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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九百石大米

第五回 九百石大米

「為什麼?」
「他們都是被人用藥物控制了生長發育的侏儒,從小被訓練成殺人的兇手。」楊錚說,「他們每天都要服食以珍珠粉為主要材料的養顏葯,所以他們的臉永遠不會蒼老,看起來永遠像是個孩子。」
「為什麼?」
聽月小築的雅室里靜靜地坐著兩個人,靜靜地坐在那裡喝酒,喝的是「女兒紅」。花四爺喝得不多,另外一個人喝的卻不少,好像很少有機會能喝到這種江南美酒。
「青龍會?你們是青龍會的人?」楊錚問,「青龍會為什麼要找上我?」
呂素文的手腳冰冷。
「那麼你最好還是趕快準備去替他們兩位收屍吧!」
「為什麼?」
楊錚的心沉了下去。
他忽然轉過頭面對窗戶:「四月堂的王堂主,你的意思如何?」
小侯爺回來之後的第二天晚上,才召見福總管,詢問一些他不能不問的事。其實並沒有什麼事值得問的。
楊錚怔了怔,忍不住問:
楊錚的心碎了。
楊錚不開口。
兩個人立刻散開,霍然轉身,動作輕靈矯健,反應也極靈敏。
他的身材高大,相貌威武,正是落日馬場的二總管裘行健。
「我沒有得罪過他們。」
但是人畢竟和樹木不同。
狄青麟點點頭,表示很滿意。
忽然間,他們發現彼此已經擁抱在一起。
狄小侯卻不動聲色,只淡淡地問:
「因為我們完全沒有證據。」
他正在用力敲一家人的門,敲得很急,就好像知道後面已有人追來,只要一追到,就隨時可以將他刺殺于劍下。
這次他出門之後,侯府里卻出了件怪事。
「因為我已經請總舵派出兩位高手,」花四爺笑得更愉快,「以他們兩位手腳之利落,經驗之豐富,要殺個把人是決不會留下一點痕迹的。」
她不能不相信楊錚的話。有些被人栽做盆景的樹木,也是永遠長不高大的。
他受過的訓練使他決不會忘記這一點。
一個頭戴斗笠的藍衫人,斜倚在樹下看著他,溫和的笑眼中已全無殺氣。
楊錚雙拳握緊,心中絞痛。
「人呢?」
說完了這句話,他就拉起呂素文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月無聲,月怎麼能聽?
呂素文握緊他的手:「不管怎麼樣,我已經跟定了你,就算你走的真是條死路,我也跟你走。」
他的手剛剛刺出,忽然聽見一聲怒吼,一個人衝出來,揮拳猛擊他的喉結。
山腳旁的柳樹下站著兩個人,手裡拿著兩件寒光閃閃的奇形兵刃,等楊錚站了起來之後,他們才慢慢地走過來,腳步又輕又穩。
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她說不定會笑出來的。來找她的男人雖然有各式各樣不同的類型,甚至有七八十歲的老學究,卻從來沒有這麼小的孩子。
狄小侯先不問這位堂主是誰,卻去問另外那個酒已喝得不少的人。
他是來殺人的,無論在任何情況下,無論有什麼變化,他都要完成使命。
他還有命可拼,還可以拚命,可是呂素文呢?
「我叫小葉子。」小男孩笑嘻嘻地說,「別人都說如玉姑娘又聰明又漂亮,果然沒有騙我。」
在這一瞬間,他們幾乎已忘記了所有的一切,一切煩惱痛苦憂傷和仇恨。
「那就好極了。」花四爺鬆了口氣,展顏而笑,「小侯爺想必已猜出這些米是怎麼來的。」
藍大先生嘆了口氣:「我看你還是跟我走吧。現在青龍會既然已經找上了你,天下恐怕也只有我一個人能救你的命了。」
他的確已完全成熟。
藍大先生沉吟:「除非他們有什麼秘密被你知道了。」
「我就是如玉。」素九_九_藏_書文說,「你找我有什麼事?」
「為什麼?」
狄青麟淺淺地啜了一口酒,淡淡地說:
——青龍會的三百六十個分舵,分屬於十二堂。
「青龍會怎麼找上你的?」藍大先生只問楊錚:「你什麼地方得罪了他們?」
一種深入骨髓的感情,也和痛苦一樣會讓人心碎的。
「現在我們已經把黑鍋讓楊錚背上了,官府已經限期十天拿人迫贓。」花四爺笑得非常愉快,「不要說一個十天,一百個十天他也追不回去的。」
小葉子當然想不到一個妓|女的屋子裡會有一個出手這麼快又這麼重的男人衝出來。
——有時候無聲豈非更勝於有聲?
這兩個人的腳步聲太輕,身手一定不弱,楊錚卻已精疲力竭。
腳步聲比狸貓還輕,慢慢地走過柔軟的草地,兩對饞狼般的利眼,一直在盯著楊錚的手。
楊錚又驚又喜,失聲道:
楊錚也只有儘力使自己鎮靜,擋在全身都已因恐懼而痙攣的呂素文面前,大聲問:「你們是什麼人?」
狄青麟也不覺得意外,只問他:
「這個人是誰?」
不是如玉的肩,是楊錚的。
「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會找到我,大概是因為他知道我的鏢銀被掉了包,嫌疑最大的就是楊錚。」王振飛說,「他本來就是個神通廣大的人,知道的事本來就比別人多。」
劍光碟旋一舞,忽然又山嶽般定下,兩個來殺人的人已倒在他們自己的血泊里。
「因為只有王總鏢頭才有機會把鏢銀從容掉包。」狄青麟說,「但是劫鏢時他決不能在場,所以裘總管才特地從關外趕來賣馬,寶馬金刀愛馬成癖,這種盛會當然不會錯過。」
一個自己要死的人,決不會發出那種充滿恐懼和絕望的呼聲。
「那麼我們就先回家去。」
他決不想知道他們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狄青麟淡淡地笑了笑:「如果是米,當然是從田裡種出來的;如果米袋裡邊藏著些銀鞘子,那就難說得很了!」
「是你。」
「所以裘總管這一環實在是非常重要的,裘總管也不必妄自菲薄。」
花四爺大笑:
他的身子旋風般一轉,已避過了楊錚的鐵拳,反手再刺呂素文的後頸。
這時候夜已漸深,他們從怡紅院後面的小巷裡繞出了城,到了一個有泉水的山坡下。
山腳旁那株柳樹梢頭忽然傳下來一陣笑聲,一個人說:「那地方他不想去,還是你們兩位自己去吧!」
呂素文卻甩開他的手,板著臉說:「你自己一個人走吧!」
楊錚知道她的脾氣,如果她已認定一件事,不管你用什麼話來解釋都沒有用的。
這兩個人居然好像自恃身份,不肯做暗算別人的事。
就在這一剎那間,楊錚的鐵掌已橫切在他的喉結上。
「小侯爺果然是人中之傑,我早就知道什麼事都瞞不過小侯爺的。」
「可是這次我們不能不來麻煩小侯爺,因為這批貨太扎眼,暫時還不便運回去,只有先寄放在小侯爺的府上,才萬無一失。」
「足足有餘。」
「是的。」
「現在雖然沒有,可是以後一定會有的。」
他壓低聲音,又說:
呂素文吃驚地看著這個「孩子」,無論誰都看得出他已經不再是孩子了。
狄青麟嘆了口氣:「如果是他,那麼楊錚這次真是死定了。」
刀鋒突然陷入鐵一般的肌肉里,小葉子又驚又喜,也不知自己是否得手,因為他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楊錚的臉色也一樣蒼白。
狄福已經在侯府呆了幾十年了,從小廝熬到總管並不容易。
來的是兩個人。
想不到他https://read.99csw.com們居然很遠很遠就停下來,而且大聲說:「楊頭兒,夜深露重,睡在這裡會著涼的,我們特地來送你到一個好地方去,你請起來吧。」
「我明白。」狄青麟淡淡地說,「你們要拿回去時,我保證連一兩都不會少。」
狄青麟每次回來都要先到他亡母生前的佛堂里去靜思半日,在這段時候,無論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擾他,沒有任何人例外。
「回家?」呂素文道,「我們哪裡有家?」
「他要殺楊錚,只因為他認出了楊錚是他一個大仇人的後代。」王振飛說,「而且是他主動來找我打聽楊錚的行蹤。」
「你認為他們已足夠對付楊錚?」
「這次你們又派出了什麼樣的高手?」狄青麟冷冷地問。
就算他知道也要裝作不知道,而且一定要想法子趕快忘記。
他又嘆了口氣:「就算他真的殺了思思,我們也無可奈何。」
「小侯爺,你真行。」裘行健一飲而盡,「我佩服你。」
他還沒有說完這句話,呂素文的眼淚已如雨點般地落下。
楊錚的酒力退了,奇怪的是病勢彷彿也已減輕,只不過覺得非常疲倦。
呂素文含情脈脈地看著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輕撫他瘦削的臉。
狄小侯又啜了口酒:「這計劃的確妙極,惟一的遺憾是,替他們背黑鍋的楊錚還活著。」
「是的。」這個人也賠笑說,「這次計劃就像是條鏈子,每一環都扣得很緊,我只不過是其中的一環而已,其實並沒有做什麼事。」
他知道小侯爺是跟「應先生」一起回來的。現在他雖然沒有看見應先生,卻決不會問,也不敢問。因為他看得出小侯爺和應先生之間一定有種很特別的關係。
「因為現在楊錚這個人恐怕早已不見了。」花四爺說,「官府當然會以為他拐款潛逃,跟我們已經完全沒有關係。」
他們用一種很奇怪的聲音說出了八個字,聲音里充滿了驕傲和自信,好像只要一說出這八個字,無論誰都會怕得要命。
他又補充:「那時候我的神智雖然很不清楚,卻還是聽到了她那一聲慘呼。」
這時候楊錚還沒有死。
「你這次人關,也是為了這件事?」
沒有月,卻有星,星光靜靜地灑在窗紙上。
但是他並沒有慌,也沒有亂。
「你一定要替我把證據找出來。」呂素文握緊楊錚的手,「我求你一定要替我去做這件事。」
「我知道你決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為什麼要這樣子對他?」她問楊錚,「是不是因為你知道青龍會的勢力太大,不願意連累別人?」
呂素文輕輕嘆了口氣:「有時候我真想不通,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事的?江湖中那些詭秘勾當,好像沒有一件能瞞得過你。」
這種人才真正可怕。如果不是一等一的高手,決不會這麼做的。
「他為什麼要殺我?」
「在狄青麟的車上。」楊錚說,「在他車廂座椅的墊子夾縫裡。」
楊錚臉上忽然露出種既尊敬又悲傷的表情,過了很久才說:
狄青麟微笑:「這次你們就做得很不錯。」
她的手冰冷,楊錚的手也同樣冰冷。
「米呢?」
她嫁給老侯爺之後,還時常輕騎簡從,仗劍去走江湖,重溫昔日的舊夢。
楊錚拔下肩頭的短刀,撕下條布帶,用力扎在傷口上,先止住了血,伸手去拉呂素文:「我們快走。」
「為什麼?」
「一個像狄小侯這麼有身份的人,為什麼要謀殺一個像思思這樣可憐的女人?」他問自己,「是不是因為他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被思思發現了?以他的身份會做出九_九_藏_書什麼不可告人的事?」
「一個本來要殺你的人。」楊錚的聲音充滿憤怒和仇恨,「他知道你到我那裡去了,他看見蓮姑從我屋裡出來,他把蓮姑當做了你。」
「最妙的是,我們這次計劃,無意中碰巧也替小侯爺做了一點事。」
「他能活到現在,實在是件很遺憾的事。」王振飛說,「幸好他活不長的。」
「我是來找一位如玉姑娘的。」
「因為我們喜歡你。」
「因為你們都低估了楊錚。」狄青麟說,「無論誰低估了自己的對手,都是個致命的錯誤,這種錯誰都犯不得的。」
「既然你想知道,我們就告訴你。」
「哦?」
一個人陰惻惻地笑道:「所以要把你送到一個永遠不會著涼生病的地方,而且還要你的情人永遠陪著你。」
他們彷彿看見有個人輕飄飄地站在柳樹梢頭,卻沒有看清楚。
就因月無聲,所以也能聽,聽的就是那無聲的月、聽的就是那月的無聲。
她從楊錚手裡搶過這片指甲,在剛剛燃起的油燈下看了很久。
他的目光是那麼誠懇,他的情感是那麼真摯。
「是誰教給你的?」
以花四做人的圓滑有禮,本來至少應該先客套寒暄幾句的,可是他一見面就問這九百石米。這本來是別人送給狄青麟的,跟他全無關係,但他卻好像看得比狄青麟還重。
「這是思思的指甲,她用來染指甲的鳳仙花汁還是我送給她的,我認得出。」呂素文說,「思思對她的指甲一向保養得很好,如果沒有出事,怎麼會斷落在狄青麟的車上?」
花四爺替狄小侯倒了杯酒。
——一種外來的壓力,往往會把一對本來雖然相愛卻又無法相愛的人之間的「隔」壓斷,使得他們的情感更深。
楊錚仰面向天,看著天上閃爍的星光,長長吐出口氣。
他只希望這兩個人認為他已睡著,乘機來偷襲他,他才有機會偷襲他們。
——九百石大米究竟有多少米?能夠餵飽多少人?
「但是這趟鏢也不能就這樣劫走,當然一定要找回來,而且決不能由王總鏢頭自己去找回來。」狄青麟說,「這趟鏢本來就是官銀,由官府自己找回去當然再好也沒有。等到官府發現鏢銀被掉包,那已經是他們自己的事了,已經有人替他們背黑鍋。」
「我只想走我自己的路。」楊錚說,「就算是條死路,我也要去走走看。」
狄青麟並不意外,花四爺卻很驚訝:
福總管又說:「今天早上有兩位客人來找小侯爺,也說是小侯爺的好朋友,而且就是送米的那位龍大爺派來的,所以我也不敢不留下他們。」
楊錚沒有睡著,他的心在跳,跳得很快。
「前些日子忽然有人送了九百石大米來,我本來不敢收,可是送米來的人卻說,這是小侯爺一位至交好友『龍大爺』特地送來給小侯爺添福添壽的。」福總管說,「所以我也不敢不收。」
楊錚不再回答,解下背後的包袱,拿了塊肉脯和硬麵餅給她,自己卻躺在地上,仰視著滿天繁星痴痴地出神。
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恐怕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麼多大米;能把九百石米一下送給別人的,恐怕也屈指可數了。
他們一點都不怕楊錚知道他們的秘密,因為死人是不會泄露任何秘密的。
風吹窗戶,一個魁偉高大的人輕巧地從窗外飄然而人,果然是青龍會四月堂堂主,果然姓王。
走出了很遠之後,呂素文才忍不住說:
是的,以後他們兩個人只能有一個家了——如果他們不死,一定會有一個家的。
但是他們活著的時候好像也並不十分快樂。
「是誰九九藏書這麼殘忍?」呂素文問,「竟忍心用這種手段去對付一群孩子?」
老侯爺去世不久,太夫人也去了。他們享盡人間榮華富貴,死時又完全沒有痛苦。
「就是我曾經跟你說起過的『青龍會』。」楊錚說,「他們都是屬於『青龍會』的,通常都偽裝成『青龍會』中一些主腦人物的貼身書僮。」
一個小而溫暖的家。
這是他們第一次這麼親密。
「這次不是我們派出去的,我們也派不出那樣的高手。」
「飛龍在天。」
「一個我以前認得的朋友。」藍大先生彷彿有很多感慨,「他雖然不能算好人,卻是我的朋友。他這一生中也許只有我這一個朋友!」
他忽然又笑了笑,撫著肩上的傷口說:「幸好這些人因為從小就受藥物控制,所以體能有限,否則我怎麼敢挨他這一刀?」
「什麼人會去殺一個像她那麼善良的女孩子?」
也許他根本沒有家,他有的只不過一座巨宅而已,並不是家。
他說出他的名字,因為他的手裡已經有刀,一柄殺人從未失手過的刀。
「不管怎麼樣,他還是個孩子,你怎麼忍心對他下毒手?」呂素文冷冷的說,「我怎麼能跟你這種心狠手辣的人一起生活?」
「你怎麼能確定?」
呂素文幾乎已泣不成聲,卻還是要問:
「你在哪裡找到的?」
「什麼人?」
楊錚點點頭,眼睛已合起,好像根本沒有聽見山坡上的腳步聲。
「他怎麼會忽然不見?」
「就是名震天下的『神眼神劍』藍一塵,藍大先生。」
——所以這次春郊試馬,不但使王振飛有了不在劫鏢現場的理由,也讓狄青麟有了刺殺萬君武的機會。
他的雙睛猛然凸起,吃驚地看著楊錚。
他的身子已泥一般軟癱下去。
窗外果然有人嘆了口氣:
楊錚的瞳孔忽然收縮,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事,一件他暫時還不想說出來的事。
「他是什麼樣的人?」
「前兩天我就收到了。」狄小侯說,「可是到現在還沒有人去動過。」
狄青麟進門時,兩個人都站起相迎,花四爺第一句話就問:
「他已經有了喉結,他的刀用得太純熟。」楊錚說,「我早就知道江湖中有他這樣的人,而且還不止一個。」
「哦?」
主持這次劫鏢計劃的人,赫然竟是護鏢的「中原鏢局」鏢頭王振飛。
「天青如水。」
指甲是用一種精鍊過的鳳仙花汁染紅的,顏色特別鮮艷。
「那就不對了。」藍一塵說,「青龍會雖然時常殺人,可是從來不無故殺人。如果你沒有得罪他們,他們決不會動你。」
——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子,怎麼會有喉結?
他又補充:「這種藥物的價格極昂貴,所以他們殺人的代價也極高,除了狄青麟那樣的豪門巨富外,能用得起他們的人並不多。」
他只有用事實來證明。
他們無疑已經有把握取楊錚的性命,根本用不著暗算偷襲。
月無聲,星也無語。
因為她做夢也想不到這個孩子要的並不是她的身子,而是她的命。
狄青麟的家卻不是這樣子的。
這問題恐怕很少有人回答得出。
可是他們忘不了。
「他為什麼會找到你?」
刀光一閃,刀鋒已經刺進一個人的肉里,肩下的肉。
一聽見這八個字,楊錚的臉色果然變了。
楊錚忽然衝過來,以肩頭迎上刀鋒,把肌肉繃緊。
「小侯爺怎麼會想到四月堂的堂主就是他?」
——他是不是在想那個人?
「這些事都是一個人教給我的。」
「青龍會的開銷浩大,有時候我們也不能不做些沒本錢的生意,只不過一定要做得天衣九_九_藏_書無縫,而且不能留下後患。」
這一刀他沒有失手。
「多謝是什麼意思?」藍大先生又問,「是肯?還是不肯?」
「當然不會少。」花四爺賠笑,「主辦這件事的『四月堂』堂主,對小侯爺也一向仰慕得很,一定會趕來當面向小侯爺道謝。」
「蓮姑昨天晚上淹死在井裡。她是個善良的女孩子,沒有人會去謀殺她,連她的父母都認為她是投井自盡的,可是我卻在懷疑。」楊錚說,「因為那時候她一心只想照顧我,決不會在我病得那麼重的時候去跳井。」
他的宅第雄偉開闊宏大,卻總是讓人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冷清陰森之意,一到了晚上,就連福總管都不太敢一個人走在園子里。
可是看到這片指甲時,呂素文的臉就變得像是張完全沒有一點顏色的白紙。
她的手忽然顫抖起來,全身都在顫抖,忽然轉過身來問楊錚:
「像你這種人,我實在應該讓你去死的。可是以後我說不定還會救你。」他說,「因為你實在像極了一個人。」
王振飛把花四爺的酒杯拿過去,連飲三杯。
狄太夫人未人侯門前是江湖中有名的美女,也是江湖中有名的俠女,一手仙女劍法據說已盡得峨嵋派掌門「梅師太」的真傳。
福總管不姓福,姓狄。
「你怎麼知道他已經不是孩子?」
藍大先生盯著他,搖頭苦笑。
「哦!」花四爺的眼睛睜得比平常大了一倍。
可是等到生下了小侯爺后,她就專心事佛,有時經年都不肯走出佛堂一步。
他們都非常沉得住氣。
「因為你已經在懷疑狄青麟。」楊錚說,「你決不能再留在這裏,因為狄青麟一定不會讓你活著的,一次殺不成,一定還有第二次。」
「都已搬到老侯爺準備出征時屯糧養兵的那間大庫房去了。」福總管說,「小侯爺沒有回來,誰也沒有去動過。」
「我本來已經在懷疑。」楊錚說,「可是現在我已經完全明白了。」
「思思已經死了。」她流淚說,「我早就知道她一定已經死在狄青麟手裡。」
「你最好先睡一陣子,萬一有什麼事,我會叫醒你。」
「多謝。」
呂素文笑了,笑容中充滿柔情蜜意:「我們以前也有過家的,你一個家,我一個家,可是以後我們兩個人就只能有一個家了。」
狄青麟的眼睛里忽然發出了光,盯著王振飛問:
「人都在聽月小築。」
他凝視著呂素文:「所以你一定要跟我走,放下這裏所有的一切跟我走。我決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花四爺又笑了笑:
「我不是你的朋友,也不配做你的朋友。」楊錚說,「你救了我的命,我也不會有機會報答,所以你以後也不必再救我。」
一個最多只有十二三歲,長得非常討人喜歡的小男孩站在門外,用一種非常有禮貌的態度問剛剛開了門的呂素文:
「龍爺送來的那九百石米,小侯爺收到了沒有?」
「因為現在已經有人去殺他了。」
因為就在這時候,外面已經有人在敲門。
「我的意思也跟小侯爺一樣。」這個人說,「因為我已經替他們收過屍了。」
他笑了笑:「就正如萬君武也決不會錯過的。」
「你懷疑什麼?明白什麼了?」
「你認為她是被別人害死的?」呂素文問楊錚。
可是這一次他失手了。
他忽然一把扯下小葉子的褲腰:「你看他是不是孩子?」
狄青麟舉杯敬裘行健:
因為就在這一瞬間,已有一道閃電般耀眼的藍色劍光亮起,閃電般凌空下擊。
呂素文擦乾眼淚,下定決心:「好,我跟你走,不管你要帶我到哪裡去,我都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