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五十回 草原風雲

第五十回 草原風雲

雲九霄咬牙道:「與其等著被他火燒逼出去,倒的確不如現在就衝出去的好,縱是同樣一死,也要死得壯烈。」
雷小雕噗的跪了下去,龍堅石只好陪他。
草浪中果然有人應了一聲,人聲便已漸漸遠去。
又聽另一人道:「龍兄有所不知,家父耳目之靈敏,敢誇是天下無雙,你我只要稍有大意,他縱在數十丈料,也立時便會發覺的。」這語聲入耳,當真更是大大出了溫黛黛意料,她實未想到在這裏竊竊私語的,居然會是雷鞭老人之子。他又有何秘密?為何要偷偷在這裏說話?還要瞞著他爹爹!這姓龍的少年,又是何許人物?
溫黛黛偷眼一瞧,雷鞭老人眉宇間已現怒容。她心中雖然好奇,卻又不禁為這少年擔心,只因這少年對她和雲錚,都有過一番相助之情。
雷鞭老人「哦」了一聲,失笑道:「好丫頭,原來話已說在前面了,既是你的朋友,老夫自不能難為他們……但他們也該前來參見於我才是。」
雷鞭老人哈哈笑道:「你是老夫親自選的媳婦,老夫怎會不認得你,但……但你明明在常春島,卻又怎會跑到這裏來了?」
溫黛黛道:「葫蘆此刻在哪裡?」
只見雷鞭已笑道:「常言道:雕鷹不與燕雀共飛,麒麟不與狐鼠同林,我家溫黛黛的朋友,果然都是角色。」他伸手一拍雲翼肩頭,又道:「來來來,你我兩個老頭兒,今日倒得交上一交,且隨我前去,痛痛快快的喝上幾杯。」
雷鞭老人厲聲道:「還問什麼?還不過來!」
溫黛黛嘆道:「此中因由,說來話長,但孩兒卻可斷定,這些絕世高人,都多少與我大旗門之恩仇有些關係。」
但雷鞭老人的大笑之聲已自傳來:「好,果然出來了……嘿嘿,你們定要說這草原中無人,只是老夫疑神疑鬼,如今這出來的難道不是人么?」狂笑聲中,一條人影自草巔飛掠而來。
龍姓少年顯然有些驚奇,道:「什麼事?」
只聽老人在她耳邊道:「那邊有人在鬼鬼祟祟的,不知說些什麼,咱們且去瞧瞧。」
雷鞭老人道:「你們真的不肯出來,是么?好!老夫反正也不想在這草原中留下,待老夫數到『四』字,你們若還不出來,老夫便將這一片草原燒了……老夫倒要看看你們究竟是些什麼樣的人物?」
兩個威猛的老人,面面相對,雖然一個華服錦袍,一個衣衫破舊,但那凌人的氣勢,卻是一般無二。只因兩人俱是一派宗主的身份,都有著寧折不屈的剛強,兩人目光相遇,似已磨擦出火花。
雲翼微一遲疑,一字字道:「沖……出……去!」短短三個字里,充滿了悲憤凄涼之意。
鐵青樹噗的跪到地上,嘶聲道:「你老人家無論對孩兒怎樣,都是應當的,你老人家何必說這樣的話……但……但孩兒今日能聽著你老人家這番話,便是立刻就死了,也是……也是高興的了……」這剽悍精幹的少年,本有著鐵牛般拗強的脾氣,然而他此刻說完了這番話,也已不禁淚流滿面。
雷鞭老人凝目瞧著他愛子,只是緩緩道:「你還在想著她?」
雲翼怒道:「若不戰死,莫非歸降不成?」
雷鞭老人歡喜笑道:「自然如此。你若做了我家媳婦,你的仇人,便是老夫的仇人,你的朋友,也成了老夫的朋友。」說到這裏,突然瞥見自洞中大步行出的雲翼等人,面色立時改變,目光電射,厲聲道:「這些是什麼人?」
雷鞭老人又吃了一驚,急退三步,喝道:「好老兒,你竟敢胡亂出手,你可知老夫是誰?」
雷鞭老人厲聲道:「叫你參見於我,你可聽見?」
她話未說完,雲翼果然已現怒容,厲聲道:「如此說來,你莫非要read.99csw.com我們做你的傀儡不成?」
雲翼道:「人非聖賢,焉能無過?往日的過錯,你休要放在心上,只要從今而後,莫做出有背門規之事。」
雷鞭老人突然沉聲道:「你還未說完么?」
語聲未了,喝聲再響:「二……」
雲九霄悚然變色道:「這些昔日本只是江湖傳說中聽到的人物,如今怎的竟俱都出現了,而且竟還與司徒笑等人一路?」
雲翼搖頭笑道:「好!果然不愧是我的三弟。」
雲翼等四人身子齊地為之一震。
雷鞭之子咬了咬牙,垂首道:「是。」
雷鞭老人更奇,道:「要等到何時?」
雲九霄卻不知溫黛黛早已摸透了雷鞭老人那吃硬不吃軟的脾氣,正是要雲翼以剛強來折服於他。只因她深知雲翼武功雖然不及雷鞭,但那一般剛猛強傲的氣概,卻或許還在雷鞭老人之上。
雷鞭之子道:「此人是個女子,乃是小弟之總角之交,但這數年以來,小弟竟得不到有關她的絲毫消息。」
雷小雕卻還跪著,竟似還想說什麼,但溫黛黛卻拉了拉他衣襟,向他使了個眼色。雷小雕一怔,終於站起。溫黛黛側著頭,舉起手,作出搖鈴的模樣,又指著自己,點了點頭。雷小雕大喜,溫黛黛卻已一笑而去了。
哪知雲翼又自暴喝一聲:「好!」
雲翼驚色道:「時已無多,你快說吧!」
溫黛黛趕緊道:「孩兒並非此意,只因雷鞭老人此刻雖與司徒笑等人同在一起,但孩兒卻有法子令他們分將開來。」
雷鞭之子道:「她便是『煙雨』花雙霜之女花靈鈴。」
雲翼神情亦已被激動,道:「但我方才之言,你想必已知道,我鐵血大旗門即將要遭受的艱苦,你可能忍受得了么?」
這細如遊絲般的語聲,竟能使雲翼等四人,每一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雲翼、雲九霄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在心中暗贊道:「果然好功夫,果然名下無虛。但四下既無人影,亦無響動,他突然帶溫黛黛走了,是為的什麼?」
龍堅石尋思半晌,道:「不曾。」
雷鞭老人笑聲果然突地頓住,大喝道:「還不跪下!」
溫黛黛道:「我的話此刻是不能說的。」
在如此情況下,他看來自是滿面秋霜,不苟言笑。
雷鞭之子道:「彩虹七劍,近年名聲流傳極廣,而墨龍藍風,俠蹤更是遍於四海,是以小弟想向兄台打聽個人。」
溫黛黛垂首道:「不瞞你老人家說,常春島那種寂寞冷清的日子,我實在過不慣,是以就……就偷偷溜出來了。」
草浪突分,龍堅石與雷鞭之子垂首走了出來,溫黛黛心房怦怦跳動,更是為這兩人擔心。
溫黛黛眼波流動道:「我若能做你老人家的媳婦,我也高興得很,卻不知你老人家是否肯除去我的仇人,保護我的朋友?」
他施展的正是江湖秘技,「傳音入密」之術,除了溫黛黛外,誰也聽不清他說的是什麼,但這時眾人耳邊也響起他傳音的語聲說道:「眾位且在此靜候,勿言勿動,老夫與她去去就來。」
雲翼突然暴喝一聲,道:「老夫為何要參見於你?」
雷鞭老人怒道:「你這老兒莫非是聾子不成?」
雷鞭之子失望地嘆息一聲,道:「小弟終年追隨家父,心裏雖然著急,也不能出去尋找於她,但望兄台日後行走江湖時,為小弟留意留意,小弟委實感激不盡……唉!小弟雖有幸身為雷鞭之子,但……但也因如此,便連個朋友也難結交得到了……」一種寂寞蕭索之意,溢然流露于言辭之間。
龍姓少年已嘆道:「小弟雖不知兄台有些什麼事要瞞住令尊,但只要小弟能對兄台有效力之處,小弟決不推諉。」
溫黛黛心頭卻突然為之一動read.99csw•com,突然想起了自己那日在鐵匠村裡遇著的那艷若桃李,冷若冰霜的柳荷衣。她大喜暗道:「柳荷衣豈非既美艷又冷傲,豈非武功絕高,豈非喜著綠衣?她……她莫非便是花靈鈴的化身么?」
溫黛黛微微笑道:「這些就是我的朋友。」
雷鞭之子垂首道:「爹爹明鑒。」
雷鞭之子道:「正是不能讓家父知道。」
溫黛黛倒真未看出如此溫良的雲九霄,竟也有如此壯烈的豪氣,但見雲九霄也正在瞧著她,嘆息道:「只是……溫……溫姑娘,你方自投歸本門,便遇著今日之事,你……你也未免太苦命了。」
龍堅石道:「是以便將婚事攔阻,是么?」
龍堅石嘆道:「若已改變姓名,就難找了。」
一行人,自大草原中斜穿而過,草浪深深,不見人蹤。但雷鞭老人卻突然停下腳步,側耳傾聽,他面色亦已突然沉下,似是又聽得什麼異常的響動。
雷鞭老人瞧見出來的竟是溫黛黛時,卻不禁大吃一驚,身子「嗖」的落了下來,失聲呼道:「原來是你。」
溫黛黛眼波一轉,道:「現在我有許多話要對你老人家說,但……但卻不能被別的人聽到,你老人家說怎麼辦呢?」
溫黛黛道:「孩兒這法子,其中關係甚是複雜,一時間也說不清,但孩兒卻深信必定是萬萬不會失手的。」
龍堅石似也聽得頗為感傷,默然半晌,方自緩緩道:「不知那位姑娘姓什麼?」
龍堅石奇道:「她既是兄台好友,兄台怎會不知她下落?」
龍堅石道:「不知兄台要打聽什麼人?」
雷鞭道:「你奇怪什麼?記著,她已是你妻子,從今以後,你只許想她,除她之外,別人誰也不準想。」
溫黛黛頭垂得更低,道:「只要你老人家不聲不響,無論孩兒說什麼,做什麼,你老人家都莫要有任何舉動。」
雷鞭之子道:「小弟只不過要問兄台一件事。」
雲翼厲聲道:「你怎能算是大旗門人?」
雷鞭之子道:「正是如此,是以她忿然之下,竟一怒出走了。唉!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出走時竟未通知我一聲,這幾年也未曾給我捎封信來。唉……她性子是那麼剛強,這幾年江湖中,必定吃盡了苦了。」低沉的語聲中,充滿了款款深情。
雲翼凝目瞧了她半晌,緩緩道:「你當真要如此?」
溫黛黛暗道:「難怪他不肯娶我,原來他早已有了意中人,只是……那女子卻未免有負於他,非但不告而別,也不肯與他稍通音訊,而他……他心裏雖然傷心、失望、著急,卻絲毫沒有埋怨那女子,反而只是為她擔心,如此看來,他原來也是個痴情人……也是個痴情人。」一念至此,她不禁對這雷鞭之子生出了無限的憐憫與同情,也不覺將自己情懷觸動,想到他總算還是有個可以思念的人,而自己卻如孤魂野鬼般,連個可以思念的人都沒有了。
雷鞭指著溫黛黛道:「你可瞧見了她么?」
雲翼怒道:「事已至此,你還有什麼不敢說的?」
這兩人不但身材彷彿,氣勢相當,性情本也有許多相似之處。兩人若是惺惺相惜,傾蓋論交,亦非奇事。只是雷鞭老人夭矯縱橫,笑傲江湖,他既未將天下人瞧在眼裡,舉止自較洒脫,自較不羈。而雲翼顛沛流離,忍辱負重,一身擔當著鐵血大旗門之安危存亡,一身擔當著數十年連綿不絕的血海深仇。
雷鞭老人道:「她對你不告而別,這數年來片紙隻字也不給你,花二娘更是將你視為蛇蝎,但你還在想她?」
雲九霄垂首道:「但……但大哥不說,我們也知道。」
這時草浪中已又有人聲傳來。
但聞龍堅石慨然道:「兄台之託付,小弟必不敢read•99csw.com忘。」
溫黛黛凄然一笑,道:「我若非要盡此心愿,早已隨雲錚于地下了。」說到這裏,雲婷婷、鐵青樹又已熱淚盈眶。
溫黛黛早巳展動身形,飛也似的掠了出去。她道路不熟,一路上不知被石冰擦破了多少傷口,但她卻絲毫也不覺疼痛,一口氣奔出洞外,縱聲大呼道:「我們出來了。」
他聲一頓,立刻雷震般大喝道:「一……」
只見雷鞭老人面色凝重,已在傾聽,但溫黛黛卻只能聽得些模糊的語聲,根本無法聽出字句。她著急之中,靈機一動,當下將耳朵貼在地上,恰巧那邊兩人也是伏在地上說話,她便聽了個仔細。
雷鞭之子道:「小弟先此謝過,兄台,若是……」
他目光轉向溫黛黛,面上立又現出笑容,道:「你這孩子雖然對不住我老人家,但我老人家還是喜歡你的,只因我老人家看來看去,除了你外,世上實已再無人配做我的媳婦,只是……不知道你這小丫頭如今可曾已回心轉意了么?」
龍堅石道:「未曾聽過。」語聲微頓,又道:「她既是花二娘之女,又是兄台的知心人,那武功人品,自是可想而知,這樣的少女若是在江湖走動,不出兩個月,聲名便該震動四方,但小弟既未聽人說起這名字,只怕她已……」
雲九霄道:「我等在這草原中潛伏已有許久,直到昨夜,才在暗中窺得司徒笑等人也到了此間,卻不知他們之中竟有如此高手,更不知此人是誰了。」
他這一生之中,委實極少有人敢和他動手,只因別人縱然不知他的身份,也要被他氣勢所懾。何況,他那雙閃閃生光的眼神,他那有如洪鐘般的語聲,便已告訴了別人他內力之深厚。
突然間,那震耳的嘯聲竟又響起,而且似更近了。
這兩字才出口,洞外最後的喝聲已起:「四……」
雲翼突然仰天狂笑,道:「好女子!好女子!惟有這樣的女子,才配做我鐵血大旗門的門人。如今本門凋落至斯,不想竟能遇著這樣的女子。」
溫黛黛垂首道:「但孩兒昔日也曾犯下不少過錯。」
溫黛黛嫣然笑道:「你老人家還認得我?」
雷鞭大喝道:「雲什麼?別的人與你何關?站起來,隨我走,再說一個字,打斷你的腿。」轉身大步而去。
雷鞭老人身形一閃,已到了雲翼面前。他身法之快,端的令人吃驚,但云翼非但面色有如鐵石般毫無變化,就連眼睛都未眨動一下。
雷鞭老人怔了一怔,道:「不錯。」
雷鞭老人搖頭笑道:「這丫頭之精靈古怪,有時連老夫都難免要上她的當。咱們且莫理她,且去痛飲三杯。」他又自一拍雲翼肩頭,轉身大步而去。雲翼瞧著他背影,遲疑半晌,終於亦自大步相隨。
溫黛黛還未答話,外面喝聲已三響:「三……」
溫黛黛心念一動,突然道:「你老人家可是有個酒葫蘆?」
雷鞭之子輕嘆道:「這件事小弟積存在心中,已有數年之久,當真是令小弟寢食難安,而小弟又無法以自身之力解決。」
雲翼道:「你可知本門鐵血兩字之意?」
雷鞭之子道:「但兄台不妨仔細想想,近幾年來,江湖中可曾出現過詞色冷傲,武功絕高,又喜著綠衣的少女?」
溫黛黛更是驚服,同時猜疑:「這是誰在說話?莫非司徒笑等人,也在密商著什麼詭計?他若也邀約黑星天來陷害盛大娘,那就更妙了。」
溫黛黛眼瞧著這一幕充滿感傷,也充滿了柔情的畫面,一時之間,心中也不知是悲,是喜,是甜,是苦。她暗中自語:「變了,變了……這老人終於變了……但究竟是些什麼原因,使這剛強的老人變的呢?」
草長及人,這長草末梢是何等輕柔,在此等長草https://read.99csw.com上飛掠,那當真與通常「草上飛」的輕功不可同日而語。但這條人影飛行草上,卻如履平地一般,溫黛黛不用瞧清他面目,便知道雷鞭老人已親身趕來了。
溫黛黛凄然笑道:「能聽到你喚我一聲嫂子,吃些苦,又算得什麼?」她溫柔地檢視著雲婷婷胸前的傷口,雲婷婷也檢視著她的。兩人的傷口都不重,但兩人這一刀劃下,卻非但要有過人的勇氣與決心,還得要有火熱的激|情。
溫黛黛道:「那葫蘆此刻是否有酒?」
雷鞭老人奇道:「你若有話說,為何不說?」
溫黛黛亦在心中暗道:「那邊哪有什麼人說話,你老人家只怕聽錯了,咱們不去了吧!」但她嘴被掩住,話自無法說出。
溫黛黛眨了眨眼睛,含笑不語。
雲翼突然雙目圓睜,厲叱道:「你當真有為大旗門效死之決心?」
雷鞭老人捋須笑道:「好!好!溜得好!」
溫黛黛已聽出這老人狂笑聲中的憤激之意,那雷鞭之子雷小雕,頭垂得更低,更是不敢說話。
雷鞭之子截口道:「以她的性情,萬萬不會在深山巨澤之中潛伏得下去的。小弟與她相交多年,這點已可斷定。只是她縱在江湖行走,也必定改變了姓名,她……她……她既已出走,自然不願被花二娘再找回去。」
龍堅石失聲道:「原來竟是『煙雨』花二娘之女。」
雷鞭老人突然狂笑起來,道:「好,雷小雕呀雷小雕,不想你倒真是個貨真價實,不折不扣的多情種子,我倒對你佩服得很。」
雷鞭笑道:「若是無酒,老夫要個空葫蘆作甚?」
「好」字出口,雷霆般一拳已自擊出。這一拳招式並不奇特,掌風亦不驚人,但氣概卻是並世無儔。
這一聲大喝,當真是聲如雷霆,連雷鞭老人都不覺吃了一驚,瞬即勃然大怒,厲聲道:「你若不肯參見,老夫便要你的好看。」
雲翼緩緩道:「鐵血大旗門,如今已只剩下我們四個人,從現在起,到我死之日,我必要善待你們,只因……」他擰轉頭,閉起眼睛,喘息了半晌,勉強將那將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忍了回去,方自黯然接道:「只因從今之後,我等的情況,已勢必要比昔日更加艱苦,而你們所受的苦,本已夠多了。」
草叢中那兩人,這一驚顯然非同小可,兩人俱都從地上跳了起來,雷鞭之子語聲驚惶,道:「是……是爹爹么?」
這草原被火一燃,必成燎原之勢,那就誰也救它不得,更無人能在這草原中任何一處藏身了。雲九霄變色道:「不好,聽此人聲音有如雷鳴,內功想必已至絕頂,這樣的人,說出話來,想必便做得出的。」
雲翼默然半晌,狠然頓足道:「也好。」
雲翼喝道:「你若非雷鞭,也不配老夫出手了。」
雲九霄介面道:「這孩子我雖是初見,但我已瞧出她膽智俱都不在中棠之下,她既如此說法,其中想必自有緣故。」
雲翼又驚又喜,道:「只要雷鞭老人置身事外,我等便可與司徒笑等人鬥上一斗……但你究竟有何法子?」
雲九霄嘆道:「大哥,你還是歇歇吧!」
雲翼慘笑道:「這些話我必定要說下去的。」
雲九霄垂首嘆道:「雷鞭老人既已與司徒笑等人走在一路,我等更是絕無勝望。我等如何行止?但請大哥定奪。」
雲九霄長嘆道:「只要能使我大旗門有復讎雪恨之一日,你我今日縱然受些委屈,也是值得的,何況這孩子已是本門子弟。」
雷鞭之子嘆道:「不瞞兄台說,她與小弟,本有婚姻之約,怎奈……唉!她母親卻與家父素來不睦,是以……」
雷小雕道:「瞧見了,孩兒正在奇怪……」
溫黛黛這才知道這龍姓少年乃是「彩虹七劍」中的人物——這少年https://read.99csw.com正是「墨龍劍客」龍堅石。
溫黛黛垂首道:「孩兒不敢說。」
溫黛黛怔了一怔,瞬即恍然,當下提起雲婷婷跌落的那柄尖刀,一刀往自己肩頭划落了下去。刀鋒過處,鮮血湧出。溫黛黛神色自若,連眉頭都未皺一皺,大聲道:「這便是『鐵血』兩字之意。」
鐵血大旗門的剛強,本是天下無雙。
雲翼道:「你知道……唉!你可知道敵我雙方之戰,我等能戰勝的機會,還有多少?那幾乎已接近絕望。」他語聲突變激昂,接道:「但我等卻不能不戰。明知不可為而為,正是我鐵血大旗門弟子應有的豪氣,我等四人……」
雷鞭之子道:「不錯,不知兄台近年來可曾在江湖中聽見過她的名字?」
溫黛黛暗笑道:「這裏哪裡有人,只怕連鬼都沒有一個,難怪別人要說他終日疑神疑鬼了。」一念至此,忍不住脫口道:「你老……」但她話未說出,嘴已被雷鞭老人掩住。
雲翼胸膛起伏,閉口不語。
雲翼嘶聲道:「但……但我大旗門怎能……」
溫黛黛吸了口氣,道:「他便是雷鞭老人。」
只聽一人道:「到了此等隱秘之處,縱有人,你我也可驚覺,但兄台還要伏在地上說話,兄台也未免太謹慎了。」聽他語聲,此人想必亦是少年,但溫黛黛卻從未聽過他的聲音,也猜不出他究竟是誰。
雲翼喝聲出口,雷鞭老人果然縱聲大笑起來。大旗門人本是熱血奔騰,滿心激憤,此刻卻不禁為之一怔。
溫黛黛道:「溫黛黛生為大旗門人,死為大旗門鬼。」
雲翼、雲九霄、雲婷婷、鐵青樹,齊地為之動容。
溫黛黛道:「你老人家莫非還不知他是誰么?」
姓龍少年已問道:「兄台要向小弟說的,莫非不能被令尊大人得知?」
也就在這時,她身子竟騰雲駕霧般離地而起,只兩閃又落入草叢,但卻已遠離雲翼等十余丈。雷鞭老人身形起落,絕無絲毫聲息發出,溫黛黛正在暗中驚服他輕功之佳妙,耳邊卻已聽得左方有輕微人語。雷鞭老人竟未聽錯,這裏果然有人在鬼鬼祟祟地說話。這輕微得有如蟲鳴般的語聲,他相隔二十余丈竟已聽到。
雷鞭老人不等她說完,已厲叱道:「回去,回去等著。」
這邊他兩人拳來語去,那邊雲九霄卻不住以眼色向溫黛黛示意,顯然是要她將這兩人勸阻。哪知溫黛黛卻有如未見,只是含笑旁觀。雲九霄又驚、又怒、又急,又不敢出手相助——雲翼與人交手時,卻是死了也不肯要人相助的。
溫黛黛道:「今日咱們也未必就定要戰死。」
龍姓少年道:「兄台但說無妨。」
溫黛黛道:「若怕吃苦,我早就去死了。」
雷小雕變色道:「但她的……她的雲……」
草浪起伏,四無邊際,仍然瞧不見人影。
溫黛黛道:「我為雲錚之妻,自是大旗門下!雲錚生前未能為大旗門流血盡責,我自當為他挑起這擔子!」
雷鞭大笑道:「小丫頭,你這話倒是越問越奇怪了。老夫既不能學那些矯情作態、自命風塵異人的老瘋子,終日將葫蘆提在手上,自然只有將葫蘆掛在壁上了,卻不知你問這些又為的是什麼?」他雖然飽經世故,卻實也猜不透溫黛黛問話之意。
溫黛黛突然大聲道:「我等五人。」
她話未說完,雲婷婷已奔了過去,顫聲道:「嫂子……你……你受苦了。」
他目光逼視著雲翼,雲翼目光也逼視著他……他目光雖較銳利,但云翼目中那一股威嚴肅殺之氣,卻更是難當。
溫黛黛道:「要等到見著盛大娘時。」
雲翼木立當地,老淚又何嘗不是泫然欲落。雲九霄捻須頷首,雲婷婷仰視著她爹爹,那目光神情,正如仰視著天神一般。
雲翼皺眉道:「我等又該如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