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忙嗎？"

"喔。"我應了一聲。

"嗯。不過快結束了。你呢？"

我似乎不願承認，總有一天，天平將會分出輕重的事實。

"沒。只是想跟你說說話而已。"

"先上車吧。"我勉強擠個笑容。

"發生了什麼事嗎？"

"呵呵，你想幹嗎？"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坐夜車很危險？"

可是她笑得愈燦爛，我的右肩抽痛得更厲害。

因為無論哪一端突然變重而下沉，我總會想盡辦法在另一端加上砝碼，讓兩端平衡。

"不是你的錯。我不知道，它……"荃右手按住左胸，猛喘氣：

我第一次聽到荃用了驚嘆號的語氣，我不禁驚訝著。

"我就知道，過兒對我最好了。"明菁拍手叫好。

從這個角度上說，荃因為心髒的缺陷，容易清楚地知道為誰心跳。

明菁會看我寫的東西，並鼓勵我，有時還會提供一些意見。

因為我一直思考著該怎樣跟荃解釋，一個女孩子坐夜車是很危險的事。

"你又壓抑了……"

"我想幫你加上砝碼。"

"對不起。"我走近荃，低聲說，"我擔心你，所以語氣重了些"

"好。"

"過兒，接住！"明菁摘下方帽，然後將方帽水平射向我。

"姑姑，你想說什麼？"

荃很用力地說完這句話。

"它為什麼在這時候，跳得這麼快。"

"對不起。&qurｅaｄ.9９cｓw•coｍot;

在電影院時，我根本沒有心思看電影，只是盯著銀幕發愣。

明菁將碩士服脫下，然後假哭了幾聲：

這時已經沒有火車，荃只能坐那種24小時行駛的客運。

我的心裏漸漸誕生了一個天平，荃和明菁分居兩端。

"怎麼了?"

"嗯。"

荃掛上了電話。

"這算不算是，宇宙……超級……霹靂……無敵……喜歡……的感覺呢?"

"這根湯匙很長呢。"

我們三人上網的時間，便多了起來。

以前我在網路上寫的都是一些雜文，沒什麼特定的主題。

這個天平一直處於平衡狀態，應該說，是我努力讓它平衡。

"畢業典禮結束了嗎？"

但對我而言，我卻未必對你最好。

曾經聽人說，當你喜歡一個人時，會為她心跳。

"要有冷氣的店哦。"

寫故事後，竟然開始擁有所謂的"讀者"。

"沒。只是突然很想…很想在這時候看到你。"

"是啊。我的手錶應該很准，是三點半沒錯。"

"謝謝。"荃笑得很開心。

"怎麼了？還有什麼忘了說嗎？"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心臟，發覺它也是跳得很快。

"沒。可是你……你好凶呢。"

天平失去平衡沒多久，明菁也從研究所畢業。

"當然不是這樣。"

"好身手。"明菁點頭稱讚。

我終於知道，我心中的天平，是向著荃的那一端，傾斜。

"你在亮一點的地方等我，千萬別亂跑。https://read.99csw.com"

"如果時間很晚了，你就不想看到我了嗎？"

我和柏森偶爾還會在網路上寫故事，當作消遣。

"那……怎麼會這樣呢？"

"姑姑，你還有沒有別的優點，是我不知道的？"

"家裡還有事，她先回去了。"

"是因為累了嗎？"

"好。"荃過了幾秒鐘，才回答。

我又衝下樓騎車，似乎每次將看到荃時，都得像百米賽跑最後的衝刺。

然後掏出手帕，擦擦汗："天氣好熱哦。"

荃四處看看，偶爾發問，我一直簡短地回答。

"喝咖啡嗎？"一進到助理室，我問荃。

接觸到荃的視線，我心裏一震，微微張開嘴，大口地喘氣。

"沒。"荃停止哭泣，抬起頭，擦擦眼淚。

"既然你想看我，我也想看你，"荃笑說，"那我就去坐車了。"

"我到了。"

新的一年剛來到時，柏森和子堯兄各買了一台個人計算機。

因為，還有荃啊。

回助理室的路上，我並沒有說話。

"你不想看到我嗎？"

"怎麼了？"

"嗯。"明菁將花束放在桌上，找張椅子，坐了下來。

也就是說，我不想面對荃或明菁，到底誰在我心裏占較重份量的狀況。

在電話第一聲鈴響尚未結束之際，我迅速拿起話筒。

"是不是我說錯話了？"

我在荃可能下車的地點繞了一圈，終於在7-11店門口，看到荃。

"嗯read.99csw.com？"荃看著我，眼睛因淚光而閃亮著。

"沒。你說話了，所以我要專心聽呢。"

"又怎麼了？"

"我不知道……不知道。"荃的呼吸開始急促，眼角突然又決堤。

"嗯。用來攪拌跟舀起糖，都很好用。"

"你好。"荃笑著行個禮。

我略閃身，用右手三根指頭夾住。

"我沒責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告訴你，你做了件很危險的事。"

"我們下次再聊吧。"

"嗯。"荃又低下頭。

明菁可能是因為終於畢業了，所以那天顯得格外興奮。

"應該……是了吧。"

咖啡煮好后，倒入奶油攪拌時，荃對我的湯匙很有興趣。

"我心跳得好快…好快，別這樣…看我。"

"大概，可能，也許，應該，是吧。"

這個脆弱的天平，在一個荃來找我的深夜，終於失去平衡的能力。

"過兒，怎麼了？"

"為什麼呢？"我還是忍不住發問。

"我不喝咖啡的。"

看著明菁開心的模樣，想到心中的天平已經傾斜的事實，我不禁湧上強烈的愧疚感。右肩竟開始隱隱作痛。

"不是的…不是的……"

"啊？太晚了吧？"

"啊？怎麼了？"我措手不及。

"對不起。請你別生氣。"荃低下頭，似乎很委屈。

"不。我是說，你真的也想看到我？"

"對不起。&quoｒead•9９cｓｗ.cｏmt;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說聲對不起。

"砝碼？"

"嗯。"

"我也是啊。不過已經三點半了喔。"

"我……我好可憐哦，剛畢業，卻沒人跟我吃飯。"

"嗯？"

荃靜靜地看著我磨豆，加水，蒸餾出一杯咖啡。

在明菁面前，我隱藏內心深處最原始的情感。

這次荃特別健談，講了很多話。

尤其是我不能離開助理室，只能枯等電話聲響起。

而像我這種正常人，反而很難知道究竟為誰心跳。

"真的嗎？"

"想歸想，可是現在是凌晨三點半啊。"

"不知道人世間有沒有一種地方，裏面既有冷氣又沒光線。前面還會有很大的銀幕，然後有很多影像在上面動來動去。"

在銀幕上移動的，不是電影情節，而是認識明菁四年半以來的點滴。

"很晚了喔。"在一個雙方都停頓的空檔，我看了看表。

"嗯。"

"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quot;明菁開始嘆氣，搖了搖頭。

"嗯。"於是我只煮一人份的咖啡。

"你……你別這樣看著我。"

在荃的面前，我不泄露生活中的苦悶與挫折。

"你……"

"別耍白爛了，吃飯去吧。"

她似乎知道，我寫故事的目的，只是為生活中的煩悶，尋找一個出口。

"不然你吃胖一點吧，看會不會變重。"

我話還沒說完，只見荃低下頭，淚水滾滾流出。

"恭喜恭喜。"

明菁，從你的角度來說rｅaｄ•９9ｃｓw.coｍ，對你最好的人，也許是我。

"你媽媽沒來參加畢業典禮？"

我不放心地看著荃，也低下頭，仔細注視她的眼睛。

畢業典禮那天，明菁穿著碩士服，手裡捧著三束花，到助理室找我。

"是。"荃停下所有動作，轉身面對我，好像在等我下命令。

偶爾會有人寫信告訴我："祝你的讀者像台灣的垃圾一樣多。"

"我……我痛……我好痛……我好痛啊！"

只是我並沒有感覺到痛楚。

"有。我們通常叫它為電影院。"我忍住笑，"吃完飯，去看電影吧。"

"我沒生氣，只是覺得……"我有點不忍心。

"沒事就好。"我鬆了一口氣。

"我又寫完一篇小說了呢。"

"雖然可以好好吃頓飯，但吃完飯後，又如何呢？"明菁依舊哀怨。

但我沒有讓荃知道，我在網路上寫故事。

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我體會到度日如年的煎熬。

雖然都是壓抑，但壓抑的施力方向，並不相同。

那天我在助理室待到很晚，凌晨兩點左右，荃突然打電話來。

"那我去坐車。"

我很仔細聽她說話，忘了時間已經很晚的事實。

我再摸了一次心跳，愈跳愈快，我幾乎可以聽到心跳聲。

"請不要問我……"荃抬頭看著我，"你愈看我，我心跳得愈快。"

"嗯。你這一端的天平，比較輕。"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你的演技還是沒改進。"我笑了笑，"我請你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