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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3

第三部3

她都知道。「噢,我看見了,布爾現在不在。那裡是不是有一團火或其他什麼?」我們都向太陽望去。
因此,她那張日耳曼人的臉顯得圓潤而又漂亮。但現在這張臉卻變得呆板、黝黑、憔悴。在新奧爾良她曾經得了一場偏癱,走起路來有些跛。狄恩和其他人都下了車,局促不安地走進了房間。蓋拉蒂。鄧克爾從屋子後面她的房間里走出來,看到了她的冤家。她是個表情嚴肅的姑娘,臉色灰白,看上去好象總是在流淚。大個子埃迪用手擼著她的頭髮,稱她是好樣的。她平靜地盯著他。「你到哪兒去了?你為什麼這樣對待我?」她向狄恩射去怨恨的一瞥,她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狄恩一點兒也沒在意。他現在只想要吃飯,他問珍妮是否有什麼吃的。不一會兒,大夥就成了亂糟糟的一片。
這倒是真的,輕柔的微風從大堤那邊吹來,正是旅行的好時候。我們跟著布爾走進房間,量了一下架子的尺寸。他給我們看了他做的餐室里的桌子,是用六英寸厚的木板製成的。「這個桌子可以用幾千年!」布爾把他那張又瘦又長的臉傻乎乎地對著我們,一邊說,一邊乒乒乓乓地敲著桌子。每天晚上,他坐在桌邊吃飯的時候,總喜歡把吃剩的骨頭扔給貓。他養了七隻貓。「我愛貓。我特別喜歡把它們扔到浴缸里,聽它們尖聲哀叫。」他用這種方法來表示有人在浴室里。「但是」,他接著說,「我們現在不能這麼干。索爾,我正在跟隔壁鄰居開仗呢。」他向我們說起關於鄰居的事。他們養了一群孩子,個個冒失無禮。他們經常從這堵尚未完工的圍牆後面扔石頭,常常打中道蒂、雷伊,有時這打在老布爾身上,布爾讓他們住手。那個老傢伙沖了出來,用葡萄牙語亂嚷一通。布爾進屋拿著獵槍出來了。
1910年的時候,酒吧是男人工作其間或工作以後聚一聚的地方,裏面只有一個長長的櫃檯,黃銅製的欄杆。幾隻痰盂,幾面鏡子,鋼琴師在那裡彈著鋼琴。幾桶威士忌和幾桶啤酒也堆在那裡。威士忌10美分一份,啤酒5美分一份。現在,你走進酒吧,到處都是酗酒的女人、雞|奸犯和不懷好意的酒鬼。憂慮的店主在門口轉來轉去,既擔心皮革包廂被搞壞,又擔心生意冷清,如果一個生人走進去,碰上的不是莫名其妙的狂叫,就是死一般的寂靜。「
在狄恩、瑪麗露和埃迪睡覺時,我開車穿過了南卡羅來納州和喬治亞州的麥肯。夜已經深了,我獨自一人在靜靜地想著心事。車正沿著白線在神秘的公路上向前賓士,我在幹什麼、我要到哪裡去?我不久會明白的。過了麥肯,我感到非常疲乏。便叫醒了狄恩來接替我。我們下車去呼吸新鮮空氣。突然喜出望外地發現,在黑暗中圍繞著我們四周的是一片芳香的綠色草原,草原上飄來陣陣新鮮肥料和溫暖的河水的氣息。「我們到南方了?我們跟冬天告別了?」在朦朧的晨曦中,路邊一片青翠逼人。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聲火車的長嘯劃破了夜空,它是到摩比爾去的,我們也到那裡。我興奮地脫下襯衫。狄恩開了十幾英里路,來到一個汽車加油站,便關閉引擎開了進去。他發現管理員正趴在桌子上熟睡著,就跳下車躡手躡腳地給車灌滿了油,看看鈴還沒響,便象阿拉伯人一樣又踏上了朝聖的旅途,油箱里裝著5塊錢的汽油。我正睡著,卻被一陣劇烈的音樂聲驚醒,狄恩和瑪麗露正在那裡聊著,遼闊的綠色土地不斷向前伸展。「我們到哪兒啦?」「剛到佛羅里達,夥計——這裏叫佛羅蒙頓。」佛羅里達!我們正在向海邊平原和摩比爾行駛,前面就到墨西哥灣了。從我們在北部的殘雪中向人們告別到現在才32小時。又到一個加油站,我們停了下來。狄恩和瑪麗露在油罐旁胡鬧著。鄧克爾溜進去輕而易舉地偷了三包煙出來。我們又生氣勃勃地出發了。車子開上了通向摩比爾的公路之後,我們都脫了冬裝的重負,盡情享受著南方溫暖的氣候。這時,狄恩開始講他生活中的故事。接近摩比爾的時候,幾輛汽車在一個十字路口發生了爭吵,阻塞了交通。狄恩開著車,沒減車速,從一個加油站里穿了過去,繞過了他們,把他們一張張驚愕的面孔甩在了身後。狄恩繼續講著他的故事。「我告訴你那是真的,第一次干那事時只有9歲,是同一個名叫米莉。梅費爾的姑娘在格朗特街洛德的車庫後面。那個車庫在格蘭特大街——卡羅在丹佛住的也是那條街。那時我父親還在鐵匠鋪里幹活。我還記得我姑母把頭探出窗外在叫:」你們躲在車庫后在幹什麼?『哦,親愛的瑪麗露,如果我那時候認識你該多好呀!噢!你9歲的時候一定很迷人。「他一邊色迷迷地嗤嗤笑著,一邊把手放在她的嘴上,然後又放回自己嘴裏舔了起來,而且抓著她的手在他身上蹭著。她坐在那裡,只是微笑著。大個子埃迪。鄧克爾看著窗外,自言自語他說:」是的,先生,我想那天晚上我是一個鬼魂。「另外,他在思忖著到了新奧爾良,蓋拉蒂。鄧克爾會對他說什麼。
「夥計,如果我們在這樣的沼澤地里發現一個下流酒館,裏面有幾個高大的黑人小夥計彈著吉他,跳著魯斯舞,喝烈酒,對我們唱歌,你想象得出這會是怎樣的情景嗎?」
「瞧!瞧!瞧!」狄恩哈哈大笑著,捅了捅我的肋骨,「我跟你說過這很開心,每個人都能讓人開心,夥計!」我們一路上帶著所羅門一直來到了泰斯特蒙特。我哥哥現在住在城市另一頭他的新居里。我們來到了那條長長的、蕭瑟的街道。卡車從路中央飛駛而過。愁眉不展、臉色憂鬱的九-九-藏-書南方佬們三五成群地在五金店和雜貨店門口逛來逛去。
珍妮抽了抽鼻子。「還是那個老佩拉提斯。」
狄恩和我高聲談論著新奧爾良之夜,想讓布爾帶我們到處轉轉。我說:「市中心一定會有些令人中意的酒吧。」
「嗨,珍妮!」他興奮地叫道,「我剛才對狄恩和索爾講了我姨媽在卡斯堡的事。」
「我希望你這麼乾的時候我不在旁邊,」珍妮在廚房裡嚷道,「你怎麼知道它正好是那把槍用的子彈呢?」布爾抽了抽鼻子。他從不理會她的冷言冷語,但他總在聽。他們是天下最奇怪的一對:他們聊天可以聊到深夜。布爾喜歡躺在地板上,用他那沉悶而單調的聲音嘮叨個不停。她總想打斷他,卻從來沒有成功。清晨,他說累了,於是輪到珍妮說他聽著,一邊還抽著鼻子,發出巨大的聲響。珍妮發瘋似地愛著這個男人,而且愛得如痴如狂。這種愛既不是乞求依附,也沒有絲毫矯揉造作,僅僅是相互之間的聊天和沒有人能夠了解的志趣相投的友誼。許多微妙的共振把他們聯繫在一起,使他們之間的那種奇特的無情與冷漠,變成了一種真正幽默的形式,愛就是一切。珍妮離開布爾從來不超過十步遠,而且絕對不會漏過布爾所說的每一個字,即使他說話的聲音很低。
埃迪和蓋拉蒂決定在新奧爾良找一間房子住下,然後去找一個工作。於是,我們三個人——狄恩、瑪麗露和我——準備繼續上路。布爾鬆了一口氣,他已經開始厭煩我們這群烏合之眾了。快要分手時,我突然意識到我是多麼不願離開布爾一家,可是狄恩卻已經興奮地做起了準備工作。
我們開著車,在昏暗。淫|盪的燈光中穿過了阿爾及爾,朝著與渡口以及那沾滿泥污、骯髒破舊的渡船相反的方向,在紫色的夜色中駛上了通向巴頓。羅奇的雙道公路,然後掉頭向西行駛,在一個叫作波特。艾倫的地方渡過了密西西比河。
為了找點事做,我們把院子沖刷了一遍。布爾正在蓋一堵巨大的圍牆,把他們和那個討厭的鄰居隔開,但這堵牆似乎永遠也蓋不好了。要做的事情太多。他前後搖了搖,讓我們看看有多結實。他突然默不作聲樣子顯得很疲倦,於是走進房間,消失在盥洗室內,去完成他午飯前的毒品注射。他出來時神情恍惚,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里,頭頂上方的燈亮著。懶洋洋的太陽光照射過來,在牆上形成一個拉長的影子。
他在大學時的一件怪事可以說明他性格的某些方面:一天下午,在他那間朋友們經常光顧的房間里正舉行著一個雞尾酒會。突然,他的那隻寶貝雪貂沖了出來,腳上還奇怪地拖著個精緻的茶杯。每個人都尖叫著跑出屋去。老布爾一躍而起,抓過獵搶,說:「它又聞到那個老耗子的氣味了。」說著,端起槍往牆上射了一個能放50個耗子的大洞。牆上掛一幅難看的科德角式白房子的畫。他的朋友問:「你為什麼要在那裡掛這麼難看的東西?」布爾卻說:「我喜歡它就因為它難看。」他所有的生活都是如此。有一回,我去找他,那時他還住在紐約60街的貧民窟里。我敲了敲門,他把門打開,只見他戴著一頂常禮帽,穿著背心和條紋褲,手裡拿著鍋,鍋里盛著鳥食。他正把鳥食搗爛,然後卷在香煙里。他還嘗試把可待因咳糖漿燒成一堆黑乎乎的稠稀的東西,但這玩意的效果卻不太好。他花了許多時間讀莎士比亞的著作——他稱他是「不朽的詩人」,到了新奧爾良,他又開始不停地讀梅那。柯迪塞斯的作品。然而儘管他經常說起這事,那本書卻一直攤在桌子上沒動過。我曾經問他:「我們死了以後會怎麼樣?」他說道:「你死了以後就是死了,就是這麼回事。」在他的房間里放著一堆鎖鏈,他說是他的心理分析醫生在使用它們。他們在對老布爾進行催眠實驗時發現,他有7個分裂的自我。每一個都在各自的發展中變得越來越糟糕,直到最後他成了個胡言亂語的傻子,不得不用鎖鏈把他綁起來。在那7個自我,最高的是一位英國勛爵,最低的是個傻子,中間的是老黑奴,規規矩矩地站著,同其他人一起等待著說:「有些人是雜種,有些人不是,這就是現實。」
「你說的是太陽?」
在斯達克思附近,前面天空中出現了一片巨大的紅光。我們猜測著那會是什麼。不一會兒我們駛近了它。許多汽車停在公路上,旁邊燃著一堆大火,一定是在搞野餐,當然也可能是其他什麼事情,周圍的田野一片漆黑。我們的車忽然陷進路兩旁的沼澤地中。
狄恩繼續講著,「有一次,我爬上一列貨車從新墨西哥到洛杉磯——那時我只有11歲,同我父親走散了,當時我們同一群流浪漢在一起,我跟一個名叫大個子雷德的傢伙在一起。我父親喝醉了,躺在一輛棚車裡,車開了,大個子雷德和我沒有趕上。好幾個月我都沒有看見我父親。在到加利福尼亞的路上,我爬上了一列很長的貨車,一直坐在火車挂鉤上——你們可以想象有多麼危險。我還只是個孩子,什麼也不懂,一隻胳膊下夾塊麵包,一隻手抓著制動閘柄。這不是吹牛,是真的。我到洛杉磯的時候,就想吃點牛奶和奶油,想得要命。後來我在牛奶場找到了一個工作,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口氣喝了兩夸脫的奶油,喝得只想吐。」「可憐的狄恩。」瑪麗露說。接著她開始吻他,他自豪地盯著前方。他愛她。我們的車突然來到了墨西哥灣碧藍的海水旁邊。同時,收音機里傳來了一種了不起的瘋狂的東西。那是新奧爾良電台廣播的爵士樂節目。播音員在瘋狂的爵士樂九_九_藏_書和黑人音樂之中叫道:「別無事煩惱!」我們興高采烈地注視著我們前面在夜幕籠罩下的新奧爾良。狄恩不停地用手在方向盤上擦來擦去,「這下我們要好好樂一樂了!」我們在黃昏中駛入了新奧爾良人聲鼎沸的街道。「嗨,看看這些人!」狄恩把頭伸出車外叫道。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嗨!上帝!這才是生活!」他避開了一輛電車。「好呀!」他飛快地開著車,四下里巡視著每一個姑娘,「瞧她!」新奧爾良的空氣是溫潤的,柔軟得象一塊手帕。當你突然從北部冬季嚴寒的冰雪中來到這裏,會嗅到這裏的河流、泥土和人都帶著一種熱帶特有的氣息。我們在座位上跳來跳去,「你們看她!」他用手指著另一個女人叫道。「噢,我愛、愛、愛|女|人,我覺得女人是最奇妙無比的。我愛|女|人!」他向窗外吐了一口,呻|吟著,使勁抱著自己的頭。由於興奮和激動,大粒大粒的汗珠從他前額往下淌。
圍繞著酒吧我們發生了爭執。「好吧,」布爾最後說道,「今天晚上我帶你們去新奧爾良,讓你們看看我說的對不對。」晚飯吃完以後,他故意把我帶到一家最乏味的酒吧。珍妮和孩子們被撇在家裡,她在讀報紙上的招聘廣告,我問她是否想找個工作,她只是說這是報紙最有趣的部分。布爾開著車帶我們進城。一路上他還在嘮叨:「這很容易,狄恩,我想我們就要到了。夥計,前面是個渡口。你不必擔心我們會掉到河裡去。」他喋喋不休他說著,狄恩越來越不耐煩,對我詛咒道:「我看,要是把他殺了的話,對他倒更合適。這傢伙是虐待狂,而且是個不負責任的、狂躁的神經病。」布爾從眼角撇了狄恩一眼。「如果你同這個瘋子一起到加利福尼亞的話你永遠也到不了。你為什麼不留在新奧爾良和我在一起,我們可以到格萊特內騎馬,在院子里散步。我有許多鋒利的飛刀,我們可以做個靶子。如果這幾天你有興趣,商業中心還有許多有趣的小妞。」他抽了抽鼻子。我們來到渡口,狄恩跳下車,靠在欄杆旁,我跟在後面。布爾仍然坐在車裡,震天動地地抽著鼻子。氤氳的薄霧神秘地籠罩著夜色中的河水以及在黑暗中漂浮著的船隻。在通往新奧爾良的大路上,路燈發出橘黃色柔和的燈光,幾艘帶著西班牙式船樓和裝飾性船尾的船隻幽靈一般出沒于霧氣之中,等你靠近后才能看清,它們是從瑞典和巴拿馬來的貨船。渡口的燈光在夜色中閃爍著。幾個黑人還象先前一樣揮舞著鐵鍬往爐膛里添煤,他們嘴裏哼著小曲。細高挑哈查德就曾在阿爾及爾渡口當過水手。這又使我想起密西西比的吉恩,我們同布爾。李一起渡過渡口的那天晚上,一個姑娘從船上跳水自殺了,大概不是在我們渡河之前就是以後。第二天我們從報紙上看到了這個消息。
這是一個簡陋的小店,可以聽見店主一家人正在後面吃飯。我等了一會兒,他們仍在交談著,於是我拿了麵包和乳酪溜出門去。我們的錢本來就不夠到聖弗蘭西斯科。這時候,狄恩從加油站搞來了一條香煙。這下,我們的旅途算是裝備齊全了——汽油、香煙和食物。
我們決定先到加油站擦一下車,然後問一下布爾的地址。此時正是日落時分,河面被落日照得金黃一片,幾個小孩在河邊玩耍,幾個姑娘身穿棉布罩衫,赤|裸著雙腿,手裡拿著手帕,也在河邊流連。狄恩飛快地在街上開著車,掃視著四周,點著頭,手在肚子上蹭了蹭。
我們來到城外河堤附近老布爾。李的家。他們家就座落在一條穿越一片鬆軟的田野的道路旁。房子已經有些破舊,房前有一條低矮的走廊,院子里種著幾株垂柳,草地里的草已經長得很高了,旁邊還有一個行將倒塌的舊穀倉,院子用破敗的圍牆圍著。院子里一個人也沒有,我們推門進去,看見走廊後面有幾個洗衣盆。我叫了幾聲,然後拉開屏風,珍妮。李正站在那裡,手遮在眼睛上,正對著太陽望呢。「珍妮,」我叫道,「是我,是我們。」
「那就太好了!」
瞧這個,多漂亮,真正德國式的。但是只有一梭子子彈。我能用這支槍撂倒100個人,足夠有時間殺開一條路。唯一糟糕的是,我只有一梭子子彈。「
「噢,謝謝你,克勞福德,我真的象你說的那麼美嗎?」
分別了4年之後,我們就是這樣互相問候的。珍妮過去同我和我妻子一起住在紐約,「蓋拉蒂在哪兒?」我問。珍妮仍然在尋找她的火光,以前她一天要吃三次氨基丙苯紙劑。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比你有個好胃口更讓人高興的了。我曾經在餐車的茶點上吃了一客樣子嚇人的漢堡包,這恐怕是這個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了。我上周剛從休斯頓回來,去看看戴爾,問問黑豌豆的情況。一天早上,我正在汽車旅館里睡覺,突然,一聲巨響把我給驚醒了,原來是我隔壁房間里的一個該死的傻瓜。把他老婆打死了。旅館里所有的人都驚慌失措地跑出來,那個傢伙跳上汽車跑了,卻把槍扔在地上留給法官。最後他們在赫瑪抓住了他,他正象個爵爺一樣在喝酒。在這個國家裡,你如果沒有一桿槍,到什麼地方都不安全。」他撩開外衣,讓我們看他的左輪手槍,然後又打開抽屜,給我們看他的軍火庫里的其他裝備。在紐約的時候,他在床鋪下面放了一把衝鋒槍。「現在我有比那個更好的東西。
一個蕭瑟的黃昏,殘陽如血。我們上了汽車。珍妮、道蒂、小雷伊、布爾、埃迪和蓋拉蒂微笑著站在院子里長得很高的草地前。到了最後時刻,狄恩和布爾在錢的問題上發生了一點誤會。狄九_九_藏_書恩想借點錢,布爾說不行。狄恩傻乎乎地笑了笑,沒有在意,回過身捅了捅瑪麗露。汽車漸漸啟動了,我們又開始向加利福尼亞進發。
我們同老布爾一起跑遍了法蘭西街區所有死氣沉沉的酒吧,午夜時分回到了家。那天晚上,瑪麗露亂七八糟什麼都吃,大麻、興奮劑、安非他明、烈性酒。她又向老布爾要了一杯馬提尼酒,這些東西把她脹得什麼都不想吃了,然後我們倆傻乎乎地站在走廊上。布爾的這個走廊實在太妙了,沿著房子繞了一圈,月光透過柳蔭照射過來,使它看上去象一座南方宅院,比白天要漂亮多了。在這幢房子里,珍妮坐在卧室里看招聘廣告。布爾躲在盥洗室給自己注射毒品。他用牙咬住那條髒得發黑的領帶,把它當作止血繃帶,然後把針頭扎進他那隻被扎了無數個窟窿的可憐的胳膊中。埃迪。鄧克爾和蓋拉蒂趴在那張老布爾和珍妮從來沒有用過的大床上。狄恩正在卷大麻。瑪麗露和我在一起模仿著南方的貴族。
狄恩漲紅了臉說:「哦,他知道是怎麼回事?」
「等我把所有這些釘子從這上面拔|出|來。我就用它搭一個架子,一定能用一千年。」布爾說道,他象孩子一樣異常興奮,身上的每根骨頭都在顫抖。「哦,索爾,他們做的那些架子,不到半年就被上面放的小玩意壓得吱嘎直響,差不多要散架了,你知道嗎?他們造的房子也是這樣,做的衣服也是這樣。這些雜種發明了塑料,現在竟用這種東西蓋房子,還用它來製造輪胎。這種拆爛污的輪胎在路上跑著就會發熱爆炸。美國人就是在自殺,每年都有成千上萬的人死在這上面。他們完全可以製造出永遠不會爆炸的輪胎。牙粉也是這樣,他們已經發明了一種口香糖,但是他們從來不讓任何人看見。如果象你這樣的小孩子嚼一塊,你這輩子都不會生蟲牙。他們也可以製作能穿很久的衣服。但是,他們就願意生產那些廉價的東西,這樣每個人都得不停地幹活生怕遲到,死氣沉沉地聚在一起,累得站都站不穩。那些大吸血鬼卻一會兒到華盛頓一會兒到莫斯科。」他抬起那根破木頭,「你不認為這能做一個漂亮的架子嗎?」
大個子埃迪坐在後座上,眼睛上蓋著帽子,對著狄恩微笑。我則坐在儀錶盤上。在灌木叢生的河邊,晃動著幾個正拿著魚竿釣魚的男人的身影。正為夕陽染紅的土地伸展著,形成一個三角洲,河水在這裏拐了一大彎,象蛇一樣婉蜒盤繞在阿爾及爾周圍,嘩嘩地向前奔流,彷彿終有一天阿爾基斯半島連同它上面那些忙碌的居民和簡陋的小屋都將被河水衝去一般。太陽漸漸西斜,空氣中飛蟲嗡嗡作響,深沉的河水在痛苦的呻|吟。
當你開車向人們告別。看著他們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曠野之中,那時的感覺會怎樣呢?——這就是籠罩著我們的巨大的世界,這就是離別。但是,在這個世界上,我們永遠期待著下一次瘋狂的冒險。
瑪麗露緊跟在他身後。轉眼之間看清了一切,回來時說得頭頭是道。這時,人們都準備開車下船,狄恩也跳上汽車,從狹窄的縫隙中超過兩、三輛汽車。不久我們就發現自己在阿爾及爾大街上疾駛了。「到哪兒去?到哪兒去?」狄恩嚷道。
早上,我很早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外面天氣晴朗,老布爾和狄恩正在後院子里。狄恩穿著那條肥大的牛仔褲,在一旁給老布爾幫忙。布爾找到了一根又粗又大的破木頭,用鎚子使勁拔著嵌在上面的無數小釘子。木頭上密密麻麻布滿了釘子,看上去就象無數小蟲子。
他平靜地站在那裡,寬大的帽沿下面的那張臉上掛著痴笑,他等待的時候,身體忸怩地彎曲著,就象一個奇怪的,乾瘦的小鳥。那個葡萄牙人看到他這種樣子,一定會想起一個古老的噩夢。
朝向走廊的門一直開著。在這個美國之夜,我獨自一人來到了密西西比大堤。我真想坐在土堤上,親眼看看密西西比河,不必再象以前那樣,只能站在欄杆後面,用鼻子嗅著河水的氣息。「官僚!」老布爾在嚷著,他正坐在那裡,膝上放著卡夫卡的作品。鼻子驚天動地抽著。整幢破房子也隨之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遠處,在夜幕中,寬闊、漆黑的河面上,從蒙大拿運往下游的原木正順流而下。
我們不得不交給他們25元錢。但是,犯罪的埃迪。鄧克爾首先表示願意去蹲監獄。狄恩沉吟了一下。那個警察氣急敗壞地說:「如果你讓你的同夥去蹲監獄,我立刻就把你送回賓夕法尼亞,你聽見了嗎?」我們只想趕快走。那個下流的警察分手時說:「下回再在弗吉尼亞受到超速罰款,你們連車也別想要。」狄恩氣得滿臉通紅。我們一聲沒吭,開車走了。
「美國就不存在中意的酒吧,中意的酒吧應該是除了我們的窩以外唯一可去的地方。
所羅門再也沒有露面。於是我們開車離開了泰斯特蒙特。「現在你明白了吧。索爾,上帝的確存在。因為無論我們怎麼打算,還是在這個鎮里耽擱下來。還有你注意到這個奇怪的跟《聖經》一樣名字的鎮子嗎?那個讓我們又一次停在這裏的奇特的傢伙也象是《聖經》上的人。一切事物都在冥冥之中聯在一起。就象雨下到每個人身上,把整個世界上的人都聯繫在一起一樣……」狄恩這麼喋喋不休地嘮叨著。他異常興奮、精力充沛。我和他突然感覺到整個世界象牡蠣一樣向我們張開了,珍珠就在裏面,珍珠就在裏面。我們繼續向南行駛,又搭了一個流浪漢。這是一個陰鬱的年輕人。他說他有一個姨媽在北卡羅來納的丹恩開了一個雜貨店,就在費伊特維爾附近。「我們到了那裡你能問她要一九*九*藏*書塊錢嗎?行!太好了!我們走吧!」這是一條寂寥的街道,被一道工廠的圍牆阻斷了。那裡倒是有一家雜貨鋪,但是沒有什麼姨媽。我們開始懷疑這個小夥子在說瞎話,問他還要走多遠,他說不知道。這又是一個大騙局。他曾經在幾次獵奇中在丹恩看到了這個雜貨鋪。於是前面那個故事就溜進他混亂、昏熱的腦子裡。我們給他買了一個熱狗。狄恩說我們不能帶他走因為我們需要地方睡覺,需要地方拉那些能給我們買一點兒汽油的乘客。這很令人沮喪,但卻是實話。我們只好把他留在丹恩的夜幕之中。
這樣把我們的旅費搶走,簡直是邀請我們去作賊。他們明知道我們一個子兒也沒有,一路上也沒有親戚,也沒有人匯錢給我們。這些美國警察是在跟那些既拿不出堂皇的證件又不會用髒話嚇唬他們的美國人進行心理戰。這是維多利亞警察慣用的伎倆。他們常常從腐爛的窗戶里探頭探腦,企圖得到點什麼。即使沒有犯罪,他們也能促使人們犯罪,這樣他們才會滿足。「犯罪有九個原因,其中之一就是無聊。」路易一費迪南。塞利納說得好。狄恩怒不可遏,說他要是有槍的話,就會馬上回弗吉尼亞給那個警察來一槍。「賓夕法尼亞,」他輕蔑他說道,「我倒想知道那是什麼罪名。大不了就是流浪罪。搶了我所有的錢,還控告我流浪罪,這是這些惡棍的拿手好戲。你要是抱怨,他們就會出來把你槍斃掉。」但對此我們毫無辦法,只好強作歡顏,把這些忘了。在我們穿過里奇蒙時,我們才慢慢把這事忘了。很快又一切照舊了。
「我們就拉他尋尋開心!」狄恩笑著說。這個人穿得邋遢不堪,戴著一副眼鏡,模樣象個瘋子。一邊走,一邊看著一本濺滿泥漿的書。這本書看樣子是他在路旁的陰溝里撿的。他上了車,仍然在看書。這個人髒得幾乎讓人難以忍受,而且滿身都是疥癬,他說他叫海曼。所羅門。步行周遊了全國。有時就去敲猶太人的家討點錢。「給我點錢吃飯,我是個猶太人。」
「只是去幾天,我還要趕回去上學。」
他說這麼干很靈,他的日子已越來越好了。我們問他看的是什麼。他不知道。他不想費心去看書名。他只是在看裏面的字句,彷彿他在荒野里發現了真正的《聖經》。
布爾對於美國的過去,尤其是1910年,有著一種傷感的記憶。那時候,無論哪個藥店,不需要藥方你能買到咖啡。整個國家都處在瘋狂、喧鬧和自由之中,每個人的生活都很富裕,還擁有各種各樣的自由。他最痛恨的是華盛頓的那些官僚,其次是自由主義者,然後是警察。他一生都在這樣滔滔不絕地聊著,開導著其他人。珍妮拜倒在他的腳下,我、狄恩還有卡羅。馬克斯都拜倒在他的腳下,我們大家從他那裡學到不少東西。布爾頭髮灰白。臉上帶著難以捉摸的表情,在大街上你絕不會注意他。但是,如果你仔細觀察,就會看到他有一個充滿奇思怪想、生氣勃勃的碩大的腦袋——就象是堪薩斯州的州長,身上帶著引人注目的、非凡的熱情和神秘。他以前在維也納學過醫,還學過人類學,讀過各種各樣的書籍。現在、他安靜地為了謀生而工作著。但這個工作也是為了向生活本身學習。珍妮買來了馬提尼酒和其他各種飲料。布爾坐在椅子里,他的椅子無論白天還是黑夜都放在屋子的角落。在他膝頭上,放著梅那。柯迪塞斯的書和一支煙槍。他偶爾起身走過房間拿來幾劑氨基丙苯。我也不斷跑來跑去,去取一些來。我們大家一邊聊著天一邊抽上幾口。布爾很想知道我們這一次旅行的目的。他盯著我們,使勁抽了抽鼻子,他抽鼻子的聲音聽起來就象一輛坦克。
「我什麼也沒看見。」我答道。
一路上,收音機里都在播放著莫名其妙的節目。我向車窗外瞟了一眼,看見一個廣告牌,上面寫著「請用庫柏牌油漆」。「好吧,我一定用。」我嘟嚷了一句。我們穿過了昏睡的路易斯安那平原。在奧普路薩斯,狄恩去加油,我則走進一家雜貨店,買些麵包和乳酪。
「索爾,你到西海岸去幹什麼?」
「我聽見了。」她的聲音是從廚房裡面傳出來的。美麗的白雲從天上飄過,使你覺得這個神聖的國家是這麼遼闊。布爾現在勁頭十足。「喂,我告訴你們戴爾的父親的事了嗎,他是你在生活中見過的最快活的老頭。他在得克薩斯有一幢房子。他讓幾個木工一天工24小時地為他蓋個新客廳。到了半夜他從床上跳了起來,說:」我不想要這個該死的客廳了,把它扔在那兒吧『木工們不得不放下手裡活,但他們又忙碌起來。清晨,你就會看到他們把客廳砸得一塌糊塗。老頭對此氣得要命。』該死的,我要到緬因去!『於是他跳進汽車,飛快地開著,時速達100英里,傾盆大雨也以每小時100英里的時速跟在他後面。到了得克薩斯中部的一個城市后,他停下車,去買些威士忌,後面的車都被他的車堵住了。他從店裡跑了出來,嚷道:「你們媽的是怎麼回事,找死呀!』他說話有些含混不清。一天晚上,他突然來到我家,那時我住在辛辛那堤。他使勁撳著喇叭,叫著說:」快出來,讓我們到得克薩斯去看看戴爾。『他剛從緬因州回來,興高采烈地說他買了一座房子。哦,在大學的時候,我們寫過一篇關於他的故事。在一次可怕的沉船中,人們在水中掙扎,拚命想抓住救生船的邊緣。救生船上,這個老頭提著把大刀,把他們的手指統統斬斷。』滾開,你們這些該死的東西!,噢,他太可怕了,他的故事我可以給你講一天一夜,索爾,可今天不是時候。「
可憐九_九_藏_書的布爾開著他那輛得克薩斯牌汽車回到家中,發現他的家被一群瘋子佔領了。他還是熱情地同我打了招呼。我已經有很長時間沒見過他了,他大學時的一個同學的父親,是個癱瘓在床上的瘋子,死了以後留給他一筆遺產,他用這筆錢在得克薩斯種黑豌豆賺了些錢,然後在新奧爾良買了這一幢房子。布爾現在一周可以掙50元,如果他不是每周都要花大半的錢來吸毒的話,應該說還是不算壞的。他老婆也是個會花錢的人,一周要吞大約10元的興奮劑。他們的吃飯開支是全國最低的了,幾乎什麼都不吃,孩子也是如此——他們似乎沒人照管。他們有兩個十分可愛的孩子:八歲的道蒂和一歲的小雷伊。雷伊正光著屁股在院子里玩,一頭金髮象天邊的彩虹。布爾稱他是W.G.菲爾茨之後的「小聖人」。布爾把車開進了院子,慢慢地從車裡鑽了出來,吃力地推門進來。他又瘦又高,戴著眼鏡和草帽,身上穿了套破衣服。一看到我們,他顯得有些驚奇,然後簡潔他說道:「啊,索爾,你終於來了,我們進屋去喝一杯。」說起老布爾。李的事,起碼要整整一夜。他是一個教師,據說他最有資格當教師,因為他一輩子都在學習。他把自己所學的東西稱作「生活的事實。」他的學習不僅出於必須,也是他的意願。他曾經拖著又高又瘦的身體周遊了整個美國以及歐洲和北非的大部分地區,他這麼做的目的只是想看看世界上到底在發生什麼。30年代,他在南斯拉夫同一個白俄女招待結了婚,並把她從納粹手裡救了出來。他有許多30年代同各國吸毒者一起拍的照片,這些人蓬頭垢面,互相靠著。還有幾張戴著巴拿馬草帽,在阿爾及爾的大街上散步的照片,後來他再也沒見過那個白俄女招待;在芝加哥他是個禁欲主義者;在紐約他又不斷進出酒吧;在內華達他又成了侍從招待;在巴黎,他坐在咖啡館里,端詳著不斷走過的板著臉孔的法國人;在雅典,他一邊喝著茴香酒,一邊抬頭注視著當地那些他認為是世界上最丑的人;在伊斯但布爾,他來往穿梭于癮君子和毒販子之間,尋找著生活的真實,在英國的旅館里,他讀著斯賓格勒和馬庫斯。他曾經計劃搶劫芝加哥的一家上耳其浴室,猶豫了半天,最後花兩塊錢喝了一杯酒,然後急急忙忙地跑了。他做的這一節都只是為了獲得經驗。如今,他最後的學習是吸毒。現在,他在新奧爾良常常同一些不三不四的傢伙在街上瞎逛,尋找著某個有關的酒吧。
「噢,露露小姐,你今天晚上是多麼可愛而迷人。」
現在我們還剩15塊錢,要靠它跑完全程。我們只得拉幾個乘客,從他們那裡討點汽油錢。在弗吉尼亞荒野上,我們忽然看到有一個人正在路上走著,狄恩猛地剎住車。我回頭看了看,說他只是一個癟三,身上可能沒有一分錢。
「我說的當然不是太陽。我聽見那個方向有警報聲,你沒看見一道奇怪的亮光?」那是新奧爾良方向,有一團很奇怪的煙霧。
「現在,狄恩,我想讓你安安靜靜的坐一分鐘,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樣橫跨全國?」
「這個埃迪。鄧克爾是怎麼回事?他是什麼樣的人?」這時埃迪正在卧室里向蓋拉蒂賠罪,過不了多久就會下來。我們不知道怎樣向布爾介紹埃迪。鄧克爾,因為連我們自己都一無所知。他連抽了三支大麻煙,然後說走吧,晚飯一會兒就準備好了。
我們開車來到阿爾及爾渡口,渡船把我們載過密西西比河。「現在我們要下去看看這裏的河,看看這裏的人,看看這個世界。」狄恩說著,手忙腳亂地戴上太陽鏡,叼著一支香煙,象個「匣子里的小人兒」一樣,車門一開便跳了出去。我們也跟著下了車。我們靠在船舷旁邊,凝視著這條偉大的棕色的眾水之父象一群遊魂從美國中部滾滾流下——挾裹著蒙大拿的木材、達科他的污泥和衣阿華溪谷里的雜物。河的一邊是倒退著的煙霧鐐繞的新奧爾良,另一邊是迎面而來的古老、朦朧的阿爾及爾和一片怪模怪樣的山林。在這個悶熱的下午,黑人們仍在幹活。他們不停地為渡船的鍋爐加煤料,爐膛燒得紅紅的,衝出陣陣熱浪,烤得我們的輪胎都發出了臭味。狄恩看著他們,東蹦西跳地在甲板和二層艙上奔跑,肥大的褲子掛在腰間。他爬駕駛艙,象是要飛上天,狂叫聲響徹全船,「啊嗬——!啊嗬——!」
清晨是他精力最旺盛的時候,這個可憐的傢伙給自己注射了這麼多的毒品,以至於他一天的大部分時間都在椅子里度過的。中午時分,他就點上燈坐在那裡,但是,早上他卻精力充沛。我們開始往靶子上扔飛刀,他說他在突尼西亞看見一個阿拉伯人能從40米處戳瞎一個人的眼睛。這使他又想起他的30年代到卡斯堡去了的姨媽。「她是跟一群旅遊者由一個導遊帶領著去的。在她的小指頭上戴著一個寶石戒指。當時,她正靠在牆上想休息一分鐘,一個阿拉伯人突然沖了過來,沒等她喊出聲就把戒指搶走了。她突然發現她的小拇指頭也沒了。嗬嗬嗬嗬!」他的笑聲彷彿是從腹腔,或者更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他笑了很長的時間。
所羅門說:「我看你們這些人需要一點兒錢才能繼續旅行。你們等著我,我去一個猶太人家裡討幾塊錢來,我可以跟你們一直到阿拉巴馬。」狄恩和我們大家都很高興,我們倆下車去買了麵包和乳酪,準備在車裡吃一頓豐盛的午餐。瑪麗露和埃迪等在車裡。我們在泰斯特蒙特待了兩個小時,等著所羅門露面。他到城裡的不知什麼地方去討麵包去了,我們沒法找到他,太陽開始變得昏黃,天色已經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