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十六節

第十六節

「布拉契。」安迪連忙道。
「不,我們不知道他關了多久,但湯米說他一向表現很差,我想他很有可能還在獄中。即使他被放出來,監獄一定會留下他的地址、他親人的名字——」
典獄長在行政大樓有間相當寬敞的辦公室,他的辦公室連著副典獄長的辦公室,那天副典獄長出去了,不過我有個親信剛好在那兒,他真正的名字我忘了,大家都叫他柴士特。柴士特負責澆花和給地板打蠟,我想那天有很多植物一定都渴死了,而且只有鑰匙孔打了蠟,因為他只顧豎起他的臟耳朵從鑰匙孔偷聽事情經過。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呀?」安迪說。老柴士特告訴我,安迪那時幾乎在尖叫了。「這是我的人生、我出去的機會,你看不出來嗎?你不會打個長途電話過去查問,至少查證一下湯米的說法嗎?我會付電話費的,我會——」
「那是你的九_九_藏_書偏見,」諾頓說,「但是我的看法就不同。別忘了,我只聽到你的片面之詞,說有這麼一個人在鄉村俱樂部工作。」
於是安迪開始從頭說起。他先說明自己入獄的前因後果,然後再把湯米的話重複一遍。他也說出了湯米的名字,不過從後來事情的發展看來,這是不智之舉,但當時他又別無他法,如果沒有人證,別人怎麼可能相信你說的呢?
「典獄長,」安迪說,老柴士特後來告訴我們,他幾乎聽不出是安迪的聲音,因為變得太多了。「典獄長……有件事發生了……我……那真的是……我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
諾頓說:「依我看來,很明顯那個年輕的湯米對你印象太好了,他聽過你的故事,很自然的就很想……為了鼓舞你的心情,比方說,這是很自然的。他太年輕了,也不算聰明,他根九-九-藏-書本不知道這麼說了會對你產生什麼影響。我現在建議你——」
「好吧,布拉契,就說他是湯米在羅德島監獄的牢友。非常可能他已經出獄了,很好。我們甚至不知道他和湯米關在一起時,已經關在牢里多久了?只知道他應該坐六至十二年的牢。」
「我看你也是受到選擇性認知的影響。」諾頓說完后乾笑兩聲。「選擇性認知」,這是專搞獄政感化的人最愛用的名詞。
「那就是你居然會相信這個故事。」
當他說完后,諾頓不發一語。我可以想象他的表情:整個人靠在椅背上,頭快撞到牆上掛著的州長李德的照片,兩手合十,指尖抵著下巴,嘴唇噘著,從眉毛以上直到額頂全是皺紋,那個三十年紀念襟章閃閃發亮。
「先生,完全不是這樣。」
「警衛!警衛!把這個人拉出去!」
「先生,是什麼?」
安迪沉默read•99csw•com了一會兒,然後脫口而出:「但這總是個機會吧?不是嗎?」
「什麼?你說我什麼?」
「嗯,」他最後說,「這是我聽過的最該死的故事。但告訴你最令我吃驚的是什麼吧,杜佛尼。」
「杜佛尼,你已經浪費我五分鐘的時間了,不,七分鐘,我今天忙得很,我看我們的談話就到此為止吧——」
「遲鈍!」安迪嚷著,「是故意的嗎?」
「從這兩個資料幾乎都不可能查得出任何結果。」
「那你何不從頭說起呢?」典獄長說,大概用他「我們打開《聖經》第二十三詩篇一起讀吧」的聲音:「這樣會容易多了。」
他聽到典獄長的門打開后又關上,然後聽到典獄長說:「早安,杜佛尼,有什麼事嗎?」
「先生,我不懂你是什麼意思?」柴士特告訴我們,十三年前那個在屋頂上毫無懼色地對抗哈力的安迪·杜佛尼,此時竟然語九九藏書無倫次起來。
「高爾夫球俱樂部也會有舊出勤紀錄,你沒想到嗎?」安迪喊道,「他們一定還保留了報稅單、失業救濟金申請表等各種檔案,上面都會有他的名字。這件事才發生了不過十五年,他們一定還記得他!他們會記得布拉契的。湯米可以作證布拉契說過這些話,而鄉村俱樂部的經理也可以出面作證布拉契確實在那兒工作過。我可以要求重新開庭!我可以——」
於是他們把完全失控的安迪拖出去,他一路喊著:「這是我的人生、我的人生,你不懂嗎?我的人生——」
「總之,」諾頓故意提高聲調壓過他,「讓我們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件事好嗎?假定——只是假定——假定真有這麼一個叫布勞契的傢伙。」
於是安迪在一個凄風苦雨的日子去見諾頓,那天雲層很低,灰濛濛的牆上是灰濛濛的天。那天也是開始融雪的日子,監獄外田野間露出了https://read.99csw•com無生氣的草地。
「單獨關禁閉,」諾頓說,大概一邊說一邊摸著他的三十年紀念襟章,「只給水和麵包。」
「你怎麼這麼遲鈍?」安迪說。他的聲音很低,老柴士特幾乎聽不清,不過他清清楚楚聽到典獄長的話。
「是的,當然。所以,讓我們假設真有這麼一個布拉契存在,而且仍然關在羅德島監獄里。如果我們拿這件事去問他,他會有什麼反應?他難道會馬上跪下來,兩眼往上一翻說:『是我乾的!我乾的!判我無期徒刑吧!』」
這時響起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守衛進來把他拖出去。
「你以為我沒有這樣懷疑過嗎?」安迪問,「但是我從來沒有告訴湯米那個碼頭工人的事情。我從來不曾告訴任何人這件事,甚至從來不曾想過這件事!但是湯米對牢友的描述和那個工人……他們根本就是一模一樣!」
「不,先生,」安迪急道,「不是這樣的,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