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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馬呂斯 第一卷 從巴黎的原子看巴黎 十 瞧這巴黎,瞧這人

第三部 馬呂斯 第一卷 從巴黎的原子看巴黎

十 瞧這巴黎,瞧這人

除此之外,巴黎是個好孩子。它豁達大度地接受一切,在美女面前它是不難說話的,它的美女是霍屯督,只要它笑,凡事都好商量,醜態使它歡躍,畸形使它喜悅,惡德使它忘憂,只要與眾不同,便可博得眾人歡心,偽善即使是絕頂無恥的行為,也不會使它暴跳。它是那樣愛好文學,以致在巴西爾的跟前也不會捂著鼻子,它對達爾杜弗的祈禱所起的反感並不比賀拉斯對普里阿普斯打嗝的反感來得更強烈。全世界一切臉上的線條在巴黎的側影上沒有不具備的。瑪碧舞場不是讓尼古勒的波呂許尼亞舞,但是倒手轉賣脂粉的婦人在那裡用賊眼偷覷嬌娘子的神情卻正像窺伺處|女普拉納西的媒婆斯達斐拉。戰鬥便門不是競技場,但是在那裡人人鬥狠逞強,好像有愷撒在看著他們一樣。敘利亞老闆娘比沙格大娘來得風騷些,但是,如果說維吉爾不時光臨羅馬的酒店,那大衛·德·昂熱、巴爾扎克和沙爾萊也都坐在巴黎小酒鋪的桌子旁邊。巴黎君臨一切。在那裡天才炳蔚,紅尾雲集。阿特乃常乘著十二個雷電輪子的車走過那裡;西勒諾斯騎著母驢進城。西勒諾斯,就是朗蓬諾九_九_藏_書
社會上一切樂善好施的光輝全出自科學、文學、藝術、教育。培養人,培養人。你給他光,他會給你熱。輝煌的全民教育問題遲早會以絕對真理的無可抗拒的威力被提出來,到那時,在法蘭西思想的指導下,治理國家的人必將有所抉擇:是要法蘭西的兒女還是要巴黎的野孩,是要光明中的烈焰還是要黑暗中的鬼火。
再簡括起來談談,今日巴黎的野孩,正如當年羅馬的剽民,他是那種額上有古國皺紋的人民孩子
來一點格雷沃廣場是好的。如果沒有這種調味品,那永遠不散的筵席又怎麼辦呢?我們的法律在這方面高明地作了準備,有了那種法律,那把板斧便可在狂歡的節日里滴血了。
巴黎有一個伊索,就是馬葉,也有一個加尼娣,就是勒諾爾曼姑娘。和德爾法一樣,它在錯覺的耀眼的真實性前驚慌,它使桌子旋轉,如同多多納的三腳凳,它讓俏女人坐上寶座,如同羅馬讓娼婦坐上寶座那樣。總而言之,假如路易十五比克洛狄烏斯更壞,那杜巴麗夫人比梅沙琳又好些。巴黎把希臘的裸體、希伯來的膿瘡和加斯科涅的笑話合成了一個空前未有的人物,那是確實存在過的,也是我們接觸過的。它把第歐根尼、約伯和巴亞斯糅在一起,用幾張舊《立憲主義者報》替一個殭屍做身衣服穿上,便有了肖德魯克·杜克洛https://read.99csw.com
請你找找有什麼東西是巴黎沒有的。凡是特洛風尼烏斯桶里的東西,沒有一件不在麥斯麥的木盆里,埃爾加非拉斯藉著加略斯特羅還了魂,婆羅門僧人梵沙方陀轉世為聖日耳曼伯爵,聖美達公墓顯示奇迹完全和大馬士革的烏姆密埃清真寺一樣高明。
巴黎是宇宙的同義詞。巴黎就是雅典、羅馬、西巴利斯、耶路撒冷、龐坦。所有的文化在那裡都有縮影,所有的野蠻風氣也一樣。巴黎會感到美中不足,要是它沒有一座斷頭台的話。九_九_藏_書
因為巴黎是總和。巴黎是人類的天幕。這整座奇妙的城市是各種死去的習俗和現有的習俗的縮影。凡是見過巴黎的人都以為見到了歷史的全部內幕以及幕上偶現的天色和星光。巴黎有一座卡匹托爾,就是市政廳,一座巴台農,就是聖母院,一座阿梵丹山,就是聖安東尼郊區,一座阿西納利烏姆,就是索爾邦,一座潘提翁,就是先賢祠,一條神聖大路,就是義大利大路,一座風塔,就是輿論,它並用醜化的辦法代替喏木尼。它的馬若叫做紈袴子弟,它的對河區人民叫做郊區人民,它的哈馬爾叫做市場的大漢,它的拉扎洛內叫做黑幫,它的柯克內叫做花|花|公|子。別處所有的一切巴黎全找得到。杜馬爾賽的賣魚婦和歐里庇得斯的賣草婦針鋒相對,踩繩人福利奧佐是擲鐵餅人弗讓紐斯的再世,德拉朋第烏紐斯·米勒會挽著侍衛華德朋克爾的胳膊,達馬西普會在舊貨店裡流連忘返,萬森刺殺蘇格拉底正如阿戈拉囚禁狄德羅,格利木·德·拉雷尼埃爾會做油脂牛排正如古爾第呂斯發明烤刺蝟。我們見到普勞圖斯著作中的高架鞦韆重現在明星門的氣球下面,阿普列烏斯在普西勒遇見的吞劍人便是新橋上的吞刀人,拉穆的侄兒和寄生蟲古爾古里翁是一對,埃爾加齊爾請愛格爾弗依把他介紹給康巴色勒斯,羅馬的四個紈袴子弟阿爾色西馬爾古斯、費德洛木斯、狄阿波呂斯和阿爾吉里帕乘著拉巴突的郵車從拉古爾第出發,奧呂·熱爾在孔格利奧面前沒有比查理·諾締埃在波里希內兒面前待得更長久,馬爾東不是母老虎,但是巴爾達里斯卡也絕不是一條龍,滑稽人潘多拉布斯在英格蘭咖啡館里嘲弄享樂人諾曼達紐斯,埃爾摩仁是愛麗舍廣場的男高音,並且在他周圍有無賴特拉西烏斯扮成波白什向人募捐,在杜伊勒里廣場上掐住你的衣扣、不讓你走的那個討厭人讓你在兩千年以後還重複著忒斯卜利翁的那句話:「在我有急事時誰突然抓住了我的衣襟?」敘雷訥酒冒充阿爾巴酒,德佐吉埃的紅滾邊配得上巴拉特龍的大擺,拉雪茲神甫公墓在夜雨中和埃斯吉里一樣發出磷光,為期五年的窮人冢比得上奴隸的租用棺材。九_九_藏_書九-九-藏-書
光明廓清黑暗。
光明蕩滌污垢。
野孩是祖國的榮光,同時也是祖國的病害,一種必須醫治的病害。怎樣醫治?利用光明。
野孩說明巴黎,巴黎說明世界。
儘管普盧塔克說過:「暴君不會到老」,可是羅馬在西拉的統治下正如在多米齊安的統治下一樣,能耐苦安貧,甘願在酒里摻水。台伯河是條迷魂河,假如我們必須相信瓦呂斯·維比斯古斯所說的那句有點食古不化的讚詞:「在格拉可斯的對面,我們有台伯河。喝了台伯河的水,便會忘了造反。」巴黎每天要喝一百萬公升的水,但是這並不妨礙它在適當的時候打鼓吹號敲鐘,進入警備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