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舅舅跨著裡外屋在走。舅媽的大奶又在寶妹眼前跳躍,奶頭又大又紫。
眉眉聽見婆婆對姑爸說著「跟你沒個糾纏清」,這次不是搶白。
她急轉過身並且坐起來,以極關切的口氣對姑爸說:「那套銀的哪?」這時她的聲音比姑爸還低還啞。
這沒趣兒使她撂下司猗紋又沖眉眉走來,眉眉正坐在飯桌前聽得出神。姑爸走到眉眉身邊,突如其來地又扳住眉眉的頭說:「別動!讓我看看你的耳朵。」說著,她已經提起了眉眉的下耳垂兒。她把她提到燈下讓她站定,眉眉想躲開想掙脫,想逃出姑爸這份誇張的熱烈,這熱烈使她強烈地覺出自己正被綁架被搶劫,但是一根耳挖勺早已伸進了她的耳道。
「那你還藏?」司猗紋追問道。
眉眉捂住火辣辣的耳朵也總要為姑爸作些捧場的,想到舅舅庄坦那拖著長聲的挑撥離間她就更該再作一次九_九_藏_書捧場。其實她早已不自覺地忍痛助了姑爸一臂之力,她早已獻出了自己。她以犧牲自己之後的興奮向姑爸看去。姑爸正從腰間抻出一個花荷包,從荷包里掏出一隻小玻璃瓶,把她的獵獲放人瓶內。然後她很快就把興趣又一次轉向婆婆了。
這套挖耳器的丁冬聲使司猗紋轉過了身,彷彿某一類只認響聲的動物。人嘴裏「咕咕」一叫雞就會沖你奔來;一敲碗盆就會引來你的貓狗;耍猴藝人的小鑼一響,猴就戴上了鬼臉兒。
果然,姑爸眉開眼笑了。她剔著牙,笑著,忽然用另一種眼光觀察起眉眉。那眼光里沒有了剛才的那種兇狠和不滿,那是一種欣賞,像在說:還是我說得對,到底是我們家的孩子。她笑著,很快就把眉眉忘在一邊了。
「叫——吧。」說話的是庄坦。庄坦在裡屋半天沒說話,現在突然出來九九藏書拖著長聲對眉眉說「叫吧」,使眉眉覺得舅舅的語調不盡善意,像是在她和姑爸之間製造一種挑撥離間。你若不叫,他一定更會幸災樂禍。
原來床上的婆婆早巳準備下姿勢等待著姑爸。她一改今晚對姑爸的冷漠,臉上流露出難忍的期待。她分明正用眼神向姑爸作著示意,那示意眉眉雖然不懂,但她相信她們之間是有著默契的,她確信婆婆現在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急不可待,為了這急不可待她擺出了和她年齡極不相稱的姿勢。姑爸受著那姿勢的誘惑一步步向她走去,當她那乾癟的胸脯又貼近婆婆那胯時,當姑爸那根小東西又伸向它熟悉的那個地方去騷擾時,床上同時傳出了婆婆和姑爸的呻|吟……
「依我看不如交了。」司猗紋說,聲音便低了。
姑爸對眉眉耳朵的探測越來越深了。她眯起左眼,只憑著右眼的聰慧操縱著耳九_九_藏_書挖勺向眉眉耳道里的獵物猛擊。她擊中了,她的獵獲是豐足的,只有這時她才覺得世界已不復存在,只有耳朵和她從耳朵中的獵獲才是一切。或者她自己就是走進耳道的那個小東西,人的耳道才是她永遠摸不透、探不盡的一個奇境。你在裡邊可以橫衝直撞也可以信步漫遊,你跑著走著享受著人間那最超然最忘我的愉快。那時你的獵獲物倒成了一個微不足道,那不過是你探測的一個紀念罷了。
舅舅的挑撥,在眉眉看來不如說是婆婆的唆使。半天,婆婆那背過去的臉好像就是為著鼓勵起舅舅這挑撥。這使眉眉覺得剛才讓她受到驚嚇的姑爸倒有幾分可憐了。她覺得現在才是她應該叫的時候。她向前邁了一小步,正式叫了聲:「姑爸。」她叫得雖然彆扭,但她確信叫得不含糊。
很快,姑爸便對眉眉這隻粉|嫩的、乳毛尚未褪盡的小耳朵傾九-九-藏-書注了全部的熱情。一種全新的刺|激、一種不可替代的恐懼、一種渴望著的被試探、一種心驚膽寒的災難一股腦向眉眉襲來,接著便是一種山崩地裂的轟鳴。
「不是趕上這時候了么。」姑爸作了一個連自己也不清楚的結論,顯出自己的沒趣兒。
「有什麼可交的,值不了仨瓜倆棗。」
姑爸一邊說,一邊舉著她那套小銅器在司猗紋的臉前搖,小銅器發出陣陣喑啞的丁冬聲。眉眉看清了那東西,那是一些小勺、小棍和小鏟。眉眉知道它們的用處:掏耳朵。
沒有膽敢面對一根小小的耳挖勺掙扎的人吧。
當一塊綠豆般大小的耳髓從眉眉的耳道里滾落出來,姑爸為了證實她這次探測的成功,還是要把它托起來展覽給全家的。她無須任何語言再向你說明,只把手掌亮在你面前停頓片刻,讓你在那片刻的停頓中和她一起品味、一起分享她這慾望之後的https://read•99csw•com滿足。
「怕的也是你,說不值仨瓜倆棗的也是你。跟你沒個糾纏清。」司猗紋搶白著姑爸。
「我主要是來瞧瞧你們吃了沒有,有客人。」她把眉眉說成客人,「要說也不是客人。你媽叫我姑爸,和我在一個鍋里吃了十幾年飯;你也要叫我姑爸,雖則差著輩兒數,可也沒關係。大人不把小人怪。可,你得叫。你怎麼不叫?」姑爸又要惱怒。
「它沾銀不是?」姑爸答。
「銀器。那是銀器。」司猗紋提醒她。
姑爸忘掉了眉眉,把注意力轉向司猗紋。她快步走到床前伏下身子,她的癟肚子差不多貼住了司猗紋的胯,她悄悄地、帶著幾分僥倖的口氣說:「猗紋,你瞧,我把那套銀的換了,換了這套銅的。眼下小心為好,我不能拿著咱家的祖傳往外扔。」
「叫我給藏了。」姑爸答道。
司猗紋認這種喑啞的丁冬聲。
「還頂不了一副鐲子哪。」姑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