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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醒悟

第九章 醒悟

崇史抬頭一看,發現上面掛著一個關門時用來緩衝減震器。他伸出手,在上面摸索著,指尖立刻觸碰到了什麼,用透明膠帶固定著,他確認了之後鬆了口氣,果然沒有記錯。
裏面放著兩張床,上面各躺著一個人,異常消瘦,相貌已經面目全非,但依然能夠看出一個是筱崎伍郎,另一個是三輪智彥。兩人的身上都連著腦電波儀和維持生命的裝置。
扎著馬尾的直井雅美於一點十分在地下道出現,白襯衫配黑色迷你緊身裙的裝扮。崇史感覺這應該是她打零工時穿的制服。
「這我還不能說,因為我還得確認一些事情」
他縱身躲到了解剖機下面,這個位置從門口無法看到。他在這狹窄之地等待著機會的降臨,今天晚上總會有可趁之機。
太好了,崇史慶幸道,這樣至少避免了無故缺勤。
醫生和護士對望了一眼,崇史覺得他們似乎鬆了口氣。
「茶水費就我來出吧,你可得所有實情告訴我哦」
可能由於通話過於簡短,真鍋用驚訝表情看著崇史,並且貌似周圍的同事都在側耳傾聽著。崇史望了一眼周圍后,他們立刻不約而同地背過臉,裝出埋頭工作的樣子。
這扇門沒有上鎖,可能認為沒有必要吧,因為這個房間同樣空空如也。
「聽到過這個名字,是個優秀的人才啊,好像在MAC的時候和你不分伯仲呢」
崇史望著桐山景子的雙眸,她手拿茶杯,加速地吸起了煙,也緊緊盯住他的眼睛看。
崇史有著模糊的記憶,在家裡的二樓打開瓦楞紙箱,找到了智彥的眼鏡,之後的記憶嘎然而止。
醫生說完,護士從崇史的頭上解開了電線。崇史搓搓臉,坐了起來。
年輕職員把剛才桐山景子的一番話複述了一遍。
景子迅速掃視了一下周圍,把臉靠近崇史,「真的嗎?」
「嚯……」醫生的表情有些陰沉。
「感覺如何?」醫生問道。
「不,從來沒有過」
「謝謝」崇史道謝後接過聽筒。
「可那家已經是我們這裏最大的醫院了啊」
「是的,還處於死亡狀態」須藤說,「等你來讓他們復活」
過了十二點后,他走出了房間。雖然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處於監視之下,可以防萬一他還是特意選了一條小路走。其間他多次回頭張望,並未發現有人跟蹤。
「其實他根本不在美國」
「但這種查不出病因的診斷,真是不靠譜呢」
「可能是睡多了,身體到處酸痛,想出去走一走,你們放心,我不會走遠的」
「我是想說」她手拿崇史的衣服和背包,腦袋翹向一邊,「這個世上有很多問題還是不解決為妙呢」
「沒關係,對了,昨天真抱歉,你嚇到了吧?」
「我明白了,當然沒有問題是最好的」
先是黑漆漆一片,然後在中間慢慢裂開了一道縫,模糊的景象在眼前越變越大,並慢慢出現了清晰的輪廓,崇史感到。最先出現在眼前的是他自己的右手,就像在抓空氣一樣,手指顫抖著。
見景子推來擺放猩猩籠子的手推車,崇史連忙幫了她一把。
景子喝了一口茶,又點上第二根煙。
「這我覺得應該不會,迫不得已必須打開的時候請通知我一聲,總之不要隨意打開」
萬一她知道了真相會怎麼樣——崇史目送著雅美的背影,心裏帶著些許好奇,儘管這有些殘酷並不合時宜。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從枕頭上抬起頭,一個身著白衣的中年男子正在床邊盯著崇史看。男人的身後站著一個很瘦的護士。
「你說的那個記憶被篡改的人……就是敦賀君你自己吧?」
「我一查到什麼就會聯繫你的」
「您辛苦了」她對來者說。
崇史思索著進入的方法,如果把Vitec公司的工作證向門衛出示,並編一些合適的理由的話,即便這個時間也能夠輕易進入大門。但他不想選擇這種方式,因為他不希望別人知道自己來了這兒。
「沒關係,只要知道了關於伍郎的任何事情」說著她點點頭,依然喘著粗氣,看上去並非單單由於奔跑的緣故。
崇史感到推車開始移動了,「好像比平時重啊」器材部職員說。
第二天,崇史像往常一樣去了公司,來到專利部的自己位置,做起了自己不習慣的工作。周圍的同事沒有人來向他打聽為何隔了一天後又請了休假。不光如此,無論什麼事都沒人來問。每個人似乎都在躲避他,生怕與他有任何瓜葛,而且他感到這並非是自己的錯覺。
雖然門邊有一個卡片插槽,但如今的他已經沒有卡了,他看九_九_藏_書了眼手錶,五點半剛到,他就按響了插槽邊的按鈕。
崇史站在這個曾經作為實驗室的空房間中央,來回察看著灰色的地板和牆壁。在他的記憶里,這個房間里曾被巨大的裝置佔據著,可能是第一次看到那些裝置時留下的印象太深,所以根本無法把那個房間同這個空屋子聯繫在一塊兒。
「這樣就好,謝謝你」崇史接過了紙袋。
對於這眼看要起爭論的場面,崇史也懶得去調解。
八點剛過,列車抵達了東京。回到位於早稻田自己的公寓后,發現母親在錄音電話里留了言。讓他到了之後立刻聯繫家裡。可是崇史僅是刪除了留言,而沒有給家裡回電。然後拔除了電話線,衣服也不換就往床上一躺。儘管睡了四十小時之多,但頭還是很沉,或者這正是睡得過多帶來的影響吧。
「噢?不會對其他動物造成傷害吧?」
沒錯!就是這裏,他確信。真相就在裏面!
隔著走廊,對面一排都是帶窗戶的門,上面寫著『計量儀器保管室』、『光學儀器室』等等,裏面沒有燈光,所以應該沒有人。
「對」景子點點頭。
「我知道了」
「可你至少得休息兩三天吧,崇史,你太累了,所以才會發生這種事」
「究竟發生了什麼,我還要問你呢」醫生說著,揉搓起了手掌。「據你家人所說,似乎你倒在了自家的房間里。但他們一開始以為你只是打瞌睡,沒想到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你也沒醒過來。不管你母親怎麼叫,你都沒有一絲睜眼的跡象,然後一直睡到了晚上。你父母覺得怎麼說也太不正常了,擔心了起來,就聯繫了醫院把你送到這裏了」
「不過」醫生又說,「經過我們檢查,你的身體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你為什麼會長眠不醒,我們完全搞不明白。你睡了大約40小時,我們甚至已經開始考慮營養補充的問題了。就在這時,聽到你開始蘇醒了,我連忙飛奔了過來」
「請問,我究竟……」正準備坐起身,發現腦袋上纏著什麼。有幾根類似電線的東西連到了枕邊的儀器上,崇史看出那是腦電波儀。
「這是什麼呀,看不見裏面啊」這個聲音略微年長,好像是器材倉庫和試驗動物管理室的進出審核負責人。
不一會兒,他意識到自己正躺在床上,只有右手在動。
崇史從解剖機下爬出後站起身來,大幅伸展了一下身體,走到門邊。
「你又來了」桐山景子微微一笑,搖搖頭,「明天你來上班吧?具體的方案明天下午我會打電話通知你的」
「什麼內情?」
智彥死了,所以哪裡都找不到他了。
「最多走到商店街」
「這有點不太尋常呢」崇史頭上的鋁合金板咣咣響了幾聲,似乎是審核負責人在敲打。
去年秋天,崇史親眼目睹智彥幾人偷偷地從MAC搬出了像棺材一樣的長箱子,而且他推測裏面放的正是筱崎。
房間里什麼也沒有,大約幾個月前這裏還放滿了不鏽鋼架子、櫥櫃、書桌、各種儀器,可現在全被一搬而空。別說廢紙簍了,連一張紙屑都找不到。
「裘伊在哪兒?」這是原來放在裏面那隻黑猩猩的名字。
崇史小心翼翼的爬出籠子,打開裝在口袋裡的鋼筆式電筒。這個房間大約有十塌左右,向街道上的寵物商店一樣擺放著大小各異的籠子及盒子。不過就動物的種類來說,只有猩猩和小白鼠兩種。
蜂鳴器響了,景子走了過去,然後傳來了開門聲。
「其他人呢?」
沿著上次隱匿在此的同樣路徑,他走出了MAC,並準備沿途回到自己公寓。路上找到了一個電話亭,他停了下來。
他一本正經的推測了一會兒這根頭髮來自於何人,沒過多久,他又意識到這麼做無濟於事,獨自在黑暗中苦笑起來。就算這是智彥的頭髮,那又說明什麼問題呢?這裡是他的研究室,即使有一兩根頭髮掉在身上也沒有什麼奇怪的。
他意識到,那不是錯覺,而是的的確確的事實。
他豎起了耳朵,好像有人進了房間。崇史估摸著自己被發現時該如何應對,最後他打算來硬的。
從來不涉足動物實驗的筱崎竟然在工作服上粘著這個,實在有些蹊蹺,本來MAC就不飼養猩猩。
正在此時,腦子裡出現一個畫面,之所以會突然出現,是因為從『毛髮』這個詞上聯想起來的。
崇史打開手電筒,比起解剖和診療的地方,這個房間更像是一個廚房。水槽、餐具乾燥機模樣的東西一樣不少,甚至還有冰箱。不過當他https://read.99csw.com看到牆邊並排著無數的解剖標本的時候,才意識到這的確是個犧牲了很多小生命的地方。
「因為裝置比較重」景子說,「當心一點噢」
「不是這樣的!我不想告訴你道聽途說的事兒而給你添麻煩」
「既然這樣,我會盡我所能協助你的,只是我幫不了什麼大忙,沒有什麼人脈,也不是公司上層的情婦」
崇史深知再怎麼爭論母親也不會服輸,所以一聲不吭。
「略有耳聞」
「請你自報姓名」
崇史離開依然放不下心的父母,走出了家門。隨即繞到後面拎起剛才放下的行李,一走到大街上剛好一輛出租經過,他毫不猶豫揚起了手。
在開往東京的『小玉號』列車裡,崇史打開了背包,最上面放著裝有智彥那副壞眼鏡的信封。他一邊看著,喝了一口車上買的啤酒,同時啃著三明治。
真相在他眼前一覽無遺。
他就這樣拉開了門,白衣女人回過頭,那是個中年女人。她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的神情,隨即便僵住了。
「沒法子啊」景子重新翹起二郎腿,「不過你當真要做?」
「找你的電話」
她真摯的目光從崇史的臉轉移到了紙袋上,「是這樣嗎……」
「我也對他們說了」
崇史點點頭,這點他也很清楚。
「這借口找得不錯」
「你說什麼呀,出於什麼目的要這麼做?」
「那在哪裡呢?」
這時,一塊『實驗動物解剖/診療室』的標示牌映入眼帘,他毫不猶豫地打開門溜了進去,然後又把門悄無聲息地關上。
「你打什麼壞主意哪?」
喝完第二罐啤酒,崇史把座椅斜放下來,舒舒服服地躺下后,閉上了眼睛。腦海立刻浮現出最後一次見到智彥的樣子。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她呻|吟一般地說道。
崇史踏進了房間,「原來是這樣啊,果然我猜得沒錯」
「噢?」
「能問個問題嗎?」
「請不要這麼做,否則一個月的試驗就會白做了」
最後,他攀上路邊停著的一輛卡車的貨台,站在上面翻越了MAC的圍牆,潛入了公司用地。
「沒有,我們一開始懷疑的是不是腦部損傷,可完全……」說完,醫生瞟了一眼腦電波儀。
「放在我的更衣箱里好了」
景子在煙灰缸里掐滅了煙蒂,另外一隻手拿起檸檬茶喝起來。
在房間內部還有一道門,崇史走了過去,裏面應該是智彥的實驗室。
五點之前,崇史一直在自己位置上做著枯燥乏味的工作。五點一到,回家的員工慢慢多了起來。他也裝出一副要回家的樣子整理起書桌並穿起了外套。
到了傍晚,崇史回到了自己房間,偷偷地整理起了行裝。然後用繩子捆紮好,慢慢地從窗戶放到樓下衚衕里,轉而又想到還得留一張條子,寫完放在了書桌上。大致內容是:我還有事,先回去上班了,請你們不用擔心。
推車時而停下,時而坐上貨梯,又時而拐彎,不斷接近著目的地。最後在第無數次的停止后響起了說話聲。
對於她獨特的調侃,崇史一笑而過。
「好了,現在可不是沉浸在感傷里的時候,時間不多了」
這是誰的呢?是智彥的嗎?還是——
崇史步行走到了MAC旁,整幢大樓寂靜無聲,因為是星期天晚上,所以應該沒人在這裏通宵工作。
然而,證據似乎被完美地消除了,崇史找不到可以印證那個可怕記憶的任何東西。是誰乾的呢?可是他發現現在追究這個已經沒有必要了。
正當崇史咖啡喝到一半的時候,桐山景子通過自動門走進了店裡,他揮了揮手。
他看看手錶,已經是午夜兩點了。猶豫再三,他還是打開了電話亭的門,從牛仔褲口袋裡取出筆記本,翻找起直井雅美的電話號碼。
「因為有無法公開發表的內情」
房間里只有景子一個人。
「在裏面沒問題吧?」景子問。
「呃,他母親在哪裡呢?」醫生問護士。
因為電話是在深夜打來的,所以雅美在廣島的老家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聽到崇史的聲音后,還以為是無聊的騷擾電話。
「我們只收走籠子可以嗎?」是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崇史對這聲音有印象,是器材部的年輕負責人。
他已經做好了告別所有這一切的決心。
「說吧」
「您別敲了,把猩猩弄醒可就糟了」
房間頂端還有一扇門,上面沒有窗戶。崇史慢慢擰著門把試圖打開,不料門上了鎖。儘管找到了一塊門牌,但上面什麼也沒寫。
五點二十五分,他走出了專利部的辦公室,並九-九-藏-書且盡量不讓別人看到乘電梯到了七樓。走廊上最近的那道門,正是他前些日子的工作地點——『Reality System開發部 Section 9』的入口。
「我說了,等一切解決了之後我會告訴你的」
「因為除你以外沒人能幫我了」
下午一點整,崇史左前方的電話響了,拎起聽筒的是坐在那個位置一個叫真鍋的男人。他說了幾句之後,就像遇到了不吉利之事一般,轉頭看了看崇史。
「當然」她頷著首,「你說有人的記憶被篡改了」
「我要說的是那個消息的後續報道。記憶被修改能夠肯定,也就是說方法已經研究出來了」
當燈被打開的時候,有那麼幾分之一秒崇史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差點就移動了身體,但最後那一刻還是忍住沒動,似乎剛才睡著了。
智彥失去了知覺,直挺挺地躺在那兒一動不動。
「不好意思,好不容易才找到溜出來的機會」可能是奔跑太快的緣故,雅美的臉上泛起了紅暈,脖子上滲出了汗水。
「敦賀君調動之後,這裏的設備就立刻全被搬走了」
「說的一點沒錯,當然常人也會出現類似的情況,但這種腦電波在你身上出現得過於頻繁了」
籠子的四周都敷上了鋁合金板,不讓人看見裏面情況。景子打開上面的蓋子,這是個空籠。
「我就是要知道這一點,才需要你的協助」
「請問,您快要知道伍郎的去向了嗎?」雅美目不轉睛地仰視著崇史,眼神透出一股嚴肅。
「接下去還要進行些檢查,如果還是沒有問題,你就可以回去了。只不過」說著,醫生抱起胳膊,「你這段時間還是小心行動為妙,比如不要開車」
「敦賀先生,敦賀先生」
「這段時間你經常約我嘛」她一坐下就從包里取出煙盒,並點了一杯檸檬茶。
「快進來」她招呼崇史進屋,並立即關上了門。
父親在家裡等著,一聽到母親的複述病因無法確定后,有些不滿地說:
白衣女人注意著不和崇史接觸,從他剛才進屋的門走了出去。對此他沒有加以理會,往房間里走去。
兩人站在了貼有『中止』標牌的售票機前。
「沒什麼特別的,不好也不壞……請問,發生了什麼事嗎?我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這裏好像是醫院嘛」我環顧著房間,是個白得有些煞風景的單人房。
崇史搖搖頭,「四十小時?真是難以置信」
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后,景子立刻皺起眉頭。
「那你在檢查之前,讓她看看你健康的樣子吧」說完,醫生沖崇史笑了笑。
「沒有別人吧?」她迅速環顧了一圈走廊。
「應該沒問題」
「是的,因為你說手不能碰,所以我就這麼拿來了」
「為了隔絕噪音,我們給猩猩安上了特殊的裝置,這樣做能讓他盡量處於睡眠狀態,請一定要把他放在安靜的地方」
「請問,真的什麼地方都沒有異常嗎?」崇史問。
入口的門上有一塊小窗,他透過窗戶窺探了外面的情形。走廊上沒有人,也沒有說話聲和其他聲響,他便迅速走出了房間。
「是的,請明天一早再送回這裏,我會在此之前趕到這裏的」
推車再次移動了起來,崇史完全不知運往何處。
他握住門把拉開了幾厘米,從門縫向里窺視。
「常睡不醒……嗎?」
「已經準備好了,你五點半過來吧,晚一分鐘恐怕就不妙了」
「嗯」
等了幾分鐘,他慢慢推開頂蓋。雖然很暗看不清,但能聞到瀰漫著的動物排泄物的味道。
母親走進病房,一看到崇史就哭了出來。她似乎以為兒子就這樣一睡不醒,聽了醫生解釋說病因不明后,她很擔心會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不安地皺起眉頭。
「一切的一切」崇史回答,「這兩個人還處於死亡狀態吧?」
「絕對當真」
打開門后,迎面撲來一股塵埃的氣息。他打開隨身帶的鋼筆式電筒,光雖然不亮,但足以照到前方的牆壁。
「放到飼養室去吧」
「千真萬確」
「這個嘛——」他欲言又止,「也得以後再告訴你」
女人打開鎖,消失在房間里,現在門沒有上鎖。
「也不是,接下來要拜託你的事就和她有關」
後面傳來了腳步聲,然後在崇史的身後停下。
「一直在進行精神活動是嗎?」
「所有東西都被收拾一空了啊」
「謝謝」崇史道完謝,把手伸向桌上的付款單,可景子先一步搶了過來,「啊」他叫了一聲。
崇史默不作聲,不過正是這沉默成為了回答。景子沒有繼續問下去。https://read.99csw.com
「拜託了」說完崇史穿著鞋,右腳踏入了籠中。這時,景子叫住他「敦賀君」,崇史回過頭。
「可就像我一開始說的,這稱不上是異常。只是目前關於你的休眠我們還不知道原因」
「你又說笑了,我可聽說你有個漂亮的女友噢」景子一邊吞吐著白色煙霧,一邊看著崇史,似乎察覺到他表情的微妙變化,便停止了戲謔。「怎麼,不能提她嗎?」
「那我先告辭了,還有工作呢」說完,雅美畢恭畢敬鞠了個躬,轉身小碎步離開了。
然而,這輛推車最終到達的地方,有著崇史渴望得到的答案。對於這一點,他深信不疑。
「不,這稱不上是異樣」醫生開始說,「你腦電波的狀態給我一種和常人不同的印象」
「那麼我現在能回家了嗎?既然沒有異常」
「你知道三輪智彥吧?」
「你先呆在家裡休養一段時間吧,明天一早就聯繫公司,就不算無故缺勤了吧?」在回家的計程車上,母親說道。
「可要是猩猩大聲叫嚷的話……」
「真是難以置信」她眨眨眼睛,「如果那是真的,為什麼不向社會公開發表呢?至少也別對我們Reality工科研究室的研究人員保密嘛」
「不過這件事不行,這是一個必須得解決的問題」
「應該不會。只是睡著了而已」
雖然在睡著期間完全沒有補充營養,但他卻沒有飢餓感。不過他依然花了很長的時間把母親做的幾個家常菜吞咽入腹中。
「那種病人雖然會突然陷入睡眠狀態,可也就幾分鐘到幾十分鐘而已」
「放在房間角落裡的塑料箱里了,一晚上估計還是能應付過去」
不過沒那種必要,進入房間的人徑直走向了裏面那扇門,崇史低下腦袋,看到了那個人的下半身,那是一雙女人的腳,好像還穿著白大褂。
崇史爬進籠內,抱著腿蹲了下來,景子蓋上了蓋子,他把頭彎得更低了。雖然蓋子蓋得嚴嚴實實的,可光線還是會從周圍的小孔射進來,好像是透氣孔。
「知道了,我會注意的。對了,今天星期幾?」
「這雖然可以,但我總不見得一直留在這裏吧?」
證據就是筱崎工作服上附著的那些毛髮,崇史昨天和直井雅美分開后,立刻拿著工作服去了趟獸醫站,去調查一下毛髮究竟為何物。
「我們要確保萬無一失,絕對不能敗露。不對,就算萬一被發現了,我也絕不會給你增添任何麻煩」
「幫他斷開吧」
「星期天,你是從星期五的晚上開始睡的」
跟父母提出想出去散散步,他們果然不同意。
在走出屋子之前,崇史的手電筒停在了地上的某一處,他蹲下來,用手指從地上抓起一根頭髮。
電話是桐山景子打來的。
藉著鋼筆式電筒的光,崇史仔細檢查起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那個時候一定留下了什麼痕迹,證明那個噩夢般的夜晚確實存在過的任何痕迹。
崇史在這幅場景中思索了幾十秒,這些時間足以讓他把所有的想法理清。把鑰匙歸位之後,他整理出了一個假設,這個假設從任何角度看都沒有矛盾之處。
「要實施的話只有明天了,除此之外就沒有機會了」
然而,『那伙人』卻沒有發現,把工作服脫下后就直接放到了筱崎的公寓里,應該是想造成他失蹤前還回過住處的假象。
崇史保持著彆扭的姿勢,被運了出去。雖然脖子慢慢地疼了起來,卻一下都動彈不得。推車在經過台階的時候,強烈的震動從腰部傳遞到了脊梁骨,再加上異常的悶熱,汗水從額頭上直往下淌,一直流到了眼睛里。
「那裡會有什麼呢?」
「拜託您了,即使像昨天那樣半夜裡也沒關係」
他丟了頭髮站了起來,然後把門掀開一條縫,確認了門外沒人後,來到走廊上。
景子把一根煙夾在唇間時,女侍端來了檸檬茶,兩人的談話暫時停了下來。
「氣味有些難聞,你得稍作忍耐。現在已經沒時間好好清理了」
「你這麼說也沒用啊,要是被發現的話,我也不能裝得事不關己的樣子嘛」
對於崇史的話,醫生大幅點頭。
「我明白了」他回答完這一句就把電話掛了。
「你願意幫我嗎?」
錯不了,崇史想起來,智彥就是死在了這個房間,是我殺死了他——
「你今天就乖乖呆在家裡吧」母親帶著懇求的語氣說。
景子低下頭,一聲嘆息。「我明白了,那你進去吧」
次日下午一點,崇史在JR新宿站東邊剪票口附近等候著。他今天又向公司請了假,對於他身體不舒服的理由,上司沒有九-九-藏-書提出任何質疑。崇史覺得,這不光出於公司的禁止詢問部下休假緣由的制度,更多的是由於上司在迴避自己,並且他對這個推測非常自信。
他走出實驗室,回到外面的房間,又在這裏用手電筒來回查看了一番,依然一無所獲。地上微微飄著一股地板蠟的氣味,應該是用拖把打掃過了。
「現在別人以為他美國總公司去了」
「全部想起來了吧?」一個聲音說,崇史回過頭,須藤正站在他身後。
還有回蕩在自己耳邊的聲音,我殺了智彥——
「現在還無法確定,但說不定這將成為決定性的證據」崇史輕輕拍著紙袋,說道。
「在外面呢」護士回答,「從剛才就一直等著」
與此同時,崇史站在了智彥等人的研究室跟前。他轉動門把,發現上了鎖,這也和那時一樣。
「我拜託你帶來的東西,就是那個吧?」崇史指了指她手中拎的紙袋,問道。
「要是被發現了該怎麼辦?」
可房間里這股氣味還是很熟悉的,摻有汽油和藥品的氣味。
「什麼意思?」
答案立刻出來了,和崇史料想的一樣,那是猩猩的毛。
「以前有過這樣的情況嗎?」
他剝開膠帶,上面粘著一把鑰匙。他把鑰匙插|進鎖孔,往右一轉,門咿呀一聲開了。
「可是……」
這卻是他們自掘的墳墓,崇史想。
「不需要人脈,有件事只有你能完成」
「這樣啊」
「說得我好像嗜睡者一樣」
「別人以為?」對於崇史微妙的措詞,景子立刻作出了反應。「什麼意思?」
「兩個人出差去了,其他的人剛才都回家了」
「我只是想讓真相水落石出」崇史把身子湊近了她。「以前我跟你說的記憶加工的話你還記得嗎?」
「也就是說?」
那筱崎被搬入的地方應該有黑猩猩,崇史推理,由於某種原因,粘了幾根毛髮在他的工作服上。
崇史環視著房間,不久前他進行研究的地方如今只剩下空殼。他站在房間中央,不停搖頭。
「我把一切都搞清楚之後,一定會對你說的」女侍離開后,崇史說道,「所以希望你助我一臂之力」
崇史脫去上衣,解開了領帶。放進包里之後,把包遞給了景子。「把這藏在某個地方吧,要是嫌麻煩扔了也沒關係」
「這是從Section 9運來的,據說是放到明晨」年輕器材部職員說。
「我明白了……咦,怎麼變成這樣了?」他好像說的是鋁合金板。
崇史同時還回憶起自己曾對智彥懷有的殺意,幻想著只要沒有他就好了。那時自己丑惡的嘴臉,現在總算能清晰地回想起來了。
崇史點點頭,「我也同意」
「簡而言之,似乎做了很多夢的感覺」
「帶他到更大一點的醫院去看看吧」
到了傍晚,他來到永田街區地鐵站,走進邊上一家咖啡店。他一小時前和桐山景子約好在這裏見面,然後又去了一個地方,帶著筱崎伍郎的工作服,目的是確認一下自己的推理正確與否,而結果令他很滿意。
又停下來的時候,傳來了開門聲。器材部職員吹著口哨,貌似把推車送到了一間屋子裡。門關上后,崇史感覺周圍一片寂靜。
「敦賀崇史」
崇史提不出反駁,低下了頭。隨即又抬起來望著她。
他順著門牌號往下走,直到走廊的拐角處時,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崇史連忙尋找著附近的那扇門。
他已經死了——如果這麼說,這個智慧美人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呢,崇史想象著。當然,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
「一言為定」崇史斷言。
進入大樓內部之後,他通過樓梯走上了智彥研究室所在的樓層,這條無人的昏暗走廊,使他想起了去年秋天同樣在此地藏身的那段經歷,那便是智彥幾人搬出了『棺材』的那個晚上。
「我知道這要求很無理,但如果不這麼做就無法查明真相」
「聽不見他的叫聲嗎?」
「怎麼了?」
「你一定要找到這個答案嗎?」
「真會賣關子」景子歪起嘴。
「你放心吧」器材部職員回答,崇史心裏明白,她對誰都會說『當心一點』。
他雙手抱膝等待著,邊等邊考慮著所有的事。麻由子、智彥、還有自己的將來。
這個穿著醫用白大褂的男人在崇史眼前擺著手,「能夠看見嗎?」
咔嚓一聲,門開了。從裏面露出了桐山景子戴著金框安全眼罩的臉。
景子嘆了口氣,端詳起崇史的臉來。那眼神夾雜著困惑、驚訝以及猜疑。
演技真夠可以的,崇史感嘆著,這樣就不需要擔心被懷疑了。「中途不能打開蓋子嗎?」
「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