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搭車遊戲(4)

搭車遊戲(4)

「你難道不能把酒敬得有點情趣嗎?」
無論如何,已經不僅僅是厭惡了。姑娘越在心理方面離他而去,他越在生理方面對她渴望。那靈魂和肉體分離的姑娘判若兩人。眼前這女人已經看不清往日那種愛心溫順、體貼,更談不上感情。其實何止是看不清,簡直無影無蹤。(是的,似乎她已經完全消失了!)小夥子認為他今天才第一次看到女朋友的真實面目。
「敬我的肚皮,」姑娘回答說,而她的肚皮(現在他們已給特別命名)真的給予回應;酒一下去,她感到整個肚子發熱。
小夥子沒吱聲,卻把服務員叫過來,要了兩杯伏特加和兩份牛扒大餐。不一會兒,服務員托著盤子過來,上面有兩隻小玻璃杯,放在了他們面前。
「現在,你打算怎麼照顧我九_九_藏_書?」姑娘用挑逗性的口吻問。
「你喜歡要點什麼酒?」
小夥子說:「小姐,請問去哪兒?」
「我真醉了,那又怎麼樣?」姑娘說。
「你說的『這類』意味著所有女人嗎?」姑娘問。
接著服務員端來牛扒大餐,小夥子又要了伏特加和一些蘇打水(這回該敬姑娘的奶|子了),而交談一直在這種輕佻戲謔的氣氛中進行。小夥子越來越對姑娘充當盪|婦角色的出色表演感到噁心。他想,如果她扮盪|婦這麼出神入化,就意味著她可能本來即是這種貨色。從言行舉止上看來,根本不像是鬼魂附身。現在她的作派恰恰是她本來面目;也許是壓抑太久,現在露出原形。也可能是藉著遊戲的機會自我否定。還有沒有其它可能性呢?是不是她藉九-九-藏-書演戲來找回自我?是不是通過演戲才能自我釋放呢?不。他否定了自己的推測,他的女朋友並沒有鬼魂附身。她還是老樣子,他的女朋友,不是其他人。他審視著她,越來越覺得噁心。
「太棒了,」小夥子說,「你可別為我而醉啊。」
「好,」小夥子還舉著酒杯,「那麼不敬你這類,而敬你的靈魂,同意嗎?為你那從頭頂滑向肚皮里就大放光明,從肚皮爬回頭頂就黯然失色的靈魂乾杯。」
她穿過大廳,意識到所有桌子旁邊的人都注視著她。這是一種新奇的、她從未意識過的感受:她的身體可以使人想入非非。迄今為止她還無法擺脫那種十四歲青春少女式的對於豐|滿的前胸所產生的羞澀感,更不願挑起慾念,因為那麼多人目不轉睛九*九*藏*書地盯著她全身。雖然她自得於自己的漂亮,體態豐|滿,但這種沾沾自喜馬上又讓羞愧佔了上風。她覺得女性美光靠性感來誘發實在討人厭。她希望她的身體只顯示給自己所愛的男人。在她看來,街上那些男人貪婪地盯著她的前胸是侵犯她的隱私,而這秘密只應該屬於她自己和她的愛人。而她現在是搭車女郎,是不入流的女人。扮演這種角色她無須顧忌情感的約束,只須肉|欲。她身體吸引的眼光越多就越光彩。
姑娘舉起杯子:「好,為滑進我肚皮里的靈魂乾杯。」
酒過三巡,姑娘站起來輕佻地說:「對不起。」
「撒尿,如果你批准的話。」姑娘說著起身穿過成排的桌子,閃入絨幔後面。
「我還得再糾正一下,」小夥子說,「為你的肚皮,九九藏書滑進去你的靈魂的肚皮乾杯。」
小夥子舉杯:「來,敬你!」
「好,那麼這杯酒不是敬你,而是敬你這類既具備動物的長處,又兼備人類短處的女人。」
「不,我只是指像你一樣的那些人。」
小夥子開始對姑娘的遊戲有些不耐煩了。現在,和她面對面坐著,他意識到她不僅言詞怪異,而且整個人都變樣了,包括她的舉止作派。她不折不扣地和他曾經十分熟悉的那類女人相似,這使他很倒胃口。
當她經過最後一張桌子時,一個醉醺醺的傢伙炫耀地用法文向她獻殷勤:「小姐,你真漂亮。」
她欣欣然用這種字眼使小夥子目瞪口呆,他從未聽她這樣說過,儘管不是什麼罪過。其實她也不是故意的,問題出在打情罵俏的輕浮言詞,並不是她天生淫|盪。是的,九_九_藏_書她沾沾自喜,還有些飄飄然。演戲演得弄假成真,這使她有一種迄今從未有過的感覺:逍遙自在,毫無負擔。
姑娘心照不宣。她挺胸扭臀轉到屏風後面去了。
「把一個女人和一個動物相比,天論如何我不覺得有什麼詼諧。」
就這樣(在他舉著的手裡握著杯子),他再次向她敬酒:
姑娘並不愛喝烈性酒,她只喝一點葡萄酒,偶爾也喜歡苦艾酒。這回她竟出乎意外地說:「伏特加。」
每當向前要邁出新的一步時,她總是躊躇遲疑,現在卻突然感到完全的解脫。在所扮演的新角色中,她無須害臊,沒有檔案記錄,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不需要負任何責任。那是一種自由自在的生活。這位姑娘,搭便車的,可以做任何事,一切都向她敞開大門。她可以想說就說,想做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