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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第三十八章

第五部

第三十八章

「短的你就不喜歡嗎?」
「不。我不要你走。」
「剪短也許很好。這樣你我就一式一樣了。哦,親愛的,我這樣的需要你,希望自己也就是你。」
「先生很感興趣。不是嗎,先生?」女人笑著問。
「現在已經夠長了。」
① 耶穌被釘十字架后復活,來到門徒們中間,有一位門徒多馬不相信,說「我非看見他手上的釘痕,用指頭探入那釘痕,又用手探入他的脅旁」。後來耶穌果然向多馬顯現了。見《聖經·約翰福音》第20 章。
我們出門走上街頭。街上又寒冷又冷落,又颳起了風。「哦,親愛的,我太愛你了,」我說。
「很痛。」
「你要我留嗎?」
「你不憂愁嗎?」
「不想。」
「現在你在想什麼?」
「你正在想。告訴我。」
「不,還要長一些,這樣我可以把我的剪短,你我就一式一樣了,只是一個黃頭髮一個黑頭髮。」
「我覺得這生活太可愛了。我只是怕我現在肚子大了,也許會惹你厭煩。」
她用手指在上邊撫摸了一下。「親愛的,你喜歡留鬍子嗎?」
「我過得很好,不過就怕你有時想動動。」
「我總是肚子餓。」
「你可想見見其他人?」
「他還說什麼啊?」我擔心起來。
「今年雪下得很晚。」
我們出了酒店,走上街,爬上到車站去的台階,天氣異常寒冷,一股寒風從羅納河河谷直刮下來。街上的店窗里點著燈,我們爬上陡峭的石階到了上邊一條街,又爬了一段石階,才到車站。電氣火車在那兒等著,車裡的燈都開著。那裡有個鍾面,指明開車的時間。鍾面上的長短針指著五點十分。我再看看車站裡的時鐘,五點零五分。我們上車時,我看見司機和賣票員正從車站酒店裡出來。我們坐下了,打開窗子。火車上用電氣設備取暖,很是氣悶,不過窗子外有新鮮的冷空氣送進來。
③ 紐約市的一家百貨公司,當時是世界上最高的建築物。
「你醒了嗎?親愛的?」
「你就是我。我們是一個人。」
「留得稍為長一些。」
「我們不是過著快活的日子嗎?」凱瑟琳說。「喂,我們找個地方去喝啤酒,不要喝茶。這對小凱瑟琳很有好處。能叫她長得細小。」
「從圖書館里的一部紐約的《世界年鑒》上。」
「是的。你睡不著嗎?」
「學起來很便當。我兒子回來過聖誕節,由他來教你吧。」「好極了。他什麼時候來?」
「我可以吃條巧克力嗎?」凱瑟琳問。「也許太近午飯時間了吧?我總是肚子餓。」
那年秋天的雪下得很晚。我們住在山坡上松樹環繞的一幢褐色木屋裡,夜間降霜,梳妝台上那兩隻水罐在早上便結有一層薄冰。戈丁根太太一大早就進房來,把窗子關好,在那高高的瓷爐中生起火來。松木啪啪地爆裂,噴射火花,不久爐子里便火光熊熊,而戈丁根太太第二次進來時,就帶來一罐熱水和一些供爐火用的大塊木頭。等房間里暖和了,她把早餐端進來。我們坐在床上吃早點時,望得見https://read.99csw.com湖③和湖對面法國境內的山峰。山峰頂上有雪,湖則是灰濛濛的鋼青色。
「我知道。夜裡我們是的。」
「你患淋病可不是一幅好看的圖畫。」
② 指芝加哥市的宰牛場。美國作家厄普頓·辛克萊曾根據這地方的內幕寫成長篇小說《屠場》,於1906 年出版,轟動一時。
「好的。我們同時同刻睡去。」
「只是這件事嗎?」
「你可曾問他我們該不該結婚?」
「我也是。」
「我也是。」
「我寧願玩玩你。」
「你想知道誰的消息呢?」
「還有一件東西我要看,但我一時想不起來了。」
「他說我滑雪沒學過的話。現在來學可太晚了。他說我可以滑雪,只要我不摔跤。」
「不,別胡說。」
「我想你有時候,除了我以外,也會想見見其他人。」
「我講真話。我希望像你一式一樣。我希望你玩過的姐兒我都玩過,我就可以拿她們來笑話你。」
「你想我應該再喝一杯啤酒嗎?醫生說我的臀部太窄,所以最好叫我們的小凱瑟琳長得細小。」
「我現在再也不是那樣子了。我現在挺好。你說挺好說得真好聽啊。說挺好。」
「我要我們的一切都混合為一體。我不要你走。我只是說說罷了。你要去,就去好了。不過要趕快回來。嘿,親愛的,我一不和你在一起,就活得沒有勁。」
「我剛剛醒來,想到我第一次見你時,人差不多瘋了。你還記得嗎?」
「留。留起來。一定會叫人高興的。也許新年時就留好了。」「你現在想下棋玩玩嗎?」
「你真行。」
「夜裡真好。」
我們出了酒店往回走,方才用腳踩出來的那條小徑現在又被雪遮沒了。原來踩出的腳印只有微凹的痕迹了。雪扑打著我們的臉,我們幾乎什麼都看不見。我們撣掉身上的雪,進屋去吃中飯。戈丁根先生端上中飯。「明天可以滑雪,」他說。「你滑雪嗎,亨利先生?」
「你疲倦嗎,凱特?」我問。
我們起居室外邊的走廊上放有一箱子木頭,我用來使爐火不滅。但是我們睡得並不太晚。在那大卧房裡,我們在黑暗中上床,我脫了衣服,便去打開窗子,看夜色、寒冷的星星和窗下的松樹,接著趕快上床。空氣是這麼寒冷清新,窗外有這麼的夜景,躺在床上實在太美了。我們睡得很好,夜裡倘若醒來的話,我知道那只是出於一個原因,於是我把羽絨被揭開,幹得輕手輕腳,免得驚醒凱瑟琳,接著又睡著了,溫溫暖暖,因為蓋的被子少了一點,更為輕鬆。戰爭似乎離得很遠,好比是別人的大學里舉行的足球比賽。但是我從報上看到,他們還在高山間作戰,因為雪還沒落下來。
「金門③!這就是我要看的。金門在哪兒?」「舊金山。」
「五點過一點有一班車子。」
「我不會。倒是想學學。」
「小凱瑟琳,」我說。「那個小浪蕩鬼。」
「上這兒來,」她說。「我要摸摸你頭上那塊腫塊。這是個大腫塊。」
雪到https://read.99csw.com聖誕節前三天才落下來。有一天早晨,我們醒來才知道在下雪。房間里的爐子火光熊熊,我們呆在床上,看著外邊在紛紛下雪。戈丁根太太端走了早餐的托盤,在爐子里添了些木柴。那是一場大風雪。她說雪是半夜左右開始下的。我走到窗邊望出去,看不清楚路對面。風颳得呼呼響,雪花亂舞。我回到床上,我們躺下來交談。
「怎麼個留法?」
「希望不要顛動得太厲害。」
「我患過淋病。」
「沒什麼。」
「是的。」
我們有時離開山道,轉上穿過松林的小徑。森林裡邊的地走起來軟綿綿的;冰霜還沒把它凝結得像山路那麼堅硬。但是我們不大在乎山道的堅硬,因為我們靴子的前後跟都釘有鐵釘,而後跟的鐵釘扎進冰凍的車轍,所以穿著釘靴在山道上走,很是愜意,而且還能激發精神。而在森林里走也美得很。
有一次我夜裡醒來,知道凱瑟琳也醒了。月亮照在窗戶上,窗玻璃上的框子在床上投下黑影。
「沒有。我告訴他我們已結婚四年了。你瞧,親愛的,我要是嫁給你,我便成為美國人,所以我們隨便什麼時候根據美國法律結婚,孩子就是合法的。」
我把棋盤拿出來,擺好棋子。外邊還在落著漫天大雪。
「不曉得。」
「雷那蒂,教士,還有好些我認得的人。但是我也不大想他們。我不願想起戰爭。我和它沒有關係了。」
陽光明亮時,我們在門廊上吃中飯,否則就在樓上一間小房間里吃。那房間四面是素色的木壁,角落裡有隻大爐子。我們在城裡買了書籍雜誌,還有一本《霍伊爾氏紙牌戲大全》,學會了許多兩人玩的紙牌戲。這個裝爐子的小房間就是我們的起居室。裡邊有兩張舒服的椅子和一張放書籍雜誌的桌子,飯桌收拾乾淨后我們就可以玩紙牌。戈丁根夫婦住在樓下,我們有時在傍晚聽得見他們的談話聲,他們過著很快樂幸福的生活。男的原是旅館的茶房領班,女的當過同一旅館的侍女,他們積了錢,買下了這個地方。他們有個兒子,正在學習當茶房領班。學習的地點在蘇黎世①一家旅館。樓底下還有個客廳,夫婦倆在裏面賣葡萄酒和啤酒,夜晚有時候我們聽得見外邊路上有車子停下,有人走上台階到客廳里去喝酒。
「你是個可愛的妻子。」
「很對。」
「我很喜歡做美國人,我們以後到美國去,好嗎,親愛的?我要去看看尼阿加拉瀑布②。」「你是個好姑娘。」
「睡去吧,」我說。
在外邊,我們這農舍式別墅前,有一條上山的路。車轍和兩邊隆起的地方被冰霜凍結得鐵一樣堅硬,山道不斷地一路上坡,穿過森林,上了高山,盤來繞去,到了有草地的地方;草地那兒的樹林邊有些倉房和木屋,俯瞰著山谷。山谷很深,谷底有一條溪水流進湖中,有時風從山谷那邊吹來,我們能聽見岩石間的琤琮水聲。
「親愛的,我為什麼要憂愁?我只有一次不好過,那是在米蘭,我覺得read.99csw.com自己像是個妓|女,不過那難受也只有七八分鐘,還都是因為旅館房間內的陳設的關係。難道我不是你的好妻子嗎?」
「好的。等我再喝一杯啤酒。」
「我只知道一件事。在這像奶奶太太般的大腹便便的情況下,我不結婚。」
「不。我喜歡這種生活。這是一種很好的生活。你呢?」
「屠場③?」
③ 蘇黎世是瑞士北部主要工業城市。
「你在愁著沒事做嗎?」
但是我們並沒有同時同刻睡去。我還醒了好久,東想西想,看著凱瑟琳,月光照在她臉上。後來我也睡著了。
「這倒是一幅好看的圖畫。」
「這一定有趣。長頭髮我已經厭煩了。夜裡在床上時非常討厭。」「我喜歡你的長頭髮。」
「路程並不遠。」
「我很希望能夠滑雪,」凱瑟琳說。「不能滑雪真太糟了。」「我們找部連橇到路上走走去吧。那就像乘普通車子一般,沒什麼危險。」
「他真會開玩笑。」
在我們屋前,高山峻峭地傾落到湖邊的小平原,我們坐在門廊的陽光下,看著山道彎曲地順著山坡延伸下去,還有低一點的山坡上的梯田形的葡萄園,現在因為是冬季,葡萄藤早已凋謝,園地中間有石牆隔開,而葡萄園底下便是蒙特勒的房屋。那城建在一條狹窄的平原上,沿著湖岸。湖中有個小島,上面有兩棵樹,遠遠望去,真像一條漁船上的雙帆。湖對面的山峰險峻削立,而在湖的盡頭就是羅納河①河谷,那是夾在兩道山脈間的一片平原;河谷南端給山峰切斷的地方,就是唐都米蒂①。那是座積雪的巍巍高山,俯視著整個河谷,不過距離太遠,沒有投下陰影。
「哦,我像得很,親愛的。理髮師問我這是不是我的頭胎。我撒謊說不是,我說我們已經有了兩個男孩和兩個女孩。」
「我要你有生活。我要你有美好的生活。但是我們要一同過這生活,不是嗎?」
我們到外面去踏雪,但是風刮著積雪,我們沒能走多遠。我在前頭走,打開一條路來,一直走到車站就再也走不下去了。雪花亂舞,我們看不見前面的東西,只好走進車站旁邊的一家小酒店,拿把刷帚,彼此掃去身上的雪,坐在一條長凳上喝味美思。
「我倒希望我們已經結了婚。」
「中飯前去吧,」凱瑟琳說,「散步可以開開胃口。」
「顛動得厲害嗎?」
② 瑞士高山,在蒙特勒南,高達10,690 英尺。
「也許也喜歡。你現在這樣子正好。」
「那就不要太拘泥形式了,親愛的。我一瘦下來就和你結婚。」「好的。」
「你要我走開嗎?」
「是的。」
「不是。不過這我也想看看。」
「不,」凱瑟琳說。「現在太窘了。我這樣子太明顯了。我這樣子站在誰面前結婚都太難堪了。」
「大峽谷②?」
「你哪裡像個奶奶太太。」
「現在你要我不留鬍子還是留鬍子?」
「不。我有時也想知道前線和朋友們的消息,但是我不操心。我現在什麼都不大想。」
「幸喜你沒有得。你得過這一類https://read.99csw.com的病沒有?」
「我不喜歡聽。很痛嗎,親愛的?」
「我寧願看你。親愛的,你為什麼不把頭髮留起來?」
「是的。」
「不。我們還是下棋吧。」
「我不知道。」
「當初你是稍微有一點瘋。」
「好的。我就留。現在就開始。這是個好主意。可以給我點事情做做。」
「是愛著這樣子的我嗎?」
③原文為toboggan,是一種平底長橇,通常有低扶手。
「這是場大風雪,」女招待說。
「現在我們就回山上去。好吧?我們趕得上登山纜車嗎?」
「吃一條好啦,」我說。
「我們什麼時候結婚呢?」
① 蒙特勒在日內瓦湖的東端。本章以後所提的湖,都是指日內瓦湖。
「是的。」
「挺好。」
「我倒希望也得。」
「我喜歡乘這車子,」她說。「你不必替我操心,親愛的。我感覺良好。」
「我不讓你剪短。」
「我知道。但你是不同的。我因為懷著孩子,所以不做什麼事也心安理得。我知道我現在十分笨拙,話又嚕囌,你應當到外面溜達溜達去,才不至於討厭我。」
「我們就趕這一班車子。」
「哦,凱特。你就是不曉得我愛你愛得發瘋了。」
「哦,你真可愛。而我現在已經不瘋了。我只是非常、非常、非常的快樂幸福。」
「伍爾沃思大廈①?」「不是。」
「沒什麼。什麼都沒說。他說我不可以滑雪。」
「明天夜晚。」
「我本來就不想走。」
「結了婚也許是好一點吧。但是我們什麼時候可以結婚呢,親愛的?」
「不是。我記不得了。」
「你從哪兒打聽出來的啊?」
「那麼是什麼呢?」
「等我身體瘦下來,隨時都行。我們來個好好的婚禮,叫人人稱讚你我是一對多麼漂亮的少年夫妻。」
「我永遠不會走開的,」我說。「你不在的時候我就不行啦。我再也沒有任何生活了。」
「我要吃一條有榛子的,」凱瑟琳說。
我們在蒙特勒一個人也不認識。我們沿湖溜溜,看看天鵝,還有許多鷗和燕鷗,有人走近來便成群飛走,一邊俯視著水面,一邊尖聲啼叫。湖中有一群群■,又小又黑,在湖上游水時,後面留下一道道水痕。我們在城裡的大街上走走,望望櫥窗。城裡有好些大旅館,現在都關門了,不過大部分的店鋪都還開著,人們也喜歡見到我們。那裡有家很好的理髮店,凱瑟琳總是在那兒做頭髮。開這店的是個女人,人很愉快,我們在蒙特勒只認得這個人。凱瑟琳理髮的時候,我就到一家啤酒店去喝喝慕尼黑黑啤酒,看看報。我看義大利的《晚郵報》和從巴黎轉來的英美報紙。報上所有的廣告都用黑墨水塗掉了,據說是預防姦細和敵軍私通消息。報紙讀起來不愉快。處處地方的情況糟透了。我靠坐在一個角落裡,對著一大杯黑啤酒和一包已打開的光面紙包的椒鹽卷餅,一邊吃帶鹹味的卷餅來下啤酒,一邊看報上悲慘的戰事新聞。我本以為凱瑟琳會來的,但結果沒有來,只好把報紙放回架子上,付了啤酒賬,上街去read.99csw.com找她。那天天冷,天氣又暗,一片寒冬景象,連房屋的石頭看起來也是寒冷的。凱瑟琳還在理髮店裡。那女人正在給她燙頭髮。我坐在小間里旁觀。看著真叫人興奮。凱瑟琳對我笑笑,還和我談話,我因為人很興奮,話音有點口齒不清。捲髮的鐵鉗發出悅耳的嗒嗒聲,我可以從三面鏡子里看到凱瑟琳,而我那小間又溫暖又舒服。接著理髮師把凱瑟琳的頭髮向上梳好,凱瑟琳照照鏡子,修改了一下,在有些地方抽掉髮針,有些地方插上髮針;然後站起身來。「對不起,累你等得這麼久。」
「他人倒是挺好的。我們將來就請他接生吧。」
「下了棋我們再玩。」
「沒什麼。我的血壓很奇妙,親愛的。他非常稱讚我的血壓。」「關於你的臀部太窄,他說了什麼?」
「等一會兒我們到雪上溜溜去。」
「好。我們就上那兒去。」
「我們等著瞧吧。」
「不。我感覺良好。」
「就愛著這樣子的你。我生活得很好。我們豈不是過著一種很好的生活嗎?」
有時我們下山走到蒙特勒去。本來有一條下山的小徑,可是太陡峭,所以通常我們還是走山道,由山道往下走到田野間那條堅硬的寬路上,接著又往下在葡萄園的石牆間走,再往下便在村子的房屋間走了。那兒一共有三個村子:瑟涅,封達尼凡,還有一個我忘了。再往前走,我們經過一座古老的方形石頭城堡,它在山坡邊一個崖架上,山坡上有一層層的葡萄園,每棵葡萄都綁在一根杆子上,以免它倒塌下來,葡萄樹早已乾枯,呈褐色,泥土在等著落雪,底下的湖面平平的,色灰如鋼。下山的路在城堡下成為一段很長的坡路,向右拐彎,路改用圓石子鋪了,險峻地轉入蒙特勒。
「是很好吃的,」女招待說。「我最喜歡吃這一種。」
「好的。」
「他得了梅毒嗎?」
「我正在想,不曉得雷那蒂有沒有得梅毒。」
① 羅納河從日內瓦湖的東南端注入該湖,再從西南端流進法國,朝南注入馬賽西面的獅子灣。
「我再來杯味美思,」我說。
「那麼好吧。」
「是的,」我回答。
飯後我們坐在小房間的爐子邊,望著窗外的飛雪,凱瑟琳說,「親愛的,你不想一個人到什麼地方去跑一趟,跟男人們一起滑滑雪嗎?」「不。我為什麼要去?」
「我們現在就結婚去,」我說。
「也許很有趣。我喜歡看看留起鬍子來的你。」
「她一直很乖,」凱瑟琳說。「她簡直沒給你什麼麻煩。醫生說啤酒對我有益,同時能叫她長得細小。」「你這麼叫她長得細小,倘若是個男孩的話,將來也許可以當騎師。」「我們果真要把這孩子生下來的話,總得結婚吧,」凱瑟琳說。我們坐在啤酒店角落裡的桌子邊。外邊天在黑下來。其實時間還早,只是天本來陰暗,暮色又降臨得早。
「那我們就上那兒去吧。我本來就想觀光舊金山的。」
① 尼阿加拉瀑布在紐約州西北端和加拿大接壤的尼阿加拉河上,是美國男女的蜜月勝地。
「我知道。你瞧現在在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