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連這個也忘了。今兒晚上我不想去想到工作。現在要發什麼出去也太晚啦。再跟我談談這部電影吧。」

我抽完了兩袋煙后，向後平躺下來，把脖子靠在皮枕頭上，一手擱到了鳳兒的大腿上。「你快活嗎？」

「當然啦，」她隨意地說。我也不配聽到一個比較鄭重的回答。

她一溜煙走掉了。

我想起了那第一天，在大陸酒店，派爾坐在我的身旁，他的眼睛盯著街那邊的冷飲鋪。自從他死後，我倒是事事如意，但是我多麼盼望世界上有一個人，我可以對他說我很抱歉。

「你姐姐嗎？我不相信她也會哭。」

「你得回國去嗎？」

「情節很悲傷，」她說，「不過色彩很艷麗。維戈特先生來幹什麼？」

「哦，對啦，一點兒不錯。我忘啦。」

「是呀。」

她稍微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想看看切達峽谷。」

「派爾。」多麼奇怪啊，就連到現在，甚至對鳳兒，我還是叫不出他的名字來。

「維戈特先生來找過你了嗎？」鳳兒問。

「請問，我可以出去嗎？姐姐聽到這消息會十分興奮的。」

「你有什麼要抱歉的？這是一封好極了的電報。姐姐……」

「他要問我幾個問題。」

「我還是來看看那封電報吧，」我說。「但願上帝保佑，我明兒不必上北方去。我想安安靜靜跟你待在一塊兒。」

「那是在法國大革命時期。」

「這聽起來和歷九_九_藏_書史事實不太相符，」我說。

「對。」我在床上躺下，鳳兒動手用煙簽子打煙。她說道，「他們把那姑娘的頭砍了下來。」

「關於什麼？」

「不是，」我說，「我不必回去啦。我來把電報念給你聽。這才是你的好結局哩。」

「你有一回在夢裡提到派爾的名字。」

「明兒是節日。」

在我對面的那個書架上，《西方的任務》赫然豎立在那兒，像一張六英寸的相片——一個留著板刷頭的年輕人，腳邊有一條大黑狗。他如今不能再害誰了。我對鳳兒說道，「你很想念他嗎？」

「我最喜歡好結局的片子，」鳳兒說。「你準備好抽煙了嗎？」

「我根本不記得我做過夢。」

「晤，她的情人想把她從監獄里救出去。他偷偷送進去一身小夥子的九_九_藏_書衣服和一頂男人的便帽，就像監獄看守戴的那種，可是她剛走出監獄大門，她的頭髮全技下來了，那些人就大聲喊道，unearlstocrate，unearlstocrate.我想這是情節中的一個錯誤。他們應該讓她逃走的。那一來，他們倆就會靠了他的歌賺上很多錢，他們會到國外，到美國去——一或者到英國去，」她補上了「英國」，自以為很調皮。

她從床上跳起來。「這可好極啦。我得去告訴我姐姐。她會非常高興的。我要對她說，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第二位福萊爾太太」

「你還沒有拆開那封電報哩，」鳳兒說。

「好，就去告訴你姐姐吧。可是先親親我。」她的興奮激動的嘴掠過了我的臉。

「儘管是歷史，可還是很叫人傷心。read.99csw.com」

「砍頭，那未免太荒唐啦。」

「你和他在一塊兒本來可以做很多事情的。他還年輕。」

「哦。是一部歷史片。我明白了。」

她從許多美容霜瓶子之間取出了那封電報，遞給我。我拆開讀道：「來信已再加考慮。正在像你希望的那樣採取不合邏輯的行動。已通知律師開始以遺棄為由辦理離婚手續。願上帝保佑你——你親愛的海倫。」

「還有她的情人——他回到他那閣樓上去——他很痛苦，寫了一首歌——你瞧，他是個詩人。沒有多久，那些砍掉他女朋友頭的人，大伙兒全唱起他的歌來。那就是《馬賽曲》。」

「那可不是大峽谷。」我把她拉到床上。「我很抱歉，鳳兒。」

「他站在人群邊上，聽他們唱。他看上去很痛心。在他笑的時候，你知道他更為沉httｐｓ://ｒeaｄ•９９csｗ.com痛，他是想起了那姑娘。我哭得很厲害，姐姐也哭啦。」

「你也不老啊。」

「我可不責怪他，」我說。「他有件事要慶祝一下。他的兒子脫離危險啦。我今兒在大陸酒店聽人家說的。我也喜歡好結局的片于。」

「就像過去那樣，」我撒謊說，「一年以前。」

「摩天大樓。帝國大廈。」

「想念誰？」

「她是很容易感動的。那個討厭的傢伙格蘭傑也在那兒看電影。他喝醉了，不停地哈哈大笑。但是那部電影一點兒也不好笑。它很悲慘。」

「來過。他剛走了十五分鐘。電影好看嗎？」她已經在睡房裡把煙盤子擺好了，這會兒正在點煙燈。

「你好久都沒有買頭巾了。明兒幹嗎不出去逛逛店鋪呢？」

「種種事情。我想他不會再來煩我啦。」

「我可不能替歷史人物去多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