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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 身心疲憊-2

第四部分 身心疲憊-2

我喝了口杜松子酒,品味著這酒的剛烈滋味。
「我是的!」我灰心喪氣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衣服堆里。「蘇西,看看我這樣子。失業、沒有前途,被告上法庭,欠下幾千英鎊的債,還不知怎樣去還……」
「貝克斯,我真替你擔心,」蘇西說道,「你有好幾天沒有出過門了。你今天打算怎樣?」
「三天吧,到今天的話。」邁克爾瞥了我一眼。「我想他還沒打電話給你吧。」
生活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我儘力保持樂觀,對自己說我面前還有很多路可走。但是,一位前電視財務諮詢專家下一步又會走哪條職業之路?我打電話給一位電視節目代理人,令我感到沮喪的是,她竟然與那些美國電視界的同行一樣,滿口答應。她說她如何如何高興接到我的電話,認為可以替我策劃製作由我主持的系列專題片,至少替我在電視界找份工作是絕對沒問題的,一有好消息就給我回電,但從此就音信杳然了。
我張開嘴想說--卻沒說出話來。在那一刻,我倆面面相覷,相對而視。
「啊……那條是在滑雪時穿的!完全是不同的嘛,是運動服。」
一星期後,我不再期望邁克爾會打電話給我,告訴我他們那裡的情況了。不管他對盧克說了些什麼,我也懶得去費心猜測了。我彷彿覺得我生活中的這一攤子事徹底結束了。盧克、美國、電視和其他相關的一切,都已離我而去。現在是我重新開始自己生活的時候了。
「蘇西……要是我找不到工作怎麼辦?」我急急忙忙說道。
「喝杯咖啡?」他說道,小心翼翼地走進屋來。
不要打開門,我內心急切地祈禱著。真的不要打開門。
「盡量減少損失,」邁克爾歪著脖子說道,「提高員工的士氣。現在看來,他一離開倫敦去紐約后,艾麗西亞就忙著四下散布謠言,說盧克要完全關閉在英國的公司。結果是公司里人心渙散,人氣一落千丈。客戶的事被耽擱,員工各自尋找後路,紛紛與獵頭公司聯繫……坦率地講,公司到了崩潰的邊緣。」他搖了搖頭,「那姑娘真是個麻煩。」
我閉上眼睛,儘力保持鎮靜。他說話的聲音在剎那間又把我帶回到了四季酒店去。我彷彿又回到了那燈光幽暗、富麗堂皇的大堂,回到了紐約那個夢幻的世界里。
「他負責搞定財務方面這一塊。正像你猜測的,他們試圖把倫敦銀行拉走。」
「我沒買那麼多!」我不自然地笑了笑,「而且也不是全部一次性買的。」
「我可不懂了,」蘇西喊叫道,「貝克斯,那你是在談什麼呀?」
她拉開我的衣櫥門,伸手翻看我的各種衣服。
「你為什麼自己不把這一切告訴他?」邁克爾輕聲說道,「我敢說他會很高興與你通話的。」
「是你,對嗎?」她突然說道,「就是因為你的緣故,我那些鏡框才銷得那麼好吧。」
我睜開眼睛看了一下,她俯身著急地望著我。
「是真的!我整理完我的東西后,我就接到哈德利斯百貨公司的電話,給了我一份訂單。來吧,貝克斯。只要稍稍花點力氣,整理一下你的東西,你就會感到天大的好處。」
一共有八隻壓縮袋--當它們全都裝滿壓縮后,把它們塞進衣櫥里,關上門。這衣櫥里塞得是有點緊,我用力硬是關上門時,聽到裏面有種嘶嘶響聲--但關鍵是它們都塞了進去。它們都裝滿了我的衣服。
好了,夠了。快停下,求求你了。
她走了出去,我坐在自己的床上,憂鬱地四面環視著我的屋子。
「真的!你的手這麼巧,做得這麼精緻……」我四下看了看這滿屋子的狼藉的慘相,不禁悲從中來。「而我真是個廢物。約翰?加文說得對,我原會積累起自己的資產來的。我原應把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的。我真是……個沒用的人。」
「你花掉了自己所有的錢來買我的鏡框。」她開始有點哽咽起來。「用完了你所有的錢。你現在還欠著債。」
「嗨,貝基,」他招呼著說道,眼睛沒敢直視我。
蘇西一言不發,俯身從地上撿起一隻好禮品店的購物袋。她打開購物袋,一張收銀條飄落到地上。她仍然一言不發地拿出購物袋裡的兩隻盒子--又一一打開,裏面都是用紫紅色花呢製作的鏡框。
「我是說,看看這個,」她說道,拿出一條鑲有緣飾的藍色麂皮裙子。「這條裙子你最近什麼時候穿過?」
「不要再看『早安咖啡』了!」蘇西語氣堅決地說道,「好了,」她合上翻開著的《衛報》,read•99csw•com「我倒有個好主意。」
「我知道的,」我自豪地說道,「還真很漂亮,是吧?」
「真的?」蘇西輕聲問道。
「這倒不知道,」我說道,這時我想起了她穿著的香奈爾款式皮鞋。「但這也並不令人感到意外。」
「我是在去演播室的路上,」我說道,我把食指和中指交叉疊著食指和中指交叉疊著:西方習俗,為祈求好運、試圖減輕說謊的罪過等。--譯註。「但我想告訴你件事。我想我知道了為什麼外面會謠言四起,說盧克要喪失倫敦銀行這家客戶了。」
「你是否知道……」我極力保持著外表的平靜,「你是否知道是什麼方面的公關業務?」
蘇西搖著頭,踮著腳從堆滿各種衣服的地板上小心翼翼地走到門口。「我給你兩個小時,到時候我再來時,你得把屋子全整理乾淨。要煥然一新的屋子--煥然一新的生活。開始吧!」
她向前走了幾步,用驚訝的眼光望著我那梳妝台的檯面。
哎,這一切真是太難了。這一切要費這麼大力氣。
「嗯--你看,這是相對來說的嘛。」
「謝謝,塔欣,」我說道,用力抽了抽鼻子,從他手中接過一杯咖啡。「對不起,這麼亂。這真不是……個請你來的時候。」
「退款這種事有趣?蘇西,別糊弄我了。」
邁克爾仰臉大笑。
「我明白了,」邁克爾在聽我敘述過程中不時這麼說上一句,他的語氣顯得很嚴峻。「我明白了。你知道,在他們的合同中有一條規定,是禁止僱員有這般行為的吧?要是他們偷偷拉走公司的客戶,盧克是可以起訴他們的。」
「嗯,是的,」她承認道,「也許我是太過分了一點。但關鍵在於,這樣會改變你的生活。」
哦,天哪。天哪。為什麼它們也要湊熱鬧,跳出來顯形?
「不是的!說實話,蘇西--」
「你不會買這麼多的,」她喘著氣說道,「你最多只會買上……三隻吧。」
門口傳來一聲尷尬的咳嗽聲。我抬頭望去,是塔欣站在那兒,兩隻手裡握著三杯咖啡。
「你會找到工作的!不要犯傻!你是個電視明星!」
「好的。」我對他微笑著表示謝意。我在紐約時與他見過多次面,也很談得來,但這次又見到他時還是感到有點靦腆。
哦,這真神了。這會使我的生活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能夠裝袋壓縮,為什麼還要整理清除掉?
我回到房間里,關上門,把塑料壓縮袋從包裝袋裡取出來。好了,這真是又好又簡單。把東西全部塞進去,塞滿后把空氣吸出來。每隻袋裝十件針織羊毛套衫之類的,這包裝袋上寫著這麼個說明--但說實話,誰真會認真去數?
「通常是賣掉一幅倫勃朗倫勃朗(Rembrandt,1609-1669):荷蘭畫家。--譯註的畫,」塔欣說道,「或是斯塔布斯斯塔布斯(George Stubbs,1724-1806):英國浪漫主義流派畫家,以畫馬著稱。--譯註的畫。諸如此類的。」
「不是的!」蘇西驚恐地喊叫道,「你不是什麼沒用的人!」
「難說!就像是天氣會變一樣,這可說不準。」
「貝殼是不會爬回來的。」
「我知道,」我有點尷尬地說道,「我知道你會的,但我還是想自己不時買一隻。我就是想……想支持你嘛。」
「誰說的?」
「也說不上究竟有什麼依據,」我坦誠地說道, 「就憑感覺她是個令人噁心的女人這一條。」
「還有Vera Wang牌子的雞尾酒夜禮服,」我看著屋裡四周,突然想起又說道,「還有一隻全新的凱特?斯佩德牌拎包……還有……還有滿滿一衣櫥我從未穿過的衣服……蘇西……」我情緒有點激動,幾乎說不出話來。「蘇西……」
「我……」我又深深吸了口氣。「我很好。你看……我又回到了正常的生活。很忙,很忙的!」
「比如艾麗西亞和其他四個人被從布萊登公司除名了。」
「我會買所有這些鏡框的。它們用作禮品真是太漂亮了,還可以……用來裝飾屋子……」
「這話倒不錯。」
「肯定要有……50多隻了!」
我用手指了指報上圈出來的廣告。
「不知道。看『早安咖啡』。」
盧克回到倫敦來了
他咯咯笑個不停,隨即放下手中的酒杯,對我眨眨眼笑了笑。「接著你剛才講的話--我聽說了你對盧克說的有關他母親的那句話。」
「是呀,你什麼衣服都沒了!你得連續三星期向我借read.99csw.com內衣內褲。」
我拿起一件夾克式便裝,舉在手裡看了一會兒,又無奈地放下。單是盤算決定是去還是留就會把我累垮了的。
「我真搞不懂你是怎樣把這些東西弄進來的。你從來不扔東西?」她拎起一雙鞋面上有貝殼裝飾的皮鞋。「我是說,像這種鞋。你還穿這種鞋嗎?」
「人們都這麼說的!這是常識了。」
現在再看看我的房間!真是難以置信!好了,當然說不上一塵不染--但比剛才不知要好了多少。我飛快地把最後那些零星散亂在屋裡的小東西塞到被子下,又在被子上整齊地放上幾隻靠墊,隨後退後幾步。我四下望了望,心裏暖和和的,感到十分自豪。我還從沒見過我這屋子這麼整潔。蘇西說得對--我的確感到與以前有點不同了。
我拆開包裝盒,裏面是一卷50米長的烤火雞用箔紙。烤火雞的箔紙。我怎麼會去買它的?難道我當時想自己去烤火雞吃?我困惑不解地伸手拿起盒蓋上的一封信,看到了上面寫著:「歡迎使用『全國暢通』郵購服務。我們衷心感謝您的好友簡?布盧姆伍德夫人向您推薦了我們的郵購目錄……」
「他們講的不無道理,」他終於說道,「貝基,我得去找盧克談談。你發現了這麼大的事,真是了不起。」
「千真萬確!」塔欣說道,「一次又一次,不知有多少次了。」
「你根本不該去買!我對你說過,我會替你做的。」
「四條……五條……六條……」她順著掛桿上的衣架數著,臉色嚴峻地把我的褲子都取了下來。
「要不是你,我也不會拿到訂單的。」
「有什麼進展嗎?」蘇西走進屋裡,她手裡拿著一碗鬆脆果仁玉米片對我說道。
「我準備學擊劍呢,」我憤憤不平地說道,「我準備做凱瑟琳?澤塔?瓊斯的絕技替身呢。」
「嗯……不怎麼穿了。」我望著她臉上的表情。「但問題不在這裏。要是我把它們扔了,那些貝殼明天就會自己爬回來的,而我又得去買新鞋了。這就像是……買保險一樣。」
「呀!你看,這我還真知道一點。是金融方面的。好像他們最大的客戶之一就是倫敦銀行。或者將會是他們的客戶吧。那肯定是能美美地賺點錢的。但我說了,我們還沒怎麼見到他們呢,因此……」他看了看我,臉上的神情有些變了。「嗨,你沒事吧?」
「沒什麼特別的事,」我垂著頭說道,「就是隨便翻翻報紙,看看有什麼合適的工作。梳理一下那些亂糟糟的事。」
我心裏樂滋滋的,向四周看了最後一眼,隨後喊道,「我整理好了!」
外面電話鈴聲響了,但我們三人誰都沒動。
「還有一隻木碗,我自己根本不喜歡的木碗。」我半笑半哭地說道,「還有40隻鏡框。」
「貝基,要是你願意,我很高興--」
「你還留下了些什麼呢?」她微笑著說道,伸手拉開了衣櫥的門。我倆都驚叫了起來。
我閉上眼睛,讓身體往地毯上滑,直到頭倚靠在沙發座墊上。我真覺得自己也許就一輩子這樣閑散地躺著算了。
「是嗎?」她不由自主地做了個鬼臉,又急忙說道,「我是說……那還真不錯!真是很有趣的!」
「什麼……」蘇西把罩在頭上的一件T恤衫拉下來,目瞪口呆地望著腳下這麼多混雜在衣服里的禮品盒。「你這是從哪……」她扒開地上散亂的衣服,撿起一隻禮品盒,打開盒蓋,獃獃地看著。盒子里是用青綠色軟紙包裹著的一隻用棕黃色皮革製作的鏡框。
「貝克斯,真是神了!」她說著又用難以置信的眼光打量著整潔的四周。「你的動作真快!我打掃自己的房裡時不知花了幾天的時間!」
「還不僅僅如此,」我說道,「邁克爾,得有人告訴盧克。我在布萊登公司里看到,那兒死氣沉沉的。根本沒人在認真幹活,沒到下班時間,人全都走光了……完全與以前不一樣了。這樣不好。」我咬住嘴唇,「他得趕回來看看。」
「塔欣!」我說道,他倆猛然抬起頭望著我,臉上露出彷彿做錯事了的神情。「我沒聽到你來。」
「十條……十一條……」
我把亂七八糟的衣服一股腦地塞進第一隻壓縮袋裡,直到撐得滿滿的,再也塞不進衣服為止。我累得氣喘吁吁,把封閉拉鏈拉上,隨後把吸塵器的口子對準抽氣孔。真是不可思議。還真行了!就在我面前,那些裝進袋裡的衣服緊緊地縮在了一起!
「差不多了,」我說道,「我想用吸塵器把我屋子吸吸塵。打掃得乾淨一點。」
我小心翼翼https://read.99csw.com地打開房門,踮著腳尖悄悄走到放掃帚等雜物的儲物櫃旁。我走過客廳時往裡面瞥了一眼--令我驚奇的是,蘇西正與塔欣坐在沙發上,很起勁地交談著。
「嗨,貝基嗎?我是邁克爾?埃利斯。我剛到倫敦,我想--我們是否碰碰頭,隨便聊聊?」
「最近穿過的,」我說著在背後把手指交叉疊在一起。我是在波托貝洛路上一個小攤位上買的,當時也沒試穿過,拿回家后試穿時發現尺寸小了。但誰能說,我不會在某一天瘦身的。
「沒事的,」我勉強說道,「我想,我要去……去打個電話。」
「還有一件有兩隻領口的時尚套衫。」
「應該說,」他說道,這時侍者替我端來了杜松子酒。「自從我們那次通話后,發生了許多事。」他舉起自己的杯子,「乾杯。」
「不是的!」
「會的!這是風水。你得拋開生活中的一些東西,這樣才能讓新的東西進來。」
我把頭靠在雙膝上,獃獃地望著客廳的地毯。電視機的音量調低了,除了蘇西的咀嚼聲,屋裡十分安靜。
「我想你應該從早上開始就整理一下你的房間。」
「這個嘛,你看,」我滿不在乎地聳聳肩說道,「一旦我決定了要做什麼,我就會做好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我幾乎可以聽出電話那頭邁克爾苦苦思索的聲音。
「想……想想這一切。我還不是一無所有的。我是有自己資產的!我是說,可以稍微折些價……」
「你這是什麼意思?」蘇西說道--隨即她臉上一亮。「哦,你還應該有個個人儲蓄賬戶給忘了吧?」
「他們談到過這一點。他們似乎認為他不會提起訴訟的,因為那樣做他太丟面子了。」
「你會拿到的!」我有點沮喪地說道,「你當然會拿到訂單的。蘇西,你做的鏡框是世界上最好的。我是說……看看這隻!」我拿起手邊的禮盒,從盒子里拿出一隻用磨舊后做裝飾用粗斜紋布做的鏡框。「即使我不認識你,我也會買這隻鏡框的。我會買所有這些鏡框的!」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有一隻壓縮袋爆裂了,袋裡的服裝飛得到處都是,還把其他壓縮袋也甩出了衣櫥。隨即又有一隻壓縮袋爆裂了,緊接著又有一隻爆裂了。這真是一場衣服風暴。蘇西被劈頭蓋腦飛來的衣服淹沒了。一條有閃光飾片的裙子飛到了燈罩上。一隻胸罩橫飛過屋子打在窗玻璃上。蘇西尖叫著,夾雜著笑聲不斷,我瘋狂地揮舞著雙手,高聲叫喊著「停下!快停下!」像是克努特國王在命令海浪不要再向岸邊湧來一般克努特國王:克努特在北歐入侵英國后成為英格蘭的國王(1016-1035),眾臣諂媚地稱克努特國王「偉大得能夠喝令海浪退潮」,但克努特國王頗有自知之明。他命令把王椅搬到海邊,喝令湧來的海浪退去,但海浪依然湧來,以此他告誡眾臣無論國王的舉止在眾臣眼中多麼「偉大」,但在神力面前又是多麼蒼白無力。--譯註。
「我早就知道她會是個禍根的。」
他的聲音很親切,很柔和,我突然覺得鼻子一酸。
這就像是一顆釘子炸彈突然爆炸開來似的。
快點吧,我總得做些什麼。好吧,也許我應該從哪個角落開始,順著哪個方向依次清理。我走到屋子的一角,那兒的梳妝台上亂糟糟地堆滿了東西,我就從梳妝台上的東西開始整理吧。有我在網際網路上訂購的各種辦公用具……我很久很久以前買的一隻木碗,當時在《裝潢》雜誌上推薦的,但後來在Woolworths百貨店也看到過同樣的貨物……一套扎染用具……一些健膚擦摩用的海鹽……呀,這些都是什麼東西呀?這個我還沒打開過的盒子里又是什麼東西呀?
「那麼……他現在在幹嘛呢?」
「給這位女士來杯杜松子酒。」他揚起眉毛望著我。「好嗎?」
「我做不到。要是我打電話給他,他會想……他會想我這是在證明什麼,或只是些愚蠢的胡猜亂想--」我停住口,儘力克制著情緒。「說實話,邁克爾,我想你在告訴盧克時不要提起我,假裝是其他什麼人告訴你的。但總得有人告訴他。」
「不會的!」
「我過去是個電視明星。但全都給我自己毀了。我的生活也弄得一團糟。」
「我想去試試《今日年金》編輯這位子。報上說了,要是合適,這一編輯還會負責年度退稅贈頁的編輯工作!」
重新開始自己生活
「天哪,真是那樣的!九九藏書老是沒停過似的!」蘇西說道,「但他每次都能逢凶化吉,渡過難關,是吧?」
我如實對他講了在盧克公司里偷聽到的談話,我又怎樣去了國王街,又在那兒發現了什麼。
「什麼?」我一臉驚愕地望著她,「我可不願做什麼整理的事。」
「其他四個人?」我瞪著眼驚訝地問道,「他們都是同謀?」
「什麼?」
「不過,我有一點至今還不太明白。你是怎麼會知道這一情況的?」他身體微微向前傾,一臉關注的神情。「你發現了艾麗西亞在背後搞的鬼,而盧克和我卻都渾然不知。你懷疑她的依據又是什麼呢?」
哦,天哪。
「你這麼說是為了安慰我,」她含著淚水說道。
天哪。那是些百萬富翁的事。我是說,即使是蘇西,我最親密的朋友,也不會有我這般的感受。他們沒有這種無助的感覺。他們不會體會到沒錢的滋味。
「真讓我大開眼界!」她走到衣櫥前,我緊張地注視著她。
「你整理得怎樣了?」門外傳來蘇西的叫喊聲。
「是的,」我喘著氣答道,又用手抹了抹眼睛。「是的,是這樣的。」塔欣又望了蘇西一眼。
「看來是的。現在看來艾麗西亞對此是蓄謀已久了,不只是一時的妄想,而是深思熟慮、精心策劃的結果。當然,他們背後也有人在支持他們。你知道艾麗西亞的未婚夫很有錢吧?」
「女人的直覺。這就夠了,用不著再有其他什麼理由了。」
「乾杯,」我喝了一小口。「發生了些什麼事?」
「不。不要,謝謝了。」我對他微笑著說道。「真的。」
「沒!沒什麼個人儲蓄賬戶!」
「那些褲子都是等我長胖些后再穿的,」我辯解道,蘇西這時正在把我那條褲腿很寬鬆,可以罩在皮靴外的Benetton品牌褲子取出來。「那些都是牛仔褲!」我看見蘇西開始在衣櫥下邊摸索著,就連忙喊道,「牛仔褲不算褲子!」
只是這飛濺出來的不是釘子,而是衣服。
「邁克爾,我是貝基?布盧姆伍德。」電話接通后我說道。
「嗯。」
「手頭有點緊?」他說道。
「這又是什麼?」她戰戰兢兢地舉起我那隻擊劍面罩問道,「這可以直接扔進垃圾桶里去了。」
嗯,好吧,也許她說的有理。也許我是得清理一下。但我不知道該從何處著手。我是說,要是就那麼簡單地把從未穿過的東西都扔了,那要到哪兒才會有止境?那時候我會一無所有的。
蘇西回過頭來望著我,「貝克斯,你從來沒去滑過雪。」
「還好,」我說著臉上努力露出笑容。「我會去那些地方試試的。」蘇西往嘴裏塞著玉米片,略有所思地望著我。
「他回來了有多久了?」
「不,你要做的!說實話,整理后,你會感覺很好,我就是那樣的。真是棒極了!從那以後我就一直感覺很好。」
「很好呀!」我用歡快的嗓音喊道,「真是很好呀!」
因此我淪落到翻報紙找工作的地步了。我翻看了《衛報》,尋找那些對我來說成功希望還不會過半的機會。我在報上圈出了《投資者年鑒》專職撰稿人的一則招聘廣告,還有《個人投資期刊》助理編輯和《今日年金》編輯的招聘廣告。我對年金之類的知之甚少,但我想總會有辦法彌補的。
「天哪,我還真不知道這梳妝台是大理石的檯面!」
「每個人都會碰上這種事的,」塔欣同情地說道,「瘋叔叔蒙蒂就老是鬧要破產,是吧,蘇西?」
「不,你沒看見有人這麼說。」
足足有40隻之多。
三個人都沉默著,慢慢呷著咖啡。一縷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屋裡,我閉上眼睛,感受到臉頰上舒心的暖意。
「還有擊劍穿的服裝。」蘇西插話說道。
「貝基!」他說道,他的聲音顯得真是很高興聽到我打電話給他。「你近來好嗎?」
我不會承認我丟了工作。我不會去讓人人都說為我感到難過之類的話。
「是盧克?」我覺得彷彿被人當胸猛擊了一拳似的。「你是說--盧克回到倫敦來了?」
在倫敦見到邁克爾總覺得怪怪的。在我腦海中,他完全是屬於紐約氛圍中的人,屬於四季酒店的富豪客人。可他確確實實來到了倫敦,就在我面前。他住進了薩伏伊飯店薩伏伊飯店(Savoy):位於倫敦市中心的五星級飯店。--譯註,在飯店的河畔餐廳里,他笑盈盈地歡迎著我,我在桌邊坐定后他舉手向侍者示意。
「是……是有那麼一點,」我含糊地答道,「你看,我下手也是夠狠的。」
「你今天打算做些什麼事呢?」
「那麼,」蘇西一臉同https://read.99csw•com情的樣子,「你找到什麼感興趣的事了嗎?」
「不!不是的!」我堅持說道,覺得淚水也在自己的眼眶裡打著轉。「蘇西,人們都很喜歡你的鏡框。我就看見店裡許多人都在說著這些鏡框真是好看。」
他坐在床沿邊上,與蘇西相互望了一眼。
「可你的那些垃圾呢?垃圾袋放在哪兒了?」
「那後來呢?」
再等那麼一會兒。我放下手中的小擺設,慢慢地重新拿起那些塑料袋。袋上有幅廣告畫,一位剪著時髦髮型的金髮女士正神采飛揚地望著我,她手裡拿著的是裝在這種真空壓縮袋裡,體積大大壓縮了的羽絨被,畫面中她的嘴邊冒出一隻表示說話的氣泡,隨後是一行字:「高達75%的空間壓縮,我衣櫥的容積又變大了!」
「是沒有,」我略微想了想回答說,「但是……你看,是備著萬一有人請我去滑雪玩的。當時正在特價出售呢。」
「只有一條!也可能是兩條。」
「已經……我已經把它們都處理掉了。」
你看,也許這就是風水的緣故吧。也許這就是轉折點了。我的生活從現在開始就要轉變了。
B和B。是布里奇斯和比林頓。或是比林頓和布里奇斯布里奇斯和比林肯(Bridges and Billington):這兩個詞的首字母都是B,對應前面所說的B和B。--譯註。
「盧克突然衝進辦公室,冷不防把他們逮個正著,把他們全部趕進一間會議室,然後挨個兒搜查他們的辦公桌。他還真發現了不少東西。」
「那麼說,你真是清理掉了一大批東西?」她說著慢慢走到幾乎是空無一物的爐架邊。「肯定清理掉了許多東西吧!」
「我在半小時后就去見他,」邁克爾說道,「我會告訴他的。貝基……你幹得好。」
「貝克斯……你一共買了多少只?」蘇西終於問道,她的嗓音很微弱,彷彿被扼住了喉嚨一般。
「看見過的!有一天,有一個婦女在好禮品店裡對手裡的鏡框讚不絕口,店裡的人都同意她說的話。」
「嗯……不多,」我說道,感到臉上火辣辣的發燙,「你……你看。只有幾隻。」
蘇西走到我房門口時,我已沾沾自喜地靠在床頭邊,微笑著望著她,看到她一臉驚愕的神情。
「不,不會的。」
「沒,」我說道,一邊儘力掩飾住我的失望之情。「沒,他沒給我打過電話。」我伸手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大口。他還在紐約時,我還總是暗暗對自己說,盧克沒打電話給我最主要的是因為這地理上的原因。但現在他回到了倫敦--他還是沒打電話給我--這可就不同了。這讓我覺得真是……走到了盡頭。
我撥了三遍四季酒店的電話號碼--每次都是在還沒接通時就掛斷了,因為我實在難以開口要服務台給我接盧克?布萊登。最後,我深深吸了口氣,又撥了電話號碼,接著說是要接邁克爾?埃利斯。
「他是怎樣渡過難關的?」我抬起臉望著塔欣,不由得這般問道。
一陣沉默,蘇西伸手又拿起一隻好禮品店的購物袋,望了望袋裡兩隻禮品盒。
我剛想張嘴向她解釋,這時外屋電話自動錄音裝置啟動了,一個美國口音濃重的嗓音響了起來,讓我不由得凝神屏息,轉過頭去聆聽著。
「我們有點……有點事要談談,」蘇西說道,她望著我,臉上也是一副尷尬的樣子。「你整理完了?」
「會的!」她望了望地上散開的盒子,困惑的臉漲得腓紅,「貝克斯,這些鏡框實在是很貴的。」
哦,天哪,想起來了。那是媽替我訂購的,那樣她就獲得了一份贈品。一隻蒸鍋盤子,一些烤火雞用的箔紙……那些她用來裝沙發靠墊的塑料袋……一些精巧的小擺設,用來擺在……
等等。
「什麼呀?」我疑惑地問道,這時蘇西已經把我拖了起來,往我的屋子裡走去。她推開房門,拉著我走了進去,又張開雙臂揮舞著,指著我這亂成一團的屋子四周。
「是的,」我說道,臉上勉強擠出一點笑容。「嗯……不過,我可沒有閑散多餘的倫勃朗畫。我只有……無數的黑色褲子。還有T恤衫。」
「還有這些……這些……」蘇西皺著眉頭,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哎呀,貝克斯,你究竟有多少條黑色長褲呀?」
但為時已晚。瀑布般的禮品店購物袋從衣櫥最上層的隱蔽處傾瀉而下。一隻接一隻,跌落到光天化日之下。它們砸在蘇西的頭上,又彈跳躍落到地板上,開膛剖肚,裏面的寶貨全都抖摟出來。一隻只灰色閃亮的禮品盒子,上面有蘇西全名的首字母縮寫S CS字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