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在沉黑的夜中我不住地低吟著，「她就是我，失望的行人，她就是我。」
我在散發上戴上新鮮的花串，坐在洞開的窗前。
籠中的鳥低聲說：「到這裏來吧，讓我倆都住在籠里。」
你聽見沒有，他在輕輕地搖動那拴門的鏈子？
把輕紗遮上臉，若是你覺得需要；提著燈到門前去，若是你害怕。
在落日的光輝中年輕的行人駕著車輦來了。
放下你的工作吧！
呵，新娘，你沒有聽見，客人來了么？
自由的鳥叫喚說：「我的寶貝，唱起林野之歌吧。」籠中的鳥說：「坐在我旁邊吧，我要教你說學者的語言。」
當我在夜裡獨赴幽會的時候，鳥兒不叫，風兒不吹，街道兩旁的房屋沉默地站立著。
7
8
馴養的鳥在籠里，read.99csw.com自由的鳥在林中。
這是四月夜中的滿月，院里的影子是暗淡的，頭上的天空是明亮的。
自由的鳥說：「在柵欄中間，哪有展翅的餘地呢？」
籠里的鳥低聲說：「我的翅翼是無力的，而且已經死去了。」
「可憐呵，」籠中的鳥說，「在天空中我不曉得到哪裡去犧息。」
10
他在我的門前下車，用疲乏的聲音問：「她在哪裡呢？」
南風溫柔地吹來。多言的鸚鵡在籠里睡著了。
但是那年輕的王子將從我們門前走過，這時節我要穿上我最好的衣裳。
不必同他說話，如果你害羞。
自由的鳥叫喚說：「這是做不到的，我怕這籠子的緊閉的門。」
因為深深害羞，我不好意思說出：「她九*九*藏*書就是我，愁倦的行人，她就是我。」
因為深深害羞，我不好意思說出：「她就是我，年輕的行人，她就是我。」
教給我怎樣挽發；告訴我應該穿哪件衣裳。
不要讓你的手鐲作響，當你提著燈，帶他進來的時候。
我從臉上掠開面紗，我從頸上扯下紅玉的頸環，扔在他走來的路上。
你還沒有在發縫中塗上鮮紅的吉祥點，你還沒有理過晚妝么？
6
但是那年輕的王子曾經從我們門前走過，我也曾經把我胸前的珍寶丟在他走來的路上了。
當我床前的燈熄滅了，我和晨鳥一同醒起。
我深知他沒有拾起我的頸環；我知道它在他的輪下碾碎了，在塵土上留下了紅斑，沒有人曉得我的禮物是什麼樣子，也不知道是誰給九九藏書的。
時間到了，他們相會，這是命中注定的。
我坐在窗前地上看望著冷落的街道。
是我自己的腳鐲越走越響使我羞怯。
籠中的鳥說：「可憐的我呵，我不會唱林野之歌。」
9
是我自己的心在狂跳——我不知道怎樣使它寧靜。
放下你的工作吧，我的新娘。聽，客人來了。
你為什麼驚訝地望著我呢，母親？
他們隔欄相望，而他們相知的願望是虛空的。
你的工作還沒有做完么，新娘？聽，客人來了。
他們的愛情因渴望而更加熱烈，但是他們永不能比翼雙飛。
你還沒有把牛柵里的燈點起來么？
小心不要讓你的腳鐲響出聲音，在迎接他的時候你的腳步不要太急。
我深知他不會仰視我的窗戶；我知道一剎那間他就要九-九-藏-書走出我的視線以外；只有那殘電的笛聲將從遠處向我嗚咽。
若是你害羞就不必和他說話，你迎接他的時候只須站在門邊。
自由的鳥叫喚說：「不，不！歌曲是不能傳授的。」
你為什麼驚訝地望著我呢，母親？
呵，母親，年輕的王子已經從我們門前走過了，從他的車輦里射出朝日的金光。
那年輕的行人在玫瑰色的朝靄中從大路上來了。
他們在依戀中振翼，唱說：「靠近些吧，我愛！」
當我愛來了，坐在我身旁，當我的身軀震顫，我的眼睫下垂，夜更深了，風吹燈滅，雲片在繁星上曳過輕紗。
一個四月的夜晚。我的屋裡點著燈。
你還沒有把晚禱的供筐準備好么？
珠鏈在他的頸上，陽光在他的冠上。他停在我的門前，用切望九_九_藏_書的呼聲問我：「她在哪裡呢？」
我的衷衣和孔雀頸毛一樣地華彩，我的披紗和嫩草一樣地碧青。
不，這不是一陣陰風，新娘，不要驚惶。
他若問你話，若是你願意這樣做，你就沉默地低眸。
呵，母親，年輕的王子要從我們門前走過，——今天早晨我哪有心思幹活呢？
當我站在涼台上傾聽他的足音，樹葉不搖，河水靜止像熟睡的哨兵膝上的刀劍。
我心緒不寧地編著頭髮。
黃昏來到，還未上燈。
放下你的工作吧，新娘，客人在晚上來了。
自由的鳥說：「呵，我愛，讓我們飛到林中去吧。」
不，這不是一陣陰風，新娘，不要驚惶。
他的駕車的馬，嘴裏噴著白沫，他的衣袍上矇著塵土。
是我自己胸前的珍寶放出光明。我不知道怎樣把它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