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似乎看到了怪物一樣的目光盯著加賀，酒杯往邊上一放，隨即拿起了包。

「那個嘛……」她半張著嘴，目光落到了足球遊戲盤上。眼睛眨了幾下之後，又合上了嘴，喝了口酒。

「那個？」

「那個受害者就是青木一弘。」加賀說，「他和一個女人一起入住的那家旅館，然後他遇刺，而那個女人卻沒有了蹤影。」

亞希子攏起長發，大口地喝著白蘭地，呼出一口熱氣，說：

「她沒有要延續這段戀情嗎？我是說，她沒有想過要把這個夢繼續做下去的願望嗎？」

說完，她迅速付了帳，頭也不會地準備走出酒吧，開門前回頭看了一眼加賀。

亞希子的表情僵住了，好像在思忖著『屈服』這個詞的意思。「其實並不是屈服不屈服這種層面上的問題。只是一個在禁止戀愛世界里的人，做了一段時間的夢，又回到了現實里，僅此而已。」

「一派胡言，絕對不可能有這種事。」

「時機也真是碰得不巧，」她說，「我們是知道媽媽和尾田老師會來紐約看我們的，所以靖子本打算在那段時間里暫時不和他見面。她和那男人的戀情對舞團的成員一直保密著，本來也不用擔心事情會暴露。但她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我媽媽提前了一天來了紐約。這真是太不行了，我雖然和靖子住在一起，訓練完后我回房間之後，突然老師就找上了門。我巧妙地把靖子不在的事情糊弄了過去，但是我媽媽很擔心，正要到外面去找她的時候，剛巧碰上靖子的男友送她回來。」九-九-藏-書

「我知道。」

現在再來整理一下至今為止的調查結果：

「差不多都說通了。」加賀不由自言自語起來，經過這麼一整理，事實的確是在漸漸浮出水面，不過也有仍然撲朔迷離著的地方。

「這隻是你們的片面之詞，在賓館刺殺了他之後，你們很有可能會串通起來。」

「森井靖子在這件事上屈服了嗎？」

「你經常玩這個？」

「不太清楚。」亞希子避開加賀的目光，視線轉向了他身後的牆壁，「說不好他們到了哪種程度，應該，嗯……互相愛著對方吧。」

亞希子再次搖搖頭，朝著他的方向慢慢地走了過來。

他設想了兩個推理：一個就是剛才對亞希子說的，刺殺青木的是森井靖子，另外一個則是青木應該在等靖子或風間的電話，因為風間死亡的時間和青木等電話的時間完全一致。

亞希子深吸一口氣，移動著手中拿著的玻璃杯，白蘭地在她掌間晃動著。

「絞盡腦汁？」

「互相愛著對方……嗎？」

「他們兩個關係親密嗎？」

「所以我說著很可能並不是實現預謀好的，比如是他硬是把靖子叫到了賓館，說穿了就是可能下了決心要和她私奔。而靖子卻沒有此意，或者中途改變了主意。所以為了擺脫他，迫不得已爾刺殺了他。」

「我見過他一次，不對，」她偏著腦袋，「可能是兩次。」

她拿起了玩具足球，擺弄了一會兒之後，又放回了球盤上，球停在了加賀方的隊員腳下。她說，「我覺得應該是放棄九_九_藏_書了，因為再怎麼做也是無濟於事的啊。」

「我的意思是。」

然後兩年後，一個從日本來的留學生結識了青木，那就是風間利之。風間被青木的畫——尤其是那張背面的芭蕾舞|女所深深吸引。

「這是我們的工作，你認識他吧？」

加賀鼓勵著自己，又開始嘗試在遊戲盤上射門。

「青木對警方聲稱刺殺自己的是一個路上偶遇的女性，而警方根據他的敘述進行了搜查，但是並沒有發現符合條件的女人。為什麼沒有找到呢？關於這一點，我覺得以下的假設可以成立，青木是在撒謊呢，為了包庇那個犯罪的女人，他編造了一段謊言。」

他走到她的對面，操作著小棒，移動起中間的球員來。球傳到左邊的時候，他喝了口威士忌。

加賀抿了一口酒，又開始擺弄起遊戲盤上的球員，「雖說相愛，但她回國后就沒再聯繫過他吧？」

嗯，加賀說著喝乾了威士忌，再問老闆要了第二杯，不一會兒拿著酒又回到足球遊戲盤跟前。

「就是胡說，完全說不通。」

她明顯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她的男朋友？」

「這種生活方式嗎，原來如此啊，這麼一來事情就明朗了。」

「就是青木一弘啊。」

「然後媽媽和老師兩人知道的兩人的關係后，不出意料的竭力反對，命令她立刻和那男人分手。然後，他們覺得也不能任她這樣在紐約呆下去，便要求她回日本。光她一個人回去有點不自然，所以他們要求連我也一塊跟著回去。」

「你知道在你們從hｔｔｐs://rｅad•9９cｓｗ.cｏm紐約回國的當天，在郊區的賓館里發生的一起殺人未遂案嗎？」

「沒法投身於訓練中？」

「案件都解決了嗎？」亞希子問。

他把酒杯往亞希子跟前一放，問道。她舔舔嘴唇，沉默了一會兒說，不知道。

「我有的時候也會一個人來這喝酒。」

「您想說什麼呢？」

「我是說你們突然提前回國的理由。事實上，你們是被強制帶回國的，因為她和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扯上了關係。我說得對嗎？」

又過了兩年，青木在廢墟一般的公寓里等著日本打來的電話，而最後那通電話沒來，他便自殺了。

加賀說完，亞希子的視線變得飄忽不定起來，嘴巴也動了一下。他默默凝望著她的變化，不一會兒，亞希子便露出了似是投向他的笑容，「你們連青木的事情也查了嗎？」

「是嗎，我一點都沒有胡言亂語啊。」

「不能說都解決啊，」加賀回答，「還剩了一點呢，不過就這一點，卻讓我們絞盡了腦汁呢。」

嗯？她不安的看著加賀。

「請你把四年前的事情跟我說說吧。」加賀說，「就是你和森井靖子去紐約市后的事情，而且我尤其對她男朋友的事情感興趣。」

亞希子搖了搖頭，「為什麼非殺他不可呢？」

「所以他們肯定就不同意森井靖子的戀情咯？」

嗯，亞希子應允道，「而且談了戀愛肯定就會要結婚、生孩子，這些都會對跳芭蕾舞產生嚴重影響。您知道我是養女吧？」

另外一方面，幾乎同時風間偷偷潛入了舞團的大樓里，遭到九-九-藏-書了齊藤葉琉子的反抗而死亡。風間本來打算在兩天後去美國。

「不好意思我太大聲了。」

射出的球正中亞希子一方的守門員，被彈了回來。

亞希子似乎有些不知如何作答，輕輕搖搖頭，「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們的生活方式規定我們必須就得這樣。」

加賀前後移動著球員，把球傳到了前方，「就像這個遊戲一樣，雖然離球門僅一步之遙，但要進球的話，就必須克服各種各樣的障礙，比如對手的後衛啊，守門員啊……瞧，失敗了吧。」

酒吧里只剩下一個女顧客，她一手拿著白蘭地的酒杯，漫無目的地撥弄著足球遊戲的控制棒。

「還有一步之遙啊。」

如果風間潛入靖子的公寓，而靖子正當防衛殺了他，這一切還說得通——加賀正迷迷糊糊地思考著，這個想法卻讓他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其實，如果是這樣這個案件就非常明朗了，但事實卻是風間進入了高柳舞團里，被齊藤葉琉子殺死。

「屈服？」

加賀把一旁的玩具球放在遊戲盤中間，高柳亞希子看到他后，小聲叫了一下：「咦？」

的確太不走運了，加賀開始同情起靖子來。

再來就是尾田的案子，加賀揉著眼角，作出用刀捅青木的是靖子這個推理的時候，覺得她應該對強行拆散他們倆的尾田非常憎恨，但卻怎麼也想不通，她為什麼到現在這時候才來報仇。

「媽媽和尾田老師，非常不喜歡演員變得情緒化，尤其是演員們戀愛。他們認為，女人談了男朋友之後就不會有好事。」

加賀目不轉睛地看read.99csw.com著亞希子，有那麼一剎那，她的目光轉向了別處，不過立刻就回了過來，說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覺得靖子自己肯定也很痛苦。」

「可靖子是和我們在一起啊。」

「那麼她只能割捨男友了，也就是青木一弘。」

「那個嘛，我覺得她曾經想過要延續下去，但最後還是無法放棄芭蕾舞啊，舞蹈演員就是這樣的。」

「我肯定會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的。」加賀說，她背上一陣哆嗦，緩緩吸了口氣，打開門走了出去。

加賀點了一杯威士忌，手握著酒杯走近了她，而她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加賀。

但亞希子沒有回答，正用拿著白蘭地的這隻手的手指按著球門。然後加賀繼續說，「還是你們因為其他原因不得不回日本呢？」

四年前，去紐約的靖子和在那邊美術生青木一弘墜入情網。然後最後這段感情無果而終，靖子回到了日本。青木不幸被某人捅了一刀，後來換了住處，繼續在紐約生活著。

加賀在遊戲盤裡傳著球，覺得自己好像說得太多了。但也有收穫，從亞希子的反應來看，他更堅信了自己推理的正確性。

「那他同意了嗎？」加賀問，「不，『同意』這個詞不太合適，應該說是放棄了吧。」亞希子說。

加賀對吧台里的老闆說。不過老闆露出好像沒有聽到的樣子，回答，沒關係。

「我媽媽她自己就始終如一地貫穿著這樣一種生活方式。」

現在還不明白的是風間潛入高柳舞團的事情，結合所有的線索來考慮，他想找的只有靖子一個人，為什麼要溜進舞團裏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