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走啰。」

「這下糟了。」拓也咬著下唇，「說不定是被殺害室長的犯人拿走的。」

拓也一把揪起說喪氣話的橋本領口。「事到如今別發牢騷！總之得儘早想辦法處理掉。少啰嗦，快運走屍體！」

拓也試著回想昨晚發生的事。在厚木的空地移動屍體時，發現那是直樹的屍體那一瞬間的驚訝，終究無法用言語形容。拓也和橋本都像是凍僵了似的動彈不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沒有被人發現吧？」

當拓也從床上挺起沉重的身體時，電話和今天早晨一樣響起，令他心臟重重地跳了一下。他咽下唾液，然後伸手拿起話筒。電話是橋本打來的。今天雖然和他在公司里見過面，但是兩人之間沒有交談，因為沒有機會說話。

「暫時鎖定康子，別讓目光離開她身上。不管怎樣，她應該知道些什麼。」

「可是，到底要丟在哪裡才好？」橋本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

橋本的語氣中對於自己一人背負麻煩事表示抗議。拓也也能想象，那是一件辛苦的工作。但他心想，自己沒有道理向他道謝或道歉。

「但如果真是這樣，她應該會知道我們和室長是一夥的。」橋本指的是那張聯署書。

「我們是警視廳人員，不好意思，在您休息時打擾，我們有點事情想請教。」

「沒錯，所以她應該答應室長的邀約，去了大阪才對。」

「這件事我們最好做hｔtps://ｒｅａd.９９cｓｗ.cｏm好心理準備。」

「我不知道。」拓也搖搖頭，「難道他……殺人不成反倒被康子殺了嗎？」

橋本抱著頭哀號。「真不該參与這種計劃的。就算被公司開除，也總比變成殺人犯好。」

橋本眼中帶著恐懼地點點頭，拓也放開手。必須將棄屍這種重責大任交給這種男人，實在令人不放心。但是除此之外，別無他法。「拜託你，千萬別被人發現。哎唷，在那之前……」

「進行得很順利。我把車開回室長親戚的車庫了。」

「她去大阪應該會被殺害，但卻反而殺死了對方嗎？」

「我沒找到。我翻遍了書桌抽屜和收納櫃，連那張殺人計劃書也沒看到。會不會是室長丟掉了呢？」

拓也探了探直樹的衣服口袋。必須收回那張聯署書，還有指示屍體中途換手地點的紙。但是——兩張紙都沒找到。拓也知道自己臉色蒼白。如果那交到第三者手中，自己將會身敗名裂。

拓也不曉得用「掉包」這個形容是否恰當。「我哪知道，至少我從名古屋出發時，貨好像就已經不對了。」

「沒想到室長那麼笨手笨腳。」

「就丟在這一帶吧。」橋本聲音顫抖地說。

「是嗎？會不會以匿名的方式寄給警方呢？」

「嗯。老實說，昨晚我在棄屍前，進入室長家找過聯署書了。我戴了手套，所以不用擔心會留下指紋。我一https://read.99csw.com直提心弔膽，怕被隔壁鄰居發現。其實我本來想別那麼做，丟下屍體逃之夭夭的。」

「是啊。」

「是這樣就好了……那，我們要怎麼找出犯人呢？」

「還能怎麼辦？總之只好找出殺害室長的犯人。仔細想想，如果東西在犯人手上的話，就還有救。犯人應該不會交給警方吧。」

持續沉默之後，拓也總算開口說：「沒辦法，姑且先找個地方棄屍再說吧。」

抵達旅館是在六點二十分，他小心不被人發現地進房，將疲憊不堪的身體拋到床上。原本以為不會有睡意，但似乎還是小睡了一會兒。拓也被電話鈴聲吵醒，看了手錶一眼，正好七點整，櫃檯叫人起床真是準時。

「啊，這個嗎？我馬上丟掉。」橋本拎起收據，撕碎丟出車窗。小紙片隨風飛舞。

「嗯。我一開始原本想讓屍體坐在車上，想說看起來會像是在車上遇襲，但是實在很難做到，所以就把屍體放在和隔壁車輛間的縫隙，屍體重得要命。」

「總之不能再浪費時間下去。出發吧。」拓也一上車，馬上發動引擎，然後將車開到橋本的車旁，打開車窗說：「棄完屍之後，要徹底打掃後車廂唷。可別留下任何小證據，高速公路的收據丟掉了嗎？」

「計劃書或許是丟掉了。畢竟他為人小心謹慎。這樣啊，果然沒找到聯署書。」

屍體不可能在半路上自己換hｔｔｐｓ://ｒｅａd.９９ｃｓｗ•cｏm人。

「這實在很難想象。」

他心想：別無選擇。前幾天才剛決定，為了保護大家，不得不殺人。

「你好像把屍體丟在停車場啊？」

一抵達荻窪的公寓，拓也連西裝外套也沒脫，就直接一頭倒在床上。明明天氣不熱，但全身卻汗涔涔。喉嚨異常乾渴，心跳也不平靜。拓也自我分析，回想今天一整天的緊張情緒，也難怪會出現這種生理反應。

「怎麼辦？」橋本又發出了懦弱的聲音，令人忐忑不安。

直樹遇害就已夠嚇人，屍體被裹上毛毯抬上廂型車這個事實更是令人不寒而慄，犯人為何要做出這種事呢？

「什麼時候被掉包的呢？」橋本臉色僵硬地問道。

「我想那是在室長身上，所以只好認為是被犯人拿走了。」

橋本這時又發出忿忿不平的聲音，拓也假裝沒聽見，催促他往下說。「但是你沒有找到聯署書吧？」

「那，還是要我一個人運屍嗎？」

「我想不會，就算那麼做，犯人也得不到任何好處。而且犯人應該害怕警方利用那封匿名信，循線找上他。」

「這可不成。」拓也斷定道，「雖然屍體變了一個人，但還是運回東京比較好。警方說不定會判斷，直樹基於某種理由回到東京，然後才遇害的。」拓也邊說邊想，這種事情不能太過期待。根據死亡推定時間，應該能夠輕易知道直樹是死於大阪或東京吧。拓也將屍體移至東京九-九-藏-書的真正理由，是想儘可能遠離自己身在的名古屋。然而，橋本好像沒有察覺到拓也心中的這種想法，以他自己的方式說服自己：非得將屍體運至東京不可。

他自言自語道：「事情嚴重了。」解下領帶。今天下午從名古屋回東京，佯裝毫不知情地進公司，公司里果然引起了軒然大|波。公司的人，而且是仁科家的長男遇害，這是再理所當然也不過的事了。然而，若按照拓也他們的計劃，今天令MM重工內部震驚的，應該是雨宮康子的屍體才對。但康子卻還活著，死的是直樹，提議殺害康子的人。

難道犯人從一開始就知道殺害康子的計劃嗎？

拓也在豐川交流道下高速公路，然後往南走，進入豐橋市，經過豐川，來到湊町這個地方，按照直樹畫的路線圖，走在錯綜複雜的路上。看見山中木材加工這面招牌，發現一旁有車庫時，暫且鬆了一口氣。拓也將車停進車庫后，舉步朝車站走去。看了手錶一眼，剛過清晨五點。車站前的計程車招呼站停著三輛車，每個司機都用帽子遮住臉在打盹兒。拓也敲敲擋風玻璃喚醒司機，迅速上車。「到名古屋。」說完，他便讓身體陷入車椅。

「是啊。對了……」橋本口吃了一下，然後說：「找出犯人之後要怎麼辦？再說，康子的事情也還沒解決。」

拓也再度從床上起來時，門鈴響起。他在開門前湊近窺孔一看，門外站著兩名男子，一名眼九九藏書神兇惡的年輕男子，和一名看似年長拓也幾歲的男人。

拓也搔了搔頭，腦中浮現橋本剛才的問題——找出犯人之後要怎麼辦？

兩人驅車前進，一徑南下，拓也和橋本分別駛上東名高速公路的下行車道和上行車道。

拓也對著送話口嘆了一口氣，故意以敷衍的語調說：「這件事等知道犯人是誰之後再想吧。」

「室長應該在狛江租了公寓。如果藏在那附近，明天一早應該就會被人發現吧。」

拓也掛上話筒后，再度躺在床上。各種念頭在腦中奔竄，思緒遲遲無法集中。康子的事、聯署書——假設殺害直樹的不是康子，犯人為何知道大家的殺人計劃呢？犯人不可能不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才會將直樹的屍體抬上那輛廂型車，讓車停在約定的地方。

「活蹦亂跳呢。」拓也應道：「那女人，昨天請了年假吧？」

事情嚴重了——他又低喃了一次。

這項方針沒有改變。

「廢話。」拓也說：「雖然屍體不同，但做的事是一樣的。」

或者……他邊想邊開門。年長的男人按照拓也所想的方式，向他打招呼。

「這點你放心，末永先生你那邊呢？」

「這樣啊。對了……」橋本隔了半晌，然後接著說：「康子還活著吧？」

「昨晚累死人了。」橋本劈頭就說。他的語氣凝重，他應該也和拓也一樣——或者比拓也更疲憊。

「不會吧……」橋本也一臉鐵青。

「但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