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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雲關

青雲關

這是怎麼回事?關兵們大叫起來,這女子什麼人?怎麼把她鎖在棺材扣上?
無掌,這女子在說什麼?關兵們聽不清碧奴的聲音,回頭對車夫喊,這女子,看上去不對勁呀!
關兵們湧上去圍住運棺車,男孩跳下了棺材,那女子卻怎麼也拉不下車。她木然地坐在那裡,任憑他們怎麼拉扯,人和棺材似乎緊緊地黏在一起了,關兵們撩開她的喪袍才發現了奧秘,女子的一隻腳被鎖在棺材環上了。
無掌說,驗吧驗吧,一口棺材,一個死人,看看你們能不能把死人驗成活人!
關下的車馬行人亂作一團,還有一群鵝不知道是從哪兒來,要到哪裡去,它們盤距在草垛和磨盤上,冷冷觀望著四處雜亂的風景。正是封關的時間,守關的關兵們忙著驅趕一個販鹽的騾隊,鹽販子怨天尤人,抱怨他們的騾隊被活活分成了兩截,十七頭騾子,走了八頭騾,怎麼剩下的九頭騾子就過不了關呢九_九_藏_書?關兵說,不是我們把你們的騾隊分成兩截的,是沙漏分的,上面要我們看著沙漏封關,沙漏滿了就封,一秒鐘也不能耽擱!鹽販子們不敢罵人,都望著城樓上的沙漏,咒罵起沙漏來,有的罵沙漏勢利,有的乾脆質疑沙漏的作用,說憑什麼要用沙子來確定時間,用水用土,一定比沙漏公道,還有一個鹽販子很衝動地跳起來,罵頭頂上面的沙漏是個婊子貨,賣*還賣得那麼高!一群人和騾子亂糟糟地堵在關門口,吵得正熱鬧呢,車夫無掌的腳鞭響起來了,兩頭青雲牛聞鞭而動,馱著一口黑漆鎏金的棺木闖入了騾子的隊伍,騾子們不知是被氣勢洶洶的青雲牛嚇的,還是害怕那口棺木,一下就四散跑開了,鹽販子們看見了牛車上的白色豹徽旗,一邊追著騾子一邊說,百春台欺負人欺負慣了,現在連棺材也跑出來欺負人啦!
牽扯到百春台主九_九_藏_書人的名譽,無掌的表情就顯得嚴峻起來。這位兄弟,以後說話掂量一下再說,芹素敢獻那寶劍,我們衡明君大人也不收那不乾不淨的禮呀!無掌傲慢地用腳捅了捅那關兵,說,那寶劍不是還給你們鄧將軍了嗎?再說了,我們大人什麼寶劍沒有?連國王都送了一把龍頭梅花劍給他,是金柄的,刺到了血,劍上的梅花就開,別看你們執刀弄槍,劍上開梅花的寶劍,恐怕你們聽都沒聽說過呢?
難道人家死了丈夫,還要對你們拋媚眼嗎?她是傷心過度,人有點糊塗啦。
正午時分,運棺車來到了青雲關下,一面迎風飄揚的白色豹徽旗透露了棺材的來歷,從百春台到青雲關,二十多里的路途並不遙遠,但是那兩頭牛,三個人,還有一口新漆的棺木,看上去已經是風塵僕僕了。
關兵們丟下碧奴,準備檢查棺材,由於誰都怕掀芹素的棺蓋招了晦氣,幾個人互相推諉起來九-九-藏-書,無掌坐在牛車前面冷笑,說,掀個棺材蓋子也不敢?幸虧你們就守個關,要是派你們去打外寇,我們早就亡國了!也不知道關兵們是否聽見了他的嘀咕,他們乒乒乓乓地敲打起棺木來,敲打聲明顯越來越野蠻。別敲了,再敲惹惱了芹素,看他的鬼魂怎麼報復你們,把你們家祖墳里的屍骨全偷光!無掌威脅著關兵們,回頭對那個男孩喊叫起來,你還在那裡傻跳幹什麼?你已經不是鹿人啦!你個不肖子,就這麼看著人家敲你爹的魂!快來把棺蓋打開,讓他們看看你爹的臉,他們要是不認識臉,就讓他們看他的手腕,他的手,人人都認識!
關兵們遭到了奚落,滿腔怒火不便發作,就對無掌說,我們不管劍上開梅花還是杏花,我們是守關的,只管開閘封關查驗路人,上面有令,非常時期王公貴族的車馬過關,也要一視同仁,嚴加查驗。
你們大驚小怪幹什麼?沒見過烈女哭棺九_九_藏_書呀?烈女哭棺,都要撞棺材的!車夫不耐煩地過來,整理了一下碧奴腳上的鐐銬,把她往旁邊推了推,給關兵們騰出了更寬鬆的地方,他說,你們別管她了,她的事情你們也管不了,趕緊查你們的棺材吧!
是芹素死了?前幾天還看見他在藍草澗的酒館喝酒呢,喝了一壇酒,吃了好多肉!幾個關兵圍著棺材,不相信芹素已經躺在裏面。一個關兵很沮喪地說,他在酒館里還跟我借了一個刀幣呢,說借我一個還我兩個,這下好了,那一個也討不回來了,他娘的,這是存心賴帳呢。
關兵們狐疑地打量著碧奴,看見一張蒼白浮腫的臉,額頭上布滿青瘀和血痕,眼睛哭腫了,狀如核桃,淚水仍然從一線眼縫裡頑強地流出來,看上去她的神智並不清楚。她張大嘴向關兵們說著什麼,但是只發出了一絲絲含糊的氣聲,細若遊絲。
什麼人?虧你們問得出來!車夫無掌說,芹素的媳婦才鎖在芹素的棺https://read.99csw•com材上!
那她的額頭怎麼撞成這樣?是撞棺材了吧?
那言語無意中傷害了車夫無掌的自尊,他冷笑起來,你是狗眼看人低呢,芹素好歹是百春台的門客,拿一條命來賴你兩個刀幣的帳?哪兒有這麼下賤的命!
另一個關兵對無掌的說法不以為然,小偷做了門客,大不了就是個小偷門客嘛!他說,我看芹素進了你們百春台,最大的長進就是學會了借錢!他以前從來都是偷的,什麼都偷,我們鄧將軍的龍頭寶劍他也敢偷,偷了獻給衡明君,去做見面禮!
守關的關兵看見用腳趕車的人來了,就知道衡明君的車夫無掌來了,他們認識無掌,無掌的懷裡永遠揣著一張衡明君的豹徽路條,封不封關,無掌的車都是可以過關的,但那口棺材,還有陪棺的陌生女子和男孩,他們不認識,那女子看上去傷心過度,她伏在棺蓋上,亂髮蓋住了她的臉,男孩則顯得與悲傷無關,他東張西望的坐在棺材上,還晃著雙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