掩面叫道:"為什麼?你們為什麼要這般做?朕有什麼對不起你們的?為什麼啊?"又驚又怕間,幾欲軟倒,兩旁侍衛大驚,慌忙扶住。
眼看皇帝將死,羅摩什不及調勻氣息,當下翻身跳起,一把推開江充,使出"幽冥玄指",猛往薛奴兒背上點落。薛奴兒背後吃痛,五指卻更加用力,皇帝手腳痙攣,已要斷氣了,秦仲海心中震撼,想道:"我這刀下去,定可救得皇帝一命,我要不要救他?"
胡忠全身巨震,一聲驚叫之後,當場軟倒在地。薛奴兒與秦仲海對望一眼,臉色都成慘白。
正要衝向前去,猛見這幫人身穿紅袍,竟是錦衣衛的人。這幫人的職責向來是警戒禁城要衝,若不得皇帝號令,從不準隨意入宮,此時忽爾到來,定然有事。
念頭方動,便聽江充笑道:"你們別錯怪胡忠了,泄漏口風的不是他,來人帶上來了!"話聲未畢,只見一名小太監快步搶上,向江充跪地叩首,喚道:"小六子參見江大人!"這孩子約莫十一三一歲年紀,正是胡忠的義子,名喚小六子的那名小太監。眾人見他到來,都是目瞪口呆。胡忠見義子忽爾出現,登時慘叫道:"小六子,你怎麼也給抓來了!"江充斜目看了胡忠一眼,笑道:"什麼抓來了?說得這麼難聽。好孩子,你向你乾爹說說,這裏的秘密是誰透露出來的啊?"小六子高舉右臂,大聲答道:"我!"
瓊貴妃緩緩放下薛奴兒的屍身,怒目望向皇帝,那眼神冷峭,好似有無限深仇。
秦仲海不待下屬出門,他抽出腰刀,一馬當先地沖了出去,才到前殿廣場,果見大扯人馬已然進宮,足有數百名之眾,秦仲海大吃一驚,想道:"糟了,難不成劉敬提前動手?"
安道京聽他隨口編排,連皇帝的娘也給扯進去了,一時臉色慘白,急忙搖手道:"秦將軍別這樣,咱們真有公幹,請您別管這許多。"
薛奴兒哪裡肯信,只是在那高聲叫罵。
這薛奴兒武功高絕,只比卓凌昭稍遜半籌,一舉手、一投足,都能斷木裂石,殺虎屠龍,若要空手殺死皇帝,絕不是什麼難事。眾衛士未料薛奴兒還能暴起傷人,不曾有備,忙從背上解下火槍禦敵,但他手腳太快,此刻已到皇帝面前三尺,其勢已有不及。
皇帝面色慘白,道:"上回你差點傷了朕,可知朕為何不來辦你?只因你隨朕多年,朕不相信你真會下手來害,才破例特赦,饒了你的性命……可你……你居然如此回報……你這樣對得起朕嗎?"說到氣憤處,淚水竟爾流了下來。兩旁侍衛聽得皇帝語帶哽咽https://read.99csw.com,連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只是躬身垂首,深怕在這當口觸怒皇帝。
薛奴兒見無人阻攔自己,狂吼一聲,便向皇帝撲去。江充嚇得面無人色,取槍出來,直往薛奴兒射去,只聽轟隆一聲,那槍只打在牆上,卻沒擊中要害。
皇帝看著薛奴兒,森然道:"薛副總管,你們劉總管上哪兒去了?"薛奴兒跪下道:"臣不知。"皇帝厲聲道:"你不知?那你三更半夜的,來仁智殿做什麼?"眉宇之間,滿是殺氣。眾人見了皇帝的神態,無下駭異恐懼,就怕惹上殺身之禍。
秦仲海不待話說完,便一把推開衛士,大踏步朝密道走進。鞏正儀見秦仲海走入,便要搶上,江充面色一變,喝道:"你們把他攔住,別讓這人進來!"眾人急忙衝上,把鞏正儀隔了開來。鞏正儀滿面焦急,卻不得其門而入,秦仲海暗自納悶,江充既要找人進來見證,何以不讓鞏正儀進來,卻要柳門嫡系的自己入內?他猜想不透,眼前情勢又緊張,只得急急走入,不再多想了。
秦仲海看在眼裡:心頭大疑,想道:"到底這石室里的人是誰?怎地瓊貴妃會這般說話?又怎會驚動皇上親自前來質問,逼得劉敬棄官逃亡?"眼看情勢混亂已極,秦仲海心中亂成一片,卻又理不出頭緒來,只有靜觀情勢發展。
聖旨當前,錦衣衛諸人士氣大振,薛奴兒、秦仲海等人則是面如死灰。江充傲然上前,將秦仲海一把推開,暴喝道:"大家跟我來!有敢擋者,立斬不饒!"
江充一愣,急忙往四下探看,此時煙霧從甬道飄出,已可看清室內景象,只見房裡擺了張木床,一張木桌,此外別無長物,更沒見到半個人影。
皇帝大聲道:"好!你還算得明白!這三十二年來,朕可有虧待你之處?"薛奴兒叩首道:"皇上待臣,恩義並重。"
那兩名侍衛見瓊貴妃雖已徐娘半老,但模樣仍是十分動人,待見了她白膩的軟肉,聽了江充吩咐,立時色眯眯地上前,便要將她衣杉扒光。秦仲海看在眼裡,實在不忍,但此時只要發出一聲勸諫,便會給安上同謀大罪,他輕嘆一聲,腳步向後,只想早些離開石室,不願再看下去。
秦仲海喃喃地道:"你……你們要拿什麼人?"那衛上搖頭道:"卑職只是隨長官前來,倒不知要抓的是誰。"
皇帝見他不言不語,忍不住大怒欲狂,喝道:"薛奴兒!你……你倒說一說,你跟著我……朕多……多少年了?"他氣憤之下,語氣微微發顫,說話時生出口誤,竟把朕說成了我,想來氣憤已至極點。聽得皇上結巴,眾人心中都想:"皇上氣壞了,竟連話也說不順。"
江充聽了威嚇,卻是仰天大笑,道:"說得好!咱們兩家不妨斗個法,你瓊家有本領滅我江充的族,江某人自也乖乖認栽!"當下伸手一揮,喝道:"給我押起來了!"那兩名衛士本已放開瓊貴妃,此時有了江充撐腰,膽子又大了起來,登時定上前去,將瓊貴妃再次架起,江充科目看著薛瓊兩人,冶笑道:"現下咱們看個明白吧!看看誰要滿門抄斬?誰要罪誅九族?"當下押著兩人,便往仁智殿深處走去。
胡忠撞死牆上,壁磚登給撞裂一處,隱約現出暗門的痕迹,江充哈哈大笑,道:"好你個白痴,自殺也不會挑地方,可把秘密透出來了。"他一腳踢開胡忠的屍首,舉手喝道:"來人!把這堵牆給我砸了!"
秦仲海見皇帝氣急敗壞,心下正感不妙,果聽皇帝喝道:"人呢?"江充跪秉道:"啟稟萬歲,臣反覆搜查一遍,都不見有人。"皇帝忽地怒氣勃發,厲聲吼道:"不見了?好端端的,怎能下見了?"一腳便朝江充頭上踢去,江充受了這腳,卻是一動不動,只是低頭忍耐。
秦仲海聽他口風甚緊,登即喝道:"放你娘的屁!要在宮裡抓人,那也是我們御前侍衛的差事。什麼時候輪到你們進宮拿人?"別地一聲,已將腰刀抽出,跟著冷冷地道:"我限你一柱香時分退出禁城,否則休怪秦某刀下無情。"說話間凜然望著安道京,只要他稍有不從,便是一場好殺。他仗著自己職在身,倒也不怕江充事後算帳。
皇帝一言不發,雙手緊緊握拳,神色悲怒交集,此時薛奴兒與瓊貴妃已給押入密室,兩人低頭不動,料來心裏定是害怕至極。
瓊貴把給拖了下去,口中兀自高聲尖叫,喊著皇帝的御名。皇帝伸手撫面,嘶啞著嗓子,喘息道:"為什麼?為什麼?他…他人都死了三十年了,為什麼還有人替他賣命?朕……朕真的這麼不得人心嗎?"秦仲海心下暗暗奇怪,尋思道:"什麼死了三十年?誰死了三十年?"
秦仲海正自猜測不休,猛聽一人喊道:"聖上駕到!"眾人聞得皇帝駕臨,莫不震驚,江充惹出禍端,自也面帶憂色,急急奔向門口,等候皇帝到來。
江充見她兀自神態冰冷,當即行上前來,冷笑道:"姓瓊的,莫說你爹爹是什麼顧命大臣、開國元勛,今夜也救不了你的性命!勸你老實些,否則便要把你送到邊疆去,讓你落個千人騎、萬人壓的下稍,看你還神氣什麼?"
那甬道也不甚長,眾人走了一陣,便已進到一處密室,江充回頭過去,冷笑道:"你們聽好了,這等目無法紀、姦淫宮妃的無恥之徒,最是該死不過。看我來個就地正法。"說著舉起火槍,喝道:"你們退開些!"霎時只聽背後傳來瓊貴妃的尖叫,大聲道:"江充!你好大的膽子!快快住手!"
江充冷笑道:"你們兩個把她剝光了,今夜讓大家瞧瞧,瓊武川的女兒是什麼淫|賤模樣。"
待到晚問,秦仲海鎮日飲酒,早喝得昏昏沉沈,只在那蒙頭大睡,一名屬下煮好了宵夜,將他搖醒,秦仲海揉著惺忪睡眼,接過熱騰騰的宵夜,逕自吃了起來,是夜萬籟俱寂,百般無聊中,秦仲海一邊吃著宵夜,一邊喚來下屬,與眾人圍坐賭博,眾下屬見他主動邀戰,無不欣然答應。秦仲海向來出手毫闊,便贏了錢,也會自掏腰包,請客吃紅,便輸了,自管摸鼻子認栽,這等賭友便打燈籠也找不著,當下便聚了十來人,興高采烈地聚賭起來。
瓊貴妃聽他支支吾吾,登時冷笑一聲,九*九*藏*書道:"你問著這個做什麼?你還有臉見他么?"眾人聽她說話大胆至極,竟似豁出去了,忍不住駭異出聲。皇帝見了她森厲仇恨的眼神,竟爾倒退一步,江充沖了上來,戟指喝道:"大胆女子!你膽敢狂言犯上,不想活了么?"
江充驚惶不已,一見薛奴兒摔倒在地,立時暍道:"大家快開槍!"眾人見狀,連開數十槍,轟轟巨響,將薛奴兒打得蜂窩也似。江充驚怒交進,對著屍身一陣亂踢,跟著暍道:"把瓊玉瑛押去軍營!"
只是沒人知曉,明天,十一月初九,即將發生一件改變天下黎民蒼生的大事,不論是王公大臣,還是販夫走卒,無人能逃過命運的捉弄。佛的輪迴,正在應驗……
薛奴兒氣急敗壞,死抓著胡忠不放,兩旁侍衛過來拉扯,竟都分不開二人,薛奴兒叫罵道:"你這賊!你這吃裡扒外的東西!"連珠炮的叫罵聲中,胡忠的哭聲不住傳來,哭道:"沒有,我沒有,不是我……"薛奴兒怒不可抑,尖聲道:"卑鄙的東西,敢做不敢說的敗類!若不是你,誰會泄漏秘密?"胡忠哭道:"我不知道啊!我也是剛才給帶來的!"
瓊貴妃聞言大怒,尖聲道:"大胆江充,你敢!"江充冷笑道:"有什麼不敢?你再要狂悖,我現下就命人把你剝光,看你還猖狂什麼?"瓊貴妃尖叫一聲,便向牆上撞去,竟是有意自盡。
一旁羅摩什見皇帝一拳捶下,那牆竟有微微鬆動之象,情知有異,忙走了上來,低聲向江充道:"江大人,這牆有點問題,裡頭怕是空心的。"
秦仲海聽得這是瓊貴妃的聲音,哪還管什麼九幽道人、八爪烏龜,雙足一點,便從眾人頭上飛了過去。九幽道人怒道:"你好大胆!"想要伸手阻攔,卻見一旁鞏正儀、安道京等人也先後奔入殿去,竟無一人理會於他,九幽道人又急又氣,只有跟著進去了。
說話問,只見一人身穿蟒袍,傲然前行,正是那大奸臣江充。
眼看鞏正儀已朝仁智殿而去,秦仲海自也運起輕功,緊跟在後,安道京這廂也率領大批手下,匆匆追隨而去。
江充凝視著薛奴兒,冷笑道:"你們劉總管千提防、萬提防,卻萬萬料不到我江充在東廠里安的真正姦細,乃是這個小小孩兒吧?"他見薛奴兒氣憤已極,登時哈哈大笑,道:"這孩子每日套問他乾爹,日也問,夜也問,終於從胡忠口裡套出仁智殿的臟事,老早就傳消息給我了。你們真以為我江充不知情么?告訴你們,沒到最後關頭之前,我是不會動手發難的!"
江充今夜功虧一匱,沒能抓住生平死敵劉敬,一聽此言:心下大喜,忙道:"國師若有主意,只管來試。"羅摩什點了點頭,運起"幽冥玄指",一指便往牆上戳落,這"幽冥玄指"專事內部破壞,那磚頭雖然厚實,卻也是尋常青磚,怎耐得武林高手的一擊?只見牆面震蕩,磚頭盡成粉碎,赫然現出一個空洞來。
此時胡忠已給活生生逼死,若是找不出姦夫的屍體,事情恐難善了,江充稍一推算,知道要糟,一時只感又急又氣,對著小六子叫道:"你……你不是說這裡有人么?"小六子驚恐萬狀,跪下道:"大人明查,我聽乾爹說過,他隨瓊貴妃前來此地時,真有聽到男子在裡頭說話的聲音啊!"
羅摩什大驚,更是加緊出指,一旁九幽道人也上來拉扯擊打,安道京最是機警,心中登生一計。一招"九轉刀"砍落,猛地將薛奴兒雙手剁下,他身手分離。身子便落在地上。
說話問,一名肥壯的男子走了過來,正是安道京。秦仲海奔到他面前,提聲暍道:"大胆安道京!禁城是御前侍衛守護的地盤,你們來幹什麼?想造反么?" 安道京知道秦仲海性子凶暴,倒也不敢招惹,忙搖手道:"秦將軍切莫胡言亂語,我等奉江大人指示,前來禁城逮捕要犯,絕非有意犯上。" 秦仲海悚然一驚,心道:"難道劉敬事機敗露,已給江充發覺了?"他有意探話,當即冷笑道:"捉拿要犯?禁城裡全是皇親國戚,你們想捉誰啊?皇太后么?"
行到遠處,空氣漸漸清涼,眾人行出甬道,推開一處暗門,已然走入一問房舍。
眾人正自翻查尋找,匆聽遠處腳步聲雜沓,竟有大批人馬朝石室行來,秦仲海心下起疑,暗道:"這當口還有誰來?難道是劉敬么?"
眾人正自賭博喧鬧,忽聽遠處傳來喊叫聲,好似有大批人馬入宮,秦仲海吃了一驚,想起劉敬之事,忙道:"夜深人靜的,怎會有人喊叫?你們快去看看。I 兩名下屬答應一聲,立時奔了出去;秦仲海聽這喊叫聲越來越大,似有人馬朝前三殿廣場奔入,直是坐立難安,他放下賭具,沈聲道:"大家帶好傢夥,這就跟我來。"
秦仲海哼了一聲,心道:"看他這個模樣,想來還未抓到姦夫。看在劉總管的面上,說什麼也要攔他一陣。"他橫刀當胸,沈聲道:"江大人雖然位高權重,但仁智殿是我虎林軍的執掌,便是太子到來,一樣非請莫入。請諸位速離,否則便以行刺皇上論罪!"
皇帝握緊拳頭,大叫道:"劉總管!你去哪裡了?"神態激動已極。眾人大吃一驚,霎時一齊跪倒,顫聲道:"皇上息怒!"
鞏正儀聽了這話,卻只滿面驚惶。叫道:"別理這些人了!方才我得到消息,說江大人親入禁宮,已到仁智殿抓人了!咱們快快過去吧!"
秦仲海眺了起來,顫聲道:"仁智殿?他去仁智殿做什麼?"鞏正儀不曾回話,只快步離開。秦仲海面色鐵青,這仁智殿里藏有瓊貴妃的淫|靡把戲,若給江充掀了出來,薛奴兒包庇貴妃偷人情,只怕難逃一死,劉敬更要元氣大傷。秦仲海心下暗驚,江充什麼時候不好入宮抓人,偏生選在劉敬舉兵前夕出手,莫非他早已得知內情?
瓊貴妃怒道:"大胆!有敢碰我者,太祖高廟陰殛之!"每當皇帝無道,當朝大臣將死之際,多會以太祖高廟之名詛咒皇帝,此時瓊貴圮赫然說出,一來點名她宗室之女的身分,二來也有挑戰皇帝權威的意思,果然皇帝聽了這話,便已驚覺,只是獃獃的看著瓊貴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