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沒有留下。

「我爸爸派車來接我。」我說。

我把手放在空空的床板上，慢慢的跪下，把自己的整個上半身都趴在床上，臉緊緊的貼著粗糙帶著木碴子的床板，貼的緊緊的緊緊的——我知道，這是小影睡過的床。

我還是忍著眼淚。

我在後面跟著。

「跟我來吧，我拿給你。」

空了，真的空了。

輕輕的撫摸著我的臉，擦去我的淚水。

我努力不去想往日是如何走入這裏的，那時候是帶著什麼樣子的期待和憧憬。九*九*藏*書

小菲把我拉進來，把門關上。

我睜開眼睛，看見了她的手。

屋裡還有兩個女兵，但是見我進來都站起來不敢多說話。

真的不敢。

我也不去想她的話里什麼意思，我努力不去思想。

就出去，誰都不敢看我，不敢跟我說話。

小菲就說：「你們先出去吧。」

我還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哭出來就好點了，哭吧。」小菲說著說著也忍不住，哭了。

我就那麼閉著眼睛，哭了好一會兒。

她在前面帶九-九-藏-書路。

我流著眼淚閉上自己的眼睛把整個身體和臉貼緊小影睡過的床——去感覺我的小影，我的消失的好像從來沒有來過這裏的小影——她去哪兒了呢？

「這是小影留給你的。」

我就那麼哭著，我流出多少眼淚她擦去多少。

然後掀起帘子：「進來吧。」

就那麼默默的跟著小菲走。

熟悉的女孩宿舍特有的味道一下子撲面而來，走廊裏面還是亂的可以，一點都沒有變。

嘩啦啦的流啊，但是無聲九_九_藏_書。

我知道，這是小影……睡過的床。

小菲走到她們宿舍門口，一推門就開了。

低下頭，就那麼跟著小菲走。

我沒說話，不敢說話，一說話就要哭。

小菲才慢慢過來，坐在我旁邊的床板上。

我就進去。

眼淚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出來了。

小菲在前面帶著我——其實不用她帶，我來的這裏次數不多，但是在夢裡，我幾乎次次都會來。

女兵宿舍的走廊。

小影的床，真的就空了。

我不敢再繼續想。

我一下子看見九_九_藏_書了小影的床——空了。

我知道，這是小影睡的床。

空了。

小菲點點頭：「早走，比晚走好。」

然後，我就看見路上真的有小影……她的黑白遺照，還有黑色紗布、輓聯、各個單位部門送的花圈，還有她的很多姐妹寫的很整齊的輓詩和散文什麼的——部隊就是這樣，你有什麼辦法？

軍區總院。

小菲把一個藍色封皮的日記本輕輕的放在我的眼前——這種筆記本我們都發了一個。

小菲擦擦眼睛：「小……」她隨即就不說小影的名字了九九藏書，「她，她有東西留給你。」

我流著眼淚慢慢走到小影的床前——她是下鋪，她是個愛乾淨的女孩，每次都把床收拾的很整齊很溫馨；她也是個愛舒服的女孩，每次都把床鋪的軟綿綿的；她還是個愛香味的女孩，所以她的床上總是香噴噴的。

小影的床，真的就空了。

在羅大佑滄桑的《你的樣子》的歌聲中，默默的走。

我不去想，壓制自己不去想。

但是我現在什麼都不敢想。

我就流著眼淚無聲的站在門口看著我的小影的床。

我連看都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