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只是開了張見票即付的支票。」

「有的，就在唐都賈蒙山後。」

「好，」我說，「我要的正是這個。」

「是的。我是要毀壞你。」

阿利亞茲溫泉的樹叢間有家小酒店，是樵夫們歇腳喝酒的地方，我們也去坐在裡邊，一邊烤爐子一邊喝熱的紅葡萄酒，酒裏面放有香料和檸檬。他們管這種酒叫格魯懷因，拿這酒來取暖和慶祝取樂，那是再好也沒有了。酒店裡很暗，煙霧瀰漫，後來一出門，冷空氣猛然鑽入胸腔，鼻尖凍得發麻。我們回頭一望，看見酒店窗口|射出來的燈光和樵夫們的馬匹，那些牲口正在外邊蹬腳擺頭，抵禦寒冷。馬的口鼻部的汗毛結了霜，它們呼出的空氣變成了一縷縷白read.99csw.com氣。回家上山的道路先是平整而滑溜，冰雪給馬匹踐踏成為橙黃色，這樣一直到拖運木材的路與山道相交的地方。然後走到了蓋著乾乾淨淨的白雪的山道上，穿過一些樹林。傍晚回家的途上，我們兩次見到了狐狸。

「本來還好，不過吵架吵得多，感情就淡薄了。」

「她不至於叫我們隔膜的吧？那個小淘氣鬼。」

「我們定做特別的衣服，或者到一個不受拘束的國家去居住。」「我們現在這個地方就一點也不受人家的拘束。我們什麼人都不見，豈不是挺好嗎？你不想見人，對吧，親愛的？」

「哦，你太可愛了。到了那時，也許我又長得好看，親愛的，又纖瘦九-九-藏-書又討人歡喜，弄得你重新愛上了我。」

「你更喜歡留鬍子的我？」

「真的？我不相信。依我看，戴耳環的目的只在於要人家知道他們是打羚羊的。附近有沒有小羚羊？」

到了正月中旬，我的鬍子留成了，這時冬季氣候已很穩定，天天是明亮寒冷的白晝和凜冽的寒夜。我們又可以在山道上行走了。路上的積雪被運草的雪橇、裝柴的雪車和從山上拖運下來的木材壓擠得又結實又光滑。山野四下全給白雪遮蓋，幾乎一直遮蓋到了蒙特勒。湖對面的高山一片雪白，羅納河河谷的平原也給雪罩住了。我們到山的另一邊去長途散步，直走到阿利亞茲溫泉。凱瑟琳穿上有鐵釘的靴子，披著披肩，拄ｒｅaｄ•９９ｃsw.cｏm著一根尾端有尖尖的鋼包頭的拐杖。她披著披肩，肚子看上去並不大，不過我們並不走得太快，她一疲乏，就在路邊木材堆上休息休息。

「那一定是一種美好的感覺。」

「也許吧。我要給他們寫封信去。」

「我們的錢怎麼樣？」

山居的景緻很好，我們每次出去，都是盡興而歸。

我沒說什麼。

我們就互相偎依著坐在木材上。山道向前穿過森林，往下面延伸。

「狐狸睡的時候，用尾巴纏住了身體取暖。」

「不會的。我們不讓她使我們有隔膜。」

「不想。」

「你還沒有寫過嗎？」

「你現在鬍子長得相當好看了，」凱瑟琳說。「跟樵夫們一式一樣。你看到那個戴著小小的金耳環的男九_九_藏_書子沒有？」

「我們有的是。他們承兌了我最近那張見票即付的支票。」「你現在人在瑞士，家裡人知道了不會想法子找你嗎？」

「別談他們吧，一談起來我就會操心啦。」過了一會我說，「我們走吧，要是你休息好了的話。」

「看到狐狸真有趣。」

「我愛你的鬍子，」凱瑟琳說。「這是個大成功。看起來又硬又兇狠，其實很軟，非常好玩。」

「穿衣服可很困難。」

「我休息好了。」

我們又在山道上走。現在天黑了，靴底下的雪吱吱作響。夜裡又干又冷，非常清朗。

「你跟他們完全沒有感情嗎？」

「不會的。一定很叫人興奮。」

「大概是吧。你知道，親愛的，我要等到小凱瑟琳出生后再去剪髮。我九_九_藏_書現在肚子太大，太像太太奶奶了。等她出生后，我人又瘦下來，我就去剪髮，那時我會成為你的一個新奇而不同的女郎。我剪髮時我們一起去，不，還是我獨自個兒去，回來讓你驚奇一下。」

「我想我會歡喜他們的。我大概會非常喜歡他們的。」

「該死，」我說。「我現在愛你已很夠了，你要把我怎麼樣？毀壞我？」

「我老是想要有這麼一條尾巴。我們要是有狐狸尾巴，豈不是怪有趣嗎？」

「他是個打小羚羊的獵人，」我說。「他們戴耳環，據說可以聽得清楚一點。」

「你不會說我不可以剪髮的吧？」

「我發個電報給他們吧。」

「謝天謝地，我不是你家裡的人。」

「我們就坐在這兒休息一下好嗎？我有點兒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