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雖然看來還是同樣冷靜，但他的胃卻已收縮、痙攣，似將嘔吐。

他瞳孔忽然收縮，忽然將鳳鳳重重往地下一摔，人已飛掠而起。

星光本是溫柔的，夜本來也是溫柔的，但這種聲音卻使得天地間立刻充滿一種殘酷詭秘之意。

他腳步還是那麼鎮定，態度還是那麼冷靜。

若要再看多些，就得付出代價。

一雙很穩健的腳，但穿著的卻是雙布鞋，而且已十分破舊。

不但殺人時如此，殺人後也一樣。

留守在這裏的人，當然應該是律香川的屬下。律香川當然已將她的模樣和容貌詳細地告訴了他們，甚至已繪出了她和老伯的畫像，交給他們帶在身邊。

她看著這人把屍體提起，拖人屋子裡，又將兩把刀沉入井底。

這人道：「你是什麼人？」

他是完全冷靜的，冷靜得出奇，這種冷靜遠比瘋狂更令人恐懼。

這人冷冷道：「很好，現在我問一句，你就要答一句。」

這人冷冷道：「我已不能再等，你……」

孟星魂道：「你……你也是從高老大那裡出來的？」

鳳鳳昂起頭，悠然道：「那也得看情形。」

只要不是瞎子，就絕不會錯過，只要是男人，就一定會心動。

他不將屍體掩埋，因為那也會留下痕迹。

人影沒有動，也沒有出聲。他究竟是不是人？

鳳鳳抿了抿嘴，冷冷道：「那是我們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

鳳鳳冷笑道：「我知道你已看出我是個怎麼樣的人，所以才看不起我，但你又能比我高明多少呢？你還不是跟我一樣，一樣是賣的！」

她猶豫，並不是因為她要為老伯保守秘密，而是因為她無法判斷說出來后，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鳳鳳伸出手，顫聲道：「快……快，我已經受不了……」

「孟星魂。」

但假如世上只有一個男人拒絕這種邀請，也許就是她現在遇著的這個人。

這不是哀求，而是提醒！提醒他可以在她身上找到什麼樣的樂趣。

她只聽見一種奇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他實在不懂，老伯怎麼會要一個這樣的女人，怎能忍受一個這樣的女人。

hｔtpｓ://read.9９cｓｗ.cｏm剎那間，她已連環踢出五腿，每一腿踢的都是要害，無論這人是誰，先踢死他再說。

「你看我的腳，求求你，我真的已受不了。」

因為他自覺滿手血腥。

「她出嫁了？」

鳳鳳點點頭，微笑道：「所以我才說，我們本是一樣的人，你若對我客氣些，我也會對你客氣些，你若肯幫我的忙，我也會幫著你。」

她算準了這點。

她臉上帶著可憐的表情，淚已流了下來，顫聲道：「你捏痛了我，快放我下來。」

她畢竟還沒有得意忘形，一想到這裏，身子忽然搖了搖，像是要跌倒。

她的確懂得將自己的武器發揮出最大的效力。

孟星魂絕不否認。

但若不說呢？是不是能用假話騙過他？

所以老人總覺得年輕人幼稚愚蠢，正如年輕人對老人的看法一樣。

孟星魂道：「否則怎麼樣？」

孟星魂看著她，看著她得意的表情，幾乎忍不住又想嘔吐。

鳳鳳的衣襟又散開，她晶瑩的胸膛又露了出來，她並沒有掩蓋住的意思，眼波流動，忽然展顏一笑，嫣然道：「其實我也不該對你太凶的，因為我們畢竟總算是一家人。」

她的腿突然飛起。

他一字字接著道：「你只要有兩句話答不出，我就把你的手腳全都捏碎。」

「你的女婿是什麼人？」

他們的刀剛砍出，就飛起。

他永遠想不到老伯竟會和這麼樣一個女人，發生如此密切的關係。

這人卻不同。

她還沒有親手殺過人，想到很快就會有個活生生的人死在腳下，她的心也不禁開始跳起來。

鳳鳳用眼角瞟著他，道：「否則你就得叫我一聲好聽的，因為將來生出的孩子，就是你的小舅子，你怎麼能對我這樣不客氣！」

他的確在看著，但卻好像在看著個死人似的，目光反而更冷，更銳利。

她這句話剛說完，就看到孟星魂躥了過來，快如閃電一擊，她眼睛剛看到他的動作，人已被一把揪起，孟星魂用力揪住她的衣襟，厲聲道：「你認得老伯？」

除此之外，現在他還能做什麼！

這兩人顯然也https://read.99csw.com是以殺人為職業的人。

這人若是老伯的朋友，在他面前說出老伯的秘密，豈非也是不智之舉？

老伯沒有回答，他不願任何人知道他心裏的歉疚和悔恨！

他本已不願再殺人。

這人道：「你怎會到這裏來？來幹什麼？」

就在這一剎那，她突然覺得足踝上一陣刺痛、頭腦一陣暈眩。

鳳鳳忍不住激靈靈打了一個寒噤，似已將嘔吐。

她看到這人的腳，正慢慢地向她面前移動。

他說話的態度還是很冷靜，但卻沒有人會懷疑他說的是假話。

服從也不是！

這已不是提醒，而是邀請。

她不怕那件事。

這人就像是幽靈般，動也不動地站在黑暗中，站得筆直。

她態度突然變了，因為她已有恃無恐。

「一個人竟連自己都能出賣，還有什麼人是她不能出賣的！」

鳳鳳冷笑道：「難道只有你能認得他！」

鳳鳳並沒有見過孟星魂。

衣襟飛揚。星光恰巧照在她身上最誘人犯罪的地方。

她知道自己的胴體在星光下看來是多麼誘人，也知道在哪種角度才能讓對方隱隱約約看到最誘人的地方，這本是她的武器。

她忽然想起他是什麼人了！

鳳鳳笑了，忽然道：「我不但知道你是孟星魂，還知道你就是老伯的女婿。」

鳳鳳冷笑道：「我知道你是幹什麼的，你也應該認得我！」

孟星魂道：「你怎會認得他的？」

鳳鳳呻|吟著，彎下腰，抱緊了自己。

她想掙扎，但是踝上那種痛徹心脾的痛楚，已使她完全喪失了反抗的力量和勇氣。

這人果然忍不住走了過來。

他的確明白，她怕他在老伯面前說的話太多。

鳳鳳全身都已冰冷，顫聲道：「我……我明白了，你問吧。」

「為什麼？」

這人道：「你一句話答不出，我就先捏碎你這隻腳！」

最近她又聽老伯提起這個名字。

她又變得很甜，輕輕道：「我們以前是一家人，以後也許還是一家人，我們兩個人若能一條心，以後的好處還多著哩。」

她非但不怕，而且也很懂得如何利用男人的這種慾望。

聽到ｒｅａｄ.9９ｃsw•coｍ這句話，他也不禁吃驚，厲聲道：「你怎麼知道我是誰？」

鳳鳳被摔得全身骨節都似已將鬆散，幾乎已暈了過去。

老伯勉強點點頭。

她已發覺無論用什麼法子來對付這人，都完全沒有用。

「孟星魂！你就是孟星魂！」

那本是她最後的一樣武器，無疑也是最有效的一種。

老伯本該一眼就將她看透的。

是她先問老伯：

只見他人影飛鷹般沒入黑暗，黑暗中突也掠出兩個人來。

很多人眼睛都有殺氣，但那種殺氣總帶著瘋狂和殘酷。

她沒有說出那兩個字。

「你不想去找他們？」

只可惜他們遇見的是這一行的專家。

他當然看得出她是個非常美麗、非常動人的女孩子，但他已看出了她天性的卑賤。

這兩人動作很快，手裡刀光閃動，一句話沒有說，刀光已刺向他的咽喉和小腹。

然後她就發覺她整個人已經被人倒吊著提在手裡，就像是提著一隻雞。

星光燦爛。

孟星魂沉默了很久，終於慢慢地點點頭，道：「我明白。」

他不經意就說出了這名字，因為他想不到這名字會令鳳鳳多麼震驚。

她的腳纖秀柔美，顯得一直都保護得很小心，因為她知道，女人的腳在男人心目中，和那件事多麼接近。

他面上卻仍然絲毫無表情，沉聲道：「既然如此，你當然一定知道老伯在哪裡。」

孟星魂吃驚地看著她，不但驚奇，而且懷疑。

鳳鳳嘆了口氣，道：「沒有了。」

這人不是瞎子，是個眼睛很亮的男人。

孟星魂從不喜歡到快活林中找女人，幾乎從沒有在快活林出現過。

「你在這世上已沒有親人？」

然後她又看著這人走回來。

他無疑已毀了他女兒的一生。

孟星魂已很久沒有殺人！

她知道男人喜歡聽女人的呻|吟，愈可憐的呻|吟愈能令人銷魂。

律香川做事之仔細周密，近年來在江湖中已博得極大的名聲。

孟星魂道：「看什麼？」

只希望他們永遠不再沾上一絲血腥。

兩柄刀一上一下，不但快，而且配合得很好。

「孟星魂！你就是孟星魂！」

鳳鳳看不清他的臉，更看不出九九藏書他臉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眼睛。

她一向很會說謊，說謊本是她職業的一部分，但是在這人面前，她卻實在全無把握。

鳳鳳終於明白自己遇著的是個怎麼樣的人了！

孟星魂的心在刺痛，咬著牙，慢慢放開手。

鳳鳳道：「我姓畢，叫鳳鳳。」

然後他們的人也飛起，跌下。

她不想讓這人看得太多。

她沒有穿鞋子。

這人又等了很久，才一字字道：「你還有沒有話說？」

穿破鞋的男人，絕不會是個了不起的人，他這一生也許還沒有見過像鳳鳳這麼美麗的女子。

鳳鳳眼珠一轉，悠然說道：「我跟他的關係，總比你密切得多，你最好也不必問得太清楚，否則……」

幾乎很少有人知道，世上還有他這麼一個人存在，他這一生，本就是活在陰影中的，直到遇見小蝶時，才看見光明。

鳳鳳猶豫了。

就只這呻|吟聲，已足以喚起男人的慾望。

她知道對方已看到，就及時將自己掩蓋。

年輕人雖然應該尊敬老人的思想和智慧。

但尊敬並不是贊成！

這人也許沒有老伯的威嚴氣勢，沒有律香川的陰沉狠毒，但卻比他們更可怕。

孟星魂當然不懂，因為他不是老伯，也許因為他還年輕。

這人只要是個活人，就必定難免被她引誘得神魂不定。

鳳鳳咬著唇，道：「我若答不出呢？」

這人用一隻手提著她，還是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裡，他的手伸得很直，那雙明亮的眼睛，正在看她的臉。

她從未聽過如此可怕的聲音——很少有人能聽到這種聲音，那是骨頭碎裂的聲音。

因為她忽然發現這人眼睛里有種奇特的殺氣。

一雙野獸般閃閃發著光的眼睛。

她突然覺得很冷，不由自主用雙手掩住了胸膛，低喝道：「你是什麼人？」

她要這男人自己去想那兩個字。自己去想像那件事。

這人還是不聲不響，冷冷地盯著她。

鳳鳳嫣然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明白的，你看采並不像是個多嘴的人。」

她又抿了抿嘴，道：「但是我還比你強些，因為我還能使別人快樂，你卻只懂得殺人。」

她呻|吟著，道：「快來……來扶我一把九九藏書，我的肚子……」

「女婿」這兩個字，本包含了一種很親密的感情，他沒有這種感情！

鳳鳳昂起頭，大聲地道：「快回去告訴你們的主子，就說我……」

「有，還有個女兒。」

孟星魂捏緊拳頭，因為他已幾乎忍不住要一個耳光摑過去。

鳳鳳嘴角又不禁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呻|吟的聲音更可憐，這也是她的武器。

這是句很有趣的雙關話，連她自己都覺得有趣。

鳳鳳看著他的眼睛，冷冷道：「我說的話你不信？你看不起我？」

鳳鳳的心也冷了下來，不再說話。

他就算出現，也是在深夜，確信沒有人會看到他的時候。

他將屍體塞入了馬家廚房的缸里！

鳳鳳道：「看你是不是已明白我的意思。」

她已在快活林中生活了很久。在她們那些女孩子之中，有種很神秘的傳說，快活林有個看不見的幽靈，名字叫：孟星魂！

年輕人和老人之間，本就有著一段很大的距離，無論對什麼事的看法，都很少會完全相同的！

現在他只希望他們能好好地活下去；安安定定地過一生。

因為他自己也不能確定，孟星魂能不能真算是他的女婿。

鳳鳳甚至連這人將他們擊倒的動作都沒有看清，也沒有聽見他們的慘呼。

這人的腳步果然彷彿加快了些。

她突然又沉下臉，道：「但你若想在什麼人面前說我的壞話，我就有法子對付你。」

她突然警覺。這個人若真是律香川的屬下，此刻早已該撲過來，怎會還靜靜地站在那裡。

鳳鳳雖然沒有看見，但卻已發覺他每一個動作都極準確、極實際，絕沒有浪費一分力氣，也沒有浪費一刻時間。

有風在吹，她身上的衣裳已貼得沒那麼緊。她故意將衣襟散開，露出衣里雪晶瑩赤|裸著的胴體。

「求求你，不要那樣做，我怕……我還是個女孩子。」

鳳鳳沒有見過他，卻知道他！

男人只要一心動，她就有法子對付。

「因為我不想讓他們被牽連。」

孟星魂也已感覺到她態度的變化，立刻問道：「你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鳳鳳流著淚道：「我的腳被你捏碎了，你究竟想于什麼？難道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