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怔住。

他的眼睛看來卻像是把刀，正像刀鋒般在刮著傅紅雪的臉，緩緩道：「那天晚上，他的確不在梅花庵外。」

你可以騙得到財富，騙得到權力，但無論誰也騙不到武林中的名聲。

他的劍輕靈，巧妙。

柳東來道：「但他卻知道那天晚上在梅花庵外的血戰。」

她的手纖秀柔白。小夥子看著她的手，似已看得痴了。

葉開笑道：「那我就……」

小夥子道：「一輩子也硬不起來。」

傅紅雪突然大吼，道：「你說謊！」

他轉過臉看著袁秋雲的屍身，目中早已有淚將出，黯然接著道：「他不但是我的姻親，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從小就同生死，共患難，我們之間從無任何的秘密。」

葉開也感覺到了，皺著眉，輕輕道：「他怎麼也來了？」

柳東來接住。

他忽然聽見一個人用比刀還冷的聲音說：「你殺錯人了！」

「該來的人，現在已經全都來了，只不過少了一個而已。」

他的聲音緩慢，神色也很凝重。

這臉色蒼白的年輕人身上，竟彷彿帶著種刀鋒般的殺氣。

這人微笑著搖搖頭，道：「在下柳東來。」

傅紅雪道：「袁秋雲呢？」

他忽然揮手，手裡的劍立刻撒出了一片光幕。

傅紅雪拒絕回答。

輕靈美妙的劍光剛撒出去，還很燦爛，很輝煌，但突然間就已消失。

丁靈琳又忍不住笑了，悄悄道：「你再不來我家求親，總有一天，我也會嫁給別人的。」

翠濃看著他，美麗的眼睛里忽然又有淚光湧出，過了很久，才慢慢地伸出手。

趕車的小夥子已被剛才的事嚇得面無人色，又怔了半天，才蹲下身，從馬車下拉出了翠濃。

翠濃道：「他恨自己不是個男人，我雖然是個女人，他卻只能看著我。」

就在這時，他們看見一個人從後面沖了出來，一個已穿上鳳冠霞帔的女人。

葉開道：「他們會來？」

小夥子道：「而且……而且你很好，很好……」

丁靈琳點點頭，忍不住笑道：「我想看看路小佳看見他們時會有什麼表情。」

傅紅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就好像從來沒有見到這個人似的。

葉開道：「路小佳若真的把他們全都殺了呢？」

袁秋雲怔了怔，突然大笑。

刀光一閃。

葉開道：「哦？」

小夥子立刻大聲道：「當然不會，我又不是那種混蛋。」

他穿著也極考究，態度卻遠比柳東來嚴肅有威，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正瞪著傅紅雪，厲聲道：「你知不知道她是個女人？」

路小佳和薛大漢都已走了，翠濃卻還蜷伏在馬車下，動也不動。

老人目中帶著怒色，道：「就算她不是我的媳婦，我也不能看你對一個女人如此無禮。」

護花劍客本是武林中最負盛名的幾位劍客之一，他的聲名並不是騙來的。

奇怪的是，他本來在發抖的一雙手，此刻卻變得出奇穩定。

他只懂得仇恨。

紅是吉祥的，象徵著喜氣。

大家現在雖然還不知這臉色蒼白的年輕人究竟是來幹什麼的，但卻都已感覺到一種不祥的預兆，彷彿立刻就要有災禍發生在這裏。

翠濃道：「因為他在對自己生氣。」

「他前天到城裡去吃人家的酒，本來早就該回來了，卻偏偏直到現在還連人影都不見。」

於是他倒了下去。

這是內家四兩撥千斤，以力解力的功夫。

傅紅雪慢慢地穿過人群https://read.99csw.com，走過去。

他也看見了彭烈。

翠濃笑道：「我現在才知道，他只不過是條蚯蚓而已。」

她手裡的茶碗就跌了下去。

傅紅雪道：「是誰告訴了他？」

「她天生就是個婊子。」

彭烈也是這裏的客人，這消息想必就是彭烈告訴他們的。

傅紅雪皺了皺眉，道：「袁青楓？」

翠濃道：「還有呢？」

傅紅雪的臉又已變為蒼白，蒼白得幾乎透明。

丁靈琳道，「他是不是袁秋雲的大舅子？」

傅紅雪蒼白的臉突然發紅，身子突然發抖。

丁靈琳坐在他旁邊，悄悄道：「你不該笑的。」

新娘子馬芳鈴。

他說完了這句話。

馬芳鈴流著淚，喘息著，突又大喊，揮劍向他撲了過來。

傅紅雪的臉又已血紅，身子又在劇烈地顫抖，忽然大吼拔刀！

丁靈琳瞪起了眼，咬著嘴唇道：「你為什麼不學學好的？」

傅紅雪道：「所以你才血口噴人，用這種話來侮辱他。」

傅紅雪淡淡道：「我本來的確可以殺了他。」

丁靈琳道：「你想他是來幹什麼的？」

傅紅雪道：「所以你才將這秘密告訴了他？」

翠濃眨著眼，道：「是不是硬不起來的？」

葉開嘆了口氣，道：「好快的刀。」

「你殺錯人了！」

傅紅雪道：「好，我等他。」

葉開笑了笑，道：「也有人叫他奪命劍客。」

柳東來道：「你隨便你用什麼法子都行，但你卻一定要相信我說的是真話，每個字都是。」

一隻很穩定的手。

傅紅雪道：「我已說過，現在我只有一句話還要問你。」

小夥子終於懂了。

傅紅雪緩緩道：「但是我卻可能要殺你！」

這就是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但卻不是傅紅雪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有些人也許在後悔，覺得這次的禮送得太多，太不值得。

葉開忽然嘆了口氣，道：「早知道馬芳鈴會忽然成親，我就該把小虎子也帶來的。」

葉開冷冷道：「他殺人也絕沒有人能攔得住。」

鮮血雨點般濺出，落在他自己身上。

翠濃道：「你會不會拋下我一個人走？」

丁靈琳道：「他們說要來的。」

說完了這句話他才倒下去。

他眼睛里根本沒有別的人！

葉開笑了笑，說道：「因為你們丁家的人也看不起我。」

丁靈琳也嘆了口氣，道：「的確快。」

翠濃又笑了。

葉開笑了。

翠濃道：「蚯蚓是什麼樣子？」

傅紅雪盯著他，忽然問道：「你就是袁秋雲？」

那隻用血才能換來——用別人的血才能換來。

她衣袖裡早巳藏著柄短劍，突然衝過去，劍光閃電般向傅紅雪刺下。

葉開有很多朋友，各式各樣的朋友，做各種事的朋友。

挨了揍的人，居然還笑得出。

傅紅雪冷冷看著她，刀鞘橫出一擊。

小夥子道：「不但是混蛋，而且是獃子。」

「他的人呢？到哪裡去了？」

她忽然看到了傅紅雪。

他的話就像是尖針一樣，在刺著傅紅雪。

傅紅雪道：「你就是袁秋雲？」

柳東來道：「他很快就會出來的。」

翠濃道：「快扶我上車去。」

翠濃道：「你沒有看見過蚯蚓？」

大廳的盡頭處掛著張很大的「喜」字，金色的字，鮮紅的綢。

柳東來道：「閣下找他有什麼事？」

這絕不是謊話。

葉開道：「他殺人已絕不會再等。」

但血也是紅九九藏書的。

「一個什麼人？」

這個人的心裏也像是黑與白一樣，充滿了衝突和矛盾。

「究竟是誰？」

有些人臉上的表情雖然很嚴肅，很憂鬱，但卻也許只不過是因為肚子餓了，急著要喝喜酒。

但這次他流的卻是自己的血。

他不信傅紅雪的刀竟如此快。

看看喜宴中每個客人都板著臉，緊張得神經兮兮的樣子，並不能算是件很有趣的事。

葉開淡淡道：「我實在應該學學他，聽說他家裡有十一房妾，外面的情人更不計其數。」

葉開道：「他為什麼要特地把我們找來？我本來就覺得奇怪。」

但他握刀的手，卻似在輕輕顫抖著，雖然握得很緊，還是在輕輕顫抖著。

傅紅雪突然開口，道：「她是你的媳婦？」

小夥子道：「軟軟的，粘粘的……」

「究竟為了什麼？」

誰知她卻在笑。

可是她手裡還是緊緊地握著那柄劍。

柳東來前胸的衣襟卻已裂開，鮮血像雨點般濺了出來。

「實在奇怪。」

傅紅雪只覺得自己胸膛上彷彿也被人刺了一刀，全身都已冰冷。

他的手也保養得很好，手指修長、乾燥、有力。不但適於握刀劍，也適於發暗器。

丁靈琳也板起了臉，看來好像很生氣的樣子，其實心裏卻很愉快。

葉開道：「來殺人的！」

「但這些人臉上為什麼連一點喜氣都沒有，就好像是來奔喪的。」

丁靈琳道：「我看他對女人實在很溫柔有禮，你為什麼不學學他？」

「這其中當然有緣故。」

馬芳鈴大聲道：「你是不是已經殺了他？有人看見你們的……」

「沒有人知道。」

但她的手卻實在抖得太厲害。

葉開笑道：「因為我若不說，你就要說了。」

翠濃柔聲說道：「隨便到哪裡去，只要是你帶著我走。」

他接著道：「我將這秘密告訴他的時候，他還責備我，說我不該為了個女人，就去做這件事，那隻因他還不知道我跟那女人的情感有多深。」

傅紅雪厲聲道：「你敢再說一句這種無恥的謊話，我就要你慢慢地死。」

柳東來凄然道：「但我卻從未想到我竟因此而害了他。」

丁靈琳搖了搖頭，嘆道：「他看來更不像是來喝喜酒的！」

小夥子還不懂。

翠濃忽然道：「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打我？」

喜宴已擺了上來，所以大家的精神顯得振奮了些。

馬芳鈴的身子顫抖，突然大叫，道：「一定是你殺了他，否則他為什麼還不回來，你……你……你為什麼總要害我，你……」

丁靈琳冷笑道：「馬家的人看得起你，所以把兒子女兒都交託了給你。」

大廳里擁擠著人群，但看他的神情，卻彷彿還是走在荒野中一樣。

但是他連動也沒有動，臉上還是帶著那種狠毒譏誚的笑容。

丁靈琳卻皺起了眉，道：「我那些寶貝哥哥怎麼還沒有來？」

葉開淡淡道：「丁大小姐還沒有嫁給別人，我難受什麼？」

老人道：「正是。」

袁秋雲也沒有看見。

閃電也沒有他的刀光這麼凌厲，這麼可怕！

翠濃道：「拋下我一個人走的男人就是混蛋？」

傅紅雪看著這隻手，終於抬起頭，看到了這個人。

傅紅雪厲聲道：「現在你手裡已有劍了。」

「新郎官。」

「一個最重要的人。」

丁靈琳從未看過他表情如此嚴重，忍不住又問道：「難道他要殺袁……」

丁靈琳又嘟起嘴https://read.99csw.com，道：「你為什麼總是看不起我們丁家的人？」

柳東來居然也完全不放在心上，微笑著將手裡的一碗茶送到那老婦人面前，道：「茶已有點涼了，我再去替你換一碗好不好。」

丁靈琳道：「現在每個人都知道新郎官已失蹤了，你再笑，豈非顯得有點幸災樂禍？」

這句話只說了一半，因為這時他已看見了傅紅雪。

他出手的部位奇特，劍招的變化奇詭而迅速。

他大笑著道：「你說你可能要殺我？你竟敢在這裏說這種話！」

這婦人嫣然一笑，垂下頭，輕輕道：「謝謝你。」

她的出手又狠又毒辣，只恨不得一劍就要傅紅雪的命。

柳東來道：「不錯，是為了個女人，她叫做潔如，她本來是我的，但是白天羽卻用他的權勢和錢財，強佔了她！」

傅紅雪握緊了他的刀，一字字問道：「十九年前，一個大雪之夜，你是不是也在落霞山下的梅花庵外？」

這無疑是種很難得的經驗，像這樣的喜宴並不多。

她似已用了全身的力量。

說完了這句話，她眼淚已流了下來。

這句話說的聲音雖不大，但在他聽來，卻像是一聲霹靂。

午時。

「只有我知道。」

蒼白的臉，漆黑的刀。

小夥子更不懂，忍不住問道：「為什麼要對自己生氣？」

小夥子搖搖頭。

這一個字就像是一柄鐵鎚，又重重地擊在傅紅雪胸膛上。

傅紅雪冷冷道：「我本來也可以殺了你的。」

小夥子道：「我當然看見過。」

袁秋雲凝視著他，終於點了點頭，道：「你看來並不像是個會說謊的人。」

這婦人想笑，卻笑不出，總算勉強說了一聲：「多謝。」

丁靈琳道：「就在這裏殺？現在就殺？」

看到柳東來，她好像就立刻變得輕鬆多了。

馬芳鈴已踉蹌倒退了出去，彎下了腰不停地嘔吐起來。

小夥子看著她，臉漲得通紅，道：「你……你……你是個很漂亮的女人。」

忽然間，旁邊伸出一隻手，接過那碗茶。

葉開點點頭，道：「他們不但是親戚，也是結拜兄弟。」

「奇怪……」

過了很久，他才慢慢轉過身。

小夥子道：「蚯蚓？」

傅紅雪道：「我沒有殺你的兒子。」

柳東來仰面狂笑，道：「我說謊？我為什麼要說謊？你難道從未聽說過你父親是個怎麼樣的人？那麼我可以告訴你，他是個……」

「……」

看來他的動作並不太快，但掉下去的茶碗卻偏偏恰巧落在他的刀鞘上。

他殺人已絕不再等！

碗里的茶連一滴都沒有濺出來。

丁靈琳動容道：「殺誰？」

傅紅雪卻在發抖，突然轉身，拔出了一個人的劍，拋給他。

一個很體面的中年人，穿著很考究，鬚髮雖已花白，看來卻還是風度翩翩，很能吸引女人。

因為她覺得葉開的確是個與眾不同的男人，而且沒有失蹤。

丁靈琳道：「不能？」

柳東來的臉也已扭曲，因痛苦和悲傷而扭曲，接著說道：「那天晚上，也正是他妻子因難產而死的時候，他一直都守在床邊，沒有離開過半步。」

新郎官雖然還沒有消息，但客人們總不能餓著肚子不吃飯。

丁靈琳眼波流動，道：「聽說他是個很會討女人歡喜的人。」

傅紅雪慢慢地抬起手，將刀鞘上的茶碗又送到那婦人面前。

「也沒有人看見，自從那天之後，他這個人就忽然失蹤了。」

懂得這九-九-藏-書種功夫的人並不多，能將這種功夫運用得如此巧妙的人更少。

傅紅雪道：「他……他怎麼會知道的？」

柳東來道：「是的。」

他的朋友是開武場的，夫婦兩個人就想要個兒子，一看見小虎子，就覺得很歡喜。

「你殺錯人了！」

袁秋雲也聽了這句話，但這句話卻已是他最後能聽見的一句話了。

但傅紅雪卻很快地扭過頭，再也不看他一眼，慢慢地穿過人叢，臉也彷彿結成了冰。

翠濃嫣然道：「這就對了，所以他就是條蚯蚓，在女人面前，一輩子也硬不起來。」

刀已入鞘，刀上還帶著血。

馬芳鈴瞪著他，眼睛也是紅的，大聲道：「袁青楓呢？」

他聲音雖已因痛苦而顫抖嘶啞，但卻還是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裡。

新郎官下落不明，新娘子卻衝出了大廳，大家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幾乎連氣都已喘不過來。

傅紅雪的耳朵里似也被震得「嗡嗡」地響。

他更不信傅紅雪會殺他！

刀已在他胸膛上。

生命是什麼？死亡又是什麼？

一個滿頭珠翠的婦人，手裡捧著碗茶，本來和旁邊的女伴竊竊私語。

丁靈琳此刻若是看到了他的眼睛，也許已不認得他了，因為他竟像是忽然變成了另外的一個人。

他實在想不出什麼讚美的話說，但「很好」這兩個字卻已足夠。

他留意地看著每個從他面前經過的人，他在猜，其中不知道有幾個人是真的在為袁家擔心？

他知道這件事！

「這本來是個秘密，但現在已瞞不住了。」

傅紅雪咬緊牙關，終於忍不住問：「你知道？」

但旁邊有個人只輕輕一拉她衣袖，她全身力量就似已突然消失。

每個人都看到了這一閃刀光，但卻沒有人看見他的刀。

柳東來凝視著他手裡握著的劍，喃喃道：「我的確該殺了你，免得你再殺錯別人，但血已經流得太多了，太多了……」

「什麼緣故？」

他的心忽然沸了起來，跳得好快，忽然鼓起勇氣，吃吃道：「我……我不是蚯蚓。」

沒有人出聲，沒有人動，甚至連驚呼和嘆息都沒有，每個人都已被這幕就在他們眼前發生的事情所震驚，震驚得幾乎麻木。

「當然是真的，否則他們為什麼要請這麼多的客人來？」

葉開笑道：「不管怎麼樣，笑總比哭好，今天人家畢竟是在辦喜事，不是出葬。」

他眼珠漸漸凸出，忽然用盡全身力氣大嘶：「那天我不在梅花庵外！」

袁秋雲道：「你可以問。」

所以這人當然已是個老人，是個很有威儀的老人。

他咬緊牙關，一字字道：「我就是他的兒子！」

他目光忽然也變得刀鋒般銳利，只有心懷仇恨的人，目光才是這樣子的。

丁靈琳瞪著他，忽然冷笑道：「你嘆什麼氣？是不是因為馬大小姐嫁給了別人，所以你心裏難受。」

丁靈琳也在看著柳東來，輕輕道：「這人就是『護花劍客』柳東來？」

柳東來就站在他面前，那張永遠帶著微笑的臉，已變成死灰色！

然後袁秋雲的喉嚨里才突然發出一連串「格格」聲，響個不停。

傅紅雪閉著嘴。

也許他全部不懂。

他的臉已扭曲，但嘴角卻還是帶著那種譏誚惡毒的笑。

他語聲又忽然停頓，因為這時傅紅雪也看到了他，眼睛里彷彿結著層冰。

她一下子就衝到傅紅雪面前，嗄聲道：「是你，果然是你！」

但葉開卻覺得很有趣。

葉開道https://ｒｅａd.9９cｓw.com：「他本來就不是。」

葉開道：「你希望他們來？」

事實上，你很難判斷他的年紀。

袁秋雲看著他，忽然用力將自己的身子從他的刀上拔出。

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傅紅雪，眼睛里充滿了驚訝、恐懼、悲哀和懷疑。

傅紅雪道：「你為什麼還不動手，難道你只有在矇著臉的時候才敢殺人？」

「為什麼？」

柳東來充滿痛苦和悲傷的眼睛里，又露出種說不出的譏嘲之色，道：「我才是那天晚上在梅花庵刺殺你父親的人！」

她的臉忽然紅了，因為她忽然發現大廳里只有他們兩個人在說話，所以已有很多人扭過頭來看她。

所有的聲音突然全都停頓，所有的動作也突然全都停頓。

馬芳鈴身上穿的衣服雖然是鮮紅的，但臉色卻蒼白得可怕。

他一定要說完這句話才能倒下去，才肯倒下去。

柳東來冷冷道：「袁老二已因我而死了，我本就沒有準備再活下去，怎麼死都一樣。」

現在他已將小虎子寄在他的朋友家裡。

葉開道：「不能。」

傅紅雪顫聲道：「你……你去行刺，只不過是為了個女人？」

他目光似已到了遠方，他眼前似已不再有柳東來這個人存在。

丁靈琳道：「說不定也是路小佳找來的？」

丁靈琳道：「你不去攔阻他？」

葉開道：「為什麼？」

丁靈琳嘟起了嘴，道：「你能不能少說幾句缺德的話？」

葉開的表情更嚴肅，慢慢地點了點頭。

刀光只一閃，已刺入了他的胸膛。

那至少要二三十年以上的功夫。

柳東來道：「因為有人將這秘密告訴了他。」

他走得雖然很慢，但呼吸卻很急。

傅紅雪的刀已出鞘！

他平時很少這樣大笑的，現在他如此大笑，只因為他心裏忽然覺得有種無法形容的恐懼。

雪亮的刀光，白練般向柳東來刺過去，刀又入鞘。

葉開微笑著站起來，他一直都將傅紅雪當做他的朋友。

傅紅雪終於明白，這地方的少莊主，今天的新郎官，原來就是那在長安街上的佩劍少年。

她伸出手，想去接這碗茶。

葉開道：「他既然到這裏來，要殺的當然是這地方的人！」

傅紅雪並沒有看她，但手裡緊握的刀已伸出。

老人道：「是的。」

她笑的時候，眼睛里反而露出種悲傷痛苦之色，柔聲道：「你看我是個怎麼樣的女人？」

但丁靈琳卻已在看著傅紅雪的刀，輕輕地嘆息道：「看來今天的喜事只怕真的要變成喪事了……」

他本來就是一個喜歡朋友的人，朋友們通常也很喜歡他。

「今天真是他們家辦喜事？」

她聲音嘶啞，目中也流下淚來。

想到別人對她的批評，看著她豐|滿的胸膛，美麗的臉……

傅紅雪手裡緊緊握住他的刀，慢慢地走入了這廣闊的大廳。

袁秋雲的笑聲突然停頓，目光中忽然露出恐懼之色，一張嚴肅有威的臉，也突然變得扭曲變形，失色道：「你是白……白大俠的什麼人？」

他還是在看著傅紅雪，喘息著道：「果然是舉世無雙的快刀，只可惜無論多麼快的刀，也改變不了事實的真相！」

這句話已足夠說明一切。

柳東來道：「我！」

他以為翠濃一定很氣憤，很痛苦。

但別的人卻都在看著他，每個人都覺得屋子裡好像忽然冷了起來。

小夥子道：「到……到哪裡去？」

她的臉雖然已被打青了，嘴角雖然在流著血，但眼睛里卻充滿了興奮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