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也是這個系的？」相貌平平的女生問道。

兩個女生氣喘噓噓地跑上樓，伸著脖子向教室內張望，裏面早已座無虛席，過道也擠滿了人群，她倆只好站在我們身旁。其中一個相貌平平的女生面帶嬌滴地問另一個稍有容貌的女生：「你聽得見嗎？」

正在我和楊陽抽煙的時間里，同宿舍的另外四人陸續來到。我們互報家門后，除了一個叫齊思新的接過我和楊陽遞給他們的煙外，另外三人擺出一種堅決杜絕不良行為在宿舍發生的態度。

「你覺得他寫得好嗎？」

馬傑在把自己的一切物品安置妥當后，說：「我報到的時候聽說一會兒要開會。」

「對，我們都是（1）班的，你倆是幾班的？」齊思新顯得很熱情。

齊思新插話說：「用不著聽清楚，都是些沒用的廢話。」

「米蘭·昆德拉的小說中我最喜歡的就是這本。」

「不怕，我有開塞露」齊思新真的從包里掏出一瓶已經用去一半的開塞露給我看。

「看過幾本，也不知道他到底寫了多少書。」

聊了很久后，我回宿舍找來幾張報紙墊在樓頂的地上，躺在上面度過了大學生涯的第一個夜晚。沒有悶熱的空氣，沒有蚊蟲的叮咬，睜開眼睛便能看到遼遠的夜空，看著看著，我就睡著了。

我問楊陽：「你困嗎？」

就在我收拾包裹的時候，門開了，走進read.99csw.com一個滿臉青春痘，背著一把吉他的傢伙。我們客氣地寒暄了片刻，我對他有了初步了解：楊陽，睡在我上鋪的兄弟，正是因為他的存在才使得我的入學成績不至淪落為班中倒數第一。楊陽在得知我的高考分數比他高出1分后，誠懇地說：「哥們兒，你學習比我好，以後就請你多多關照了。」然後遞給我一根「都寶」。

楊陽說：「他媽的，我高中怎麼沒有跟你丫在一所學校，來抽煙。」他遞給我一根「都寶。」

楊陽也有一些我不具備的東西，可我對它們毫無興趣。楊陽因為臉上長了青春痘，買了一大堆「去痘靈」、「除痘膏」之類的東西，但我的臉平坦光滑，根本用不著這些壓抑青春的化學藥品；楊陽還有一副二十磅的啞鈴，每天晚上都要坐在上鋪練勁兒，嚇得我不敢躺回自己的床上睡覺，惟恐避之不及。

「你剛才在看《生活在別處》？」我問。

：5

「我倆也是（1）班的。」這個女生又說，「我叫陳銘。」

「什……什麼時候？」張超凡結結巴巴地問。

「咱倆去樓上呆會兒？」

月郎星稀的夏夜，樓頂安靜異常，一陣微風吹來，使我頓覺涼爽。我們席地而坐，楊陽掏出那盒「都寶」。

齊思新又問了佟小婭許多諸如高中在什麼學校、高考考了多少分、為什麼rｅａd.９９cｓw•com報機械系等問題。佟小婭的冷漠被齊思新的熱情化解，兩人攀談起來。陳銘無可奈何地被晾在一旁，有些憤憤不平。

「就怕是辣椒油，吃了拉不出屎！」我抽了一口煙說。

「好像是11點。」馬傑回答。

「他說『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給人感覺挺牛逼的。」

齊思新對佟小婭說：「我們去那邊聊。」於是二人去了樓道的另一側。

「抽我的。」我掏出一盒「中南海」。

「走。」楊陽合上書，跳下床，隨手拿了他的「都寶」。

陳銘看著齊思新和佟小婭聊地火熱，很是不平衡，她說：「你們別聊了，我都聽不見老師在講什麼了。」

這番話贏得台下家長們的一片掌聲，學生們卻不由自主地發出「嘁、嘁」的聲音。

我對楊陽說：「操，我怎麼沒早兩年認識你小子。」

「春雨貴如油，我得提前下手。」齊思新躍躍欲試。

楊陽取來吉他，唱了許多他喜歡的歌，有崔艦許微鄭鈞、老狼的，還有幾首鮑勃·迪倫的，我聽后讚不絕口。

「他的小說你都看過？」楊陽問我。

教室里隱約傳來系主任的聲音，他說校園內禁止吸煙、男女生勾肩搭背等現象的發生，為了對學生進行監督，學校組織了一支由黨員和先進分子組成的糾察隊，他們遊盪在校園的每個角落，如發現違紀者，便會將九*九*藏*書其記錄在案，及時通知班主任對該學生進行思想教育。

楊陽說：「不困，我習慣晚睡晚起。」

我們的話題先是圍繞著看過的書和聽過的音樂，最後定格在理想上面，我告訴楊陽，目前我的理想就是找一個女朋友。

「別人說丫寫得挺深的，我看不出來。」

那個女生說：「聽不太清楚。」

「佟小婭。」那個女生冷冷地說。

「嗯，你看過？」

「據說咱們班就兩個女生。」馬傑有些失落。

4

齊思新自報了家門，然後問那個容貌嬌好的女生叫什麼。

女孩子應該懂得，男生對你是否熱情取決於你的容貌。如果啞巴在你面前都開了口，那麼你一定漂亮得跟天仙似的；但如果說相聲的見了你都啞然，那你一定是長得不能看，這時你就要好自為之，別再奢求什麼。

很快我便和楊陽成為要好的朋友，雖然他自己不買手紙，總用我的，還在宿舍里把錄音機的音量開得極大，或者在我睡覺的時候坐在床頭彈吉他，但這些並不影響我們之間的友誼，反而把我們聯繫得更緊密，使我們有一種相見恨晚的遺憾。

「正是因為人類經常思考，把上帝逗樂了，所以他老人家一高興，就給了我們火種，給了我們四大發明，還讓我們考上了大學。」

聽了這句話，我覺得楊陽挺仗義，但又一想，自己好像有點兒吃虧。我抽的煙是「read.99csw.com中南海」，而他抽的卻是「都寶」；他洗臉洗腳用一塊毛巾，而我是分開的；我的襪子是一個禮拜洗一次，可他的卻是一個月洗一次；好在我沒有女朋友，否則他還要給我戴綠帽子。

「我這也是瞎玩，將來我要搞一個自己的樂隊，唱自己的歌。」說這句話的時候，楊陽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抬頭仰望著夜空。

「對，11點，第一教學樓301教室。」趙迪說。

6

楊陽正躺在床上看書，趙迪和馬傑在下象棋，趙迪贏了，讓馬傑給他打洗腳水，馬傑說：「洗他媽的什麼腳，趕緊睡覺，你看張超凡和齊思新都睡著了！」齊思新和佟小婭在校園裡蹓躂了一個晚上，現已身心疲憊。

我是同宿舍的六個人中最早走進這間屋子的，這就是他們選舉我當宿舍長的原因所在，有點兒像水泊梁山的故事。

楊陽接過我的煙，說：「以後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

「咱們正好可以看看班裡的女生怎麼樣！」齊思新興奮地從床上蹦下來。

「走……走吧，快到點兒了。」張超凡看了一眼表說。

第二天清晨，天空飄灑下濛濛細雨，落在我和楊陽的身上，我們被雨水淋醒，否則這會是一個非常美好的夜晚。

我們來到開會的教室，裏面堆滿了人，其中不乏一些學生的家長，而且父母雙全，我們只好站在教室門口。系主任在講台上聲嘶力九-九-藏-書竭地喊著：「請安靜了，我們的會馬上就要開始了。」下面的談論聲立即消失了，某學生家長突然在這個時候放了一個響屁，引得大家一片鬨笑，坐在那個家長身旁的學生狠狠地瞪了自己的父親一眼。

進了宿舍后，我一邊整理被褥一邊幻想與我同屋的是五個什麼樣的傢伙。這種幻想純粹是憑空捏造，我既不知道他們的名字也沒見過他們的照片，但有一點我絕對可以肯定，他們是五個男的。

住宿舍的第一天晚上，天氣異常悶熱，狡猾的蚊子不知在何時吸走了我的血，當我感覺痛癢的時候，皮膚已經隆起一個個又紅又大的包。我問誰有風油精，楊陽在床上扔給我一盒尚未開蓋的清涼油，我把它塗抹于患處。

「那我以後就天天思考，讓丫多照顧點兒。」我把煙頭彈到遠處，說「你把吉他拿上來彈一段吧。」

在日後的學習中，楊陽的成績既沒有進步也沒有滑落，穩坐全班倒數第一的位置。

悶熱的空氣和蚊子的騷擾折磨得我毫無睡意，我從床上起來，到水房喝了一肚子涼水。

「扯淡！那樣的話上帝還不得笑死。人類每時每刻都在思考，猿人不思考怎麼能吃上熟肉，古人不思考怎麼會有四大發明，我不思考怎麼能考上大學。」

樓道的那一側，齊思新在給佟小婭滔滔不絕地講述著什麼，佟小婭的「咯咯」笑聲不時傳來，齊思新愈加神采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