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見我遲遲沒有動靜，乾脆伸出兩手開始拽我，本已全身癱軟的我哪敵得過他的力氣，只能被從地上拽起，然後跟著他，兩眼發暈地向計程車走去。

哐～！我使勁地把門撞開了，娜娜姐焦急的聲音被我遠遠地拋在了腦後。裏面玩得正起勁的三對男女轉過頭，看著我，愣住了。

「我們坐計程車就能找到他了！！」

男人不久便抓到了一輛計程車，昂首闊步地向我這邊走來。

「你是說那個大叔嗎？！其實他也沒什麼錯啊！到這裏來的人都是這樣，只不過是你自己比較特別罷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你當初就不該跟著我來！！」

之後的十幾分鐘，我用雙手裹緊自己，跌坐在地上，淚珠一顆一顆砰砰往下掉，無視周圍圍觀的人群。

「嗯……算了……天空，這種混蛋我沒必要去找他，我不想再見到他了。」

大廳里很吵，嘈雜的音樂聲，喝醉酒人們的奸笑聲，還有興奮地尖叫聲，四面八方地朝我湧來。娜娜姐把我安頓到大廳中間的一張椅子上，吐著舌頭看著我。

「……壞蛋……」我自言自語著。

「喂，你倒是有沒有聽我說話……－0－」

「美娜……－0－九_九_藏_書」

「你……你這個壞蛋……你究竟……你到底，究竟……」我鼓起十二萬分的勇氣，打算把剛才喝醉時練習過的罵人話全部如數奉還到他身上。可誰知，就在我剛張開嘴時……那張臉，那張一如既往冷若冰霜、讓人恨不得想上前撕碎踩爛的臉，又隱沒在車窗里的陰影里，被黑黑的車窗擋了個嚴嚴實實。

「呀！那你至少要把臉擦一擦啊，就算是要工作！你這樣進去會嚇死人的！！」

我放縱自己隨時會倒栽蔥的身子撲倒在沙發上，貼著一個靠門的男人坐著，那男人不過二十齣頭，一臉興趣盎然地看著我。

「天空在哪裡……－0－」

……天空的那張面孔不時浮現在我眼前……

「哇嗚……太好了，快進來，快進來！！」娜娜姐是多慮了，我這副樣子，不僅沒嚇到他們，其中一個男人還很高興地迎接我進去。

「喂，這個拿去，把你的臉好好擦擦，看看我給你化的妝都弄成什麼樣了，醜死了，你還是回家去吧。」

「冷血無情、沒心沒肺的傢伙，良心都讓狗給吃了……」我憤憤地說道。

不該是這樣的，也不能是這樣……我使出全九*九*藏*書身的力氣想掙開這個男人的手，無奈酒精麻痹了我的神經，讓我全身使不出半分力氣。突然，計程車後面，一輛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的汽車印入了我的眼帘，深灰色車身，在街燈的照耀下泛著銀色光澤的轎車……這個……難道是……我揉揉眼，想更走近一些……咂咂咂！幾乎在我舉步的同時，深灰色轎車的後車窗也柔和地緩緩下落。

「我說讓你閉嘴，你沒聽見嗎？！！！！！！！」

「唉，美娜，不要再這樣子了嘛！你這樣子弄得哥哥好辛苦……」那個男人……嬉皮笑臉地，猛地從後面把我攔腰抱住。

咯～！一切不過發生在一瞬間，那扇不久之前剛被我推開過的門又被人推開了，一張熟悉的臉，一張沉靜的臉，一張比我以前見過的任何時候都要火氣旺盛的臉……出現在我面前。

「……美娜，怎麼哭了！來來來，－0－別哭了，別哭了，哭著哥哥好難受，來，和哥哥找個溫暖的地方去……」

這時，車窗剛好完全打開，我傻了，獃獃地看著裏面那張臉，裏面那張臉也面無表情地看著我。老天何其殘忍，他為什麼偏偏選擇在這種情形下讓我的自九九藏書尊心又一次掃地，我以為我不會在乎的，可是在他面前，我頓時覺得自己如玻璃般脆弱，瞬時間破碎成一塊塊碎片，而且一塊一塊散落到地上再也回不到原位。

意識朦朧地跟著那個男人走出了房間，還是那些燈光暈黃的窄道，身體彷彿已經不屬於自己，我一飄一飄地走上了通向出口的台階。

「……壞蛋……就這麼走了……壞蛋……」我繼續喃喃自語著，沉浸在一個人的世界中。

「嗯……？酒？」

＃蝴蝶里。

「我要工作。」

「呀！雪兒！！你在這兒幹什麼呢！！」娜娜姐不知從哪兒奔了出來，她高聲喊叫著，手忙腳亂地扶起全身僵硬的我。

「唉～！不要這樣嘛，美娜，我們去找天空吧，嗯？」

就和剛才五號房間的那個男人一樣，在給我倒酒的同時，這個男人也自然而然地把一隻手扶在了我肩膀上，這次……我沒有拒絕，也沒有乘機躲開，我眼裡只有那隻酒杯，貪婪地向它伸出了左手……

「呃……呵呵呵，好，看來我們這兒是進來了一個女中豪傑了，來，我們干一杯。」

天空無聲地看了我一眼，又看向我身後的男人。

……我凶神惡煞的樣子把那個男人鎮住了ｒeａｄ.99ｃsw•ｃoｍ，他好半天才回過神。他猶猶豫豫地連連後退，然後，轉過身，瘋了似的跳進計程車，逃亡而去……

「－0－媽媽呀，嚇死人了？！別再使性子了好不好？！」娜娜姐想攔住我，可為時已晚，我已經邁開大步，毫不遲疑地向一號房間走去。

「讓你回去就回去！！」

「打開，混蛋！打開車窗！你有什麼了不起的！！！你有什麼了不起的！你有什麼資格這樣對我！！！你算什麼東西！！算什麼東西！！你沒有資格，沒有資格這樣對我！！！」……你什麼也不是，什麼也不是……嗚嗚嗚嗚～！我無力地蹲坐在道路邊，把頭埋進懷裡，在喉頭哽咽著最後一句話，好恨自己的沒用，為什麼罵到最後傷心難過的反而是自己。

「請給我一杯酒……」

「哎喲喲，你這是怎麼搞的，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不正常，你到底是怎麼了……」

「大家好！！－0－我是韓雪……不，江美娜！！我要加入你們和你們一起玩！！－0－」

我不能容忍他如此漠視我，他也沒有資格如此冷漠地對待我！！！我衝上前，哐哐哐！哐哐哐哐！！！用雙拳憤怒地敲擊那擋住他面孔的車窗，

「－0－臭女人……大家九九藏書心裏都明白怎麼回事，你就別在這裝腔作勢了！！嗯？！我們走，美娜，找個溫暖的好地方……」

該死的混蛋，他果然不安好心……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喂……你……江天空……」我有些憤恨，又有些自暴自棄地終於從齒縫間，一字一頓地叫出這個名字。

「走走……我們找江天空去……！！」那大叔說完，跳到馬路中央就去抓計程車了。我癱軟地坐在地上，獃獃地看著眼前這光景。

江天空那混蛋坐在車裡，在我面前，遠去了，我再也忍不住，抱著頭，就這麼蹲坐在路邊，嚎啕大哭起來……史上最壞，史上最壞的人不是江尹湛，也不是江天空，就是我自己啊！我恨我自己……

「喲喲……你哭過了？看看你這張臉！」

「我，要，工，作！！」我啪的一下推開娜娜姐遞過來的手絹，毫不猶豫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你閉嘴……」

「走，美娜！我們去找天空吧！！」男人伸出手，想要扶起我。

走到出口的那一霎那，猛烈的風狠狠地拍擊著我的雙頰，酒精的威力在強勁的風下面漸漸退縮，我腦子頓時清醒了一半。

「我說了不用了……！！」

「請給我一杯酒！」我又大聲地強調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